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狀況
孔子要吃飯、養家,他的經濟生活如何呢?
他青少年時代的生活艱苦,當倉庫管理員、畜牧管理員時,收入仍然菲薄。以后作家臣,實際是做人家的文書或秘書。這個階段沒有關于他經濟收入的任何資料,我們無從查考,類似一般的工薪階層,估計好不了多少。
孔子四十歲左右開始辦學,向學生收點學費。大部分學生是平民,有的相當貧窮,交一束肉干就可以收錄,應該說學費不高。“文化大革命”時批判孔子,罵他收學費而不實行免費的義務教育。我向這位批判者說:你忘了一個重要事實——孔子和他一家人得吃飯,餓死了,中國開天辟地的平民學校就沒有了。孔子是當時的知識分子,他必須以自己的腦力勞動獲取一定的報酬,來維持一家人的生存,但他不去追求富貴。他向學生講: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衛靈公》第三十二章)
(孔子說:君子謀求的是實行大道,不謀求衣食。耕田嘛,免不了餓肚子;讀書嘛,可以拿俸祿。但君子憂慮的是道能不能實行,不憂慮貧賤。)
“憂道不憂貧”、“謀道不謀食”,是孔子奉行的原則,“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孔子能夠甘于清貧。
孔子做大夫時,年俸是六千石糧食,有馬車、幾件皮襖,伙食也講究一些,生活條件有所提高。他又代理宰相,穩穩當當干下去,會有相當積蓄。但“君子謀道不謀食”,就辭職扔了這個“金飯碗”。
孔子帶學生周游列國,生活消費全由接待國供應。他在衛國住的時間最長,先后兩次共五年。衛國的接待標準最高,一年供給兩千石糧食,夠孔子一行人的用度了。但衛國始終不采納孔子的治國之道,孔子就走了。曹、鄭、宋等國不接待,他到陳國住了三年。雖然陳國的供給不如衛國,孔子一行人總算有人管吃飯。
孔子從陳國去楚國,陳、蔡兩國大夫怕楚國重用孔子而不利兩國,派徒役在途中將孔子一行包圍,斷糧七天,弟子們餓得下不了床。幸虧楚昭王派兵來迎,才解除困危。這是孔子生活最窘困的時期。
楚昭王打算重用孔子,要封給他七百里土地。楚昭王打算給他的土地,面積比一些小國的國土大得多,但條件是孔子必須做聽命于他的臣,不能自行其是,擔心孔子會自主自立。孔子“謀道不謀食”,便不去楚國,不要那七百里土地。
晚年的孔子名聲大,門徒多,而且有的做了官,發了財,會照顧老師。這時,已經有學生代孔子管家,可以證明生活條件還不差。不過他畢竟只是一位有名望的教師、學者,生活無虞,卻并無財富。
說孔子沒有財富,有一件事可以證明:孔子心愛的學生顏回病故,顏回的父親請求孔子賣掉馬車來厚葬這位弟子。竟然要賣馬來籌措喪葬費,可見孔子沒有積蓄。馬車是當時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沒有馬,年老的孔子怎么出門呢?
孔子做官時,原思是孔子家的主管,孔子給他工作報酬是小米九百(原文無量名,是斗是升是石,有爭議),原思推辭不受。《論語》記事:
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雍也》第五章)
(原思擔任孔子的家宰,孔子給小米九百作俸祿。原思推辭不受,孔子說:“別推辭,你去給你的鄰里鄉親吧。”)
子華使于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雍也》第四章)
(公西赤出使齊國,冉有替他母親向孔子請求資助。孔子說:“給一釜。”請再增加一點,孔子說:“給一庾。”冉有給她五秉。孔子曰:“公西赤到齊國去,乘肥馬,衣輕裘。我聽說過這樣的話:君子救濟危急而不給富者添富。”(注:子華即公西赤。釜、庾、秉,皆當時容量單位。六斗四升為一釜,二斗四升為一庾,十六斗為一秉。冉子實際上給了八十斗。))
前一章說,應該支付給別人的報酬,一定要支付,不因別人謙辭而收回。不該屬于自己的財物決不占有。后一章中的容量究竟是多少,是孔子家中之糧還是公糧,一直有爭論。我認為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孔子處理這些經濟問題的原則:應該救急而不必添富。后世把這句話形象化,也成為成語:應雪中送炭,不錦上添花。
孔子在日常生活中既是平凡的,又是不平凡的。他的不平凡,主要是他有高尚的道德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