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軍為開拓貿易之劍

一、海上貿易催生海軍

古代人類發現、利用海上“流動公路”開展了航海貿易，創立了早期的海洋文明，使人類文明向前跨越了一大步。海上“流動公路”的建立，不僅增強了人類的能動性，給他們辛勤勞動與技術創造的成果提供廣闊的市場，帶來了富裕和文明。更重要的是使人類開闊視野，認識了世界，開啟無限的創新思想和勇往直前的拼搏精神，這些無形的財富，遠遠超越船艙里貨物的價值。

然而，凡有航海貿易的地方，便包藏著尖銳的經濟利益沖突。每一艘航行海外的船只，都裝載著價值連城的珍寶與財富。遠征隊既要保護航運安全與商業利益，壓制當地人的反抗，排擠同一航線的他國船只，還要對付實力強大的海盜致命的襲擊。航海便是探險與暴力相聯系，是一個開拓與征服、經濟與軍事、交流與掠奪、崛起與爭霸交相運用的過程。為了保護自己運輸線上船舶、貨物和人員的安全，或者為了切斷和封鎖敵人的運輸線，一種保護海上貿易的海上武裝便應運而生。歷史上商業貿易和海上戰爭幾乎是同時產生的社會現象。航海具有軍事性，海軍成為開拓貿易、創造財富之劍，海軍又從海上貿易中得到財力支持而得以持續發展。海軍發展史，便是海上貿易的發展與利益爭奪的歷史。

公元前2700年至公元前2200年，古老的埃及帝國開始在地中海的敘利亞沿海，以及東非的龐特（今索馬里共和國）進行海上貿易。腓尼基（phoenicia）人于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400年間，以航海、經商和販賣奴隸聞名，他們依靠海上武裝船護航，其活動范圍伸展到了當今的塞浦路斯、西西里島、埃及、法國、西班牙及北部非洲，建立了迦太基等許多殖民地。航海成為一種適應時代發展的潮流。

古老的埃及帝國開始在地中海沿海進行海上貿易時，就有了海上武裝力量，以保護它們的海上貿易。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1200年，地處地中海中央的克里特島，是地中海最古老的商貿與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第一個擁有真實意義的海上武裝基地，用來控制地中海，以保護自己的貿易航線和排斥他國的海上貿易活動。

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300年，定居在敘利亞海岸的腓尼基是另一個在地中海具有海上武裝力量的重要國家，從公元前1400年起，腓尼基人戰勝了克里特人，成為地中海領頭的貿易商人。商業貿易和海上戰爭經常是同步進行，由于所需的功能不同，船舶構造上開始分工，出現了船身較寬、靠風帆推進的運輸船和船身較窄、以槳手劃槳驅動、機動性靈活的武裝船。腓尼基人制造了雙層劃槳船，最早建造了船首帶有撞角的戰艦，利用戰艦進行擴張，尋求市場新主顧和搜集新資源，成為古代最大的殖民者。可以說，商船和軍艦是一對“孿生兄弟”，軍艦保護了海洋貿易，海洋貿易養育著海軍。

英國的哈弗沙姆勛爵講得更清楚：“海軍和貿易的關系非常密切，相互影響很大。彼此很難分開。貿易是海軍的母親和保姆，海軍則是貿易的安全保衛者。它們兩者同是英國的財富、力量和榮譽。”顯然，凡是有龐大商船隊的國家，必然需要海軍艦隊來保護。一個擁有強大海運業的國家，就需要和容易建立、保持一支有效的海軍。

二、海軍塑造貿易版圖

世界發展與文明進步的動力是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而海上貿易促進了世界經濟，拉動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海軍是海上貿易的支柱和保障，一定程度上海軍決定著一些國家的興盛與衰落。所以，海軍的發展影響著世界格局，塑造著世界版圖。

