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皇大帝告訴飛元子祖師要我們善待這個桃子
第二天天剛亮，郝東他們就鬧騰開了，一大群人在太陽出來以前離開了九龍觀。袁非送他們出門，小磬平走了好一段路又跑回來抱著袁非哭了。袁非也很舍不得這個小姑娘，說回金江后一定去看她。小磬平聽他這么說才破涕為笑，喜滋滋的一步一回頭地下了山。
長春老人來到他身旁，隨著袁非的目光望著遠去的游人，過了好一陣才問道，聽說你也要離開這兒？袁非無奈地說：“我明后天走，俗事太多，這一走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你還年輕，俗事難免。小友，我覺得你很有靈性，九龍觀有你繼承，道教有你發揚光大，道中人有幸了。”長春老人由衷感嘆。
袁非說：“難說還要回來，長春前輩，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
“道家也講緣分，你以后會回來的。”
“我接受了道家思想，步入紅塵也依然會反省自己的行為。”
“小友，人的罪福、生死、貴賤等都是自行所得，非道、天、地及他人所為。你下山以后，要積善、定念、修德、理身，有所禁戒而不做錯事，與人為善，積累功德，以求正果。”長春老人說著就在地上席地而坐。
袁非很自然地跟著坐下來，他望著遠方朗聲說道：“謹遵前輩教誨。”
“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長春老人念道。
袁非思索一下說：“人之初，性本善，人的本性是好的，由于心與欲念聯系在一起，物的引誘生出各種欲望，使人寄情于物而不能自拔。也就是說人在獵取物質滿足自己私欲的同時，就不斷地被物所控制，最終徹底失去自我。既然迷失了自我，那么得到的一切都是虛妄，也就是毫無意義的。修心就是要找回自我真本性，讓自我從外物的束縛中解脫出來。”袁非說。
“你的話有點出格了，不過很有見解，也許這就是進步。人是一氣化生得來，若不知道找回自我，則跟行尸走肉一樣與物流轉，人生毫無意義。”
袁非問面前的茶林是何時得有，何人所栽？長春老人說：“第一棵茶樹是道觀創立者飛元子祖師所栽，已經不復存在，現在所見大都是清朝的茶樹。”
袁非小聲問道：“飛元子祖師是不是見過玉皇大帝？”
長春老人的身體一震，他睜開眼睛嚴肅地說：“你怎么知道？”
“我找到了兩塊破石碑。”
“什么石碑，還是兩塊？”長春老人陡然立起了身。
袁非也跟著站起來，隨后發現長春老人雙目炯炯有神的在看著自己。老人說：“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袁非說：“隨我來吧。”
袁非領著長春老人進了道觀，碰見鄭秋影和倆男同事正在外邊院子收拾帳篷，她問袁非這么早上哪兒去了？
袁非答了句送朋友，不跟他們寒暄徑自進了大殿。大殿里搭的帳篷已經全部收拾妥當，老麥桿在打掃殿里的垃圾。袁非叫老麥桿關上大門，他自己到墻角去扒拉開谷草，讓石碑完全顯露出來。
長春老人激動地蹲下身子，用顫巍巍的手去輕輕撫摩著石碑，然后輕聲念道：“大明景泰三年臘月二十五子時，玉皇大帝巡天駕臨此地，時天花盛開，夜如白晝；祥云飄逸，百鳥爭鳴……”
袁非問他見過這塊石碑沒有？長春老人搖搖頭說：“沒見過，不過我知道這塊石碑，師傅跟我說起過它。”
“那石碑是你師傅打破的啰？”
“不是，是我師公打破的，我師傅也沒見過。”
“你師公留下過什么話嗎？”以前探究過許久的東西即將有了答案，袁非不由得激動起來。
“我師公給師傅說過石碑上的故事，也把石碑上的文字完整地告訴過他。可師傅想把這些文字爛在肚里，我纏了他幾年也沒告訴我。”
