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錄毛澤東(1-4)(新版套裝1893年-1976年)
- 李捷 于俊道
- 30135字
- 2019-01-04 02:53:41
四、在國共合作的洪流中
參加中共“三大”
1922年8月,中共中央在杭州舉行特別會議,就同國民黨合作問題進行了熱烈的討論,會議基本接受共產國際的決定,同意和國民黨采取黨內合作的形式,共同推動中國革命。西湖會議后,中共領導人陸續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開始從事幫助國民黨改組和建立統一戰線的工作。毛澤東也在隨后以個人名義加入了國民黨。
1923年4月中旬,中共中央決定調毛澤東到中央工作。4月下旬,毛澤東到達上海。6月上旬,離開上海去廣州,會同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及陳獨秀、蔡和森、向警予、瞿秋白、張太雷等,參加中共“三大”的各項籌備工作。
毛澤東與斯諾談到他在這個時期的情況時說:
1923年,共產黨第三次代表大會在廣州舉行,大會做出了有歷史意義的決定:參加國民黨,和它合作,建立反對北洋軍閥的統一戰線。我到上海去,在黨中央委員會中工作。第二年(1924年)春天,我前往廣州,出席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3月,我回到上海,在共產黨執行局工作的同時,兼任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委員。其他執行委員,有(后任南京政府行政院長)汪精衛和胡漢民。我和他們共事,協調共產黨和國民黨的行動。那年夏天,黃埔軍官學校成立了。加倫擔任該校顧問,其他蘇聯顧問也從俄國來到。國共合作開始具有全國革命運動的規模。
參加“三大”的江浙區代表徐梅坤回憶說:
“三大”會址是在恤孤院路的西側(按:原東山恤孤院后街31號,現恤孤院路3號)。從廟前街到恤孤院路的地勢是由高至低的斜坡路,至開會的地點,馬路轉為平路。會址的四周比較空曠,北邊有“逵園”,是華僑女青年讀書的地方;南邊走一點路就是“春園”;西邊有一片荒草地和一個魚塘;東邊是“簡園”。
會址是一幢磚木結構的普通樓房,兩間兩層。是臨時租來的。樓下南邊一間是會議室,北邊一間是飯廳。樓上兩間是宿舍,一部分代表就住在這里。屋內灰白色的墻壁,已經很舊很臟了,看上去這房子已有很長時間沒人住了。
會議室當中擺放一張西餐式的長方臺子,西邊是一列長條凳,前后兩端是小方凳。
我記得出席“三大”的代表有20多人,他們是:
北方區:李大釗、鄧培;
兩湖區:毛澤東(湖南)、陳潭秋(湖北);
江浙區:徐梅坤、王振一;
廣東區:譚平山、馮菊坡、阮嘯仙、劉爾崧(阮、劉二人是列席代表);
中央:陳獨秀、張國燾、張太雷;
京漢鐵路:王俊、孫云鵬(孫是京漢鐵路“二七”罷工的代表);
津浦鐵路:沈茂坤(浦鎮鐵路工廠工人);
杭州支部:于樹德、金佛莊(兩人是列席代表,是由我報告中央同意他們去的);
法國回國:蔡和森、向警予;
蘇聯回國:瞿秋白;
劉仁靜以中共出席共產國際“四大”代表的身份列席了會議。
會議記錄是廣東區委工作人員羅綺園,他不是代表。
共產國際代表馬林自始至終參加了會議。
到會代表穿的衣服不一樣。穿長衫的有:李大釗、毛澤東和我。毛澤東衣著很樸素,穿一件很舊而且打了補丁的湖南藍布長衫。我和李大釗穿北京藍布長衫。我們三人都穿黑布鞋。穿西裝的有:蔡和森、陳獨秀、瞿秋白、張太雷、馬林。穿學生裝的有:羅綺園、王振一、譚平山、陳潭秋、馮菊坡。穿短衣的有:王俊、孫云鵬、沈茂坤、阮嘯仙、鄧培。
會議期間,馬林、毛澤東、張太雷、瞿秋白、蔡和森、向警予等住在“春園”,并在“春園”吃飯;其他外地代表沈茂坤、于樹德、王振一、徐梅坤、金佛莊、王俊、孫云鵬、陳潭秋等住在會址樓上,吃飯在樓下。廣東代表都在家住,吃飯在會址。譚平山回家吃飯。
“三大”前,黨中央已由上海遷到廣州。為了召開“三大”,陳獨秀、毛澤東、蔡和森、向警予、瞿秋白、張太雷以及馬林等提前來到廣州,進行籌備工作。具體事務性工作由廣東區譚平山、阮嘯仙、劉爾崧、羅綺園等負責。
“三大”會議由陳獨秀主持召開,沒有舉行開幕儀式。第一天上午,首先由陳獨秀代表中央做工作報告。他著重談了“二大”以來的革命形勢和黨的發展情況。
下午,馬林報告國際形勢與國際工運問題。他英語講得很好,張太雷做翻譯。
第二天,討論陳獨秀的報告。
第三天,各地代表匯報工作。瞿秋白簡短地介紹了共產國際“四大”的情況。張國燾報告鐵路工會的情況。陳潭秋做了京漢鐵路“二七”慘案報告,其中談到烈士施洋,講了他的家庭情況,孩子小、生活苦等等。孫云鵬講京漢鐵路大罷工被捕工人的救濟工作。他帶來的《京漢工人流血記》在會上散發,每人一冊,是32開本,封面上印著紅色字體。
第四天是大會發言。我在會上談了農運情況。毛澤東發言主張黨的工作重點應放在城市工人運動上,同時也應特別注意農民運動。他以1922年長沙第一紗廠和1923年京漢罷工為例,說明工人是有覺悟的。他還說到歷史上農民斗爭的力量是很大的。
“三大”的主要議題是討論國共合作、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的問題。關于國共合作問題,開會以前在黨內有過醞釀,共產國際也做過指示。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才召開“三大”專門進行討論。這個問題爭論得很激烈,一個多星期中,大部分時間是辯論這個問題。會上,陳獨秀發言認為,我們的黨員不多,力量不強,工人沒有文化,覺悟不高,不懂革命,也沒有革命理論,甚至有些流氓習氣。所以他主張要在國民黨里去發展共產黨,可以暫時不要共產黨的獨立工作,整個黨參加到國民黨那里去,中國革命應該由國民黨來領導。會上只有他一個人提出這種主張。但沒有聽他公開講過“一切工作歸國民黨”這樣的話。
張國燾發言反對國共合作,尤其反對全體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支持他的有蔡和森和王振一。他們只要知識分子和工人的聯合,認為這樣就可以完成中國革命。
張國燾發言后,我接著發言罵了張國燾,而且罵得很兇,氣得我站起來拍桌子,罵他不是共產黨員。他不但反對國共合作,還搞小宗派活動,所以我主張開除張國燾。會上,馬林支持我的觀點。張國燾見勢不妙,參加了幾次會,大約在第四天就偷偷溜走了。他走后蔡和森成了反對加入國民黨的主要發言人。向警予也反對蔡和森的觀點,他們夫妻在會上會下吵得很厲害。
李大釗在會上講話不多,他只匯報了北京工作情況。開會期間,他的活動也不多。
張太雷在會上發言很激烈,主張國共合作。
毛澤東在開會期間很活躍,多次發言,提出許多理由,主張國共合作,他利用休息時間經常到“簡園”去。湖南軍閥譚延闿當時就住在“簡園”。我問過毛澤東經常到“簡園”干什么去。他告訴我,他和譚延闿主要談國共合作問題,譚有兵權,耐心做譚的工作,想把他爭取過來。李大釗、張太雷和我也都去過“簡園”見譚延闿。
會議的最后一天,上午通過各項決議案,下午通過黨章和國共合作問題決議案及宣言。
制定黨綱、黨章是“三大”的另一項重要議題。黨章是事先寫好的,由毛澤東、蔡和森、張太雷、陳獨秀、瞿秋白以及馬林參加起草。其他決議案是開會時才提出來的,邊討論邊起草決議案。關于共產國際“四大”決議案及“三大”宣言,由馬林起草;農民問題決議案由毛澤東、譚平山起草;婦女問題決議案由向警予起草;關于國共合作決議案由毛澤東起草;青年運動決議案由張太雷、劉仁靜起草;勞動運動決議案是集體起草的。
在舉手表決國共合作問題決議案時,蔡和森和王振一沒有舉手,他們是少數,遭到大多數代表的反對。張國燾沒有參加表決。
關于日本和爪哇反動政府當局逮捕共產黨這件事,當時聽說過,但未在大會上進行專門討論,而是以大會名義發出了支持聲明,因為這種問題無須拿到全體大會上去討論。
馬林的理論水平較高,“三大”通過的宣言及各項決議,他的貢獻不小。他自己帶來一部打字機,他把會議討論的意見集中整理后,打成英文,然后再由張太雷、瞿秋白翻譯成中文,發下來討論。
通過決議后,全體代表到黃花崗烈士墓舉行悼念活動,馬林也參加了,由瞿秋白領著大家唱會議期間剛學會的《國際歌》。之后,宣布會議閉幕。
“三大”選出了新的中央執行委員會。選舉前,提出幾個人征求代表們的意見,然后舉手表決。我記得當選“三大”中央委員的有: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譚平山、蔡和森、向警予、張太雷、瞿秋白等;候補中央委員有3人:鄧培、徐梅坤,還有一個名字想不起來了。
“三大”還選出五人組成的中央局,那時不叫常委,有陳獨秀、毛澤東、瞿秋白、蔡和森,還有一個記不清了。陳獨秀任書記,毛澤東負責組織,瞿秋白負責宣傳(后由蔡和森接替)。
開完“三大”,代表們陸續離開廣州,也有些代表停留了幾天。這期間,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等曾到廖仲愷家談國共合作,我也跟他們一起去談過兩次。
我們回到上海以后,立即向江浙區的黨員傳達了中共“三大”的經過和決議。為了黨的工作需要,我們以個人身份加入了國民黨。雖然規定全體黨員加入,但有的參加,有的不參加;有的公開,有的秘密,大部分是參加了,當時叫跨黨分子。我們是單個而不是集體加入的,只是口頭說一聲,沒有介紹人,沒有履行什么手續,也沒有舉行什么儀式。
“三大”后,大約七八月間,毛澤東、蔡和森、向警予來到上海,也把楊開慧帶到了上海。蔡和森負責主編《向導》周報,毛澤東也參加過一段編輯工作。過了一年,毛澤東第二次從湖南來上海后,主要是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工作。
1923年9月,毛澤東從上海回到湖南,籌組國民黨湖南地方組織。
高菊村等著《青年毛澤東》一書寫道:
……9月10日《中共中央通告》第五號說:“中局組自遷滬后略有更動,即派平山同志駐粵,而加入荷波同志入中局。又潤之同志因事赴湘,秘書職務由會計章龍同志兼代。”11月24日至25日的《第一次中央執行委員會開會紀要》也記載:“到會者中局委員四人,駐京、駐鄂委員各一人,SY代表一人,特別招待同志一人,共八人。駐湘、駐粵委員未到;中局委員一人因事赴湘亦未到。”
