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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人歸來

很多東西她都還記得,他卻不小心忘記了。

向遠回到家,向遙看到她這個樣子,想問又不敢問,一聲不吭地去燒水。等到向遠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衣服出來,才發現鄉親們居然把仍然虛弱的葉靈抬到了她家。原來,葉靈獲救后,圍觀的游客雖多,卻沒有一個認得這個莫名落水的女孩。不知道是受驚過度還是未曾恢復,葉靈清醒過來之后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村民們沒有辦法,把她送去了衛生所,赤腳醫生說沒事之后,他們只得把她往向遠家抬。一則向遠是搭救她的人,二則向家有兩個女孩子,照顧起她來也方便得多。

這一天向家的所有空房已經住進了游客,向遠無奈,只得將自己的房間騰了出來,晚上跟向遙一起擠。向遙跟村里另外兩個女人一道,給葉靈換上了向遠的干凈衣服,之后葉靈就一直處于半昏睡之中。

手忙腳亂了一下午,安頓好一切,已是日薄西山。向遠把被水打濕的大小鈔票小心地晾在廚房里,自己則靠著門框坐在家里的門檻上。從水里出來已經那么久了,她添了件衣服,還是覺得有點冷,頭很沉,喉嚨被火燎過一般,想讓向遙給倒杯水,那死丫頭一時間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早早已經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心知自己是受了涼。她身體一直很好,平時頭痛發熱的都很少見,今天不過是在水里泡了一陣,居然就成了這樣,莫非是那個城里女孩將嬌氣沾染給了她?向遠想到這里,自己就笑了,牽動嘴角的時候覺得頭更痛了。她想,再靠一會兒,就回去睡一覺,明天還要早起。

這一次她沒能如愿,意識剛開始混沌,就聽見村長李二叔的聲音在她耳邊叫喚,“向遠,向遠,那姑娘的家屬來了,嘿,你猜猜是誰……”

李二叔后面的話向遠沒有聽真切,她的視線越過李二叔,落在他身后一個模糊的身影上。

那個人跟他長得真像,但怎么會是他?然而那個聲音分明又是熟悉的,“向遠,你怎么坐在這里?”

向遠,你怎么坐在這里?

他以前每天早上起來上學,她總等在他家附近的谷垛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笑盈盈的,向遠在這里,當然是等他。

向遠笑了,彎彎的眼睛又瞇成了月牙:葉騫澤,你這家伙怎么又晚了,害我等那么久。

可他的表情不該是焦灼啊。

向遠一個激靈,腦子頓時清明了不少,不知哪里來的氣力,騰地站了起來,看清楚了眼前人,迷惑卻更深。

“騫澤?怎么是你?”

他匆匆從她身邊踏過門檻,“向遠,我們到后面再聊。”

向遠心念一動,忙跟著葉騫澤走向內屋。

葉靈躺在床上,已經醒了過來。葉騫澤幾步走到床前,一言不發,只是低頭看她。

葉靈竟然笑了,那種單純的快樂就像一個得到了糖的孩子。

是她先開的口,沒有來由的突兀的一句話:“你想要對我說什么?”

葉騫澤半晌不語,然后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出來玩也要跟家里說一聲,還有,水性不好就別玩水,爸媽會擔心的。”

他淡淡地避開葉靈的視線,回頭卻迎上向遠的一雙眼睛。

“謝謝你!向遠。”此刻他臉上才是真心的笑容,“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向遠也笑,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悵然。原來葉靈是他的妹妹,想來是葉叔叔回城后跟新妻子生的孩子。騫澤的感謝一點問題也沒有,問題在于向遠從沒有想過,故人相逢,他面對她的第一個姿態竟然是感謝。

感謝是禮貌的、客套的,是對外的、疏離的,所以最親的人不說感謝。葉騫澤的謝意來自她向遠——這樣一個外人,無意間搭救了他的親人。親疏立現!而向遠記憶中的葉騫澤卻是只與她相關的,密不可分。十四歲那年,他跟著父親回城前的那天,向遠站在村后山的坡頂上,看著村口的葉騫澤站在老槐樹的附近,遲遲不肯動身。他的眼睛在送行的鄉親里苦苦搜尋,唯獨不見兩小無猜、朝夕相隨的女孩。誰忘得了,曾經在山月的清輝下,年幼的他們并肩坐在溪澗的邊緣,他說:“向遠,我們永遠不會分開。”向遠當時沒有說話,可心里卻再篤定不過:他們是那么的好,誰能把他們分開?就算有一天他走了,假以時日她也一定會飛回他身邊。她不送他,只是害怕離別的淚眼,走是必須的,相送又有何意義?葉騫澤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向遠的視線中,一去就是四年,重遇這天,他為了他的親人笑著說謝謝。

