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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亂世之主

劉邦死了!

這絕不是紀空手想要的結果。劉邦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死,也宣告了紀空手精心布置的計劃就此失敗。

他只能怪自己,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就是沒有想到堂堂西楚霸王竟會喬裝成一個村婦,以至于讓項羽偷襲得手,導致了自己這數月以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劉邦肯定也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遭到這致命的一擊。他甚至比紀空手還冤,這只因為他和紀空手都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那就是低估了項羽!

紀空手看著棍圣等人一個個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心里并沒有一絲亢奮,仿佛失了魂一般,只是靜靜地盯著劉邦那躺在地上的頭顱。

他的四周早已亂成了一片,衛三少爺和龍賡也快步趕來。突然,紀空手聽到耳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別回頭,就當我死了!”

紀空手只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不知道這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其實,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說這句話的人,雙手背負,背對著燈影而立。而在他的身后,除了紀空手與龍賡之外,還有張良與衛三少爺。

這里已是花園重地,整個漢王府,都被一種悲哀的氣息所籠罩,只有這里例外。

“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知道項羽此人的可怕。很多人對他都有這樣的誤解,認為他神勇有余,心智不足,但我卻并不這么認為。一個自出道江湖以來就未逢敗跡的人,他的智慧又怎會低于任何人?如果他真的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有勇無謀,只怕早已死于非命,又怎能登上今日霸王的寶座?”說話者緩緩回過頭來,在泛紅的燈光下,一張剛毅而不失狡詐的臉現了出來,竟然是剛才還是頭身異處的劉邦。

死去的人當然不能復活,那么,剛才坐在王者車駕上的人難道不是劉邦?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沒有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將目光盯在劉邦的身上。

“所以,我并不認為我們所布下的殺局就可以置項羽于死地。為了保險起見,我就安排了一個替身化裝成我的模樣,在河神大祭之后,替我上了車駕。同時為了能夠瞞過項羽,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想得到逼真的效果,讓項羽誤認為他所殺的人正是本王!”劉邦顯然為自己的計劃感到滿意,不由得意地一笑。

“我敢肯定,項羽必定中計,因為在那個時候,連我也被漢王瞞過了。”紀空手拍掌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是開心,因為他的確不想劉邦此刻死去。

劉邦拍了拍他的肩頭:“你對本王的忠心,本王已經見識了。在那一刻,本王已經感受到了你對我的至誠之心。”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我當然不愿意漢王就此而死,畢竟,你我之間還有那么一樁交易。”

“痛快!這才是你的心里話。”劉邦哈哈笑了起來,半晌方停,“其實,本王如此安排,還有一層用意,不知你們看出來沒有?”

張良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子房莫非有了答案?”劉邦眼中露出一絲驚詫。

“答案是有,卻未必正確。”張良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與東征有關。”

“不錯!”劉邦點頭道,“知我者子房也,這句話可半點不假。”

劉邦的眼芒從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這才臉現得色,道:“本王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為只有讓項羽確信本王已死,他才會將注意力轉移到齊國戰場,從而忽視我們漢軍。這樣一來,一旦我們東進,就可事半功倍,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紀空手心中一動,道:“但是以現在打造兵器的速度,要想在一年之內出兵,似乎很難,而有這一年的時間,只怕項羽早已平定了齊國戰事。到那時,良機已失,再談東進,恐怕晚了。”

劉邦哈哈笑將起來,很是自信地道:“誰說在一年之內出兵?元宵一過,本王便要親率大軍東進,與項羽一爭高下!”

他言語敢如此肯定,必定是有所依憑,紀空手心知肚明,卻佯裝糊涂:“這我就不懂了,且不說這兵器不夠,就是棧道的修復也要時間,豈能在這短短的數十天里完成東進的準備?”