毛澤東到達長沙時,譚趙戰爭正酣。譚延闿于同年7月由孫中山任命為湖南省長兼湘軍總司令。趙恒惕是所謂“民選省長”兼湘軍總司令,依附直系軍閥吳佩孚。是年8月發生譚、趙爭奪湖南統治權的戰爭。先是譚勝趙逃,后因趙得吳佩孚援助,趙于9月23日重返長沙。在譚趙戰爭期間,毛澤東和中共湘區執行委員會支持譚延闿,反對趙恒惕。9月28日,毛澤東在《致林伯渠、彭素民的信》中寫道:“弟十六日到長沙,政局忽又變化。趙于二十三日由平江入省,大張布告恢復省政府;北軍一部業已到岳州,前途如何尚難逆料。惟譚軍現占優勢,長沙以下壓湘水而陣,長沙以上則掩有醴陵之半,使北軍僅據岳州,如前年張福來故事不圖進攻,則譚趙必議和,而趙仍站不住。”不久,因譚延闿的“討賊軍”進一步失利,加之孫中山急調譚延闿部隊歸粵,以擊破陳炯明部隊對廣州的包圍,乃于ll月14日退向粵境。
毛澤東這次回湘的主要任務,是貫徹中共“三大”關于國共合作的決議,指導中共湘區委員會籌組國民黨湖南地方組織。他任中共湘區委書記時,就開始委托夏曦、劉少奇負責籌組國民黨的工作。中共“三大”時,他主張在工人中發展國民黨員,并曾捎信給當時中共湘區委員會委員長李維漢,要注意在安源產業工人中發展國民黨組織。湘區委接受他的建議,委派何叔衡、夏曦、劉少奇與國民黨元老覃振、邱維震組織籌備組。這次,他以國民黨中央黨部派往湖南的籌備員名義來長沙,指導中共湘區委與國民黨湖南籌備組籌建國民黨湖南總支部,所以,他在9月28日給時任國民黨總務部部長彭素民、副部長林伯渠的信中寫道:“關于本黨在湘發展,雖在軍事時代仍應努力進行,昨與夏曦同志(夏曦極能做事,在學生界有力量)商議分三步辦法:第一步組織長沙支部;第二步組織常德衡州及其他可能的分支部;第三步再組織湖南總支部。關于長沙支部,現決定即日租定房子成立籌備機關(秘密的),多邀信仰三民主義及有活動能力的人入黨,然后開成立會推出候補支部長,呈請本部委任。”“在滬時請本部委我以籌備員名義(夏曦為籌備主任),以便與各方面接頭,請早日寄到為荷!”在他的指導下,10月初,國民黨長沙支部成立。次年4月,組織了湖南臨時省黨部;1925年10月,正式建立了國民黨湖南省黨部。
1923年下半年,楊開慧仍住長沙小吳門外清水塘22號。開慧上有老母,下有小孩,負擔極重,生活清貧;又因毛澤東曾遭趙恒惕的通緝,常有敵特監視和兵警搜擾,使她苦情難數,度日如年。此次毛澤東回湘,開慧分外高興,孤苦之感一掃而光。特別是岸青出生僅幾天,很需要毛澤東的照料,自然使開慧感到無限溫暖。開慧堅貞、純潔的愛情,不畏艱難、任勞任怨的性格,對丈夫事業全力支持的精神,使毛澤東深為感激、尊重。可是,僅居兩月,澤東又要赴廣州,準備出席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離別時,開慧挽手相送,澤東強抑感情,賦詩安慰: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知誤會前番書語。過眼滔滔云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人有病,天知否?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凄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憑割斷愁絲恨縷。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臺風掃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毛澤東途經衡陽、韶關等地赴粵。在衡陽時,曾聽了夏曦關于湖南省立第三師范學潮情況的匯報,并參加了三師的黨團員會議,做了團結多數,深入工農的指示。
11月底或12月初,毛澤東再次到達廣州。
出席國民黨“一大”
1924年1月中旬,毛澤東在上海乘上南下的輪船,同國民黨部分代表前往廣州,參加具有歷史意義的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會議期間,毛澤東被指定為章程審查委員之一,還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候補委員。
這是毛澤東政治生涯的新起點。
羅章龍在《椿園載記》中回憶說:
1923年10月成立國民黨改組委員會,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于1924年1月20日正式召開。此次會議,中共方面全力以赴,動員黨內大部人力協助籌備大會諸事。中共中央決定自中央到地方派遣多數干部參加國民黨“一大”中央工作。派遣干部時,曾經過詳細討論,決定原則如下:
(一)李大釗、張國燾、韓麟符、毛澤東、高語罕、惲代英、譚平山、瞿秋白、于樹德等參加國民黨“一大”中委會,為跨黨黨員。
(二)原有國民黨籍之加入中共黨員,由中共方面提名參加國民黨“一大”中委會,人名為:林伯渠、沈玄廬
、邵力子等。上述名單是黨中央向國民黨提出的。
(三)省、市黨部委員由國共雙方經地方黨部決定。人名為:夏曦、董必武、宛希儼、于方舟、侯紹裘、江浩、李錫九、謝晉等。作為跨黨黨員得當選為國民黨機構委員。
(四)領導工人運動的中共中央委員及各級工運干部,原則上不參加國民黨。如羅章龍、王荷波、項德隆,上海總工會負責人李震瀛、何今亮,北方工運負責人何孟雄、王仲一、張昆弟、鄧培、孫云鵬、安幸生、康景星、李寶成,湖北工會負責人林育南、許白昊,江蘇工會負責人朱寶庭、孫津川、姚佐唐、佘立亞,浙江工會負責人沈干城、朱阿堂、趙濟猛,江西工會負責人陳贊賢、王鳳飛、袁孟冰,廣東工會負責人阮嘯仙、劉爾嵩等,均不加入國民黨。
獨秀對于我黨領導工人運動的中委不參加國民黨中委會的意見開始不同意,但是中共中央大多數中委都不同意獨秀的主張,所以結果仍然決定領導工人運動的中委不參加國民黨中委會。
(五)向三民主義注入革命因素。在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上,中共中央提出大會決議草案及宣言內容,決議主要包含下列幾點:
(1)對三民主義注入革命因素,重新做解釋。
(2)提出聯俄、聯共與扶助農工的政策。
(3)國民黨組織從總理制改革為委員制。
(4)選舉時盡量引進國民黨左派進入新中央委員會。
因此,國民黨“一大”政治路線與組織路線體現著兩黨平等精神,從理論上奠定了名實相符的合作基礎,兩黨聯合會議決定了國民政府的施政總方針。
高菊村等在《青年毛澤東》一書中寫道:
1923年冬,毛澤東從湖南到廣州后,即參與中國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籌備工作。
在共產國際和中國共產黨的幫助下,孫中山于1924年1月20日—30日在廣州主持召開了國民黨“一大”,確立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毛澤東出席了這次大會。他在會上的席位是39號。會議期間,他有多次發言。20日下午,討論組織國民政府之必要性時,毛澤東說明:“此案為《組織國民政府之必要》,還不是說明怎樣組織政府及何時組織政府。怎樣組織政府及何時組織政府,是待議問題。因此,表決也僅限于《組織國民政府之必要》。”大會同意毛澤東等人的意見,順利通過了這項議案。
22日上午,毛澤東等19人由大會主席指定為《中國國民黨章程草案》審查委員會委員。在討論國民黨章程時,國民黨廣州特別區代表方瑞麟攻擊共產黨,提出黨中不能有黨,要求將國民黨黨員不能加入其他政黨的條文寫進章程。李大釗在大會上闡述共產黨對國共合作的主張,駁斥方的謬論,國民黨左派廖仲愷等人亦反對方的主張。毛澤東抓著贊成國共合作,呼聲高漲的有利時機,適時地提議停止討論,“請付表決”。結果,大會否決了方瑞麟的提案。
25日上午討論《出版及宣傳問題》案,毛澤東就審查結果做了說明,并“請主席以審查結果全文付表決”,“眾謂無異議”。
29日上午,大會討論《本黨設立研究會》議案時,有人提出,凡關于本黨策略和對于國內外各種重要問題做出決定之前,應聘有關專門學識者組織研究部進行研究;已確定應研究的問題,未經研究部研究就不得執行,已經研究之問題其執行與否由執行部決定。毛澤東表示:“本席反對本案,因本案根本意思把實行與研究分開;但本黨為革命黨不能如此。本席意思,本案精神可以成立,條文則不能成立。”在毛澤東等的反對下,大會決定此提案“應交中央委員會酌情辦理”。
大會在國共合作問題上,始終充滿斗爭。關于是否同意“請采比例選舉制為大會政綱之一”的議案即是最激烈的一例。提案人在大會上說:“比例選舉制,可以打破現在選舉的流弊,因為現代選舉制總是以多數壓服少數,而比例選舉制則各能如其勢力以發展毫無沖突之處。”毛澤東立即反駁:“現時比例選舉制系少數黨所運動出來的結果。本黨為革命黨,凡利于革命的可采用,有害于革命的即應摒棄。比例制有害于革命黨,因少數人當選即有力量可以破壞革命事業,是予少數派以機會也。本席根本反對本案,以為不能討論,不能表決。”在辯論中他還說:“比例選舉制雖為社會黨所贊成,但當其未成功時固是如此,若成功后即不盡然。此制很有害于革命之本身,蓋以自由給予反對黨,革命事業便十分危險。”由于毛澤東等的堅決反對,這一提案未能被大會通過。這里說的比例選舉制,亦稱“比例代表制”或“哈爾投票法”,即根據各政黨在選區所得選票,按其總數中的比例來分配各政黨議員席位名額的制度。它是資本主義國家選舉制度之一。1899年比利時首先采用,以后通行于資本主義各國。德國社會民主黨、法國社會黨處在非執政黨地位時,也曾贊成這制度,以求在議會獲得幾個席位。毛澤東“根本反對”此案,當然是從中國當時各派力量的對比和對革命是否有利出發的。
30日上午,大會選舉中央執行委員、候補執行委員和監察委員,毛澤東是由孫中山親手書列的名單之一,會上被選為候補執行委員。
31日,毛澤東以國民黨中央候補執行委員身份,參加了孫中山主持召開的中央執行委員會首次全會。會議決定中央執行委員會設廣州,“其余特別區,如上海、漢口、哈爾濱、四川,皆派遣中央執行委員到各該地執行部,指揮監督各該地黨務之進行”。毛澤東被派往上海執行部工作。
