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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銘言集(5)

呼喚被夜半擁半抱的大地和海洋。

緊緊壓住吧,袒露胸膛的夜——緊緊壓住吧,魅力十足的滋潤的夜!

南風浩蕩的夜——疏星明朗的夜!

安靜入睡的夜——瘋狂的赤裸的夏天的夜!

啊,微笑吧,妖冶的氣息平和的大地!

大地上清新的樹木正在沉睡!

大地上夕陽已經西下,云霧繚繞山峰!

大地上淡藍色圓月傾灑清輝!

大地上河水陡漲,閃動明明暗暗的光芒!

大地上灰色的云因我而更加明亮清澈!

大地無垠擴展,大地開滿了蘋果花!

微笑吧,你的愛人來了。

浪子呀,你給了我愛——所以我要給你我的愛!

啊,不可言說的熾熱的愛。

22

你,大海呀!我把自己也交付給你——我猜透了你的心思,

我在海灘看到了你彎曲的手指在召喚我,

我相信你沒有觸摸到我就不肯退回,

我們必須親熱一場,我脫下衣服,匆匆離開陸地,

溫柔地托住我吧,你的巨浪搖得我昏昏欲睡,

用你多情的液體沖刷我,我會回報你。

大海,你的浪濤向著陸地滾滾涌來,

大海,你的氣息粗獷激烈,

大海,賜予生命的鹽水和無需挖掘的現成墓地,

大海,你呼喚、聚斂著風暴,你任性無常又風度翩翩,

我跟你結為一體,我也是既單一又多樣。

我享用潮漲和潮落,贊美仇恨與和解,

贊美友情和相擁入睡的人們。

我就是那證明感應之存在的人,

(難道我應該只列出房子里物品的清單,而忽略存放物品的房子嗎?)

我不僅是善的詩人,也不拒絕作惡的詩人。

信口言說道德和邪惡有什么意思?

慫恿我邪惡,慫恿我改邪歸正,我都無動于衷,

我不吹毛求疵或橫加抵制,

我澆灌所有已經生根發芽的植物。

你害怕過長期懷孕會得老鼠瘡嗎[9]?

你想過神圣的律法還要重新制定修正嗎?

我發現一邊是一種平衡,相對的另一邊也是一種平衡,

寬容的教義和嚴格的教義同樣提供可靠的幫助,

現在的思想和行為促進我們覺醒并及早動身。

光臨我的這一瞬間是過去千百萬億瞬間的延續,

沒有比現在這一瞬間更好的了。

過去的德行和現在的德行算不上奇跡,

永遠永遠令人驚奇的是竟會出現一個不馴服不信教的家伙。

23

世世代代的語言無窮無盡地呈現!

而我的只是一個現代的詞——全體。

這個詞代表永不動搖的信仰,

現在或將來它對于我意義完全相同,我完全接受時間的考驗。

唯獨它沒有瑕疵,唯獨它使一切圓滿完成,

唯獨那神秘的令人迷惑的奇跡使一切完成。

我接受現實,不敢向它質問,

唯物主義始終滲透一切。

為實證科學歡呼吧!精確的證明萬歲!

把紅景天、杉樹和丁香樹枝一起取來吧,

這位是化學家,這位編纂辭典,這位編了一本古埃及裝飾藝術入門,

這些水手駕船穿過未知的險惡海洋,

這位是地質學家,這位操解剖刀,這位是數學家。

先生們,最高榮譽永遠屬于你們!

你們提供的事實很有用,可我并不鉆研它們,

我只是經由它們進入我關注的領域。

我很少啰嗦那些被人說過的東西,

而是暢談無人說過的生命、自由和解放,

我瞧不起中性的和被閹割的家伙,喜歡體格健全的男男女女,

我敲響叛逆的大鑼,和逃亡者、和圖謀造反的人患難與共。

24

沃爾特·惠特曼,一個宇宙,曼哈頓的兒子,

躁動,肥壯,好色,吃著,喝著,生殖著,

和傷感不沾邊,不凌駕于男人和女人之上或遠離他們,

不謙虛也不狂妄。

把鎖從門上卸下來!