“修復棧道不過是本王所用的障眼法而已,與這購買銅鐵打造兵器有異曲同工之妙,其目的就是要讓駐守關中的三秦守軍誤認為我軍東進的日期尚早,從而放松警戒。其實本王手中不僅握有百萬兵器,更有一筆天下最大的財富,一旦得之,便是項羽轄九郡之財力,也不能與本王相比。”劉邦毫無顧忌地道。

他竟然當著紀、龍二人說出如此機密之事,顯然已不將二人當外人看待,這使得紀空手又朝成功的方向大大地邁進了一步。

然而紀空手深知,要想取得成功,就要不斷努力,更要謹慎小心。世上功虧一簣的事例實在不少,這足以讓他引以為戒,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那我可要恭喜漢王了。”紀空手拱手道。

“且慢恭喜!”劉邦的臉上變得十分凝重,“這一筆財富與兵器能否到手,關鍵還得看你的本事。”

“我?”紀空手驚道,其實他早已明白,這才是劉邦親赴夜郎的真正目的。

“對,就是你!”劉邦微微一笑,“若沒有你的幫助,本王身入寶山也只能空手而歸。”

紀空手道:“我不過是夜郎世家的一名子弟,焉能有這等能耐?只怕漢王看走了眼吧?”

劉邦看了他一眼,道:“夜郎陳家,以勘探礦產聞名于世,你既身為家主,當對這門技藝并不陌生。”

“這和那筆財富有何關系?”紀空手道。

“大有關系,你可曾聽說過大秦始皇生前留下登龍圖寶藏一事?”劉邦的眼中明顯多了一絲亢奮之情。

紀空手佯裝不知,待劉邦細細向他講了來龍去脈之后,這才咋舌道:“竟有這等事情?”

“此乃千真萬確之事。”劉邦正色道,“本王已然決定,三日之后,將率十萬大軍趕到上庸,能否取得寶藏,就全靠你了。”

又到上庸,又到大鐘寺。

紀空手故地重游,感慨頗多。五音先生便是死于此地,令紀空手心情沉重之余,更感到了肩上責任之重大。

十萬大軍駐扎于上庸城內外,連營十里,旌旗獵獵,而在大鐘寺附近,更是戒備森嚴,由劉邦的親衛營三千將士擔負守衛的職責。

而劉邦一行進入了大鐘寺后,坐到了偏殿旁的一間禪房里。此次來到上庸的,除了劉邦與紀空手、龍賡外,張良、樊噲、周勃等人也在其列,對這一次的掘寶行動,劉邦顯然是勢在必得。

當眾人紛紛坐下之后,三名信使早已在門外等候。他們都是在到了南鄭之后,得知劉邦來到上庸的消息,又從南鄭趕來的,一路行色匆匆,顯是軍情緊急。

“喚他們進來吧!”劉邦從侍婢的手中接過香巾,洗了洗臉,連茶也沒顧得上喝,便道。

三名信使大步踏入,都是一臉風塵。每人皆雙手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好的書函,然后才依次退下。

劉邦隨手拆開一封,轉眼間看完,淡淡而道:“果然不出本王所料,本王設了三道防線,派出七十四名高手,仍然沒有留住項羽。此人若非太過殘暴,不得民心,天下還有誰可以與之爭霸天下,一決高低?”

紀空手這才知道,劉邦除了在長街上布下殺局之外,還另有安排,可見此人心計之深,太過恐怖。

“他能逃脫,未必就是本事,也許只是運氣好罷了。漢王何必滅自己的志氣,長他人的威風呢?”周勃是劉邦手下的一員虎將,作戰驍勇,說話更是直來直往。

“如果這一切都歸結于運氣,那么項羽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劉邦冷哼一聲,隨手又拆開第二封書函,一看之下,卻半晌沒有作聲。

“漢王何以如此?莫非發生了什么大事?”張良一臉肅然,問道。

“的確發生了一樁大事。”劉邦的眼中閃出一股復雜的神情,道,“田橫在齊糾集了十數萬人,已經攻下了一郡八縣,聲勢之大,逼得西楚軍不能從齊國撤軍。”