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
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毛澤東擔任組織部秘書,代理文書科主任。
當時曾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任職的羅章龍在《椿園載記》里回憶說:
國共合作具體執行時,中共曾多次鄭重地進行討論,各次會議均有國際代表參加。中央局會議曾做出決定,對于國共合作問題中共中央采取下列原則,即:
(一)中共保持獨立自主原則,中共黨報及中共各級刊物對國民黨施政得自由批評,不受限制。
(二)中共領導的工農群眾組織不受國民黨及其政府干涉,工會、農會享有集會、結社、罷工、糾察自衛之自由。
(三)中共黨員(包括團員)加入國民黨,在國民黨任群眾工作,但一般不做國民政府官吏。工人運動領導者及中共所屬工會會員不得加入國民黨。
(四)在組織方面,自1923年7月起,中共中央由仲甫代表中共出席國民黨最高會議。黨組織自中央到省市各級按系統派遣黨員分別協助國民黨進行改組工作,包括在全國范圍內建立黨部及基層組織,訓練干部,整飭宣傳機構,協助國民黨工作,扭轉該黨在民眾中的不良影響,幫助國民黨改善軍事教育訓練,建立革命軍隊等。
根據上述原則,中共中央政治局派政治局委員(時稱中央局常委)王荷波、毛澤東、羅章龍三人參加國民黨執行部,協助國民黨進行改組事宜,后又續派中委李守常、譚平山等協助國民黨在北方及廣東的改組工作。中共各省委、市委分別派遣中共黨員參加當地國民黨省市委會的改組工作及軍隊改建工作。
1924年1月,國民黨中央決定設置國民黨執行部于上海法租界環龍路44號,作為國民黨最高執行機構。執行部內主要設立組織、宣傳、工人農民等部及秘書處。國民黨派定胡漢民、汪精衛、戴季陶、于右任、葉楚傖、茅祖權等分任各部部長。中共方面由中央政治局決定毛澤東、羅章龍、王荷波、惲代英四人參加指導執行部工作(惲代英系代表團中央參加執行部工作),遇有特別重大問題則由國民黨總理孫中山與中共中央書記陳獨秀協商決定。同時,中共中央又決定派干部沈澤民、邵力子、瞿秋白、施存統、鄧中夏、向警予、楊賢江、沈玄廬、張秋人、李成、劉伯倫等參加執行部各部門宣傳與組織的基層工作。當時上海社會傳稱環龍路44號為“國共群英會”。
1924年5月5日,是孫中山就任非常大總統三周年紀念日,上海執行部國共兩黨工作人員齊集莫里哀路孫中山的住宅舉行紀念活動,并在孫寓的花園中合影留念。當時參加者每人都有一張。60年后,僅中國革命博物館館藏一張,但仍然清晰可見。
在這張相片中,國民黨人有胡漢民、汪精衛、張繼、茅祖權、葉楚傖、葉紉芳、戴季陶、林煥廷、孫鐵人、喻育之、王陸一、周雍能、何世楨、葛建時、陳德徵和向昆等16人。中共方面有毛澤東、王荷波、羅章龍、惲代英、向警予、邵力子、沈澤民、劉伯倫、韓覺民(團員)和張廷灝(團員)等11人。總計27人。相片是由一家廣東人開設的“王開照相館”拍攝的。上海國民黨執行總部全體工作人員只30多人,而參加合影的居其中大多數,且都是雙方的主要主持人。因而這張相片也就成為當年國民黨與年輕的中國共產黨實行合作的真實寫照,珍貴的歷史見證。不僅如此,在黨的“六大”以前,中共中央的同志如此眾多齊集一起留影的相片也是絕無僅有的。
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中共中央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告誡全黨黨員,不計較權位,不營求私利,努力實干,相忍為國,把完成國民革命視為當前的迫切任務,耿耿此心,薄海皆知。
羅章龍還同一些人談起有關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情況:
1924年2月25日,上海執行部舉行第一次會議(有會議記錄原件可查)。這次會議主要是成立機構,決定人選。在人事安排方面,國民黨中有三個主要人物參加:胡漢民、汪精衛、葉楚傖。
胡漢民、汪精衛是孫中山的左右手。葉楚傖在國民黨里不是很重要的人物,但葉楚傖是上海《民國日報》的主編,同他打交道的人比較多。他又是江浙人,為照顧上海地區,讓他來參加。他對國共合作表面中立,內心非常抵觸,我們那時不把他當左派。其次是于右任,他代表西北國民黨的勢力,是執行部內部的左派。他當時支持國共合作,將工人部交給我們。他曾到蘇聯去過,把在蘇聯寫的歌頌十月革命的詩拿給我們看,表白他內心是擁護蘇聯和共產黨的。他在上海大學當校長時,將整個權力交給中共同志。謝持代表國民黨西部力量,辛亥革命時是四川省省長,是右派代表人物。孫中山讓他參加工作,不過表示團結的意思。茅祖權是長江中部同盟會負責人,當過安徽省省長,在執行部任農民部負責人。他說,農民運動我們不懂,請C.P.做,我只是擺個樣子。中共黨員劉同志當秘書。以后,戴季陶、朱執信、張繼、廖仲愷、鄧演達等也先后參加上海執行部。
共產黨方面代表有:毛澤東,中共“三大”中央常委;王荷波,中共“三大”中央常委;惲代英,共青團中央書記;羅章龍,中共“三大”中央秘書、常委、宣傳部長。還有瞿秋白、鄧中夏、向警予等也參加了上海執行部有關部門的工作。
國民黨方面的領導人是胡漢民。胡漢民是僅次于孫中山的第二號人物,如孫中山離職時,大元帥就由胡漢民代理,人們都叫他“胡代帥”。他抓組織部,曾對陳獨秀說:我們改組國民黨,你們要派得力的干部來。當時中央派毛澤東當組織部的秘書,我到組織部當指導干事,具體執行兩黨的政策。我們三人組成組織部,在一起辦公。胡漢民地位高,本是非常驕傲的人,但由于孫中山對他有交代,所以胡漢民對共產黨比較有禮貌,執行改組國民黨的政策也比較堅決,大刀闊斧地排除國民黨右派,服從共產黨的安排,按照蘇聯共產黨的經驗改組國民黨。國民黨員一律重新進行登記,胡、汪、于親自到組織部帶頭報到,填表談話。當時這里面也有許多曲折和復雜的斗爭。
……
當時組織部有一個決策,凡是國民黨老黨員都要重新登記談話,每人必須填一張表,經審查同意后,才是改組后的國民黨員,發給黨證。一天,一個人沖到樓上,胡漢民、汪精衛都起來打招呼,我和毛澤東不認識那人。那人說:我從同盟會開始,革命幾十年還要填表?可不可以免填?這個人是謝持。胡說:這是新規定,先生(孫中山)也同意要我們這樣做的。此人將桌子一拍,就是不肯填。汪精衛也出來說:上有總理,下有組織。意思是要他向我們說。他到我們這里說了一遍,大家都不以為然,說:黨員人人都要填,胡漢民、汪精衛也填了。要尊重孫中山先生的意見。此人一怒而去。毛澤東說:派人送張表去,要秘書好好解釋一下,可以放寬點。后來謝持還是填了表,但心里是很不舒服。
經過一段時間的工作后,準備召開一個會議,成立上海第四區國民黨黨部。四區就是環龍路所在的法租界地區,有許多下野的國民黨政客住在那里。有的當過軍長、師長、部長、省長,大約有千把人。審查后發了黨證,同時還清洗了好多。他們在審查時一下子送來許多表,企圖蒙混過去。這個成立會是國民黨左、右派斗爭的表面化。右派醞釀要爭得更多選票,爭取區黨部的多數。他們自己估計沒有把握,準備采取兩種方法:一是合法地爭取多數,請孫中山先生出來說;二是如果辦不到,就破壞選舉。他們糾集了一些流氓,如陳群、楊虎之流,準備在會上搶主席臺,制造武斗,以破壞選舉。我們知道這個情況以后,認為會一定要開好。毛澤東說:我們全體同志,黨、團員及同情我們的左派都要出席會議,保證會議勝利開好。右派曾去請示孫中山,孫沒有表態,他和右派斗爭很激烈。胡漢民、汪精衛說:開會那天除極少數辦公外其余的人都去,讓新聞記者去看看。當時上海有許多外報記者。毛澤東說:這個會最主要的是要組織好,主席臺不能亂。萬一他們武斗,我們要制止,使他們斗不起來。為此,成立了糾察隊,嚴格控制會場,制止武斗。由王荷波領導組織了一個很強大的糾察隊,從主席臺到門口都站崗。布置好了以后,毛澤東對我說:可以了,他們如在外頭鬧,我們就在外頭制止他們。中共中央決定讓我擔任區大會主席。第二天我們開會,右派在外面搗亂。我們內外配合把會場控制得很嚴。流氓想進來,糾察隊就把他們趕走。右派頭子高冠吾多次搗亂都失敗了。這一次斗爭,右派失敗了。他們不服氣,在上海各報紙上寫文章,大肆攻擊我黨中央,并攻擊四區大會會場主席,當時上海《申》《新》等報,曾記其事。
在召開了國民黨“一大”以后,他們又搞了一個后天宮事件,是在一次大會上,右派沖進大會會場,打死了中共黨員黃仁同志。
在統一戰線問題上,當時有人說何必花這么多力量搞。毛澤東說:我們要認真地對待,不要瞧不起他們。對合作大小事都要做,每次會都要參加,要多動腦筋搞好兩黨合作。他親自給我談過一樁事,開始建立執行部時,中共內部認為不要都去,有的同志不想去。他認為應認真對待這項工作。孫中山當時是歡迎中共派人去的,認為多多益善。雖然我們中有些人在社會上并不知名,孫中山還是完全信任的。
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里,同樣存在著尖銳的斗爭。高菊村等在《青年毛澤東》一書中寫道:
1924年11月17日,孫中山應馮玉祥邀請北上和談路經上海,毛澤東等共產黨人謁見了他,向他闡述了中共對北上和談的看法,并呈送了《中國共產黨第四次對于時局之主張》,希望孫中山本著國民黨一大宣言、政綱及他自己的北上宣言的精神和原則,與北京政府談判。同時,呈交上海執行部文書科主任毛澤東、組織部秘書張廷灝、宣傳部秘書惲代英、組織部指導干事羅章龍等14人寫的信。信中說:“上海執行部自8月起經費即未能照發,近來內部更無負責之人,一切事務幾乎停滯,職員等薪金積壓4月之久,拮據困苦不言可知。務乞總理速派負責專員進行部務,并設法籌款,清理欠薪,實為公便。”這封信,實質上是揭露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常委戴季陶、葉楚傖等破壞國共合作的右派行徑。