向遠覺得頭更痛了。想太多了吧,向遠,平時你不是這樣的。她的唇動了動,說出來的話卻帶著笑意,“謝我干什么?就當是所羅門的寶瓶實現你第一個愿望。”

葉騫澤會心地一笑,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暗示讓四年光陰帶來的霸道隔閡消弭了許多。向遠仿佛這才看到一起長大的那個最親密的伙伴。他環顧四周,想了想,說:“我想先去看看阿昀。”

“快去吧,你們都多久沒見了?現在他應該在家,我就不陪你去了,有什么事回來找我。”向遠一直站得很穩,就連向遙也沒看出她在生病,她從來不喜歡別人看到軟弱無力的自己。可這個時候,她忽然希望葉騫澤問一聲:“向遠,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對他苛求,他快四年沒有回來了,等著他的事情還有很多,他如何能面面俱到,明察秋毫?鄒家嬸嬸,也就是他媽媽是個倔脾氣,和葉叔叔離婚再改嫁之后,就斷了跟那邊的聯系。葉叔叔把騫澤接走的時候她沒有阻攔,但從此兩邊也疏于音訊。向遠也是聽人說,葉叔叔回城后另娶了妻子,葉家這幾年日子過得不錯,那邊以騫澤的名義好幾次給嬸嬸匯錢,她全都退了回去。騫澤說要回來看她,也被她拒絕了。她就像跟姓葉的斷了一切聯系,以至于她去年過世后,鄒家竟不知道如何給她在那邊的大兒子報信。等到那邊輾轉知道了消息,已是不久前的事情。所以向遠已隱隱有預感他將要回來,只是沒想到那么快,而且還是為了葉靈這一樁事。老胡那家伙早上才說有“故人得歸”之兆,他說話一向沒個譜,這次竟然歪打正著地一語言中。

“我先過去,葉靈……我妹妹就麻煩你多照看一下。”葉騫澤說。

向遠想起葉靈在潭邊的異樣,葉騫澤同父異母的妹妹為什么獨自一人回到他生長的地方?又為什么一聲不吭地跳進了深潭?他們兄妹見面為何讓人覺得說不出的異樣?向遠心存狐疑,不過轉念一想,葉靈已經暫時沒事了,鄒昀也是葉騫澤的親弟弟,有什么事,等到他見了鄒昀之后再說也不晚。

葉騫澤去了很久。向遠在向遙的床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向遙被她支去守著葉靈,回房拿被單的時候,無意間說了一句:“你房里躺著的那個人,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為什么,枕頭卻濕了一大片。”

葉騫澤重回向遠家已是次日清晨,同來的還有鄒昀。當年葉騫澤走的時候,鄒昀已經九歲,許多事都記得很清楚。葉騫澤是個好哥哥,過去他們兄弟感情一直不錯,然而隔了這些年不見,鄒昀在哥哥面前顯然有些靦腆拘謹,原本就算不上外向的他跟在哥哥身后,即使是來到一向熟悉的向家,還是顯得非常的沉默。

葉騫澤去看了看葉靈,她還沒醒,睡著的樣子異乎尋常的安靜。葉騫澤嘆了口氣,聽到向遙在房門口叫了一聲:“葉哥哥,我姐叫你一起吃早餐。”

相比鄒昀在親哥哥面前的靦腆,向遙對于這個小時候常來往的葉哥哥則顯得熟稔得多。她招呼了葉騫澤,就一個人朝廚房的方向走,平時向遠的事情多,家里的一些瑣碎家務事,大多是向遙動手。

向家的早餐很簡單,無非一些清粥小菜,還有向遙在向遠的交代下特意一早到村里的豆腐坊買來的新鮮豆漿。向遙將豆漿分到幾個杯子里,習慣性地往里面添一小勺白糖,忽然走進廚房的向遠打斷了她。

“有一杯不要放糖,換成一小勺鹽。葉騫澤喝這個從來就是喜歡咸的。”向遠說。

向遙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葉哥哥的口味怎么那么奇怪。”話雖這樣說,既然向遠開口了,她還是依言照辦。

四個人坐在向家有十幾年歷史的小圓餐桌旁,鄒昀很自然地幫忙擺碗筷。

葉騫澤有些歉意地說:“向遠,我們這一次大概麻煩你太多。”

