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利貧性與利群性研究作者名: 王生云本章字數: 3024字更新時間: 2019-01-04 13:34:40
摘要
改革開放以來,在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推動下,中國經濟取得快速發展。經濟發展使得絕對貧困發生率大為下降,然而,諸多研究表明,中國經濟發展具有絕對貧困下降伴隨相對貧困上升的特征,這意味著中國收入不平等的某種程度惡化,意味著中國仍有不少的人口沒有充分享受經濟發展帶來的益處。另外,中國社會結構正經歷大變遷,階層開始分化,不同的階層在收入、聲望、權力等社會資源占有及分配上也有所不同。在中國經濟高速增長背景下,各階層的經濟地位有無發生根本變化,分享經濟增長成果程度有無不同,各階層對資源占有是否存在不平等,仍然問題重重。因此,對經濟增長是否利貧及其程度作出判定,以階層視角研究經濟增長的利群性,具有重要的社會學意義。
本書在對1989—2009年中國貧困狀況的動態變化認識基礎上,采用非匿名性的方法,對中國利貧增長和利群增長進行測度與效應分解。利用截面回歸和收入動態分布分析方法,對貧困與非貧困人口以及不同社會階層之間收入水平和收入增長率的趨同進行研究。之后從人力資本、家庭財產、社會資本和自然資本等角度對影響中國利貧增長和利群性增長的影響因素進行研究,進而對關鍵影響因素的不平等和機會不平等進行測度與分解,分析其家庭層面和群體層面的差異。主要研究內容和結論有如下幾方面。
第一,通過對貧困理論、利貧增長理論和不平等理論的文獻綜述,指出貧困測度指標盡管不能滿足所有公理性標準,但仍不失為一個可采納的指標,并且貧困測度中的缺憾也相應地體現在利貧增長測度中。由于基尼系數度量上的優點,在交叉項貢獻相對較小的情況下,采用基尼系數進行度量和分解較為合適。在交叉項比較嚴重的情況下,為了更明顯分解出組內貢獻和組間貢獻,采用廣義熵指數較為合適。
第二,對1989—2009年中國的動態貧困進行了評估,剖析了長期貧困和暫時貧困發生的程度和特征,并從長期和短期收入轉移矩陣角度,分析窮人脫貧后經濟地位的變遷。研究顯示,中國貧困狀況的變化更多地取決于農村的減貧程度,未來的脫貧工作在兼顧城鎮貧困與農村貧困的同時,還需更為關注農村的長期貧困家庭。由于中國農村低收入家庭較多,農村貧困發生率對貧困線的提高更為敏感。農村家庭的長期貧困與暫時貧困比例均高于城鎮,脫貧難度相對較大。短期內,位于貧困線附近的非貧困家庭更易陷入貧困,但從長期來看,不同收入水平的非貧困家庭陷入貧困的概率趨同。脫貧后的前兩年為返貧高發年,其后返貧概率走低。長短期內,不同收入水平的貧困階層都有機會進入社會收入頂層,但這種機會相對較小。
第三,基于非匿名性方法,依據動態貧困線,對利貧增長指數和減貧等值增長率兩個指數進行改造,從全國、城鄉兩個層面對1989—2009年中國的利貧增長程度進行了測度與分解。結果發現,以相對貧困線為標準,1989—2009年這20年,經濟發展是低度利富的,富人收入增速高于窮人。經濟增長在城鎮中表現出中度利富增長特征,農村則呈現出低度利富增長特征。城鄉不同對象在分享經濟增長益處方面存在一定差異,農村富人的經濟增長受益程度低于城鎮富人,城鎮窮人的經濟增長受益程度低于農村窮人,但不論在城鎮還是在農村,經濟增長都更有利于富人。絕對貧困下降,其中收入分配惡化和貧困線提高抵消了約一半的經濟增長減貧效應;相對貧困上升,其中經濟增長減貧效應基本上為貧困線提高所抵消。
第四,依據職業分層,對中國各社會階層的收入增長情況進行了比較分析,通過構建利群增長率、群體增長曲線和利群增長指數,對中國經濟增長中各階層獲益程度進行分析。研究發現,轉型期內,國家與社會管理者、企業經營者和高級專業技術人員為最高受益階層,一般專業技術人員和辦事人員為中等受益階層,個體工商戶和產業工人為平受益階層,商業服務人員、農業勞動者和城鄉無業失業者為非受益階層。