當時在執行部里,以毛澤東、惲代英等共產黨員為一方,與國民黨右派的斗爭非常激烈。如負責組織的毛澤東,在進行國民黨黨員重新登記時,有些國民黨老黨員以不向“毛頭小伙”交代履歷為借口拒絕登記。毛澤東等共產黨員,團結國民黨左派與那些實際上反對改組的右派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明確宣布:凡不登記者就除名。這是紀律,沒有紀律,無法革命。那些以“老黨員”自詡的右派乖乖就范了。國民黨上海第四區黨部成立時,斗爭更是白熱化。上海第四區黨部范圍內,居住著國民黨內的許多高級將領。區黨部成立會前,國民黨右派醞釀了兩個方案:一是合法地爭取領導權,請孫中山出來為他們說話;二是破壞選舉。第一方案遭到孫中山拒絕后,他們雇用流氓、打手,混入會場,企圖制造武斗。毛澤東得知這一情況后,動員共產黨員、團員和國民黨左派,由王荷波組織糾察隊,控制會場,制止流氓混入,保證了會議順利進行。
這年8月1日,在葉楚傖的策劃下,一些國民黨右派在上海南方大學召開代表會議,討論所謂“處置共產分子問題”,當時激起左派的反對,造成武斗。越日,右派分子又闖入上海執行部,毆打邵力子。事件發生后,由毛澤東領銜,惲代英、施存統、鄧中夏、沈澤民、韓覺民、王基永、楊之華、李成、劉伯倫等聯名上書孫中山,控告葉楚傖“主持不力,跡近縱容”的破壞國共合作罪行。此后,毛澤東與葉楚傖的斗爭公開化。毛澤東成為共產黨在上海執行部的中心人物,對葉的分裂行徑予以及時的揭露。因此葉楚傖最恨毛澤東。由于葉的排擠、打擊,獨斷專行,許多共產黨員離開了上海執行部,致使上海執行部的工作無形停頓。毛澤東等14人致孫中山的信,也說明了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癱瘓情況。
由于國民黨上海執行部被右派篡奪,也由于在國共合作統戰策略上毛澤東與陳獨秀的觀點已有一定差距,加之他工作勞累,身體虛弱,睡眠不佳,乃于1924年12月底離開上海,回湖南“養病”,直到1925年9月。
中共中央局秘書
在上海期間,毛澤東的另一項重要工作,是擔任中共中央局秘書。在《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組織法》中規定:“秘書負本黨內外文書及通信及開會記錄之責任,并管理本黨文件。本黨一切函件須由委員長及秘書簽字。”
高菊村等著《青年毛澤東》一書寫道:
國民黨“一大”后,毛澤東于1924年2月中旬從廣州到上海。他同蔡和森、向警予、羅章龍等,住在閘北香山路三曾里中共中央機關內,以主要精力從事中共中央局秘書工作。5月10日至15日,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擴大會議在上海召開,毛澤東參加了會議。會議肯定了國共合作5個月以來的成績,同時指出中共三屆二次執委會對國民黨右派“取敬而遠之的態度”和“一切工作歸國民黨”的方針有右傾偏向。會議通過了《共產黨在國民黨內的工作》等決議案,糾正了我們黨只注重國民黨的組織工作,忽視宣傳工作,忽視共產黨組織的獨立性的錯誤;強調共產黨要在國民革命運動的根本問題上指責國民黨右派政策的錯誤;要對國民黨不斷加強反帝反封建的宣傳,使之扶助工農運動;要介紹革命分子加入國民黨,增強左派的勢力;要注意把國民黨與共產黨的組織分開,共產黨是獨立的秘密的組織,共產黨的主要負責人不兼任國民黨組織的主要領導。會議強調以國民黨“一大”宣言中的革命政綱為標準區分國民黨左右派。會議提出共產黨要加強自身的教育、組織工作。會議指出產業工人是共產黨的階級基礎,要在產業工人中大力發展共產黨的組織,建立和擴大工會組織,發展勞動運動,堅持黨對工人運動的絕對領導權,防止國民黨右派插手工人運動。這次會議正式決定中共中央分設宣傳、組織、工農、婦女部,毛澤東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長。
會后,毛澤東為貫徹這次會議精神,起草了一系列文件。毛澤東擔任中央局秘書期間,由他起草或與陳獨秀聯合簽署的文件至今找到的有:《中共中央通告》第13號(1924年4月19日)、第14號(5月19日)、第15號(7月21日)、第17號(9月10日)、第21號(11月1日)。以黨中央代號“鐘英”簽署發的有《為召開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準備意見給各地的通知》(8月31日)、《中共中央關于召開第四次全國大會的通知》(9月15日)、《各地委分配及推銷中央機關報辦法》(9月25日)等文件。
中共中央通告第13號是《關于“五一”“五四”“五五”“五七”之紀念與宣傳》。《通告》指出,今年的“五一”由于中國工人階級正在嚴重的壓迫之下,除廣州外,不可能有大規模的示威運動,但應在可能的范圍之內,召集工人講演會,講演“五一”的歷史及中國國民革命與集會結社之自由的關系。“五四”紀念則“須發揮五四運動兩個重要的意義:(一)恢復國權運動;(二)新文化運動”。“五五”紀念應集合C.P及SY同志開一紀念會。“五七”紀念日,務努力聯合工商學生做大規模的示威運動。口號是:不但否認二十一條及收回旅大,并要按照中俄協定,取消各國的租界、租借地、兵營、領事裁判權、庚子賠款,及廢除不平等條約改訂平等的條約。
第14號通告是號召全黨反對軍閥吳佩孚、蕭耀南鎮壓國民黨左派的運動。1924年5月13日,由于工賊告密,國民黨漢口執行部機關遭破壞,中共漢口地方執行委員會委員、國民黨漢口執行部組織部秘書許白昊,中共漢口地方執行委員會委員、國民黨漢口執行部工人農民部部長劉芬等7人被捕,隨即押往鄭州,直至這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戰爭中吳佩孚失敗,蕭耀南倒臺,許、劉等才獲釋。通告憤怒譴責吳佩孚、蕭耀南破壞革命,充當列強破壞中國民族運動的幫兇。
第15號通告是與國民黨右派斗爭的問題。在這份通告內毛澤東第一次使用了“國民黨右派”一詞。國共合作統一戰線從開始形成的那天起,就存在著斗爭。國民黨右派分子千方百計排斥共產黨,分裂國共合作。1924年6月1日,孫科等提出“制裁共產黨分子案”。18日,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張繼、鄧澤如、謝持等又提出《彈劾共產黨案》。第15號通告針對這些情況指示全黨同志,一方面要注意革命勢力的聯合,不要使分離的言論與事實出于我方;另一方面“為國民黨革命的使命計”,對于國民黨右派的分裂政策,“不可隱忍不加以糾正”。號召全黨揭露右派摧殘工運、農運,反對聯俄、聯共的罪行;同時應“努力獲得或維持指揮工人農民學生市民各團體的實權在我們手里,以鞏固我們在國民黨左翼之力量,盡力排除右派勢力侵入這些團體”;“各地急宜組織‘國民對外協會’”,形成反帝國主義聯合戰線的中堅力量,以利形成國民黨左翼或未來的新國民黨組織。這個協會吸收成員應嚴格注意質量,以不滿意國民黨右派主張為重要標準。這個“國民對外協會”是一個獨立團體,不可與國民黨團體混合,尤不可受國民黨支配,唯在國民黨不能公開地方,完全由我們組成國民黨黨部,可用協會名義,對外公開。從毛澤東起草的這個通告看,當時中央有些同志打算組織“國民對外協會”,建立以國民黨左派為核心的統一戰線,以對付國民黨右派的分裂。后因孫中山、廖仲愷等國民黨左派堅持聯俄聯共扶助農工政策,并在國民黨一屆二次執委會上申明國民黨有集中全國革命分子之必要,不問其平日屬何派別,唯以言論行動能否依該黨之主義政綱及黨章為斷,從而擊退了右派的進攻。因此,“國民對外協會”也未組織。
第17號通告是反對江浙軍閥戰爭問題。1924年9月初,直系軍閥江蘇督軍齊燮元,為奪取皖系軍閥浙江督軍盧永祥控制下的上海發動戰爭,導致了第二次直奉戰爭的爆發。9月10日,中共中央發表了《第三次對于時局的主張》,同時,陳獨秀、毛澤東簽發了第17號通告。《通告》指出:此次江浙戰爭,顯然是軍閥爭奪地盤與國際帝國主義操縱中國政治的一種表現;無論對于參加戰爭的任何一方,若有偏袒的言動,都是犧牲人民利益來為軍閥勢力張目。我們對于此次戰爭的態度只有暴露其實在性質,借之使人民了解在雙重宰制之下中國和平之無望,每一次軍閥戰爭的結果,只有加增人民的痛苦及被奴役的地位;人民對任何軍閥戰爭不能存絲毫希望,可希望解救中國的唯有國民革命。
第21號通告是關于加強黨務工作問題。《通告》說:加強黨務工作,有益于加強黨員的組織性、紀律性,提高黨組織的戰斗力;有益于溝通上下情況,了解實情,指揮得當;尤在斗爭尖銳、復雜的環境下,更需要加強黨務建設。但是“有的地方許久沒有報告,有的雖寄報告,不是漫無系統,便是失之簡略,不能看出工作的進步”。為此,《通告》要求各地黨小組及地方委員會的組織生活應照例舉行不得間斷;開會時應常常提出具體的政治問題討論,以教育各個同志;應做出工作規劃,分配各同志,訓練各同志,便成為真能行動的黨員;各級黨組織每次接到中共中央的文告后,應即提交會議討論,并盡力執行,執行時有無障礙及其結果,均應隨時報告中央。
毛澤東任中共中央局秘書期間,對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工作十分重視。1923年9月6日他親筆起草了《鐘英致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執行委員會信》(鐘英為中央局的代號)。信中說:中共中央議決“出席貴會會議代表為委員長與秘書,請于開會時通知此二人中之一人”。毛澤東經常代表中央出席團的會議,指導團的工作。1924年9月27日毛澤東手稿《鐘英致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局的信》曾針對團中央個別領導鬧獨立的傾向提出批評,強調團中央的人事安排,必須與黨中央取得聯系。信中說:SY中央局,來示質問三點答復如下。第一點,和森同志患病,在病愈以前推項德隆(項英)同志出席團中央會議。第二點,中共中央有自由調遣黨員的權力。至于張伯簡同志是否留中共中央局長期做事,俟稍后決定了通知團中央,但現時并未正式決定。第三點,趙世炎同志到京接辦政治生活,劉仁靜即可返滬任團中央委員長,并未變更前議。
毛澤東在上海工作期間,仍在關注長沙文化書社,繼續做著“特別交涉員”的工作,為書社采購書刊。1924年3月16日他給上海民智書局賬房夏先生的信中寫道:“昨日承兄替長沙文化書社所配的書,應請扎成大包,上面寫明松興公寄至漢口順豐轉運公司,轉交長沙貢院西街十一號文化書社易禮容收字樣。”民智書局是國民黨在1921年創辦的出版機構,1922年秋開始營業,1924年已屬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管轄。松興公是上海一所民辦信局,設法租界法大馬路(今金陵東路)附近。為避免反動政府檢查,扣留郵件,中國共產黨常通過此信局寄遞書刊。