“那你給我講講石碑的故事吧。”袁非也許是剛才太激動了，顯得非常的失望，石碑上的故事，他大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長春老人說：“石碑是道觀建成不久飛元子祖師親自鑿刻，聽說有一丈三尺高。”
“這么高呀。”袁非忍不住喊了起來，他們手里的兩塊殘碑加起來還不足五尺，如果真有那么高，整座碑上所承載的史料價值可想而知。
長春老人點點頭說：“肯定有那么高，飛元子祖師在石碑上詳細記載了他跟玉皇大帝對話的全過程。”
袁非嘆口氣說：“你師公剛好把這些對話給搗毀了。”
“我師傅說對話很可怕。他只講了一點，玉皇大帝告訴飛元子祖師，我們居住在一個桃子上，如果不善待這個桃子，桃子皮會腐爛。”長春老人逼視著袁非：“你明白這些話的含義。”
“你師公真不該把石碑給毀掉，這簡直是在犯罪。這塊石碑是多么好的教材，如果人們早一點意識到環境保護的重要，不會有那么多人死于癌癥，更不會有什么‘非典’跟核泄漏貽害人間了。”袁非握緊拳頭站起身來。
長春老人說：“我師公是害怕才把石碑毀了，估計上面的文字不只是跟環保有關。”
“你認為還有什么？”袁非又激動起來。
長春老人指著石碑說：“你看，這里寫的是玉皇大帝巡天駕臨，天花盛開，夜如白晝；祥云飄逸，百鳥爭鳴，這十六個字從字里行間看不像是傳說。”
“天花怎么講？”
“天花呀，我的理解是玉皇大帝駕的飛行器。”
“難道不可以說成流星雨嗎？”
長春老人搖搖頭說：“不是流星雨，流星雨是向下的，而且時間極短。天花是向上的，有個盛開的過程，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下一句的夜如白晝，流星雨不會造成白晝之說。”
“飛行器呢？”
“就是天馬駕駛的馬車呀。”
“不會是外星人嗎？”
“什么外星人，簡直是胡思亂想。”
袁非覺得跟他有些話不投機了，于是感嘆道：“玉皇大帝說的真好，要善待這個桃子，我們居住的這個桃子皮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污水橫流。”
長春老人說：“你要把這兩塊石碑藏好，也許有一天人們會相信。”
袁非把石碑用谷草蓋好，然后去把大門打開。長春老人沒去理會袁非的動作，只是看著太上老君的塑像發呆。
袁非站在他身旁沒言語，長春老人過了好一會才說：“塑像做得很有靈氣，想不到還有這么好的師傅，你是在哪點找的？”
袁非笑笑說：“一個青年雕塑家的作品，這人在全國都是鼎鼎有名。”
長春老人說：“花了不少錢吧？”
袁非說：“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基本上沒花多少錢。”
長春老人點點頭說：“這也是緣分，九龍山要出祥瑞了。”
袁非說：“您老精神頭跟記憶力還那么好，跟這里幾十年的修行有關吧。”
長春老人得意地說：“那是當然，現在除了有時候腿腳不便，其它真還沒啥病。告訴你吧，華兒就是我五十三歲時結婚生的。”
袁非問他的腿怎么了？長春老人說：“風濕性關節炎，有時痛得走不了路，不是腿上有毛病，我也用不著等華兒回來。”
“你兒子做什么的？”
“他研究生畢業在廣州一家公司上班，聽說是副總經理了。”
袁非說：“我走了以后，你可以在這兒常住。”
“好，住在這里，我一定可以再活二十年。”長春老人放聲大笑起來。
老人的兒子尋著爽朗的笑聲走了進來，他問父親什么事那么高興？長春老人說：“我太高興了，華兒，快來謝謝袁非小友。”
長春老人的兒子叫華邁，是廣州一家軟件公司的副總經理，專門負責游戲軟件的開發跟在線維護。今年正是在線游戲的黃金時期，他忙得春節都沒時間回家，還好母親年紀不老，可以照顧父親，否則只有把父母接到廣州去了。
華邁看看袁非，他不知道父親高興的事是不是值得感謝。袁非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說：“你父親準備留在九龍觀。”
