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誰讓你逞英雄了，不就是無意看了她的身子，犯得著送命么。”

沉入湖底的慕留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極盡最后一絲意識狠狠的嘲諷了自己一番，就此閉眼，身子輕輕砸在湖底，蕩起一片泥沙。

“這是？”

不知什么時候慕留突然睜眼，完全被映入眼簾的景色驚呆了。諸天浩蕩蕩，長天氣無存，放眼放去是無盡的血色，他仿佛置身一個血色國度，整個人也染上濃郁的血色。

沒有山水，沒有草木，也沒有人影，連一絲云彩的影子都看不見，甚至連日月都被血色遮掩。這是怎樣的一方天地，慕留轉過身來還是一樣的蒼茫，可是他卻再一次呆住了。

他的身后竟然有一串長長的腳印，仿佛跨過無盡的歲月走來一般，說不清的滄桑。可是他分明剛剛醒來，那么這腳印又是誰踩出來的？

“誰？朋友，我已經看到你了，你還是不要故弄玄虛了。”

恍然間慕留覺得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并非空無一物，他能聽到風吟，卻感受不到風的波動。他嗅到一抹清香，卻看不到花蕊。甚至他能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一條長河中，可是面前空空如也，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死寂，死一般的寂靜，什么都沒有，遠處回蕩著他警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久久不能散去。

“看來這腳印的確是我留下的，奇怪，我明明沒有來過這兒。嘿，反正死都死了，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根據腳印的大小不難看出這路的確是慕留自己走出來的，這更引起慕留的好奇心，索性回過身來順著腳印走來的方向逆行。

可是這漫漫腳印仿佛印證走不完的人間大道，走了很久還是走不到邊際，每當他停下來查看的時候抬頭看見的依舊是細長的小路穿過天際。

“誰在說話，你要說什么？是誰在哭，你又為什么哭？告訴我，天空中飄蕩的又是什么？”

突然，慕留又一次停下腳步，他隱約聽到震天的嘶吼，看到天穹裂開一道虛空裂縫，可是什么都沒有。這里分明回蕩這一個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應該聽到、看到什么，可是他聽到的是自己的吶喊，看到的是無盡的血色。

“啊”

慕留苦惱的幾乎要發狂，心中默念神秘經文，體內元氣瘋狂涌動狂暴的轟出一拳又一拳。

就在他念起經文的剎那，天穹中的血色更甚了，“啪”，一滴雨水落下打在慕留的臉上，他伸手承接卻發現連這雨水都是血色的。

“天哭，天哭，這里究竟發生過什么，你們要我來又是為什么，說話啊！”

天哭這種異象慕留只在古書上見到過粗略的描述，天憐眾生，始降血雨，這難道意味著將有大劫降臨人間么？

“跟這經文有關，跟血珠有關，對了，我還帶著一顆血珠。”

可是慕留翻遍全身也找不到另一顆血珠，他的眸子驟然一滯，直覺得喉嚨中好像被灌了泥漿一樣說不出話來。他看到了，天哭降下的軌跡隱隱映照出個個莫名的身影，他看到重岳的軌跡，看到花草的軌跡，也看到天宇之上一道道人形鬼狀的烙印。

“這不是錯覺，一切真的存在過，那哭聲也是真的，人聲也是真的。可是為什么我為什么都看不到，是了是了，這里被封印了，這是一個被詛咒了的世界。”

就像是匆匆被掩埋的歷史，即將揭開神秘的面紗，可是慕留怕了。想要趕緊逃脫，他的心跳聲越來越沉厚，像是遠古傳來的鼓聲，震的整片天地都為之一振。這時慕留再低下頭看那腳印，他又回到了原地，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輪回環，兜兜轉轉不曾偏離原本的軌道。

這時他又看到眼前多了一串腳印，從不同的方向走來，卻終在同一個起點。既是起點，又是終點，他能聽到那個人的聲音，甚至能感受他的體溫。

“師弟。”

那聲音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將慕留心中的焦躁不安磨平，讓他忍不住想要坐下來傾聽。

“我等了這么久，終于又尋到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吾道不寂。”

似乎是在緬懷什么一般，那聲音又嘆了一口氣，慕留搖搖頭，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想，疑惑的問道：“這里是哪里，你為什么叫我師弟，這里跟血珠到底有什么淵源？”

“這里是一個輪回環，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你我同是被選中的人，被血珠選中的人。我們是不同的人，將經歷什么人的人生。”