第五,在對省際空間相關性檢驗基礎上,采取Barro簡約回歸方程和動態收入分布分析方法,對貧困人口與非貧困人口之間以及各階層之間的收入水平和收入增長率絕對趨同進行研究。結果顯示,以相對貧困線為貧困標準,絕對趨同檢驗表明,各省之間的人均收入和貧困發生率并沒有呈現出絕對β收斂。省際貧困人口之間的收入水平為單峰趨同,省際富人之間的人均收入也呈單峰趨同。此外,中國社會階層在收入水平上呈現俱樂部趨同現象,其中第一俱樂部為高收入俱樂部,包括國家與社會管理者、企業經營者、高級專業技術人員和個體工商戶;第二俱樂部為中等收入俱樂部,包括一般專業技術工作者、辦事人員、商業服務人員和產業工人;第三俱樂部為低收入俱樂部,包括農業勞動者和城鄉無業(失業、半失業)者。
第六,以家庭財產、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自然資本為主要影響因素,采用面板分位數回歸和截面分位數回歸模型相結合的方式,對家庭層面和個體層面收入增長的主要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研究顯示,家庭收入增收影響因素方面,戶主文化程度、戶主年齡、家庭規模、家庭勞力文化水平、社會資本、家庭財產、自然環境以及公共物品對家庭增收具有顯著影響,戶主性別、戶主婚姻狀況無顯著影響,勞動力數量、城鄉分割只對中低收入家庭起顯著影響。個體收入的增加與戶主情況不具有顯著聯系,家庭規模只對中等收入家庭成員的增收有顯著影響,城鄉因素只對中低收入階層增收有顯著影響,家庭財產是家庭成員增收的有力支撐。文化程度、年齡對于個體增收具有顯著影響,性別、婚姻只對中等收入群體的增收有顯著影響,最具收益性的社會資本來自政府機關或事業單位。
第七,以貧困人口與非貧困人口以及不同社會階層為對象,對人力資本、政治資本、自然資本和醫療保障的不公平程度進行度量與分解。在此基礎上,對高等教育機會公平性、進入政府或事業單位工作機會公平性以及享受社會保障機會公平性進行研究。結果發現,家庭人力資本均衡性在增強,社會資本不平等程度在上升,醫療保障得到基本普及。高等教育機會不平等程度下降,進入政府或事業單位工作機會不平等程度有所增加,醫療保障機會不平等程度大為降低。
本書研究指出:第一,中國經濟發展需要推行利貧增長戰略。一攬子經濟增長政策應以弱勢群體為覆蓋對象,切勿忽視經濟增長中的收入分配,諸如與弱勢群體自身密切相關的政府投資,應向弱勢群體傾斜。第二,要實現非破壞性公平增長的經濟發展目標。經濟發展應是非破壞性的公平增長,這種公平若以結果來衡量,則要求包括收入水平等其他生活質量指標不存在不平等現象,并且制度的設計還要確保機會公平。第三,推進擇業公平,消除階層固化壁壘。通過城鎮化消除城鄉擇業的不平等,通過高等教育普及實現人力資本均衡化,推進擇業公平,消除階層固化。第四,實現家庭城鎮化,消除自然環境不平等。城鎮化的方向,必須以自然環境作為重要考量,而非簡單地以農村來界定,優先對于自然環境惡劣的家庭進行整體搬遷。同時,城鎮化需注重家庭生存能力和發展能力的培養,城鎮化需要降低其生活成本,確保其有一定的收入來源,然后才能通過以時間換空間的方式,實現城鎮化家庭生活狀況的根本改觀。第五,推進教育公平,提高家庭人力資本存量。中國教育不平等正從數量不平等向質量不平等轉移,教育質量不平等十分嚴重。初中和高中教育質量的不平等已經傳遞到了優質高等教育機會的不平等,解決小學、初中和高中階段的教育質量不平等已然十分迫切。第六,加強農村公共物品與準公共物品提供,推進公共資源均享。在加強農村公共物品與準公共物品提供的同時,必須強調合理規劃、分類提供的原則,依據不同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提供對當地經濟發展更為有效的關鍵公共物品與準公共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