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月亮像被打碎的玉盤。最大的那塊，身后拖著數不清的細小的碎片。

即使如此，它依舊堅持灑下清輝，為巫連城罩上一層薄紗。

巫連城外，群山朦朧看不真切，盡數籠罩在無邊的霧氣之中。

“真不科學。”蘇黎在心中感嘆一句。

頭頂上破損的月亮，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自己已經不在地球。

“蘇黎你在發什么愣，換班了！”

“收到，黃哥等等我。”

蘇黎是巫連城的城衛軍，主要任務是看守城門。

聽到可以換班后，他迫不及待卸去盔甲，將長刀放回兵器架上，準備跑路。

下班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更何況，城衛軍本來就是個高危職業。

他跟著黃民剛剛踏上樓梯，地面突然一陣搖晃。

城池之外出現百米高的影子，下一刻狠狠的撞擊在城墻上。

在巨大的身影籠罩之下，又飛出千萬只四翅黑鳥。

它們如同飛蛾一般，前仆后繼的沖向城池。

城池散發朦朧光輝，凝聚成銀白色的罩子，飛鳥撞在罩子上，瞬間就湮滅成灰燼。

當然，也少不得有漏網之魚。部分黑鳥突破罩子，變成陰影落在城門守衛頭上。

守衛被陰影包裹后，當即化作長著四對翅膀四雙眼睛的鳥人，對周圍發起無差別攻擊。

此時一道熾熱刀芒斬出，將鳥怪斬成兩截。

饒是如此，怪物也像蚯蚓似的四處蠕動。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現狀，自從月亮破碎后。整個世界都被灰霧籠罩，黑霧中潛藏著數不清的詭異怪物。

白天還要好些，一到黑夜，灰霧中的怪物就像發了情，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沖入城內。

好在城內有異寶存在，能夠凝聚月華之力抵御怪物入侵。

感受背后熾熱的刀芒，黃民叮囑道：“趕快走，鎮魔司的高手能應付。晚走兩步，我們說不定還得被拉回去幫忙。”

不消他說，蘇黎甚至比他先一步抵達下層樓梯。

下了城門，兩人都松了口氣。

只要由月華凝聚的罩子不破，城內一般不會出現危險。

往常到這個時候，他與黃民就該分開，兩人分別住在城南與城北，并不順路。

今天的黃民卻一反常態停下來，他盯著蘇黎蒼白瘦削的臉，沉聲說道：

“蘇黎，再過兩天就該你輪值黑夜了。你是第一次值守黑夜，我得給你說些注意事項。”

城門守衛是十三天換一輪值，守十三天白日后就可以休息兩天轉成夜班，以此循環。今天正好是蘇黎休息的日子。

蘇黎停下腳步，聚精會神的聆聽黃民接下來的話。

“第一，不要妄想斬殺怪物獲得功勛，然后加入鎮魔司。”

鎮魔司是巫連城的守護者，更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守護者。傳說在灰霧中還藏著其它人類城市，每個城市都有一個鎮魔司守護。

只要殺死五只怪物就能加入鎮魔司，并且獲得異力神通。

這條路卻充斥著危險，原身就是這么死的。

蘇黎暫時不想走這條路，對于黃民的話是深以為然。

“第二，夜里絕對不要睡覺。沒人知道，那些怪物什么時候會沖進來！”

“第三，當怪物真正沖到面前，絕對不要怕死。不怕死，才能活下來。”

“第四，防備其他城衛軍。夜晚，沒有人是可靠的。”說到這兒，黃民聲音矮了八度：“也包括鎮魔司的守夜人。”

當聽到最后一句，蘇黎心中一驚。

他還想要問兩句，卻看見黃民轉身離去了。

黃民是城里安排帶他的前輩，一位活了兩年的守門差役，或許是目前守門差役中最老資格的人。

他不愿意與蘇黎多說廢話的原因也能理解，新人初次守夜的存活率只有一半，天知道蘇黎能活過幾個黑夜。

“謝謝黃哥！”蘇黎在黃民身后大喊。

“這兩天好好休息，將想做的事都做一遍吧。”

黃民聽到后，背對蘇黎擺了擺手。

沉默中，蘇黎踏著月光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站在門前，他先是用眼睛余光向左右看了看，又低頭檢查早上系在門栓上的頭發。

這是他根據前世電視劇里學來的手段。

確定頭發沒有斷裂的跡象之后，這才掏出鑰匙，打開門鎖。

屋子內空空蕩蕩，連桌椅板凳都沒有。

踏入屋內之后，他這才自在起來。

先是雙腿一踢，將鞋子扔在地上。隨后又脫掉衣物，只穿條褲子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直至走到米缸，發現里面空空蕩蕩后，頓時撇撇嘴。

原身的父母在五年前的怪物攻城事件中，全部遇難，原身便成了孤兒。

這些年原身就沒吃過一次飽飯，而加入城防軍，管三餐。

城防軍的真實作用，是為鎮魔司輸送新鮮血液。

他們雖然不發工資，吃飯時卻能頓頓有肉。

要知道就連附近最有錢的楊鐵匠家，也只有來了大生意才能吃到肉，平時也就是只能吃點咸菜。

更多人連咸菜都吃不起，只能喝點鹽水。

“放假期間竟然不給飯吃，看來又得去鐵匠家借點米了。”

蘇黎感嘆一聲，挪開米缸與下面的板磚，從里面掏出一件黃色的道袍。

三下兩除二穿著身上，蘇黎短時間就完成了守門差役到一名道士的身份轉換。

這身與巫連城風格迥異的道袍，就是蘇黎小心翼翼在門栓上系頭發的原因。

“想要改變命運，還是得靠金手指啊。志異錄。”

蘇黎在心中輕聲呼喚。

在他面前頓時出現了一本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書，隨著書頁翻開，轉眼間便換了個人間。

夜空中，一輪完整的圓月掛在天上，諸星拱衛左右。

志異錄，蘇黎穿越時自帶的金手指，能讓他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還未等蘇黎欣賞空中月亮，他身后有人喊道：

“蘇黎，你怎么還站在這兒。難道你忘了，今夜是明霞真人檢校修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