“這乃可喜可賀之事,漢王何以一臉不悅?”張良感到奇怪。

“你可知道,在田橫的背后又是誰在撐腰嗎?”劉邦道。

“誰?”眾人齊聲問道。

“紀空手!”劉邦此話一出,室內頓時一片靜寂。

劉邦離座起身,在禪房中負手踱步,緩緩接著道:“自霸上一別之后,他便杳無音訊,本王以為他已歸隱江湖之時,他便在這上庸出現,旋即又玩起失蹤的游戲,跑到了齊國。此人智勇雙全,與項羽相比,唯一欠缺的就是沒有自己的軍隊,一旦讓他借殼生蛋,擁有了十數萬人馬,那么此人之可怕,比及項羽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算他擁有了十數萬軍隊,也不足為懼。”紀空手似笑非笑,“漢王只怕太抬舉他了,放眼天下,無論是漢王,還是項羽、韓信,都已擁兵在五十萬以上,項羽的西楚軍更是號稱百萬。區區十數萬人馬,根本不足以撼動這三足鼎立之勢。”

劉邦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這不是本王抬舉他,而是陳爺未知其人之厲害,是以才有小視之心。你可知道,本王這一生中,唯一做錯的一件事是什么?”

紀空手望向他,并沒有說話。

劉邦沉聲道:“那就是低估了紀空手!本王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有著小聰明,又得到了一些奇遇的小混混而已,就算風光,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可事實卻證明,他能從市井中的小混混爬到今天這樣的地位,絕不是憑著一些小聰明就能夠完成的。在這強者如林的亂世中,單憑一些奇遇得到的武功也難以應付一切的危險,這只能說明,他有過人的長處。只憑這一點,已足以讓他躋身爭霸天下的行列!”

“如果紀空手真的有這么厲害,那豈非正遂了漢王的心愿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就只怕紀空手未必是頭猛虎,根本不堪一擊,不是項羽的對手。”紀空手淡淡而道。

劉邦不以為然,因為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有紀空手的地方,那里總會有奇跡發生,這似乎已成了一個不變的定理。

他拆開了第三封書函,一看之下,臉色陡然變了,仿佛罩上了一層嚴霜。

張良心中一驚,似乎還從來沒有見過劉邦居然這么嚴肅的表情,關切地問道:“漢王,有事嗎?”

劉邦側過頭來,與張良相望良久,這才心情沉重地道:“子房,你所料的絲毫不差,匈奴果然派出了以蒙爾赤親王為首的一幫人出訪高麗,照行程來算,在下個月的今天,應該就會到達高麗。”

張良的臉色一變,驚道:“這么說來,匈奴王冒頓果然對中原已生覬覦之心!”

“事實應該如此,否則冒頓也不會派蒙爾赤親王不遠萬里,出使高麗。他顯然已經看到中原局勢紊亂,正是他南下的最佳時機,假如與高麗約定同日出兵,以中原目前的形勢,只怕很難與之抗衡。”劉邦的眼中多出了一股憂慮,在他看來,一旦匈奴與高麗聯合出兵,無論是項羽還是自己,都不可能擁有兩線作戰的能力。

紀空手顯然對冒頓之名并不陌生,事實上當五音先生一死,他就開始留心天下大勢,其中就包括了對匈奴的了解。

據他所知,自有匈奴以來,便與中原經常發生矛盾,有時甚至直接導致戰爭。到戰國時期,毗鄰匈奴的燕、趙、秦三國修筑長城以防范匈奴,為了抵御匈奴的不斷南下侵擾,無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到了秦始皇時期,當始皇統一六國、威震天下時,匈奴單于頭曼在位,勢力亦甚為強大,便連以戰力著名的大秦軍隊屢次討伐,也奈何不得,可見匈奴當時已經擁有了與中原抗衡的強大實力。