為協助毛澤東工作,1924年6月,楊開慧攜小孩毛岸英、毛岸青從長沙來上海。她在黨中央機關從事文書謄寫、收發工作外,還常在晚上到上海小沙渡工人夜校上課。
出席國民黨“二大”
1925年8月下旬,為躲避趙恒惕的追捕,毛澤東匆匆結束養病,從韶山來到長沙。9月,又轉赴廣州。在廣州,他因身體極度虛弱,住進東山醫院。9月28日,國民黨“二大”重要議案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決定,由汪精衛、陳孚木、毛澤東3人負責宣傳問題議案的起草。這樣,毛澤東又抱病參與國民黨“二大”的籌備工作。
高菊村等在《青年毛澤東》一書中寫道:
1925年11月13日,毛澤東在廣州參加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議,被推定為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資格審查委員會五個成員之一。此后,他以很大精力進行國民黨“二大”的籌備工作。據國民黨“二大”秘書長吳玉章回憶: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的一切籌備工作都是依靠我黨進行的。那時毛澤東和周恩來、聶榮臻、蕭楚女等都在廣東工作,陳延年是中共廣東區委書記。還有董必武、林伯渠、惲代英、張太雷等。大會的籌備工作,就是由我和上述這些同志商量,分頭進行的。
11月27日,毛澤東出席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議。會議發表“致各級黨部電”,駁斥林森等國民黨右派提出“在北京西山開第四次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問題。毛澤東以國民黨候補中央執行委員身份簽名。電文說:“就法理而言,既經第三次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議決,全國代表大會及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須在廣州開會,無論何人不得違反決議;就事勢而言,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會議,屬于公開性質,若在北京開會,外則受軍閥壓迫,內則有反動分子利用軍閥從中作梗”,勢必受到破壞,無法進行。故毛澤東等一面警告林森等“勿持異端,致生糾紛”速來廣州開會,一面要求全黨一致尊重三中全會之決議“竭其全力以擁護實行”。
在這次會上還決定毛澤東執筆起草《中國國民黨對全國及海外全體黨員解釋革命策略之通告》。《通告》深刻地闡述了由孫中山奠定的國民黨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的正確性,必須采取聯合國際及國內各派革命勢力,堅持實行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策略的必要性。電文寫道:“今日之革命,乃世界上革命與反革命兩大勢力做最后決斗之一幕,與歷史上一切革命異其性質”,因此,“革命之進行,亦當然異其策略”。如果“吾黨之革命策略不出于聯合蘇俄,不以占大多數之農工階級為基礎,不容納主張農工利益的共產派分子,則革命勢力陷于孤立,革命將不能成功”。“彼帝國主義、軍閥正惟吾今日所采革命策略之可畏,乃多方離間破壞。”“西山會議派”的出現,就是這種破壞的一個“明證”。毛澤東在這里第一次提出,要以“農工階級”作為統一戰線的基礎,是對當時中國共產黨的關于統一戰線理論的一個新發展。《通告》還解釋了延緩召開中國國民黨第一屆四次中央執行委員會和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原因。原來國民黨一屆三次中央執行委員會決議ll月在廣州召開第二屆全國代表大會,在大會召開前十日,召集第四次全體中央執行委員會議。現因出現國民黨右派——西山會議派進行反共分裂活動,國民黨各級黨部應一致通電聲討西山會議派,電文最后鄭重向全黨宣布,決定1926年元旦在廣州召開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毛澤東將自己起草的這個策略通告,在1925年12月4日國民黨中央執委第一百二十五次會議上提議“請公決”,獲得會議的一致通過。
12月11日,毛澤東出席了在廣州召開的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監察委員、各部部長第一百二十六次聯席會議。會議再次指出:“西山會議”是非法的。西山會議取消李大釗、毛澤東等9位中央執行委員和候補中央執行委員的國民黨黨籍,是分裂國共合作的反動行為。會議通過了《中國國民黨召集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
經過吳玉章、毛澤東、周恩來、陳延年、沈雁冰等人周密的籌備,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于1926年元旦在廣州召開,出席代表278名,其中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計168人,中派65人,右派45人。共產黨人吳玉章任大會秘書長。毛澤東、夏曦、易禮容作為國民黨湖南省代表出席。毛澤東的座位是13號。
8日下午,毛澤東代表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做《宣傳報告》。《報告》共分6部分。第1部分為“文字宣傳”。當時國民黨在各地辦的日報計有:上海《民國日報》,廣州《民國日報》《國民新聞》,香港《晨報》《新聞報》,北京《民報》。其中廣州《民國日報》歸中央宣傳部管理,《國民新聞》已由中央宣傳部移交廣東省黨部。至于上海《民國日報》已蛻變為西山會議派的機關報。香港《晨報》后叛投陳炯明。香港《新聞報》、北京《民報》已被香港英政府和奉系軍閥張作霖封閉。黨辦周報周刊有《中國國民黨周刊》《黨聲周刊》《評論之評論》《浙江周刊》《新民》周報、《中國國民》《武漢評論》《政治周報》等;其中《黨聲周刊》《政治周報》屬中央宣傳部主辦,《評論之評論》屬上海執行部宣傳部主持,《新民》周報由湖南省黨部主辦,《中國國民》屬上海各區黨部聯合會出版。還有廣東各軍及各軍校的周刊、半月刊,其中有黃埔軍校的《黃埔潮》,國民革命軍第二軍的《革命》半月刊,第四軍的《軍聲》等。以社團名義出版的刊物則有:學生團體的《中國學生》,工人團體的《工人之路》,軍人團體的《中國軍人》《革命軍》《青年軍人聯合會周刊》及煙臺的《新海軍》等都由國民黨同志主辦。月報有《新建設》《新民國》、中央農民部主辦的《中國農民》。通訊社有“中央通訊社”,由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直接管理。中央宣傳部出版的書約30種,共發行393959冊。另外,中央宣傳部散發傳單達83種。
《宣傳報告》的第2、3、4部分分別為“圖畫宣傳”“口頭宣傳”“兩年來14件重大事件”(國民黨改組、收回粵海關、沙面罷工、商團事件、中俄協定、反直戰爭、孫中山總理北上、國民會議促成運動、孫中山逝世追悼運動、五卅運動、廖仲愷被害案件、反奉戰爭、反基督教運動及軍隊中平時教育、戰時政治宣傳)。第5部分是“敵人的宣傳”。第6部分檢查了在宣傳工作中存在的缺點。
國民黨改組后,各方面的工作都有新氣象。尤其在宣傳工作方面,由于有毛澤東等共產黨人的主持或支持,更是生氣勃勃。正如毛澤東在《宣傳報告》結束語中說的:“兩年來在革命宣傳與反革命宣傳相對抗之中,革命宣傳確是取一種攻勢;這種攻勢,在五卅運動中特別地表現出來。反革命宣傳卻始終是一種守勢,為了招架不住,才抬出‘反共產’‘赤色帝國主義’這兩塊擋箭牌來。這種對抗攻守的現象,乃中國革命勢力日益團結進取,而反革命勢力日益動搖崩潰的結果。”
16日,毛澤東參加起草的《關于宣傳決議案》在大會上獲得通過。《決議案》寫道:“各個群眾雖說因為社會地位的不同而異其需要,但是他們要求國民革命的實現,確是一致的。中國的解放和統一,是大多數人所要求的。所以大多數的民眾就是國民革命的基礎。”“國民黨扶助農民減租,取消苛捐雜稅,也是一個必要的政策,因為農民所受的壓迫愈減輕,國民革命完成的時期愈迫近。”因此,“我們如果想促成國民革命的成功,必須要擁護農民的利益。宣傳部應當正式指示,凡是贊成中國農民的解放運動的,就是忠實的革命黨員,不然就是反革命派”。《決議案》還說:“一個黨的成功,須賴有黨的重心。中國國民革命的重心,就隱伏在大多數受剝削的農民群眾。宣傳部應時常指示各黨員,并且命令他們趨重于這個重心。”
18日,毛澤東向大會宣讀參加起草的《宣傳報告決議案》。《決議案》認為,自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發布本黨宣言及政綱,明揭國民革命的目標及方法之后,黨內外視聽為之一變。在黨外,民眾漸知國民黨領導國民革命之目標,是推翻國際帝國主義及其一切附屬物,為民眾利益而奮斗。在黨內將全黨黨員統一于一個共同目標與共同方法之中。不足之處是未能將本黨革命目標及方法,深入占全國人口最大多數之工農小商群眾中。未能建立一具體的教育黨員計劃,使全黨黨員革命化。“應按照新的宣傳計劃,切實正改之。”
同日,大會在討論《黨務報告決議案》關于言論限制條款時,有人主張言論限于小冊子,毛澤東表示不同意,說:“本席以為未盡完妥,如林森此次在京之演說詞,字數雖少”,也未成小冊子,但“關系卻很大。所以專限小冊子也是不行的”。在討論“決議案”中有關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關系內容時,有人提出了對原案進行修改的不當意見,毛澤東說:“仍請維持原案,不必刪改。”接著,袁同疇發言:“以為這個問題應該從根本上解決。”并提出了三條具體辦法:“一、共產黨員加入中國國民黨時,聲明自己是共產黨;二、共產黨員要將在國民黨內的活動公開;三、中國國民黨黨員加入共產黨時,要得該地黨部之許可。”張國燾、毛澤東先后發言。