那人幽幽喟嘆一聲，語氣稍顯落寞，不知道被困在此處多久。兩個互相看不見的人就這樣面對面，在蒼穹灑下的血雨中交談起來。

這里仿佛隔絕一切，不在五行之中，超脫六界之外。許久之后，那人起身笑道：“師弟，你該走了，我也該走了。”

“走？”

慕留失神道：“我已經死了，能去哪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軀體開始發熱，與這個被封印的世界格格不入。那道聲音變得模糊，卻還是對慕留說道：“我們會再見面的，不會太久。”

“噗”

獸骨山脈邊緣處，有一個不大的湖泊，湖泊旁有一道宛如月神的女子打坐。她的身邊是一個面色發黑的少年，那女子正是圣女，中毒的黑不溜秋的正是慕留。

圣女的傷勢還未痊愈，眉心有一道拳頭大小的袖珍圣女娥眉緊皺著閉關打坐。那是她的元神，正在汲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可是那道由月光凝成的元神在不斷的變淡，圣女原本白皙的臉頰更多了幾分蒼白。

而她身旁的慕留身上的淤黑漸漸消散退去，終于慕留緩緩睜開眼，他真的從那個被遺忘的世界脫困，重返人間了。

他的傷勢依舊糟糕，但是毒素全部被圣女以本源化去，并無大礙。倒是圣女，本源消耗巨大，傷勢反倒越來越重了。見到慕留醒來，眸子的冷光不減，可是慕留卻覺得心中一暖。

“救命之恩，不敢言謝。我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不如以身相許吧。”

慕留看圣女又是一副“小心我殺了你”的模樣，哈哈一笑勉強起身，不知是他耳背還是怎么，竟然聽到圣女嘀咕道：“恩將仇報。”

在他起身時無意中觸碰到手邊一個冰冷的珠子，正是當初在康治買來的血珠，他一共有兩顆血珠，一顆被年少時的他誤吞了下去，另一顆一直帶在身邊，。

“我之所以能這么強大，跟這珠子有脫不開的聯系。要想解開那個世界的秘密，關鍵就在這個珠子上。可是以我的力量，要想做到這個實在太難了。對了，那個稱呼我為師弟的家伙，他為什么會說我們會再見，還不會太遠？”

一想到那片死寂的天地，慕留就覺得心中發堵。他原本想運轉那本無名經書，可是看血珠毫無反應，只能作罷。倒是一旁的圣女目光也被這血珠吸引，凝重說道：“這珠子帶著不祥之兆，未免人族遭難，你還是早早丟掉。”

頭一次聽到圣女主動出聲，讓慕留有些不習慣。以圣女的見地，不難看出這珠子有問題，慕留捏著珠子好奇的問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未免人族遭難又是什么意思？”

“知道太多對你而言并不是好事。”

雖然愿意多說話了，但是語氣卻沒有一絲改善，不過有改觀總歸是件好事。慕留手指摩挲著被圣女咬破的嘴唇，肆意欣賞圣女嗔怒的表情，打趣道：“我這個人可是很記仇的，你咬破我的嘴唇，我可要咬回來。”

“你要是敢亂來，我就算拼上一切也要殺你。”

這話慕留是真的相信圣女不是隨口說說，不過他又不是精蟲上腦的色魔，趕緊擺擺手笑道：“你可別誤會，其實我是個相當傳統的男人，這件事可以慢慢來，我不急。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這里多山谷，咱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待天宗的人來接你吧。 ”

他雖然不怎么正經，但是說的話還是在理，圣女掙扎著就要起身卻被慕留霸道的強行抱在懷中，調侃道：“放松，又不是第一次抱，這么緊張干什么。”

圣女氣的瞪大眼一個巴掌抽上來，幸虧慕留眼尖躲過，轉而不懷好意的盯著圣女上下瞅了一眼，邪氣凜然的說道：“你要是再動氣，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昏迷過去了。你知道我這個人有多記仇，如果你睡著了我可不一定能管住自己，到時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來對誰都不好。”

知道慕留是在挑逗自己，圣女索性別過頭去不予理會，慕留四下張望了一陣，朝著最近的山峰走去，因為他看到山腰有一個可以藏身的洞口。

一會兒叢林中傳來歡快的笑聲。

“你知道女人為什么會有體香嗎，不知道吧，那是化妝品腌入味兒了哈哈哈哈。”

“不好笑啊，那我再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