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寶寶？”

“當然愛你了。”

浪漫的夜空下，學校操場的草坪上，一對年輕男女互相依偎著。

女孩是一頭齊耳短發，面容姣好，為了今天的約會還特意化了淡妝；

男孩臉龐英俊，五官分明，黑褐色的眼眸溫和，顯露出一股淡淡的書卷氣。

女孩抱著男孩的胳膊，把腦袋靠在男孩肩膀上，仰頭望著天空中懸掛著的一輪皎月，喃喃說：

“我記得我曾經看過一本書，上面說，人是所有社會關系的總和。

“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已經不屬于你自己了，而是屬于每一個你愛和愛你的人。

“我自小父母離異，爸爸媽媽更喜歡弟弟而不喜歡我，導致我可能有些缺愛，性格也不算好，總會亂七八糟地多想，總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真的愛我。”

女孩扭過頭，望著男孩俊美的側臉，略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你愿意愛我的話，那我就屬于你了。”

男孩并沒有回應愿意還是不愿意，面對這近乎告白的話語，他只是仰頭望著夜空，輕聲笑了笑，“你說得對，生命屬于每一個你愛和愛你的人……那么，你愛你自己嗎？”

“……啊？”

女孩愣住了。

我……愛我自己嗎？

男孩并未多言，只是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嗓音溫和地朝女孩說道，“時間到了哦，寶寶。”

他把胳膊從女孩懷里抽離出來，從草坪上站起，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而后在女孩呆呆的視線里蹲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目光平靜，“我不愛你了，女士，現在，你的生命屬于你自己。”

女孩還愣愣的，似是沒轉過彎來，但男孩顯然沒有等她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后，他便要起身離去。

“等、等等，先別走……”

女孩顧不上思索，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嗓音里帶有一絲祈求，“我可以加錢……”

“抱歉，今晚我剩余的時間已經被其他人買走了。”

男孩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禮貌微笑，“要續單的話請等明天吧，感謝您這么長時間以來的喜愛與支持。”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可敏感的女孩卻聽出了其中蘊含的疏遠。

“……好吧。”

她面色黯淡下去，有些失魂落魄地松開了手。

男孩什么也沒說，默默轉身，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

“看來今天過后又要少一個客戶了。”

走出學校，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城市，江流白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真希望老板們永遠都不會對我產生非分之想。”

作為全國最大的虛擬戀人館·『無聲告白』·長川分館的金牌虛擬男友，江流白已經做過許多拒絕老板的告白、示愛之類的事情，早已習慣，因此倒也沒有產生什么其他的情緒。

“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江流白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他工作的平臺『無聲告白APP』發來的信息：

“親愛的留白，您好，您的訂單【租賃男友·一天】已成功結算，客人‘天街小雨潤如酥’對您的表現打出五星好評，望您再接再厲……”

『留白』是他在『無聲告白APP』上用的網名。

『天街小雨潤如酥』自然就是先前那個女孩用的網名了。

“五星好評啊，果然是個溫柔的女孩呢。”

江流白笑了笑，將手機重新放回兜里，準備回家。

雖然是大學生，但他并不住校，因為晚上還要接單，會影響到室友睡覺。

而且他家離學校也不算遠，也就半小時的路程而已，權當鍛煉身體了。

來到一座大橋上，上面車來車往，江流白靠在邊緣不緊不慢地行走，在心里想著明天早餐該吃什么……

隨意地往周圍瞥視了兩眼，一道趴在大橋護欄上的曼妙身影便撞入了他的眼簾。

此時的長川正值初春，氣溫不高，女孩穿著修身的雪紡毛呢外套，內里是高領針織羊毛衫，下身則是簡約的米白色休閑褲，身材苗條，腰如束素，曲線優美。

烏黑閃亮的秀發在腦后扎成高高的馬尾，細長的柳葉眼明凈清澈，漂亮精致的瓜子臉上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冰肌玉膚，一只手握著奶茶喝著，另一只手里還拎著一杯奶茶。

“嗨，朋友。”

江流白站在原地思考幾秒，走到她身邊，嗓音溫和，“好久不見。”

“嗯？”

女孩轉頭瞧見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牛郎同學啊。”

她紅潤的唇角微勾，美得肆意又張揚，“晚上好啊，小牛郎。”

“……晚上好。”

江流白嘆了口氣，“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禮貌。”

“哈。”

女孩并未在意江流白的話，而是舉起手里另一杯還未拆封的奶茶朝他搖晃了兩下，笑吟吟道，“有獎問答，我叫什么名字？答對了這杯奶茶就是你的。”

“呃……”

江流白撓了撓頭，努力回想，“你叫花……花……”

花什么來著？

壞了，真想不起來她叫什么了。

“花昭月。”

女孩學著他剛剛的樣子嘆了口氣，“連別人的名字都記不住，分明是江流白同學你更沒有禮貌一些吧。”

“抱歉。”

江流白認錯態度很誠懇，“我的記性一直都不是很好。”

“沒關系，我理解，牛郎先生日理萬機，一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記不住我的名字也很正常。”

江流白：“……”

他并沒有為自己辯解什么，只是認真說道，“花昭月，我記住了，很好聽的名字。”

“行，看在你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

女孩把手里的奶茶遞過去，“喏，算我請你的。”

“謝謝。”

江流白也不和她客氣，伸手接過，插入吸管便喝了起來。

奶茶還泛著溫熱，帶著甜糯可口的椰果，吸進胃里暖暖的。

“剛接完單下班么？”

花昭月趴在護欄上，雙眸凝望著遠方，吸了一口奶茶，閑聊似的問道。

“嗯。”

江流白點點頭。

“你身上有至少三種女士香水的氣味。”

花昭月潔白的鼻翼輕微聳動，揶揄道，“看來江同學今天的生意很興隆啊。”

“嗯？”

江流白目露疑惑，“可我暫時就只接待了一位客人。”

“是么？”

花昭月思考了一兩秒，忽然問，“你被告白了？”

“啊？”

江流白一愣，“你怎么知道？”

“顯而易見的事情。”

花昭月又吸了口奶茶，“你是從學校方向過來的，說明你今天的客人是個女大學生，她有點純情，可能是沒怎么談過戀愛，也可能是不擅長打扮，性格還可能有些內向、缺乏安全感之類的。

“總之，她早已傾心于你，并選擇在今天對你告白。

“因此她特意借來了室友的化妝品笨拙地化了個妝，還在身上噴了香水，但又因為自己對這方面不了解，或者怕你不喜歡這種味道，所以又多借來了幾瓶香水挨個在自己身上試了一下，這才誠惶誠恐地出門去和你約會。”

女孩微微仰頭，望著那一輪皎月，輕笑：

“可惜啊，織女有意，牛郎無情。準備的再怎么充分，那愛戀再怎么深邃，最后剩下的，也不過是這毫無重量、斑駁如泡沫般、幾種女士香水混合在一起的難聞味道。”

“被風輕輕一吹，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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