把門從門框上拆下來!

誰貶低別人就是貶低我,

無論什么言行最終都歸結于我。

通過我靈性波瀾起伏,通過我潮流洶涌澎湃。

我說出最初的通行口令,我發出民主的信號,

上帝啊!如非所有人在同等條件下所能得到的東西,我決不接受。

通過我發出了許多長久喑啞的聲音,

許多世代的囚徒和奴隸的聲音,

病人和絕望的人、盜賊和侏儒的聲音,

準備和生長的循環的聲音,

命運的聲音,子宮和精子的聲音,

被踐踏的人們要求權利的聲音,

畸形的、卑賤的、愚蠢的、被輕視的人們的聲音,

天空中的煙塵、滾動糞球的甲殼蟲的聲音。

通過我發出了被禁止的聲音,

性和情欲的聲音,被遮掩而現在被我公開的聲音,

被我澄清和純潔了的色情的聲音。

我不用手指捂住嘴巴,

我保持下體的敏銳如同頭顱和心胸,

交媾于我并不比死亡更惡俗。

我贊賞肉體和情欲,

視覺、聽覺、感覺是神奇的,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奇跡。

我的里里外外是神圣的,我撫摸過和被人撫摸的一切都變得神圣,

這腋下的芬芳比祈禱還美,

這腦袋含有比教堂、圣經和一切信條更多的東西。

如果我崇拜一物勝過另外一物,我最崇拜的就是我橫陳的身體和它的每一部分,

你是我半透明的鑄模!

你是我隱蔽的礁石和支柱!

你是我堅實的男性的犁頭!

你是我進行一切耕耘的武器!

你是我豐沛的血液!你那乳狀的激流是我生命的白色巖漿!

你是緊壓在別人胸脯上的胸脯!

你隱秘的旋繞是我的頭腦!

你是洗凈的白菖蒲的根!膽怯的鷸鳥!受護衛的兩顆卵的巢!

你是頭上混雜糾纏的干草、胡須和肌肉!

你是楓樹流淌的汁液,雄赳赳的小伙子的稟性!

你是慷慨的太陽!

你是照亮我、遮蔽我臉膛的蒸汽!

你是汗水的溪流和露珠!

你是風,用柔軟的生殖器蹭癢著我!

你是寬廣的肌肉的原野,槲樹的枝條,我盤曲的小路上愛的游蕩者!

你是我牽過的手,吻過的臉,撫摸過的平凡的人!

我溺愛自己,這一切都是我,一切這樣甘美,

每一瞬間、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叫我快活得發抖,

我說不出我的腳脖子怎樣彎曲,我最微小的愿望來自何處,

也說不出我迸放友愛的原因,我再次接受友愛的原因。

我走上我門前的臺階,停下來想一想這是否真實,

我窗口的一朵牽牛花比書中的哲理更讓我心曠神怡。

瞭望黎明吧!

那一線曙光褪去龐大朦朧的黑暗,

我吸入的空氣多么清新。

世界天真地嬉戲著、轉動著,靜靜地、鮮活地升騰漫溢,

歪歪斜斜、高高低低地快跑著。

我看不見的某種東西昂起淫蕩的頭,

汪洋恣肆的明亮的汁液彌漫天空。

莊嚴的大地和天空,每日緊密連接,

來自東方的挑戰在那一刻光臨我頭上,

它嘲笑說,看你還能充當主宰!

25

如果我不能現在并永遠地從我心里升起太陽,

猛烈耀眼的日出就會迅速殺死我。

我們也要像太陽節節上升猛烈耀眼,

哦,我的靈魂,我們在破曉的平靜和涼爽中找到了自己。

我的聲音達到了我目不能及的地方,

扯開嗓門我用聲音擁抱大千世界。

語言是我視覺的孿生兄弟,這不等于它能衡量自己,

它永遠刺激我,挖苦說,

沃爾特,你憋著那么多話,為什么不吐出來?

得了,我可不會受捉弄,你太注重發聲了,

哦,語言,莫非你不知道你下面的嫩芽還被包裹著?

