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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陶俑”向我發來無違之邀

約瑟夫·格雷夫斯

當我接到王延松導演的電話,邀我幫他把《原野》做成英文版搬上舞臺時,第一時間闖入我腦海的是王延松導演帶領天津人藝制作的中文版《原野》中“古陶俑”面具的運用。

誠然,面具的運用穿越了世紀、跨越了文化,已成為世界諸多劇種中最常見的表現手段。然而,王延松的“古陶俑”《原野》是我此生第一次看到大地戴上了面具。

《原野》帶給我的印象正如它象征味十足的劇名一樣,在那片土地上,人們生活,人們離開,人們隱藏,人們暴露……每個人都在尋找生存的意義,挑戰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原野大地,是他們的生活場域,也是他們的精神家園。

根據王延松導演的設計,舞美組做出奇特的古陶俑面具,為《原野》創造出魔幻的生命樣式——一片鋪滿芳香泥土、蘊藏不朽靈魂的大地上,游蕩著人們沉重的腳步和獵人般的呼吸;一片承載了野蠻力量的原始土地上,游弋著大口喘息的巨型生命,他們時而歌唱,時而嬉戲,時而站立一旁,靜觀審判眼前發生的一切,儼然所有生死安危的幕前操縱。

“世界是個大舞臺,男人與女人都只不過是臺上的演員。”或許正像莎士比亞環球劇院墻上的那行大字所言“totus mundus facit histrio-nem——全世界都在表演?!蔽蚁耄肮盘召浮薄对啊返纳羁膛c大膽正在于它給“世界”戴上了演員的面具。即便是老百姓耳熟能詳的常言也不斷承認成年人的“愛演”,人們總在生活中自覺不自覺地裝模作樣,粉墨登場,然后載歌載舞,大放厥詞。德國人有句話說得好:“Machen Sie keine 0per! ——別跟我演歌??!”這種戲謔不恭地看待日常生活中表演的態度極其普遍,但又因其自身打上“不贊同”的標簽而存有局限。這種看法在一開始就預先假定了其他行為不是表演,進而專門攻擊虛情假意的行為。然而,更諳世事的人們則認為正因人們擁有表演的欲望與能力,人類才得以使自己區別開其他動物。令這種理念得到普及和公允的是盎格魯-撒克遜時代人們與生俱來的精于世故。事實上,我們都不可避免地繼承了清教徒和腓力斯人的文化傳統,正像蕭伯納這樣的愛爾蘭人告訴我們的“相對而言,演員是虛偽程度最低的人。因為他們敢于承認自己是在表演”;亦如王爾德、葉芝這樣的愛爾蘭人告訴我們的“我們要做的選擇不在于面具還是面容,而在面具的好壞”;更像被波士頓及哈佛學究所激怒的西班牙人桑塔亞那桀驁直言:“面具,只不過是古代遮羞布在當代的替代品,而遮羞布只不過是一張更加簡陋齷齪的面具?!?/p>

圖12 古陶俑圍觀被殺的焦大星

桑塔亞那繼而在其作品《英倫獨語》中說:“什么樣的真誠能比得上真實生活中的沖動呢?能像它那樣虔摯而奢侈?能在每一個情感浪潮中奮起直沖,卷起颶風,如果可以,就請投入那浮夸泡沫堆起的懷抱。生活不是手段,頭腦也不是奴隸或者照片;它們有權擺出自己的姿態,耍出自己的派頭,為純粹的運動和榮耀創造出一個它們能夠創造出的驚天寓言。若想要在經驗之絹上刺繡精良,靠旁觀他人、做假見證可行不通,要反觀自我,做個當事人。”

為了警醒世人,蕭伯納、王爾德、葉芝以及桑塔亞那各自造出一副絕佳的面具,提出一個恰當而完美的建議。事實上,我們大部分人都已被“生命”和“自身”宣告有罪,不得不裹上一張遮羞布——或帶上一張不夠大的面具;事實上,我們活得并不夠好。我們的生活像戲劇一樣,可我們卻總演不好“自己”這個角色。

這種功能性故障在過去曾被牧師和倫理學家當作專業課題研究,在現代,則被心理學家當成臨床案例分析。而博士們、學者們,尤其是那些高校里的研究者們,他們已經發現并且開始接受人類將世界看作戲劇的總體傾向。

王延松導演的“古陶俑”《原野》通過給世界帶上“面具”摘下世界的“面具”,通過把劇場變成“大地”開拓出我們行走的疆域。我完全沉浸在這一絕妙構想帶給我的種種興奮之中。這正是我欣然接受邀請,與之共同創作英文版“古陶俑”《原野》的初衷。

(王嘉嘉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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