而冒頓是頭曼單于的兒子,稟性兇狠殘暴,擅于帶兵打仗,其所屬將士在他的精心調教下,養成了絕對服從的軍紀,因與其弟爭奪這繼承人之位,在秦二世元年,他趁父王狩獵之際,竟然率親衛將父王頭曼單于亂箭射死,隨即殺其后母與胞弟以及大臣將軍中膽敢不服者,自立為單于。

在冒頓的鐵腕統治之下,匈奴軍威大震,在短短的兩三年中,一連擊敗東胡、樓蘭、白洋、月氏等勢力,第一次統一了大漠南北,建立起一個強大的奴隸制國家。

同時他目睹中原此際正值多事之秋,無暇北顧之際,不斷地派兵南下侵擾。而這一次他竟然想與高麗王國聯合出兵,可見其已生吞并中原之心。

張良沉吟半晌,其實匈奴與高麗聯合一事,他早有預見,同時也想到了對應之策,可是他卻沒有料到他們的動作會如此迅速,竟選擇了一個這樣的時機。

“如果我們要不讓匈奴與高麗聯手出兵,并非全無辦法。”張良似乎拿定了主意,斷然道,“那就是在半路阻擊蒙爾赤親王的出訪使團,讓其全軍覆滅。唯有這樣,至少在一年之內,匈奴與高麗無法達成聯合出兵的意向。”

“這可行嗎?”劉邦顯然也想到了采用這種手段,卻又覺得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應該可行。”張良一說起話來,眼睛總是那么炯然有神,顯示出那種超越于常人的莫大自信,“匈奴與高麗相距何止萬里?一路地勢險惡,路途艱難。按照正常的速度,走一個來回需要五個月的時間,如果加上氣候的變化以及一些人為因素,時間只會更長。只要我們能夠將蒙爾赤親王的出訪使團截殺,那么即使冒頓得知消息再派人出使高麗,也應在一年之后了。”

劉邦濃眉一揚,頓時來了精神,道:“對呀,有了這一年的時間,只怕中原大局早已安定下來,到了那時,冒頓縱想出兵,恐怕還得三思而行了。”

“不過,蒙爾赤親王一向有匈奴第一高手之稱,旗下子弟中更是不乏高手,再加上數百匈奴鐵騎,要想將這一幫人一網打擊,絕非易事。”張良皺了皺眉,他之所以猶豫,就是擔心這一點。

劉邦吃了一驚,道:“子房何以這么清楚對方的底細?”他手中的書函中所傳來的消息與張良所言大致不差,若非他一直拿在手里,還以為是張良偷看了其中的內容呢。

張良淡淡而道:“兵者,詭道也,要想百戰百勝,就必須知己知彼。我在出山之前曾經花費了十年時間研究天下各方的勢力,最終選定漢王作為自己的明君加以輔佐,若是連蒙爾赤親王這等人物都不曾了解,又怎能談得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

紀空手一聽之下,大吃一驚,他與張良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對其素有好感,隱然有引為知己之意。他卻始終不明白張良何以會對劉邦如此推崇,難道說張良能知測人之術,算定劉邦日后必成這亂世之主?

“那么照子房的意思,本王該派何人才能擔負起此項重任?”劉邦毫不掩飾自己對張良的倚重之情,虛心請教道。

“用衛三少爺的影子軍團,只能對付蒙爾赤身邊的高手,而真正能夠將蒙爾赤置于死地的人,不能說沒有,但當世之中,最多不會超過十人。”張良肅然道。

劉邦沒有料到蒙爾赤竟然有這么厲害,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蒙爾赤師出何門?他怎么會這般厲害?”

