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苦難底色中見生命之光
初讀《活著》,總被字里行間的苦難壓得喘不過氣。福貴的一生像被命運反復捶打:前半生賭光家產,從錦衣玉食的少爺淪為耕地的佃農,父親被他氣得跌死在糞缸邊;后半生在時代洪流里浮沉,母親病逝時他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兒子有慶為救縣長夫人被抽干血,女兒鳳霞在分娩時大出血離世,妻子家珍、女婿二喜、外孫苦根也相繼離開,最后只剩他和一頭同名的老牛,在空蕩蕩的田野上耕作。
可余華的筆從不多加渲染,他讓福貴用近乎平淡的語氣,把這些錐心的痛講出來。沒有歇斯底里的控訴,沒有自怨自艾的沉淪,哪怕失去所有親人,福貴依然會在清晨牽著老牛下地,傍晚坐在田埂上哼幾句舊戲詞,說起逝去的人時,眼里有懷念,卻沒有絕望。
合上書才明白,“活著”從來不是追求轟轟烈烈的結果,而是在苦難里守住生活的底色。福貴的堅韌,不是對抗命運的強悍,而是在失去一切后,依然愿意好好吃飯、好好種地,把日子一天天地過下去。這份對生命本身的珍視,比任何反抗都更有力量——原來最了不起的勇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殘酷后,依然選擇平靜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