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太平洋戰爭與朝鮮族人民“戰時總動員”

1941年12月8日，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需要更多的兵力和軍糧。日帝為了滿足這一需求，大力招募“朝鮮開拓民”，完成糧食“增產”的同時，以所謂“國民勤勞奉公”的名義，強征眾多的東北朝鮮族勞動力，參加各種軍事工程，為其進行無償勞動。

一 戰時緊急開拓政策的頒布

1941年6月22日，德國發動了侵蘇戰爭，同年12月8日，日本又發動偷襲美國珍珠港事件，太平洋戰爭從此爆發。日本為了讓中國東北變成這一侵略戰爭的后方基地，最大限度地滿足戰爭所需物質供應，關東軍以“戰時緊急開拓政策”的名義，強迫東北各族人民為他們的侵略戰爭服務。

1942年，日偽開拓總局制定的“戰時緊急實行方策”，主要強調了兩個方面內容，一是開拓民“入殖的確保”；二是糧谷“增產的完成”。對“入殖的確保”，主要是“補充入殖”和“土地改良事業”。由于從過去的入殖大部分未達到指標，使得開拓團設施利用率很低，償還債務也很難。特別是因勞動力不足，開墾耕作更為不力，很難期待增產。因此，要求“最近一段時間以補充入殖為重點”。同時在日本國內，為了再次動員日本民眾加入開拓團行列，把“滿洲移民”作為“國民精神總動員運動的一環”，大力推進。再則，這項運動成功與否，關鍵在于確保“優秀”的干部，因而有必要為開拓團干部賦予“軍屬”的名譽等。

為了適應戰局的發展，縮短和改變入殖年度以及入殖形態，把第二期五年計劃中規定的五年內完成的移民計劃，改為兩年內完成，同時第一年要完成整個計劃的60%，第二年要完成40%。為此，“集團開拓民”至少由50戶以上構成，取消“集合開拓團”的稱呼。入殖時，按各種開拓團的特點，確定相應的入殖地。譬如，義勇隊開拓民是以國防目的而組成的開拓團，因而大部分入殖于中蘇邊境或附近地區；一般開拓民則入殖于國防第二線的產業、交通、城市防衛等要沖地。這些地域大體上為牡丹江省、東安省、間島省、三江省、黑河省、興安省等地。

另外，所謂“增產的完成”，就是要確立戰時體制下的軍糧自給制。其實，糧食問題自中日戰爭以來一直困擾著日本。因為，日本國內糧食自從1937年中日戰爭開始，因朝鮮大旱供不應求，而太平洋戰爭爆發又使糧食消費量頓時大增。加之日本船舶不足，由南方輸入的大米也十分困難，造成日本食糧缺乏和恐慌。在這種狀況下，為補救糧荒，日偽頒布“緊急增產食糧方策”。

按這一“方策”，日偽政權在東北地區急于造成的農地為16處：（1）合江省鶴立地區——此地區位于阿凌河、鶴立河、半截河及松花江之間，約有53000公頃土地；（2）合江省蓮江口地區——該地區為松花江及半截河泛濫所變成的濕地，有42000公頃；（3）合江省太平鎮地區——松花江泛濫所成濕地，計有21000公頃；（4）吉林省新開河地區——約有36000公頃；（5）康平地區——約有52000公頃；（6）吉林省飲馬河地區——位于吉長鐵路以南，為飲馬河泛濫之地域，面積約有3300公頃；（7）嫩江省呼裕爾河一帶——面積約有117000公頃；（8）合江省黑臺地區——分布于虎林線及穆稜河之間，面積約有101000公頃；（9）遼寧省盤山地區——分布于遼河右岸及雙臺子河左岸一帶，面積為42000公頃；（10）吉林省岔路口地區——分布于德惠縣境內之第二松花江左岸一帶，可造成旱田2000公頃、水田3000公頃；（11）黑龍江省綏化地區——位于呼蘭河左岸，約為23000頃；（12）嫩江省大仙他拉地區——為洮兒河左岸洮安縣境內，約有26000公頃；（13）嫩江省牙力達河地區——該地區在泰賚縣境內綽爾河右岸，為1300公頃；（14）嫩江省甘南地區——在甘南縣城北諾敏河右岸及環繞墩嫩江右岸之一帶地域，面積為93000公頃；（15）吉林省第二松花江地區——在郭爾羅斯前旗境內之第二松花江右岸及嫩江右岸一帶，面積約18萬公頃；（16）遼北省東遼河地區——第一期計劃在懷德縣境內造成水田11500公頃、梨樹縣境內33000公頃，共計44500公頃。

由此可見，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開拓計劃，是日本在國內食糧和軍糧緊迫的情況下，盲目地制定出的根本不切實際的增產計劃。

結合這一方策，1942年11—12月，日帝相繼頒布“國民勤勞奉公法”和“國民勤勞奉公隊編成令”以及“學生勤勞奉公令”。“國民勤勞奉公制度”，本質上是日帝利用“國家”權利來動員農民、職員、學生、市民、婦女等無償勞動力，為戰時需要服務的一種強行制度。按這一規定，凡是21—23周歲的青年男子除了殘疾者外，一律要參加“勤勞奉公隊”實行無償勞動。由于戰事的擴大，需要勞工數量激增，1945年甚至修改此法，將適齡者年齡延長至30歲。實際操作時，年齡則更長，以至于農村中被征用的青壯年男子過多，沒有足夠勞動力進行農田勞作。結果，東北各族人民為完成“戰時緊急實行方策”和“產業開發五年計劃”，從事繁重無償勞動。1943年12月21日，日偽政權還公布《國民手冊法》，規定“除正在服役以及應征中的軍人、軍校學生、軍屬之外，凡年齡在15歲以上的男子，一律有接受國民手冊的義務”。即登記是否服過勞役，使人人無法逃脫勞役之苦。結果，15歲以上的東北各民族青壯年都成為太平洋戰爭“勤勞奉仕”。