毛澤東說:“袁同志提出這個問題,很可討論。張同志所說的是事實也要注意的。而且這三種條件,我們也都是不怕的。”“如果怕聲明自己是共產主義者,也絕不是真正共產黨員了。但是共產黨在中國還算是一個秘密組織,與俄國共產黨執政可以公開活動不同。在中國共產黨一日未能取得法律地位,是不能不秘密的。如在上海等地,也要聲明,便馬上要受槍斃了。”“在共產黨的友黨中國國民黨勢力之下公開是可以的,但在他處,也要公開,就馬上要給人解散消滅,這便是以使國民革命中一部分力量受一個重大打擊,也于國民革命前途是不利的。無論何黨,黨員出黨入黨應有絕對自由,實在不必有任何的限制。”袁同疇在受到毛澤東和其他共產黨人發言駁斥后,表示“本席可以收回前時的提議”。
這一天,大會主席還報告了第二屆中央執行、監察各委員決選結果,參加投票者211人,毛澤東以173票連續當選為候補執行委員。
19日,大會主席汪精衛在討論紀律提案第三項時說:關于第三項覃振、石瑛、茅祖權三人,原案主張加以警告,限于1月份聲明脫離“北京同志俱樂部”,且須致函中央黨部報告,否則除名,大家以為如何?毛澤東緊接發言:“本席主張改為兩月,因一則交通不便,一個月消息來往實不夠;二則要使他們知道決議案慎重的真意;三則我們還且希望他們再走回革命之路的。”大會接受毛澤東的建議,將原決議條文改為“覃振、石瑛、茅祖權亦列名北京同志俱樂部,應予以警告,限兩個月內向中央黨部聲明脫離”。
國民黨“二大”閉幕后,于23日召開了二屆一中全會,汪精衛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2月5日國民黨中央第二次常務會議上,汪精衛推薦毛澤東繼續代理中央宣傳部長,并為會議通過。毛澤東接受這一任命,并對部務做了進一步的整頓。
代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
在國民黨“二大”召開前,國民黨中央黨部常務會議即于1925年10月5日推薦毛澤東代理汪精衛的中央宣傳部長一職。此后,毛澤東在參與籌備國民黨“二大”的同時,即到職視事。
關于毛澤東在代職期間的工作,高菊村等在《青年毛澤東》一書中寫道:
1925年10月,直系軍閥孫傳芳帶兵反奉。ll月22日,在直系將領馮玉祥策劃下,奉系將領郭松齡倒戈。自此,北京等地各群眾團體舉行反對奉系軍閥扶植的段祺瑞臨時執政府的大示威。毛澤東認為,這種大示威的性質為反英日帝國主義的民族革命;國民黨各地黨部應指揮同志做廣泛的宣傳。于是,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委托毛澤東起草反奉宣傳大綱。27日,中國國民黨召開中央執行委員、監察委員、各部部長第一百二十三次聯席會議,毛澤東向會議提交了《中國國民黨之反奉戰爭宣傳大綱》。
《大綱》首先分析了在這次反奉戰爭中帝國主義、軍閥、政派、國民軍、國民政府、民眾各方面的勢力。在分析民眾的力量時說:“此次反奉運動的主體,應該是全國的革命民眾,直系之發動,僅僅是一支先發隊,不能算作主體。”“全國民眾之反奉,即反英日帝國主義。”反奉的勝利,即反英、日勝利,這與廣東民眾討伐陳炯明,即攻擊英國帝國主義,東征勝利即罷工勝利的觀念是一樣的。
《大綱》的第二部分是“我們的宣傳及準備”。根據上面的分析,提出了九個方面的宣傳和準備,其基本觀點是,“人民于敵友之分辨,全看其與帝國主義有無關系。無論何人何時一與帝國主義發生關系,人民即不認之為友”。
毛澤東起草的《反奉戰爭宣傳大綱》在這次聯席會議上順利通過。宣傳部還在會上提出了將孫中山總理遺囑譜為歌曲的問題。會議決定交汪精衛審定。
12月3日,中國國民黨公布了《反奉戰爭宣傳大綱》。該大綱刊載于《政治周報》創刊號,發行2萬份,另印發單行本2萬份,分送各地黨部。廣州《國民新聞》等報刊都以醒目標題轉載。
同一天,毛澤東又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宣傳部代部長”名義,向各地宣傳部發出了《中央宣傳部對反奉宣傳之通告》。《通告》要求“全國各地高級黨部亟宜指揮所屬全體同志為廣大之宣傳,引起民眾之革命的熱潮”,以奪取“中國國民革命”的“部分成功進而至于全部成功”。
反奉《宣傳大綱》和“中宣部”《通告》發出后,全國各地掀起了反奉高潮。12月20日廣州舉行了反段大示威,反對奉系軍閥張作霖支持的北京段祺瑞政府。毛澤東以“石山”的筆名寫了一篇綜合報道。文章說,廣東為中國革命之先驅,當此革命基礎鞏固,全國反奉潮流高漲的時候,自應急起直追,領導全國國民做統一全國的大革命運動。因此中華全國總工會、省港罷工委員會、工人代表會、省農民協會、青年軍人聯合會、革命青年聯合會、廣州學生聯合會、新學生總社、香港學生聯合會、廣州市商會等各大人民團體,聯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發起反段示威游行,并督促國民政府準備出兵北伐,以打倒賣國殃民的段政府,建立全國統一的國民政府,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使國民革命在短時間內得告完成。示威大會發布了反段示威宣傳大綱。大綱的中心內容是號召人民武裝起來,奪取政權,“如人民現時不急起直追,搶奪政權于自己手中,則軍閥必將繼續其統治于中國,而延長中國人民之壓迫與痛苦”。人民要奪取政權,要取得國民革命之成功,就必須加強“全國革命勢力之團結與國民黨之左傾”。
在這段時間,毛澤東還主持了中國國民黨選派學生赴莫斯科孫文大學學習事宜。莫斯科孫文大學,全稱是“孫中山中國勞動大學”,即莫斯科中山大學,創于1925年9月。其宗旨是“以容納中國信仰孫先生主義的革命青年使為深切之研究,以養成國民革命之領導人才”。擬定招生500名,其中在廣東擬招150名。第一批取147名。毛澤東為此寫了一篇報道,簡略地介紹了中蘇人民之間、特別是孫中山與列寧之間的友誼,學校宗旨、課程設置等,并且公布了錄取學生名單。這批學生于12月中旬奔赴莫斯科。
這年12月,毛澤東還兼任了國民黨中央黨部宣傳員養成所所長。當年宣傳員養成所學員謝華回憶:所長原是廖仲愷。廖被刺后,一段時間無所長。毛澤東任宣傳部代理部長后,即由他兼任,約有3個月。學習的課程有《帝國主義》《共產主義》《農民運動》等。毛澤東經常來所講演。該所學員畢業后,絕大多數分配到國民革命軍擔任政治宣傳干部和營、團黨代表。
這段時間,毛澤東還組織和參加了各項紀念活動,進行革命宣傳。
1926年2月28日他參加了中國國民黨政治講習班第一期開學典禮,并發表演說。政治講習班是國民黨中央黨部主辦的,譚延闿、程潛、林伯渠、陳嘉佑、魯滌平、毛澤東、李富春任理事。譚延闿任理事長,譚不在,由毛澤東代理。李富春是班主任。第一期學員全是湖南人,專門培育從事軍隊和地方工作的政治工作人員。毛澤東講演的中心內容是“革命分子團結起來”。他說:“我覺得政治講習班這個團體,表示了一個很大的意義,即是革命分子團結起來了。”并且舉了許多例子。他還說:“這回從湖南來此地的同志,我相信都是徹底的革命者。即此地先后投考者約千余人,取錄者僅二百余人,其取錄標準,絕對不是重文字的工拙,完全看他的思想是否是革命的。”我們的敵人對革命采取了聯合行動,“我們非團結起來為之奮斗不行”!諸位都是來此做革命工作的,“絕對不是抱升官發財的希望而來的。望諸位忍苦耐勞,大家聯合起來,努力國民革命”。
3月18日,他在中國國民黨政治講習所紀念巴黎公社55周年大會上發表《紀念巴黎公社應注意的幾點》的講演,他說:“今天是中國民眾紀念巴黎公社的第一次。巴黎公社事件的發生,距今已55年了,為什么到今日我們才知道紀念?因為中國從前的革命是少數人包辦的,及到革命潮流漸漸增長,革命運動才跟著由少數人擴張到多數人,到現在已有多數的農工民眾參加,并且有左派的國民黨黨員做指導,有工農階級專政的國家蘇維埃俄羅斯做模范,所以中國民眾才知道有今天的紀念。”紀念巴黎公社的意義或應注意的幾點,毛澤東做了高度概括:一、巴黎公社是工人階級的第一次的革命運動。二、巴黎公社是開的光明的花,俄國革命是結的幸福的果,俄國革命是巴黎公社的繼承者。三、現時國內頗有些人懷疑或反對階級斗爭,這是不了解人類進化史的緣故。四、巴黎公社失敗有兩個主要原因:1. 沒有一個統一的集中的有紀律的黨做指導。我們欲革命成功,必須勞力集中行動一致。所以有賴于一個有組織有紀律的黨來發號施令。當時巴黎公社,因為沒有一個統一的政黨,以致內部意見分歧,勢力分散,而予敵人有可乘之機;2. 對敵人太妥協太仁慈。我們對敵人仁慈,便是對同志殘忍。各同志要鑒往知來,懲前毖后,千萬不要忘記“我們不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敵人便給我們以致命的打擊”這兩句話。
他還在政治講習班講授《農民運動》,每周一至兩次。
5月7日廣州各界集會,紀念“五七”國恥日。毛澤東、繆斌、陳其瑗、褚民誼代表國民黨中央黨部參加了大會,并被選為主席團成員。會后,他們聯名給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寫了一個《五七國恥紀念報告》,詳述擁護西山會議派的國民黨廣州市黨部青年部、廣東總工會欺騙群眾,挑起事端,破壞集會的經過。10日,毛澤東、陳其瑗等出席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黨務委員會第二十七次會議,向會議提交了《五七國恥紀念報告》。毛澤東通過這些活動,宣傳和維護了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批判和回擊了國民黨右派破壞國共合作的行徑。
在代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期間,毛澤東參與了同“西山會議派”的斗爭,創辦《政治周報》。這使他的政治影響迅速擴大。
高菊村等在《青年毛澤東》一書中寫道:
五卅運動后,大地主大買辦階級進一步與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勾結,向革命勢力反撲,統一戰線內部的斗爭日趨激化。謝持、鄒魯、馮自由等從孫中山改組國民黨之日起,就開始反對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這時更加囂張。他們勾結國民黨中央執監委員林森、葉楚傖、吳稚暉、張繼等在北京西山碧云寺孫中山靈前召開所謂國民黨第一屆第四次中央執監委員會議,實行反共,通過“取消共產黨員在國民黨中之黨籍”等反動議案。這些國民黨老右派,史稱“西山會議派”。
為了反擊西山會議派的反共宣傳,鞏固國共合作統一戰線,中國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毛澤東創辦了《政治周報》,并任主編。
1925年12月5日《政治周報》創刊號問世。毛澤東在《“政治周報”發刊理由》一文中劈頭寫道:“為什么出版《政治周報》?為了革命。為什么要革命?為了使中華民族得到解放,為了實現人民的統治,為了使人民得到經濟的幸福。”“我們為了革命,得罪了一切敵人——全世界帝國主義,全國大小軍閥,各地買辦資產階級,土豪劣紳,安福系、研究系、聯治系、國家主義派等一切反動政派。……彼輩怨憤之余,凡所以咒詛、誣蔑、中傷我們者無所不用其極。京津滬漢各地反革命派宣傳機關,惶然起哄,肆其惡嘴毒舌,凡所以咒詛、誣蔑、中傷我們者亦無所不用其極。”“我們現在不能再放任了。我們要開始向他們反攻。‘向反革命派宣傳反攻,以打破反革命的宣傳。'”反攻敵人的方法,“并不多用辯論,只是忠實地報告我們革命工作的事實。敵人說:‘廣東共產。’我們說:‘請看事實。’敵人說:‘廣東內訌。’我們說:‘請看事實。'”《政治周報》的體裁,“十分之九是實際事實之敘述,只有十分之一是對反革命派宣傳的辯論”。
《政治周報》從1925年12月至1926年6月共出版14期。在第一期上,毛澤東針對反革命派在宣傳中的反“共產”、反“赤色帝國主義”兩面黑旗,寫了《三三三一制》《楊坤如的布告與劉志陸的電報》《如果討赤志同、仇讎亦吾良友》《頌聲來于萬國》《反共產中國國民軍大同盟萬歲》《共產章程與實非共產》《鄒魯與革命》。在第二期上寫有《赤化原來如此》等雜文。這些短小精練的雜文,有如鋒利的匕首,刺破了“反共產”的實質是:“一般反革命黨以國民革命指為共產革命,以國民黨指為共產黨,以國民政府指為共產政府,以國民革命軍指為共產軍,無非承了帝國主義意旨,制造幾個簡單名詞散布出來,企圖打破國民革命中各階級合作的聯合戰線。”
特別值得重視的是《政治周報》發表的一批分析資產階級各派及我們對其政策的文章。其中《向左還是向右》《北京右派會議與帝國主義》《帝國主義最后的工具》《右派的最大本領》《上海民國日報反動的原因及國民黨中央對該報的處置》《國民黨右派分離的原因及其對于革命前途的影響》等,都是出于毛澤東的手筆。他在這些文章中,闡述了下述基本觀點:
1. 在革命與反革命的搏斗中,中間派必然要分化。這個觀點,毛澤東在國民黨廣東省第一次代表大會上從理論上做過全面的闡述。在《向左還是向右》一文里,又進一步用客觀事實加以論證。他說:中間派只有兩條路走,或者向右跑入反革命派,或者向左跑入革命派,萬萬沒有第三條路。譬如說廣東,“左就是廣州,右就是香港”。陳炯明率領反革命派軍人、政客、買辦階級、土豪劣紳站在香港旗幟之下,國民黨左派率領工農兵學商各種革命民眾一齊站在廣州旗幟之下,兩派用大炮互轟。“在這互轟中不能有中間派,他有,也只有藏頭掩面躲在一派旗幟之下,用低聲發言,用輕步走路。”
2. “西山會議派”就是國民黨右派,就是資產階級右翼的政治代表。1926年3月前,毛澤東把西山會議派視為資產階級右翼的政治代表。西山會議派在研究系、安福系、聯治系、國家主義派等代表大地主、大官僚、大買辦階級的反動政團敗陣后,繼而舉起“反共產、反蘇俄”的黑旗,為帝國主義、封建軍閥張目,成為帝國主義反對中國國民革命的最后工具。他們的最大本領,就是能在軍閥帝國主義面前公開開會,按照帝國主義軍閥的旨意實行“巢里反”。他們的輿論喉舌是上海的《民國日報》。
上海《民國日報》從前是葉楚傖等人的私人報。“去年第一次全國大會后才收歸黨辦,但是自始即不能作為國民黨的言論機關。”該報常常不登或刪反帝國主義反軍閥的文字,替帝國主義軍閥隱惡揚善;對國民黨國民政府的革命策略絲毫不做宣傳,江浙戰爭時,該報完全丟掉國民黨地位做了安福系盧永祥的機關;南洋煙草公司壓迫數千工人流離失業時,該報為資本家大登其壓迫工人有理的廣告,……凡此皆該報反動的預兆。由此可以論定,劃分左派、右派的標準,乃在于對待帝國主義和軍閥的態度,對待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的態度,對待工農的態度。
3. 國民黨右派分離出去“是一種必然的現象”,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毛澤東從國內外資產階級革命性質、對象、任務、目的、結果、時代特征及國民黨自身的歷史發展等六個方面剖析了國民黨右派分離的原因。
第一,他分析了18世紀末期至19世紀中期歐美日本資產階級反抗封建貴族階級的民主革命,與19世紀末期至20世紀初期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小資產階級、半無產階級、無產階級合作反抗帝國主義及其工具官僚軍閥買辦地主階級的國民革命,是兩種“性質完全不同”的革命。由于性質完全不同,革命的對象、目的、策略、結果也就大不相同。前者,“乃資產階級一階級的革命;其對象是國內的封建貴族;其目的是建設國家主義的國家,即資產階級一個階級統治的國家;其所謂自由平等博愛乃當時資產階級用以籠絡欺騙小資產、半無產階級、無產階級使為己用的一種策略;其結果是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建設了國家主義的國家;其終極是發展了全世界的殖民地半殖民地,造成了國際資本帝國主義”。后者,“乃小資產階級、半無產階級、無產階級這三個階級合作的革命”。“其對象是國際帝國主義;其目的是建設一個革命民眾統治的國家;其終極是要消滅全世界的帝國主義,建設一個真正平等自由的世界聯盟(孫先生所主張的人類平等世界大同)。”
第二,辛亥年的革命,雖然其本質應該是反對國際帝國主義,然因當時多數黨還沒有看清此點,一班右傾的領袖只知道國內的滿清貴族階級是敵人,革命的口號變成簡單的“排滿”;國際的局面是幾個強國霸占了全世界,只有壓迫階級反革命的聯合,沒有被壓迫階級革命的聯合,現在的局面與辛亥年完全兩樣;革命的目標已轉換到國際資本帝國主義;黨的組織逐漸嚴密完備起來,因為加入了工農階級的分子,同時工農階級形成了一個社會的勢力;已經有了共產黨;在國際上又突現了一個無產階級國家的蘇俄和一個被壓迫階級革命聯合的第三國際,做了中國革命有力的后援。以此之故,在辛亥年參加革命的人,現在只剩下了少數革命意志強固的還主張革命,大多數都因為畏懼現在的革命把革命事業放棄了,或者跑向反革命隊伍里同著現在的國民黨作對。因此,老右派新右派依著革命的發展和國民黨的進步,如筍脫殼、紛紛分裂。
第三,隨著國民黨的歷史發展,它所代表的階級屬性也在變化。“興中會的組織,完全是收集游民無產階級的會黨;同盟會的組織,一部分是海外華僑工人,一部分是內地的會黨,另一部分則為小地主子弟出身的留學生,小地主子弟出身的內地學生及自耕農子弟出身的內地學生。總之同盟會的成分,乃無產階級(會黨)、半無產階級(僑工)、小資產階級(一部分內地學生)、中產階級(留學生及一部分內地學生)這四個階級的集合體。”辛亥革命初成,同盟會中代表小地主的一派即不贊成孫先生平均地權節制資本見之于實行,結果解散革命的同盟會,改組為不敢革命的“國民黨”,合并了許多代表小地主階級利益的政團,使小地主階級在國民黨中成了絕對多數的支配者。孫中山因此大憤,決志改組為中華革命黨。中華革命黨改成中國國民黨時,又加入了一批中產階級的非革命派,此時而且有一部分代表買辦階級的分子混了進來,他們站在黨的支配地位,孫先生及少數革命派領袖乃于去年l月毅然召集第一次黨的全國大會,明確決定擁護工農階級的利益,從工農階級中擴張國民黨的組織,并且容納了共產派分子入黨。然而此舉首先得罪了代表買辦階級的領袖們,馮自由、馬素等首先與帝國主義軍閥勾結脫離了國民黨,另外組織同志俱樂部,國民黨左派為了擁護工人的團結與罷工,得罪了帝國主義買辦階級;為了擁護農民的團結與減租,得罪了地主階級,為了保護革命根據地,用嚴厲手段對付反動派,得罪了帝國主義工具買辦地主階級的代表魏邦平、陳炯明、熊克武一班人,于是又出現了“西山會議派”這些新右派。
4. 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具有兩面性:革命性和妥協性。中國現在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一面是帝國主義為領袖統率買辦階級大地主官僚軍閥等大資產階級組織反革命聯合戰線,站在一邊;一面是革命的國民黨為領袖,統率小資產階級(自耕農、小商、手工業主)、半無產階級(半自耕農、佃農、手工業工人、店員、小販)、無產階級(產業工人、苦力、雇農、游民無產階級)組織革命聯合戰線,站在一邊。那些站其中間的中產階級(小地主、小銀行家及錢莊主、國貨商、華資工廠主),其欲望本系欲到大資產階級的地位,為了帝國主義買辦階級大地主官僚軍閥的壓迫使他們不能發展,故需要革命。然因現在的革命,在國內有本國無產階級的猛勇參加,在國外有國際無產階級的積極援助,他們對之不免發生恐懼,又懷疑各階級合作的革命。中國的中產階級許多人到現在還夢想前代西洋的民主革命,還在夢想由中產階級一個階級領袖不要外援欺抑工農的“獨立”的革命,還在夢想其自身能夠于革命成功后發展成壯大的資產階級建設由一個階級獨裁的國家。
5. 中國民族資產階級不能建立一個階級獨裁的國家。首先,“他們革命的出發點,與其余階級革命的出發點完全不同;他們的革命是為了發財,其余階級的革命是為了救苦;他們的革命是為了準備做新的壓迫階級,其余階級的革命是為了要得到自己的解放,并且使將來永無壓迫自己的人”。這種階級利己主義,必然“疑忌工農階級之興起”,必然“疑忌國內及國際無產階級政黨之援助,他們丟棄了群眾,丟棄了幫手,在20世紀半殖民地內外強力高壓的中國,絕沒有做成革命的道理”,絕沒有建立中國資產階級獨裁國家的環境、條件。