“他出自魔門,是魔門創立以來,公認的第一高手。冒頓顯然料到了這一路上必有兇險,所以才會請他出山,讓其作為出訪使團的使者。”張良冷冰冰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就像是在說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魔門自創立以來,已有兩三百年的歷史,它的發源地在大漠以北,一向不為世人所知,直到近些年來,一些魔門子弟加入到匈奴軍隊,隨軍南侵,才漸漸為中原武林所知。劉邦身為問天樓閥主,對魔門也并非一無所知,但缺乏更深入的了解,是以一聽到蒙爾赤的姓名,自然感到十分陌生。

他對張良如此推崇蒙爾赤有幾分詫異,不過自霸上認識張良之后,他就一直非常信任張良的忠誠,更為其深謀遠慮的軍事才華所傾倒。在他的心目中,雖然與張良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已將之與自己最信任的蕭何相提并論,視為左右臂膀,所以他相信張良并非危言聳聽。

“照子房來看,在我們這些人之中誰可與之匹敵呢?”劉邦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移到紀空手與龍賡臉上時,略停了一下。

“能夠與蒙爾赤一戰者,在座中就有幾位,但是能夠有把握將之置于死地的人,只怕沒有。”張良突然微微一笑,“不過,若是兩人聯手,蒙爾赤縱想不死,也很難了。”

劉邦的眼睛一亮,緩緩地在眾人面前掃過,道:“在座的諸君中,誰愿意與衛三先生一起,去擔負這項任務?”

張良淡淡一笑,道:“眼看東征在即,樊將軍、周將軍軍務纏身,要想抽身,不太現實,而陳爺又肩負掘寶重責……”

龍賡微笑而道:“這么說來,只有我去了。”

劉邦大喜道:“你真的愿意為本王走這一趟?”

“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龍賡笑了起來,“漢王莫非還認為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劉邦哈哈大笑,轉頭望向紀空手:“陳爺的意思呢?”

此時正是紀空手到了實施自己“夜的降臨”計劃最關鍵的時刻,一旦沒有龍賡的相助,很有可能會使自己的計劃功虧一簣,但是紀空手卻顯得非常平靜,淡淡笑道:“龍爺能為漢王盡忠,這是他的榮幸,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反對?”

劉邦道:“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

龍賡緩緩地站將起來,道:“何時出發,在哪個地點出手?”

張良指著身前的一張地圖,在一個名叫“南勒哈草原”的地方點了點,道:“三日之后,你與衛三先生率人從南鄭出發,半月后可以抵達這里。要從這草原上經過,就必須先到雙旗店,如果蒙爾赤他們一路上不出現意外,將在你們到達雙旗店的第五天后抵達。這樣一來,你們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布下陷阱,以逸待勞,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龍賡走后的第四天,忘情湖上,紀空手與劉邦、張良泛舟湖面,悠然自得地欣賞著落日余暉下的湖光山色。

“好美的景致,若是漢王不說,誰又會想到在這平靜的湖面之底,竟然藏有世間少有的寶藏?”紀空手雙手扶住艙欄,甚是悠閑地道。

“陳爺的心情如此之好,莫非已想到了掘寶的方法?”劉邦一門心思都放在紀空手的身上,對他來說,取出登龍圖的寶藏乃是當務之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紀空手并未回頭,只是抬頭望了望天:“一連數天,我對忘情湖周邊的地形都作了詳細的了解,并對一些重要的方位也作了全面的勘探,經過一番研究之后,的確有了一些眉目。但家有家法,行有行規,不到吉日吉時,我可不敢泄漏天機,所以還請漢王耐下性子多等幾日,實在不好意思。”

“這么說來,陳爺確已成竹在胸了。”劉邦的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很是亢奮。

“不敢說萬無一失,應該八九不離十吧。”紀空手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始皇在大鐘上留下了一點蛛絲馬跡,我也想不到這掘寶的方法來。”

“你所說的吉日吉時又是指哪一天呢?本王可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劉邦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驚喜。

“大年三十,交子之時。”紀空手肅然道,“唯有在那個時辰,我才敢向漢王一一道明。”

