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章綽號叫楊大頭，這是小時候的事了，長大了，他頭並不顯得比同齡人大多少，他身高1米85，不到30歲，倒長了一臉絡腮胡子，從此，楊胡子倒成了他的名字，楊胡子有點蠻力氣。67年吧，初中畢業三年后，19歲的楊國章報名入伍，當的是武警，地點在云南邊境，三年后他回來了一趟，是因為家里給他相了一門親，到家后，看看那個叫趙蘭英的姑娘長得還可以，因為家里兄弟姊妹多，窮，沒條件挑選姑娘，再說，自己退伍后有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工作也難說。為了他結婚，家里在緊靠國道的自留地上給他造了三間毛竹草房，婚后，就算正式與父母分開吃住了。楊胡子歸隊后，妻子趙蘭英多數還是回娘家吃住，那三間草房等于空著。又過了不到一年，楊胡子復員回老家，大兒子已出生了，由于他在部隊沒能提上干，只能算是個兵，分不到全民或大集體性質的單位工作，只好拿起釘耙鋤頭參加生產隊勞動，半年后，因他在部隊里立過功，入了黨，不久，公社把他分配到社辦性質的供銷社賣農具，每月工資25塊5，地點就在他住房旁國道東側斜對面。賣農具工作清閑得很，店員也只他一個，到了農忙時節賣得最多的也不過是些農藥，化肥是計劃供應的，不屬他賣。干了兩年多小兒子出生了，他想想，已是兩個兒子父親了，這一月20來塊錢，雖說比種田要好些，還是不夠開銷的，他每天一包飛馬牌香煙還得要兩角九分呢，于是，在家住房前放了個鐵架、一盆水和一條自行車舊內胎，掛了個鐵皮牌子，上面寫了四個紅字：“補胎開鎖”。補個胎也不過一毛錢，他想想，一天補三個胎，一包香煙錢也就到手了，這是絕對沒問題的，本錢呢，只一瓶膠水，銼刀、扳手、老虎鉗等等工具反正家里有，一瓶膠水能補多少個內胎他從沒算過帳，反正一瓶膠水算不上什么成本，這樣，他既不耽誤賣農具，又能賺點外快錢，合算的。不久，國道上的摩托車和汽車越來越多了，補個摩托車內胎，可遠遠不止一毛錢，不過，補好胎還得給人家充氣，摩托車用打氣筒尚可以，汽車可就不行了，楊胡子想買個充氣機，那要不少錢的，楊胡子東挪西借，好不容易買來個充氣機，楊胡子的攤子越做越大了。這下，麻煩事來了，供銷社主任出面制止，他一氣之下干脆辭了職，等手中錢多了，又買來臺鉗工臺子。他這種做法，等于在搞個體經營，不過，此時改革的春風已在全國悄悄興起，公社社部就在供銷社西邊，見楊胡子這么做也沒說什么，那時有個說法，凡私人開店辦廠，只要用工不超過七人，就不算搞資本主義復辟，楊胡子沒有一個幫手，當然，就能順利拿到個體經營執照，楊胡子可以名正言順、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不過，好景不長，他取名為楊建華的大兒子不幸得了腦膜炎，一番住院后病是治好了，當時也看不出兒子有什么后遺癥，等兒子漸漸長大了，發現兒子反應特慢，勉強上到小學畢業就不上了。只比大兒子小兩歲多的二兒子楊偉華倒是個神氣活現的家伙，等兒子長到七八歲入學后特調皮，特喜歡上樹掏鳥窩，一次從上樹摔了下來，小腿骨折，上醫院看吧，家中已虧了債，一時拿不出那么多錢，于是，花了50塊錢請了鄉下郎中接骨，骨倒是接上了，但沒完全到位，也沒去透視，成年后，落得個瘸子。瘸子學習成績還算可以，初中畢業后進了技校，學的是機械修理，此后，二兒子一反常態，話少多了，楊胡子看看嘆了口氣，搖搖頭，別人見了，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