監護儀的心電圖曲線越來越平緩，像一條垂死的河流，漸漸干涸。

“病人情況惡化，準備搶救！“趙醫生聲音沉穩，但口罩下的呼吸明顯加快。

護士迅速推來除顫儀，電極片貼上蒼白的胸膛。“3！2！1——“

“砰！“

病床上的軀體彈起，又重重落下。心電圖的線條掙扎著跳了兩下，最終還是拉成一條筆直的綠線。

“滴————“

病房外的長椅上，中年男人一動不動地坐著。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眼睛盯著地板上的某塊瓷磚。

門開了。

護士走出來，聲音很輕：“朝先生，請節哀。“

他抬起頭，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點了點頭。

趙醫生摘下口罩，疲憊地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醫生，“男人突然開口，嗓音沙啞，“器官捐獻……怎么辦手續？“

趙醫生猛地轉身。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照在男人渾濁的淚水上，亮得刺眼。

“您確定？“

“嗯。“男人抹了把臉，淚水卻越擦越多，“他以前說過……能幫別人，就幫。“

傍晚的出租屋里，男人坐在床沿。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剛掛斷的通話記錄。窗外，一群鴿子掠過晚霞，翅膀上沾著金紅色的光。

他想起兒子小時候舉著風車在院子里跑的樣子，想起他考上醫學院時靦腆的笑，想起他最后一次回家，白大褂口袋里還揣著沒吃完的降壓藥。

床頭柜上的相框里，年輕的醫生穿著白大褂，胸前別著黨員徽章，笑得像清晨的陽光。

2035年10月2日的《武城日報》角落刊登了一則短訊：

“我市首位醫務工作者器官捐獻者朝某，于今晨九時在人民醫院逝世。其捐獻的肝臟、腎臟及角膜，將使五名患者重獲新生。“

起風了。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無數雙手輕輕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