在陰暗里等待著,被霜雪掩蓋著,

在我預言般的聲聲尖叫面前泥土退去,

最終是我內心的緣由擺平了它們,

我的知識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和萬物的意義和諧一致,

幸福——(誰聽到我談幸福,就讓他或她今天出發去尋找。)

我的最終價值我不告訴你,我拒絕把真實的我展覽出來,

包羅大千世界,可休想包羅我,

我你一眼就能擠開你最漂亮最精彩的東西。

寫和說不能證明我,

我把證明和所有其他東西掛在臉上,

我緊閉嘴唇,便徹底駁倒了那懷疑的人。

26

現在我只聽不做,

把我聽見的一切注入這首歌,讓各種聲音豐富壯大它。

我聽見鳥雀喧嘩,麥子生長的喧嚷,火焰低聲嘮叨,木柴燒飯噼啪作響,

我聽見我喜歡的聲音,人的嗓音,

我聽見所有聲音一起涌動,交織著,融匯著或彼此追隨著,

城市的聲音和城郊的聲音,白天和夜晚的聲音,

健談的年青人和喜歡他們的人的談話聲,勞動者吃飯時迸發的笑聲,

友情破裂后的粗言粗語,病人的微弱呻吟,

法官雙手按著桌子,蒼白的嘴唇宣讀死刑判決,

碼頭工人卸船時喊的號子,起錨的水手有節奏的呼吼,

警鈴的響聲,起火了的大叫,消防車水龍車呼嘯奔行,鈴聲叮當,彩燈四射,

汽笛長鳴,進站的火車發出沉重的隆隆聲,

行進的雙人隊列前頭吹奏著緩慢的進行曲,

(他們是送葬的,旗桿頂上綴著黑紗。)

我聽見了大提琴,(這是年青人內心的傾訴,)

我聽見了小號,這聲音飛快地滑進我耳朵,

在我心窩里激起陣陣瘋狂甜蜜的劇痛。

我聽見了合唱,這是一出莊嚴的歌劇,

啊,這是真正的音樂——它適合我。

一位男高音,高大光鮮如同造物主,他占據了我,

他嘴唇開合,用聲音灌注我,注滿了我。

我聽見了訓練有素的女高音(和她的相比,我這活計算得了什么?)

管弦樂隊讓我在比天王星的軌道還要廣闊的空間里翩翩旋轉,

它從我心里拽出了我從不知道自己還有的熱情,

它駕馭我遠航,我輕輕擊水,慵懶的海浪舔著我的光腳,

我被猛烈狂怒的冰雹阻擋,透不過氣,

我沉浸在甜蜜的嗎啡中,喉管在虛假的死亡里被扼緊,

終于我解脫出來,重又感受這謎中之謎,

我們稱之為活著。

27

以任何形式存在,那是什么?

(我們全都循環往復地走,總會回到原處,)

如果沒有發展,作硬殼里的蛤蜊就足夠了。

我沒有硬殼,

無論我行走或停止,我渾身都有靈敏的神經,

它們抓住每一件事物,引導它無害地通過我。

我只要動一動,抱一抱,用手指摸一摸,就覺得幸福,

我的身體和別人的接觸,這足以讓我消受。

28

那么這是一次接觸嗎?顫抖著的我成了另一個人,

火和電沖進我的血管,

我那背叛的尖頭湊過去擠過去幫助它們,

我的肉和血放射閃電去打擊那和我自己無法區分的另一個,

四面八方的淫欲的挑逗者僵硬了我的四肢,

擠壓著我心的乳房,索要它保留的乳汁,

朝我放肆地行動,不容反抗,

好像故意要奪取我的精髓,

解開我的衣扣,摟住我赤裸的腰,

用陽光和牧場的平靜蠱惑著我的惶惑,

將其余的感官不客氣地撥開,

它們趁我半醒半醉,引誘地替換著一觸即發與輕輕摩擦,

毫不考慮不顧及我行將耗竭的體力和我的憤怒,

它們抓住了周圍其余的畜群享受了一會兒,

然后聯合起來站在岬角上撕咬我。

警衛們離棄了我的其余各部分,

它們把我無助地留給一位血腥的掠奪者,

它們都來到岬角觀看還協助對付我。

我被叛徒們出賣了,

我說話粗野,喪失理智,最大的叛徒是我不是別人,

是我自己首先走到了岬角,我自己的手把我帶到那里。

你這可惡的接觸!你在做什么?我的喉嚨喘不過氣,

打開你的泄洪閘,你實在讓我受不了了。

29

沉醉愛戀的格斗般的接觸,刺入皮肉的強盜般的尖牙利齒的接觸!