在海軍戰爭史上，古代的“希臘—波斯戰爭”具有象征意義，實質上是為爭奪海上交通線而進行的商業戰爭。在公元前5世紀，希臘的海軍強大、海上貿易發達，它趕走了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壟斷了地中海東海岸的海上貿易。而統治西南亞幾個世紀的波斯帝國，不僅以強大的波斯遠征軍從伊朗高原向外擴張，而且創建了強大的艦隊，從海上支持陸地戰爭，從腓尼基人手中奪取艦隊成為波斯軍隊的擴張工具，控制了地中海和愛琴海貿易，直接挑戰希臘。

公元前492年，第一支波斯遠征軍進攻希臘，橫掃色雷斯和馬其頓，這個西方文明最早的發祥地和搖籃的希臘危在旦夕，被中東游牧民族所征服，創造亞洲人征服了歐洲人的記錄。然而，就在波斯遠征軍即將征服希臘人反抗的時刻，伴隨陸軍進攻的波斯大帆船艦隊在愛琴海北岸遭遇強大颶風，損失慘重，退出了戰場，導致龐大的陸軍部隊失去海上支持，補給線中斷，戰場形勢逆轉，波斯遠征軍告負，使希臘贏得了12年的備戰時間。

公元前480年，爆發了著名的“薩拉米斯戰役”，波斯國王薛西斯率領18萬遠征軍再次進攻希臘，他們用舟船架起舟橋，跨越了達達尼爾海峽，沿著希臘海岸前進。同時，派遣了1300艘戰船、17.5萬海軍和兩棲部隊支援地面部隊進攻和提供海上供應線。希臘軍隊不斷潰退，波軍一舉攻下了雅典城，希臘艦隊撤退到薩拉米斯島東部的薩拉米斯海峽，波斯派出1400艘戰艦的帆船艦隊，進駐距離薩拉米斯島只有幾海里的法來如姆灣，準備封鎖薩拉米斯海峽，圍堵、殲滅希臘艦隊，企圖取得征服希臘的最后勝利。

希臘杰出的海軍統帥泰米斯托克里斯（Themistokles）建立了一支500艘輕型戰艦組成的艦隊，艦隊采用低矮的三層槳座的戰艦，主要武器是船首水線下用青銅包裹的撞角。他佯裝向西撤退，誘騙驕橫的波斯薛西斯國王指揮波斯艦隊進入海峽，再與之決戰。當千余艘波斯艦隊進入海峽，無法利用數量上的優勢展開隊形決戰，卻被希臘艦隊殺個“回馬槍”，利用良好的操縱性能和正確的戰術，戰船上150名槳手一齊發力，以超過7節的航速沖向波斯帆船，連續撞擊擠作一團的波斯戰艦，直到最外面一圈敵艦變成一堆堆破碎木板為止。

當時，希臘人和波斯的薛西斯國王分別在海峽兩岸隔海觀火，薛西斯看著自己艦隊被擊毀、燃燒，便下令艦隊余部撤退至小亞細亞，他帶領陸軍全線撤退，只留下5萬部隊在色薩利過冬。“薩拉米斯戰役”中，希臘損失了40艘戰船，而波斯被擊毀200艘戰船，雖然波斯剩下的艦隊還占有著優勢，但已經大傷元氣，士氣低落。第二年春天，希臘艦隊將波斯艦隊一路追擊到愛琴海東部海岸，迫使其擱淺在岸邊，最后燒毀了波斯艦隊的剩余戰艦。接著，希臘的陸軍在雅典西北40英里處一舉消滅了薛西斯的5萬殘部。由于希臘艦隊擊敗了波斯艦隊，徹底摧毀了波斯軍隊的海上供應線，即使有了強大的陸軍，那也是十分脆弱，成為一支難以生存的軍隊。“薩拉米斯戰役”導致波斯帝國的敗落，開創了希臘人的輝煌，這是世界上第一次由于海上戰役的成敗，影響了整個歷史的進程。

薩米拉斯戰役后，大西洋貿易航線基本上被迦太基和希臘所控制。迦太基城是腓尼基人建立貿易殖民地，迦太基充當腓尼基的保護者，控制著西西里島西部與非洲大陸間的狹長水道，遏制希臘人向東擴展，西地中海成為迦太基的貿易區。在南意大利及西西里島東部上的希臘人極力阻止迦太基人的東進企圖，爭奪中的平衡維持了約兩個世紀。