向遠朝他攤開一只手,“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大可以像來旅游的人一樣付給我錢。”

葉騫澤知道她是借著玩笑話怪他客氣,就笑笑,不再多說,低頭抿了一口擺在他面前的豆漿。喝進口的那一瞬,他愣了一下,眉頭隨即微微皺起,不過他立刻掩飾住了異樣的神情。

不過是極細微的舉動,然而向遠卻立刻覺察到了,“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葉騫澤很自然地咽了下去,笑著說:“沒有的事。不過向遠,我還以為喝咸的豆漿只是北方人的習慣。”

向遠愣了一下,“你以前不是一直喜歡在豆漿里加鹽嗎?那時我還常笑你奇怪。”

“是嗎?”葉騫澤凝神想了想,又笑了起來,“大概是小時候的奇思異想,難得你還記得。”他怕拂了向遠的好意,特意又喝了一大口。

向遠卻立刻將杯子從他手中奪了下來,轉頭對向遙說:“把這杯倒了,換杯甜的吧。”

“不用,真的不用。”葉騫澤阻止著已經起身的向遙。

向遠自我解嘲地笑了,“沒事,都怪我,我記得的都是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了。都過了那么久,還以為你跟小時候一樣呢。向遙,倒掉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鄒昀忽然說:“不用倒,我跟大哥換吧。我喜歡喝咸的。”

向遠意外地挑高了眉,“咦,怎么你們兄弟倆小時候都有這個奇怪的愛好?”

向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杵在那里一會兒,又坐了下來,把那杯咸豆漿重重地放在鄒昀的面前。

折騰了一番,杯子換了過來,四個人安靜地吃著東西,一時無話。

向遙最早放下筷子,看了看鄒昀,又看了看葉騫澤,忽然說了句:“葉哥哥,你比以前長高了好多,你們兄弟倆長得真像,不過你比鄒昀好看多啦。”

她平時并不是個多話的人,這個時候一句無心之語,帶著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特有的天真,把葉騫澤逗笑了。向遠也忍俊不禁,但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事實上,葉騫澤和鄒昀兄弟倆雖然不是同一個父親,但是長得確實挺相像。不同的是,葉騫澤比較像他父親,寬額深目,鄒昀卻隨他們的生母,眉目俊秀,都是一樣好看的男孩子。哥哥長大了,有了更多的書卷氣,弟弟卻還帶著小男孩的稚嫩,盡管如此,實在也難分高低。

向遠不知道向遙為什么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不過并沒有感到多大的意外。向遙跟鄒昀不但同歲,從小學到初一,始終都是同班同學。按說兩人年紀相近,兩家又頗有淵源,但這并沒能讓他們成為好伙伴。鄒昀那方面是沒有什么的,倒是向遙處處看他不順眼,兩人湊在一起,向遙對他不是置之不理,就是橫眉冷眼。上初中后,從村里走到鄉上的中學有近十里山路,有時向遠讓向遙跟鄒昀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向遙卻偏偏不肯,不是早走半個小時,就是故意拖延時間,總之不愿跟鄒昀走在一起。向遠聽說,即使在學校里,向遙也是不跟鄒昀說話的。

向遙算不上是個脾氣難相處的女孩子,在學校人緣不錯,好像跟鄒昀也并無多大過節。向遠記得他們小時候也會在一起玩耍的,究竟是什么時候,因為什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向遠問鄒昀,鄒昀莫名其妙,時間長了,她也懶得理會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

鄒昀聽到向遙拿自己跟哥哥比較,不忘故意貶低他,倒也沒有生氣,仍舊一口一口地喝他的咸豆漿。

吃過了早餐,按照之前的約定,向遠要帶住在她家的幾個游客上山看風景。回房間準備東西的時候,她打開抽屜,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葉騫澤走后不久的那些日子,給她寫的厚厚一疊信從她放錢的小盒子下滑了出來。

向遠拂了拂那疊信上看不見的灰塵。她很少翻看這些舊的信件,不過卻記得清清楚楚,一共二十一封,另有好幾張過節時候的明信片。騫澤剛回城的時候,寫給她的信像雪片一樣地飛來,那時他初到一個陌生的家庭、陌生的城市,還有許許多多不習慣的地方,向遠是他唯一可以傾訴的人。起初他的信總是寫滿密密麻麻的好幾頁信紙,上面描繪著對大城市的新奇和他的彷徨,還有他對小山村和舊友的懷念。向遠的回信總是簡明扼要的一張信紙,她心里有很多話,下筆卻覺得值得寫的東西不多,無非是勸慰他,等到習慣之后,就會發現大城市必定有比小村莊好太多的東西。