離開了我,就會使你這樣痛苦嗎?

分開,再來,永遠償付著永遠的債,

豐沛的陣雨之后是更加豐厚的回報。

青年人大受歡迎,越來越多,站在路邊生氣勃勃,

展現雄壯飽滿輝煌的風景。

30

一切真理潛藏于一切事物,

它們不急于也不抵制分娩出來,

它們不需要醫生助產的鉗子,

無足輕重的事情在我看來同樣重要,

(有什么少于或多于一次接觸呢?)

邏輯和說教從不叫人信服,

夜晚的潮濕更深地潛入我的靈魂。

(只有每個男女自明的東西才叫人信服,

只有無人否認的東西才叫人信服。)

我的一剎那、一點滴清醒了我的頭腦,

我相信濕漉漉的肉體會成為愛人和智慧的源泉,

神圣之中的神圣是男人和女人的肉體,

那里的高峰和花朵是他們對彼此的感覺,

它們會從那一課里無限分枝滋長,直到創造出一切,

直到一切使我們愉快,我們也使它們愉快。

31

我相信一片草葉不亞于行天的星星,

一只螞蟻、一粒沙子和一個鷦鷯蛋同樣完美,

雨蛙是造物主的一件杰作,

匍匐蔓延的黑草莓能夠裝飾天國的宮殿,

我手的一個最小關節就可以蔑視所有機器,

低頭吃草的母牛勝過任何雕像,

一只老鼠就是足以讓千千萬萬不信神的家伙發傻的奇跡。

我發現我的身體混合了石頭、煤、苔蘚、水果、糧食、菜根,

渾身披掛著飛禽走獸,

我理由充足地把過去的東西拋開了,

可是當我想念時就任意把它們招回。

快跑或者羞怯是徒勞的,

火成巖用往昔的熱力阻止我接近是徒勞的,

乳齒象退回到它已成齏粉的骨頭下面是徒勞的[10],

那遠離我的形形色色的東西是徒勞的,

蟄居于洞穴中的海洋和潛伏于深淵的巨妖是徒勞的,

以天為屋的禿鷹是徒勞的,

滑行過藤蔓和木頭的蛇是徒勞的,

走進密林深處的麋鹿是徒勞的,

向北遠飛到拉布拉多的尖嘴鳥是徒勞的,

我迅速跟著你們,攀上峭壁縫隙里的鳥巢。

32

我想我能夠轉向和動物一起生活,它們是這樣安詳自足,

我站著觀察了它們很久很久。

它們不為處境著急叫苦,

它們不會夜里睡不著覺為自己的罪過哭眼抹淚,

它們不談論對上帝的職責而叫我頭疼,

沒有一個不知足,沒有一個精神錯亂的占有狂,

沒有一個向另一個下跪,也不向千年的祖宗下跪,

整個地球上沒有誰高高在上或郁郁寡歡。

它們就這樣表明了它們和我的關系,我接受了,

它們帶給我我自己的天性,它們用自己具有的天性明白地示意出來。

我納悶它們從哪里得到那些天性,

難道老早以前我走過那條路,不經意丟了?

過去、現在和將來我一直在向前走,

一直在快速收集和顯示更多的東西,

數量無窮,五花八門,其中也有和這些相似的,

也不排斥我記憶里貯存的,

這里挑出一個我愛的,現在我和他親如兄弟一同前行。

一匹高大漂亮的雄馬,精神抖擻,對我的撫愛反應靈敏,

他前額豐滿,耳距寬闊,

四肢油亮靈巧,尾巴掃地,

眼睛閃著調皮的邪氣,耳廓尖峭,隨意抖動。

我的腳后跟一夾緊他,他的鼻孔就張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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