華邁聽說父親不下山了，便真的沒有再謝袁非，只是氣惱地對父親說：“你這么大年紀，一個人在山上我怎么放心。不行，我不同意。”
長春老人說：“說起來是八十歲了，可我的身體跟六十多歲的人有啥區別呢。我只有六十多歲，你還會不放心嗎？”
華邁說：“你腿腳不方便，還有你走了，我媽怎么辦？”
袁非說：“你母親也可以上山來。”
華邁聽他這么說，一時語塞，他想了一下說：“這里就幾間房，怎么住得下？”
袁非說：“我明后天就要離開，這里有老麥桿照顧，你可以放心。”
華邁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說：“不管怎么說，還是要謝謝你。”
袁非說：“華兄弟在廣州做什么工作？”
華邁拿出名片遞給袁非說：“在一家軟件公司。”
袁非接過名片，看了看說：“金華元道軟件公司，是合資的嗎？”
華邁點點頭說：“也算是吧，不過是國內的兩家公司合資搞的。”
袁非說：“這幾年游戲軟件還比較好做吧？”
華邁搖搖頭說：“盜版太多，現在把主要方向盯在了在線游戲上。”
袁非說：“在線游戲可以收費嗎？”
華邁笑笑說：“當然，否則誰去開發呢。”
“我這幾年都耗在九龍觀，對網絡上的事很陌生，讓你見笑了。”袁非坦白地說。
華邁說：“我馬上就要走了，有空到廣州來玩。”
“我們要去九龍谷，也該走了，待會就不送你了。這兩個羅嗦的家伙在做什么呢。”袁非看看時間嘀咕著出了大殿。
麥靈跟趙靜美已經在大殿門口瞧過，知道袁非跟長春老人在談經論道就沒敢敲門。現在見袁非出來，就把準備好的背包往他身上一挎，命令他立即出發。
鄭秋影收拾好帳篷跟行李，臨出門時覺得該給袁非打個招呼，就跟同事坐在小賣部門口的長凳上等著。袁非出來問他們今天怎么安排？鄭秋影說：“要回去了，你們準備上哪兒呢？”
麥靈說：“就在山上隨便轉轉，你們快回去吧。”
袁非問她昨天的采訪怎么樣？鄭秋影說：“謝謝你提供的線索，那一大家子確實很難得。”
袁非說：“看來能夠上報吧。”
鄭秋影說：“會是一篇感人的特寫。”
次日天剛亮，大殿門口傳來女人的尖叫聲。袁非從帳篷里鉆出來，知道又是青蛇惹的禍，他來到大殿門口，看見那條青蛇懶洋洋地在門檻上蠕動，旁邊有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起簌簌發抖。袁非安慰她們說：“不要怕，它不咬人。”
其中一個女孩緩過勁來，喊著說：“什么不咬人呀，不咬人也會嚇死人的。”
圍觀的人紛紛要求快把青蛇弄走，鄭秋影拿著一個編織袋過來，上去把青蛇的尾巴提起來，一下子就摜入編織袋里，動作熟練地把袋子口給扎上了。這樣的事發生過很多起，可都沒有出現過像鄭秋影這樣勇敢的人，所以，次次都只是把青蛇趕回洞了事。
袁非叫她不要傷害青蛇。鄭秋影笑著說：“知道這是你的心肝寶貝，我不會傷它毫厘。”
袁非見長春老人站在小賣部旁邊，過去跟他說：“我一直想問你這條青蛇的事，可總是記不得。”
長春老人說：“以前我師傅是養過一條青蛇，不過，在師傅手上就死掉了。”
“我要走了，它也得離開這兒了。”袁非嘆口氣，看看大殿門口的鄭秋影。
鄭秋影發現袁非在看她，就提著編織袋過來。袁非對她說：“現在就把蛇請到山上去吧。”
袁非跟鄭秋影一起出了九龍觀大門，過了壩子右邊的旱溝，來到光禿禿的懶洋坡上。鄭秋影建議走遠一些，說距離近了這東西會爬回去。
兩個人翻過懶洋坡，又走了十多分鐘，袁非看見旁邊有幾塊交錯的大石頭，就示意鄭秋影把編織袋放下。鄭秋影要袁非站開一點，她說這兒不比九龍觀，蛇到了野地里可能會野性勃發。
袁非說：“現在已經是十月份，蛇都冬眠了，它不會亂來。”
鄭秋影小心翼翼地把編織袋打開，然后退到袁非的身邊。青蛇慢慢爬出來，懶洋洋立起頭看了袁非一眼，掉頭慢騰騰地向石縫里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