凡拒絕承擔這項義務的勞動者就要受到懲處。警察就像調查“國兵”征兵檢查適齡者一樣，調查符合該項法律者，對逃避者（拒絕命令并躲藏起來的人）進行搜查、逮捕和處分。勤勞奉公隊以地區為單位，按軍隊編制，由偽省市旗縣長兼充司令、副司令，“滿洲國”民生部長和勤勞奉公局長任總司令和副總司令。

二 強迫參加各種軍事工程

在東北，朝鮮族勞工與其他民族勞工一樣，以“勤勞奉仕”的名義也被迫參加了諸多軍事工程。例如，1943年5月，日偽政權為修筑汪清縣至琿春縣間的軍用公路，抓來800名勞力，其中相當部分是朝鮮族青年。他們在大隊長偽省動員科長東口、大隊附省日本警察官谷川宇一郎的監視下，參加了所謂的突擊工程，從事超體力勞動。他們擠在山中的席棚里，餓著肚子砍伐木材、開鑿巖石、挖樹根、填平山谷，修建汽車公路。6月下旬，一名由于過度疲勞和體弱，在作業現場坐下休息的朝鮮族隊員被發現后，被小隊長用扁擔亂打一頓，造成脊椎骨折的重傷，兩天后死去。當工程完成后，幾乎所有的青年都由于過度疲勞和營養失調而病倒。還有，1945年2月，為了準備所謂的“本土作戰”，需要從“滿洲國”向日本運送大批糧食、武器和彈藥。這時，日偽政權提出所謂“向天皇效忠、盡皇民義務的時刻到了”的口號，用欺騙和脅迫的手段，組成由中國人和朝鮮人組成的2000多人特別勤勞奉仕隊，送往朝鮮羅津，從事裝卸作業。

太平洋戰爭爆發前，東北地區很多軍事工程已開始動工。特別是為了做好對蘇作戰準備，日本參謀部在中蘇邊境劃設了東部、東北部、北部和西北部四個作戰區，并于1932—1945年分三期在南起吉林琿春、北至內蒙古海拉爾約5000公里的中蘇邊境線上依山勢秘密修筑14處軍事要塞群，如東寧要塞、虎頭要塞、愛琿要塞、綏芬河要塞、興山要塞等，當時日軍稱為“東方馬其諾防線”。此外，還有機場、公路、鐵路、軍工廠建設等工程也很多。一開始，在這里從事軍事工程的朝鮮族勞工并不多，只占少數，但是，到1942年開始朝鮮族勞工人數急增。這一狀況如表1—2、表1—3所示。

由上表可知，太平洋戰爭爆發前1940—1941年參加勤勞奉仕的朝鮮人比起日本人少得多。但是，到1942年后，“滿洲國”工廠、礦山的朝鮮勞工數分別為5963名、3476名，土建類朝鮮勞工為4023名，僅在三年內工場的朝鮮勞工數增加了2.3倍；礦山的朝鮮勞工增加了1.8倍，土建類朝鮮勞工增加了2.2倍。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參加產業建設的朝鮮勞工數急速增長的原因，就是日帝“產業開發五年計劃”和“勤勞奉公制度”強行實施的結果。

另外，日本把我國東北作為太平洋戰爭的后方“兵站基地”，在這里建立了很多兵工廠。例如，1943年延邊地區共有六個野戰工廠，其廠名叫關東軍野戰兵器廠延吉支廠、關東軍野戰貨物廠朝陽支廠、關東軍野戰自動車廠延吉支廠、第十二野戰自動車廠、第二十野戰兵器廠、第二十野戰貨物廠。除了第二十野戰貨物廠之外，其他五個工廠均為關東軍直屬。這些工廠警備森嚴，工廠周圍有電流鐵條網，警備人員也牽著軍犬隨時巡游工廠。如關東軍野戰自動車廠延吉支廠的警備人員有300名，第二十野戰兵器廠的警備軍犬就有9條。看管工廠的憲兵人員中，有憲補、憲兵補等。他們平時穿便服，必要時還居住在部隊，潛入勞工之中，專門抓捕有嫌疑的人。勞工不能自由地出入工廠，必須經嚴格檢查之后，方可出入工廠。

各工廠勞工的管理也很嚴密。首先，勞工服裝要適合職業、年齡；談話之中不能東張西望，態度也不能過于沉著，而且，不能光顧辯護自己；身份證檢查也很細致。其次，對外來人員進出管理很嚴密。例如，所有外來人員必須從正門進出，并在登記簿上寫職業、姓名、身份及進出時間；如發現外來人員身份、語言、服裝、態度上有可疑之處，就立刻審問并向庶務科長報告或派遣憲兵進行調查。

由于警備森嚴，勞工們言行受限制，無人身自由，在這些工廠常常出現勞工集體逃亡事件。如在朝陽支廠曾發生勞工30名趁宿舍管理不嚴，集體逃離工廠的事件。可以說，參與這些兵站基地建設的勞工幾乎都是被強制的，從事的都是無償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