6. 國民黨右派的分裂不足以妨礙國民黨的發展。國民黨右派代表資產階級的右翼,而右翼的人數在全國總人口上占極小的比重。當年四萬萬人中買辦大地主、官僚、軍閥等大資產階級至多每四百個人里有一個,小地主、國貨工商業家等中產階級,大約每百個人里頭有一個,此外的數目都屬其余的階級。這就是說,中國為了救苦,為了自求解放的革命民眾有三萬萬九千五百萬,占百分之九八點七五。其敵人只有一百萬,占百分之零點二五。中間派也只有四百萬,占百分之一。“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斷定:代表中產階級的國民黨右派之分裂,并不足以妨礙國民黨的發展,并不足以阻撓中國的國民革命。他們的分裂,是基于他們的階級性,是基于現在特殊的時局,使他們不得不分裂,并不是為了什么左派的操切。”
毛澤東上述觀點,集中了中共“四大”以來黨內許多同志對中國資產階級的分析,是毛澤東在《政治周報》中發表的一系列政治文章的基本觀點。
《政治周報》在毛澤東的主持下,從理論上、事實上揭批了國民黨右派——西山會議派分裂國共合作的行徑,教育了國民黨左派、爭取了中間派。各地革命黨員紛紛起來反對北京右派會議——西山會議派。毛澤東將各地黨部反對西山會議派的電文匯集,以《革命派黨員群起反對北京右派會議》《反對右派會議者遍于全國》的醒目標題摘要刊登,有力地反擊了西山會議派,維護了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迎來了北伐戰爭的勝利進軍和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
在國民黨中央黨部的會議記錄里,保留著一批珍貴的歷史資料。其中,也記錄了毛澤東在擔任代理中央宣傳部長職務期間的活動。據《青年毛澤東》一書載:
1926年2月8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召開第三次常務委員會議。毛澤東列席。“宣傳部提出沈雁冰為秘書,顧谷宜為指導干事,吳求哲、陳曙風為編輯干事,蕭楚女、朱則、賴特才、朱稚零為檢閱干事”等人事問題,得到會議決議通過。據沈雁冰回憶,毛澤東代理宣傳部長后,陸續調進了一些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實際上宣傳部的工作都是共產黨做的”。毛澤東“首重人才”,宣傳部“人才濟濟,一時有人才內閣之稱”。
2月16日,毛澤東因病,請求休假兩星期,并提議休假期間部務由沈雁冰代理。國民黨中央黨部第五次常務會議,同意他的請求和提議,決定“宣傳部代部長毛澤東同志因病請假兩星期,部務由沈雁冰同志代理”。
3月初,毛澤東病愈,回到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主持日常工作。
3月16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召開第十二次會議,毛澤東列席,并以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身份提出多項提案,并做說明,其中一項是對付京滬等地孫文主義學會問題,主張嚴加取締。孫文主義學會是1925年12月黃埔軍校內的右派分子賀衷寒、繆斌等在蔣介石、戴季陶支持下成立的。他們出版《國民革命》《孫文主義叢刊》等,打著信仰、研究、宣傳孫文主義的旗幟,進行反共活動。他們不僅在廣州,而且在上海、北京、天津等地發展孫文主義學會,與西山會議派結合,開展反共活動。毛澤東的提議,獲得部分通過。即在北京、上海等地不準發展孫文主義學會。4月23日,第二十二次常務會議,毛澤東、楊匏安等又提出“訓令全體黨員不得認反動分子為黨員,不準加入各地未經本會批準擅自設立孫文主義學會案”。會議決定,除廣東外,未經本會批準,不得認為本會附屬團體。
由于陳獨秀、張國燾的妥協退讓,喪失了國民黨“二大”中左派占優勢的大好形勢,造成中央執行委員會及監察委員會內右派占優勢、左派陷于孤立的困局。二屆中央執委和候補中央執委共60人,共產黨員僅14人,中央監察委員12人,共產黨員僅1人。“二大”后,蔣介石一方面繼續充當“中派”,另一方面制造事端,試探中國共產黨的態度和國民黨左派的勢力。3月18日,蔣介石借黃埔軍校駐廣州辦事處名義,命令海軍代理局長、共產黨員李之龍,調派中山艦到黃埔候用。19日,李之龍向軍校駐廣州辦事處索補調派兵艦的公函到海軍局編號存案。經蔣介石允許“電艦返省”。20日,蔣介石謊稱共產黨人指揮中山艦炮轟黃埔,共產黨人要暴動,宣布戒嚴,逮捕李之龍等共產黨人,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和蘇聯顧問辦事處。毛澤東、陳延年得知后,即往蘇聯軍事顧問代表團團長季山嘉處商量對策。毛澤東提出,動員所有在廣州的國民黨中央執、監委員到葉挺獨立團駐地肇慶開會,通電討蔣,削其軍權,開除黨籍;利用蔣介石與其他各軍的矛盾,聲討蔣介石。當時在廣東的國民革命軍有六個軍,除第一軍外,其他各軍軍政首腦都反對蔣介石,而且在第一軍內,政治骨干大部分都是共產黨員。建議遭到季山嘉為首的蘇聯軍事代表團的反對,乃請示陳獨秀,又遭陳的冷遇。于是,毛澤東、周恩來建議把從第一軍中被迫退出的共產黨員派到其他軍隊中去,建立葉挺獨立團式的軍隊。陳獨秀又拒絕了這一正確主張。
4月2日,毛澤東出席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各部部長及中央監察委員聯席會議。在會上,毛澤東代表宣傳部提出了“畸書社假冒先總理名義,發行《社會主義論》小冊應否禁止案”,并說明:“這種冒名孫總理遺著”的事件,“顯系貪利市儈所為,若不嚴加取締”,那些“行見射利之徒、反革命之輩”,將“淆惑社會聽聞,有妨本黨前途甚大”。會議接受了這一提案,并做了相應的決議。
會議還聽取和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廣東區執行委員會聲明中國共產黨對于國民革命所取之態度,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委員會函送湖南省黨部關于該省最近政治狀況等幾個報告。
5月15日至22日,國民黨在廣州召開二屆二中全會。毛澤東出席了會議,并在20日的會議上做了《宣傳部工作報告》,“將本年2月1日起,截至5月15日止”的宣傳工作情形做了簡要概括。他說:本部自從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閉會以后,即于2月初間,派定職員,分配工作,一切規劃設施,均依照第二次代表大會之宣傳決議案,依次進行。
1. 開辦黨報。計有漢口《楚光日報》、長沙《湖南民報》、北京《國民新報》、廣州《政治周報》。另外,上海《民國日報》變成西山會議派的喉舌后,乃于1926年4月由上海特別市黨部負責人出面,頂受《中華新報》的財產,改稱《國民日報》出版,“經費之決定及人員之委任,均屬中央常務會議、宣傳部擔任執行”。據5月12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會公函》稱:“案據本會宣傳部部長毛澤東同志轉據‘上海特別市黨部’來函,略謂黨報極宜開辦。現因中華新報停刊,故即將其機器及余物頂受,價洋3600元,另需開辦費3800元,兩項共計7400元,開辦后每月經常費4600元。組織方面,分經理、編輯兩部,擬請任張靜江同志為正經理,張廷灝同志為副經理,柳亞子同志為編輯部正主筆,沈雁冰同志為副主筆,侯紹裘、楊賢江、顧谷宜三同志為編輯委員。”
2. 發布宣傳大綱。計有“二大”宣傳大綱;孫中山逝世周年紀念宣傳大綱;“五四”紀念宣傳大綱等。
3. 設立檢閱會議,檢閱黨內外出版物。
4. 設立上海交通局,溝通中央與全國各地的關系。自2月至5月發送北方及長江流域之宣傳品41種,共計221284份。
5. 設立宣傳委員會,討論全國宣傳事項,以汪精衛、顧孟余、陳公博、甘乃光、胡漢民、林祖涵、彭澤民、陳其瑗、邵力子、毛澤東等10人為委員。
6. 加強中央宣傳部與各省宣傳部之間的聯系。
7. 設立了宣傳材料儲藏機關——宣傳部圖書室。
8. 接辦國民通訊社。國民通訊社僅次于國聞通訊社之第二家大通訊社,等等。
《宣傳部工作報告》還對今后宣傳工作做了具體的規劃。第一,津貼各地報紙,擴大宣傳。全國各省除邊疆數處外,均有了國民黨組織。在有國民黨的地方就應有公開宣傳機關。然到處辦報實為人力財力所不許,若采用津貼報紙方法則所費不多,收效頗大。如全國重要地點以20處計,平均每處津貼報紙一家,每家津貼200元計,每月共費津貼洋4000元,僅抵一家黨報之經費,然收效已遍全國。此等津貼之報紙,“其條件至少消極方面不攻擊本黨及國民政府,能辦到適當地擁護本黨及國民政府,自為我們之目的”。第二,計劃編印國民運動叢書。在上海設立征稿處,任命沈雁冰為駐滬編纂干事,“其責任為征集叢書稿件,寄到中央宣傳部,經審定后寄返上海印刷發行”。預計每月出書10種,半年內可出60種。宣傳計劃還具體列出編纂書目64種。
在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上,蔣介石提出了旨在限制共產黨、篡奪國民黨黨權的《整理黨務案》,規定“凡他黨黨員加入本黨者,不得充應本黨中央機關之部長”等條文。中共中央派張國燾、彭述之指導出席這次全會的中共黨團。在黨團會上討論是否接受《整理黨務案》時,大家意見不一致,討論7天毫無結果。最后,張國燾按照他同陳獨秀商定的讓步方針,要大家簽字接受。毛澤東拒絕簽字,主張“堅決頂住”。在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上表決所謂《整理黨務案》時,就沒舉手。“當時沒有舉手的還有國民黨內的兩個人,一個何香凝,一個柳亞子。”由于陳獨秀、張國燾采取退讓方針,致使《整理黨務案》通過了。從此,在國民黨中央黨部任職的共產黨員全部辭職。毛澤東也就離開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