劉邦不敢勉強于他,想到數月來藏在心里的一塊心病就要解開了,心里著實高興,當下吩咐侍婢擺酒相慶,推紀空手坐在上席,自己在主位相陪,張良則忝居末位。

酒過三杯,劉邦輕輕地嘆息一聲,這才感慨良多地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輕松過了,自從沛縣起事以來,就覺得自己很累很累,真想找個機會讓自己徹底地放松一下。然而,這種機會實在不多,也許就僅僅局限于此時此刻。”

“既然漢王力求輕松,我們大可談些輕松的話題。”紀空手淡淡而道,“其實在我的心里,一直存有一個問題,如果漢王不嫌我冒昧,還請釋疑。”

劉邦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但問無妨,難得今天我心里高興,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告知于你。”

他的確高興,所以并不以王者自居,就像是朋友間的聊天,顯得非常隨意。

紀空手遲疑了一下,道:“我來漢中已有些時日了,怎么一直不見王妃和王子、公主?莫非漢王尚未娶妻立妃?”

劉邦聞言,神情一黯,并未馬上開口,而是低下了頭,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往日的記憶之中。

不過,這種神情只在他的臉上一閃即沒,代之而來的,是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緩緩地站將起來,雙手背負,踱了幾步:“我不但已娶妻成家,而且還有一子一女,如果我記得沒錯,他們應該有七八歲了吧。自沛縣起事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紀空手與張良相望一眼,很是詫異地道:“為什么漢王不將他們接到自己的身邊來呢?”

劉邦搖了搖頭,道:“要想成就大事,就要懂嘚嘚失利弊,更要懂得舍棄。所謂有一得必有一失,像我這樣的人,有時候就要選擇無情,只有這樣,才可以做到無牽無掛,才可以去放手一搏。”

“漢王難道從來沒有在乎過他們,甚至無視他們的存在?”紀空手的眼中閃現出一絲不可理喻的神情,心中暗驚。

“不!”劉邦的目光射向船尾的湖面,船過處,湖水兩分,微波泛起,“正因為我在乎他們,才不敢將之接到身邊。”

紀空手道:“我有些糊涂了。”

劉邦平靜地道:“如果我將他們接到自己的身邊,就說明我在乎他們,而我的敵人就會千方百計地打他們的主意,借此要挾于我。而像我現在這樣,讓他們生活在沛縣,反而沒有人會去騷擾他們,因為我的敵人都會以為我其實一點都不在乎他們,即使用他們來向我要挾,也絲毫不會起到什么作用。”

紀空手不由為劉邦如此冷靜地看待問題感到由衷的佩服,至少在紀空手自己看來,他能想到,卻做不到這種無情。

“她會怎么想呢?”紀空手輕聲問了一句,仿佛有點為劉邦的妻子感到悲哀。

“她?”劉邦怔了一怔,回過神來,悠然而道,“她姓呂,名雉。她也許算不上一個美麗的女人,卻絕對是一個剛毅堅忍的女人,無論我對她多么冷漠,她也絕對沒有半點怨言,更不會在乎我的無情。這只因為,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是問天樓與聽香榭之間的政治交易。”

他此言一出,只聽“啪……”的一聲,紀空手手中的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劉邦的眼睛里暴射出一道寒芒,緊緊地盯在紀空手的臉上。紀空手的臉上一片驚駭,并沒有刻意掩飾,緩緩而道:“這是一個驚人的消息,對我來說,至少是這樣的。”

“我也嚇了一跳,畢竟這消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張良似乎也是頭一遭聽劉邦說起,滿臉狐疑。

劉邦的眼珠轉了幾下,突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會嚇著你們,因為這件事非常機密,若非你們是我的左右臂膀,我也絕不會向你們提起。”

紀空手很快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心中有驚有喜。他喜的是劉邦當著自己的面說出如此驚人的內幕,那就證明自己已經完全取得了劉邦的信任;所驚的是,聽香榭乃江湖五閥之一,一旦與問天樓聯手,其勢力之大,根本無人可以遏制,自己的計劃只怕也充滿了無窮的變數。