公元前264年至公元前201年，羅馬帝國迅速崛起，本是以農牧為生的羅馬人，開始把目光聚焦在海洋上，認識到在強大的迦太基艦隊威脅下，不僅限制它進行海上擴張，而且直接制約了羅馬的海上貿易，甚至開始掠奪羅馬人控制的海岸。沒有海軍艦隊，便不可能取得大西洋爭奪的勝利。為此，羅馬人重視發展海上力量，建立了幾支擁有幾百艘戰艦的艦隊，而且，發明了一種稱為“烏鴉吊”的舷戰登陸工具，其外側頂端帶有鐵喙的接舷跳板。當靠近敵船時，用鐵喙抓住敵船舷板，構成陸戰隊的平板通道，充分發揮羅馬人驍勇的陸戰長處，沖到敵船上奮勇廝殺。在公元前260年的“米拉戰役”中，善戰的130艘艦船組成的羅馬艦隊，利用這種新式武器，首次同迦太基艦交戰，一舉擊毀迦太基戰船50艘，雖然并未擊潰迦太基艦隊，但致其重創，失去了控制海區的能力，羅馬帝國在西西里島建立了一個省，取得了地中海西部航道的控制權。四年后，即公元前256年，在埃克諾瑪斯戰役中，300艘戰艦組成的羅馬艦隊進攻迦太基艦隊，使迦太基艦隊再次損失90艘戰船，其中被俘60艘，30艘被撞角撞得粉碎，羅馬艦隊也被擊沉30艘。

羅馬人海上的勝利，打開了通向非洲的海上門檻，保證羅馬軍團蕩平迦太基，橫掃北非洲。迦太基被迫求和，交出了地中海中極為重要的西西里島、撒丁島和科西嘉島，迦太基艦隊全部投降，羅拉人獲得了西班牙和北非，蕩平了迦太基在大西洋的統治，成為大西洋貿易的主宰者。而后，繼續以海軍為先鋒，并穿越希臘半島直到黑海，向南侵犯非洲、埃及、小亞西亞，直逼波斯灣。

后來，羅馬發生嚴重的內戰，使野心勃勃的擴張征戰計劃被迫推遲。由馬可·安東尼和埃及女王克麗奧帕特拉擁有260艘大型戰船，控制著東羅馬。屋大維擁有200艘戰船，盤踞西羅馬。雙方在海上展開了爭奪帝國統治權的大決戰。

公元前31年，雙方投入了“阿克興戰役”。安東尼率領170艘包括主力艦在內的龐大艦隊，進攻屋大維的260艘兩層甲板船，但屋大維以靈活的襲擊、分割和包圍戰術，卓越地運用火箭等武器，火燒安東尼的主力艦。結果，安東尼艦隊在突圍、撤退過程中，不是被燒即被俘虜，屋大維乘勝追擊，在埃及登陸后，殺死了安東尼和克麗奧帕特拉，打敗了東羅馬，獲得了整個地中海的控制權，屋大維被封為愷撒·奧古斯都大帝。

地中海是古代航海發祥地之一，最早創建了人類海洋文明。隨著海洋貿易盛行，巨大的商業利益吸引著統治者，為保護商業利益和爭奪海上交通線，各國都建立了強大的艦隊，經過一系列海上交戰，勝利者取得了海上控制權，確立了貿易的勢力范圍，勾畫了世界經濟版圖。

從世界航海發展史和貿易爭奪的歷史可以看出，海軍的使命功能和陸軍大相徑庭：海軍的產生不是陸軍的延伸，充當固守海岸疆土的衛士，其主要職能是維護海上交通線，服務于海洋貿易，國家的海洋交通與海上貿易是“生命線”。海軍以世界海洋為舞臺，國家利益為使命，海軍應該存在于涉及國家利益的所有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