從葉騫澤后來的信里也證明了向遠所說是對的。他在時間里慢慢融入了新的生活,開始跟她說他的新家庭——他那多年未見、從大學里辭職下海的父親,他溫柔嫻靜的后母和一個比他小兩歲多的妹妹。他說他們都待他很好,學校的生活也順利,他還認識了一些新朋友。聽到這些,向遠有一種帶著悵然的欣慰。她每次寄信,都要走很遠的路到鄉上,所以大多數時候,她寧可自己只是一個傾聽者。她偶爾會回一兩封信,說說村里的新聞,你家隔壁的李二叔做了村長,我們同班的狗蛋去當了兵……他們各自說著各自的生活,越說越不一樣,漸漸地,就說得越來越少。他的信從每周一封變成了每月一封,后來又成了不定期的偶爾一封,再變成節日的一張明信片……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是他回城后的第三年,兩人徹底斷了音訊聯絡。

向遠并不怪誰,她可以理解騫澤:他一直是個善良念舊的人,只不過他們分開得太久,生活的世界太不同。只靠鴻雁往來,再深的舊情也會淡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止是他,有時候就連她自己,無數次提起筆來,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只盼望著有一天,她有足夠的力量飛出這個坐井觀天的小村莊,站在和他一樣的土壤上,以和他并肩的高度一起看同樣的世界,她堅信她辦得到的!可是這一次他的歸來,忽然讓她開始感覺到慌張,頭一回,向遠在時間和距離面前察覺到個人的渺小和無力。

她聽到很輕的敲門聲。騫澤站在門口,來看依舊未醒的葉靈。她迅速將手上的信件塞回原處,再關上抽屜,轉過身朝他微笑,低聲說:“我讓向遙給她準備了一些粥,一直熱在灶上。她什么時候醒了,讓向遙端進來就行。我要出去了。”

葉騫澤走到向遠身邊,看著簡陋的書桌旁掛著的一些舊照片。向遠還是靜靜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離開。

“向遠,這次回來看到阿昀,看到你,忽然覺得以前的日子變得很遙遠了,但又很值得回想。我們好久沒見了,再見到老朋友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

向遠說:“既然這樣,回來了就多留幾天吧。你妹妹身體不是很好,多休養休養也是好的,你們學校不是也有假期嗎?”

“我妹妹她……”葉騫澤遲疑了一下,“她是怎么掉進水里的?她之前有沒有說過什么?”

向遠看了不遠處床上的葉靈一眼,“沒說什么,不過我不覺得她是‘掉’進水里的。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不過騫澤,你這個妹妹,還是要看緊一點。”

葉騫澤并沒有顯出吃驚的神情,沉默著,似有心事,憂心忡忡,卻什么也沒說。向遠看著他的側面,他的眼神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善良,柔軟。他這樣的一個好人,對一切都心存善意,總希望所有的一切如他想象中那么好,不知道在沒有她參與的那幾年他是否如愿。

仿佛想打破沉默,葉騫澤指著墻上鏡框里向遠的一張舊照片,隨口說:“這是哪一年照的?背景是在我們釣鰻魚的那條溪邊吧。”

向遠看了他一眼,“沒錯,你記性挺好。對了,騫澤,你陪著你妹妹,我跟幾個游客上山。晚上我去找你。”

向遠帶著等了一會兒的幾個游客,匆匆朝山上走去。她會說很多山里的典故和故事,性格又大方討喜,一路上幾個人說說笑笑,崎嶇的山路也走得沒有那么艱難。途經那條山溪的時候,她停下來讓那些客人拍照。溪澗清澈,山色明媚,這是拍照的好地點。

向遠耐心地在一旁等待,時間長了,不由得有些走神。那還是騫澤回城的前不久,她第一次做導游帶著游客上山,騫澤跟她結伴同行。那時的游客也是在這個地點停下來拍照,騫澤向其中一個游客借了相機,親自給她拍了一張照片。那個游客回家前,向遠特意留下地址,請對方給她把照片寄了回來。

當時葉騫澤是第一次拍照,技術不是很好,相片不算很清晰,但向遠還是把它小心地放在鏡框里,掛在了墻上。

很多東西她都還記得,他卻不小心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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