南勒哈草原。

過了燕北,還有三日行程,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此時已到隆冬時節,大雪鋪地,草樹枯黃,有一種說不出的苦寒。

在這個季節里,游牧的民族已經南遷,草原上并沒有春夏時那種盎然的鬧意,但也不是渺無人煙,沒有人跡。在草原深處的雙旗店里,同樣聚集著一幫人,他們大口吃著牛肉,大碗喝著燒刀子,錢亂撒,命亂丟,大有燕趙志士那種慷慨激昂的豪俠之風。

雙旗店不是店,而是個小鎮,只有百十來戶人家,卻有著草原上最大的賭坊,最勾人的妓院,還盛產一種一口喝下去就渾身起勁的烈酒。有了這三種東西,怪不得這雙旗店的人氣總是那么旺,那么火,更能吸引一批浪跡天涯的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通常是老百姓給江湖人的一個通稱,因為這些人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不僅對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輕,且對別人的性命也不當一回事。不過,他們也有一個很好的規矩,就是絕不在雙旗店里鬧事,更不準在這里殺人,誰若違反了這條規矩,誰就是雙旗店的敵人。

這種規矩和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句話的含意有異曲同工之妙。畢竟江湖人也是人,總有身心疲累的時候,到那時,他們就會把雙旗店當作自己的家,一個可以歇腳的驛站。

誰也不愿意別人在自己的家里鬧事,這些江湖人也一樣。

當衛三少爺與龍賡帶著數百名影子戰士趕到雙旗店時,已是夜晚。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衛三少爺只帶了三四名隨從與龍賡一起,進了鎮子,其余的戰士各自隱藏身形,躲到了一處離雙旗店不遠的山谷里。

這里雖然已經不是問天樓的勢力范圍,但問天樓仍然安插了耳目藏匿其中,這銷金窟賭坊的嚴三爺便是其中之一。

龍賡最初也不明白衛三少爺為什么會一進鎮子就往銷金窟跑,似乎對雙旗店的地形十分熟悉,等到他看到衛三少爺與嚴三爺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兩人的手似是不經意地碰了一下,他就已經感到這嚴三爺的可疑。

出了銷金窟,龍賡的第一句話就是:“衛三少爺并不是頭一遭到這雙旗店吧?”

“不錯!”衛三少爺大踏步地走在滿地積雪的大街上,“一個對劍道有深刻理解的武者,他的目光總是異常的犀利。”其語氣中帶出一股欣賞之意。雖然衛三少爺對龍賡并不熟悉,但劉邦既然派他來當自己的副手,那么這年輕人想必就有驚人的技藝,否則也不會讓他與自己聯手對付蒙爾赤了。

“先生過獎了。”龍賡并沒有因此而得意,而是淡淡一笑,“我只是剛巧看到了你從那賭坊老板的手里拿了個東西,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應該是你們問天樓派到這里的耳目。”

“噓!”衛三少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謹慎地看看四周的動靜,這才壓低聲音道,“你猜得一點都沒錯,他的確是我們的人。我之所以這么做,是不想暴露他的身份。要知道,要經營這樣一個據點,不僅需要大量的財力,還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方可讓他在這里扎根下去,混入本不屬于他的那個圈子里。”

“我明白。”龍賡點了點頭,隨即跟著衛三少爺到了一家小酒鋪里,在一個最不顯眼的角落坐下。

“這里的每一家店鋪都不打烊,所以你隨時都可以把自己口袋里的銀子花出去。而且你千萬不要以貌取人,不管是人,還是店鋪。就拿這家店鋪來說,雖然簡陋,卻是一家老字號,它所賣出來的酒,據說是南勒哈草原上最烈的,只要我們到了雙旗店,總會來這里坐坐。”衛三少爺邊說邊打開了手心的一個布團,飛快地掃了幾眼,然后在手心里一搓,將布團搓成碎末。

龍賡端過酒碗喝了一口,贊道:“好酒,好酒,只要喝這么一口,渾身上下都暖和了。”

衛三少爺哈哈笑了起來,似乎驚動了這鋪子里的另外一伙人。這伙人有四五個,山羊皮襖皮靴,一色土著人的打扮,齊刷刷地扭頭瞪了衛三少爺一眼,隨即轉過頭又靜靜地品著自己手中的酒。

他們像是在等人,但衛三少爺卻從他們鋒銳的眼神中看出這幾人的身份有點與眾不同。至少,一些活躍在雙旗店附近的土匪胡子絕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神。

這種眼神精光內斂,犀利無比,若非內功精深人士,哪來的這等眼神?

衛三少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頓時對這幾人來了興趣,因為他知道這雙旗店雖是藏龍臥虎之地,但同時出現這樣幾位高手,實在罕見,似乎預示著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他似是不經意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幾個隨從一眼,提醒著他們保持高度警覺,然后與龍賡就著桌上的幾盤冷碟,對飲起來。

他喝得很慢,目光卻不時地瞟向那幾人,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幾人只是靜靜地品酒,靜靜地聽著門外朔風的呼號,這酒鋪里還有幾桌人正在高談闊論,與他們保持的靜默形成一個極大的反差。

衛三少爺注意到這幾人的目光一直盯著不遠處的街口,然而此時已近二更天了,街上顯得十分的靜,根本就沒有人在長街上走動,只有斑駁陸離的燈影斜照在地面的積雪上,泛起一種滲白的光彩。

“這幾人實在有點怪。”龍賡忍不住壓低嗓音道。

衛三少爺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些人恐怕與蒙爾赤東來大有關系。”

兩人刻意內斂精氣,是以說起話來僅限對方可以聽到,并不擔心有第三者偷聽。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龍賡很是詫異地道。

“因為他們都是高麗人。”衛三少爺非常肯定地道,“雖然他們在外形上做了改扮,但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說了幾個只屬于高麗人才有的外形特征,以及服飾上的細微差別,以證明自己的判斷沒有錯,同時也炫耀著自己閱人無數的眼力。

“可是南勒哈草原與高麗還有上千里的路程,他們趕到這里來迎接蒙爾赤,莫非是聽到了風聲?”龍賡想了想道。

“有這種可能。”衛三少爺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們此次行動要想成功,貴在偷襲,如果失去了行動的隱蔽性與突然性,那么這一戰將成為勝負難料的惡戰,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沉吟片刻,他突然道:“嚴老三給我的消息上說,這些人也是昨天才趕到雙旗店的。如果我們的手腳夠快,在蒙爾赤到來之前先將這些高麗人解決掉,那么等到蒙爾赤到來的時候,我們依然可以占據主動。”

龍賡道:“現在就動手嗎?”

“再等等看,他們好像正在等人,等到他們的人全都聚齊了,我們再動手不遲。”衛三少爺顯得胸有成竹地,“何況,我們既然到了雙旗店,就要入鄉隨俗,照這樣的規矩,一切事情只能在離開鎮子十里以外才可了斷,否則我們就會成為雙旗店每一個人的公敵。”

龍賡傲然一笑,很是不以為然。

衛三少爺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只是叫了身邊的一個隨從,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名隨從點了點頭,出門而去。

龍賡知道衛三少爺是想召集人手,不由笑道:“衛三先生未免太謹慎了吧?就這幾個人,你我聯手,足可應付。”

衛三少爺眉間一緊,道:“我并不擔心這幾人,倒是擔心他們所等的人是我們所不知道的高手,所謂小心能使萬年船,多些人手總是沒有壞處的。”

龍賡不再說話,只是望向長街。

他希望事情能如衛三少爺所料,對方真的會來一幫高手,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此行不虛。

因為,無論成敗,他都希望過程刺激,否則,他會很失望的。

品牌:天下書盟
上架時間:2018-07-24 14:45:20
出版社:二十一世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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