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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瘟疫

  • 盛寵王妃
  • 唐埝
  • 3032字
  • 2018-03-28 09:50:25

我本來睡覺極淺,又有擇席之癥,今日才換了床鋪,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中醒了幾次,只覺得眼前有微弱的光暈,揮之不去,輾轉幾次,迷迷糊糊道:“黛離,你下值了嗎?”一連問了幾遍沒有人回話。

惺忪的睜開眼,只覺眼前昏暗的光線不停的跳動,忽明忽暗,一個暗影綽綽映在帷幔上,我恍惚起身,卻瞧見一個清朗的身影坐在秀墩上,微微側著臉,鼻尖與唇間映著優美的弧度,我驚覺的打開帷幔,慌忙的趿鞋匍匐在地:“國主駕臨,王頤失禮,請國主降罪。”

我的額頭幾乎觸地,手上膩出薄薄的汗漬,一顆心緊張到了極處。過了許久,才聽到國主淡而無味的語調:“起來吧!”

可能是跪久了,當我起身的時候只覺一陣眩暈,瞬時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只覺一只手穩穩的將我托住,眼前朦朧著光亮了起來,我微扶額頭,向后退了一步,轉過身,將衣衫穿上,繡帶就搭在床鋪邊,拘謹的抽在手里,默默低頭系好。

我只覺得國主目光重重的落在我身上,窘迫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再去。

國主突然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只見一只干凈修長的手緩緩的伸出,我局促之下向后退了一步,國主的手懸在空中疆了疆,只是一瞬,國主展開臂,去拿本與繡帶放在一起的白玉扣帶,我驚懼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我看到國主額頭暴起的青筋,嘴唇抿的很緊。將白玉扣帶拿在右掌中把玩,面色已經恢復如常。

我屈腿,“不知國主深夜造訪,有何旨意?”沉默許久之后,我幾乎顫抖的聲音低到塵埃。

國主揚眉,淡淡道:“孤批閱折子累了,隨便走走,看著屋子的燈還亮著,所以就進來了?”國主環顧了一眼耳房的擺設,問道:“你就住這里?”

國主側身坐著,一團團昏黃的光暈饒在他周圍,左臂由于受了傷,半屈著貼在腹部的位置,右手將白玉扣帶挾在虎口處,悠閑的翻甩著,每甩動一下我的心收縮一刻,國主問話不得不答:“回稟國主,我與黛離住這間,芳錦與蔻女住隔壁。”

“嗯。”國主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又過了許久,我見國主沒有離開的意思,手中的白玉扣帶甩個不停,便道:“今日本應回稟治療瘟疫之事,豈料毫無進展,實在無顏面君。”

國主的右手頓了一下,依然不停的左右的翻甩,“治療瘟疫已有數月,御醫們皆素手無策,豈是一天就可見成效的,你也切莫心急,凡事都得循序漸進,依理依據推進,方能成事。”

遂我將今日在去錦宮之事一一回稟,國主聽罷,“為今首要解決的是遏制瘟疫的蔓延,緩解民間的恐慌情緒,你做的很好。”國主微微沉凝,“明日我再多派些人給你。”

我思忖半刻,“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真能找到治療瘟疫的方子,自然是皆大歡喜,如若不能,豈不又徒添了宮中的關于瘟疫的恐慌,再者,去錦宮來往人過多,反而會引起懷疑。”

國主聽了,不置可否,只是道:“孤也該回去了。”說著,將手中的白玉扣帶重重擲在銅鏡前的案幾上,發白的指節敲在案幾上,看了我一眼,從衣袖中拿出一雙銀絲手套,放在案幾上便去了。

銀絲手套是由天蠶絲制成,薄如蟬翼,柔然如緞,刀槍毒物不侵。我也是聽師傅吾悲師太偶然提過一次,是一件難道的寶物,銀絲手套就如滾燙烈碳在我掌中燃燒,心中惶恐到了極處。

我早已沒了睡意,白玉扣帶撫摸千千萬萬次,不忍觸及它的挺括,仿佛能長久如此,一幕幕似在昨日,他鏤刻般的弧度,堅毅的凝望那一片翠色山巒,眼神突然變得空洞,嚶嚶哭泣,澆濕了我的衣襟,濕透了我的心,我的心跟著他的心一起難過,他告訴我,孤兒的他與哥哥相依為命,軍營中兄弟倆本是前途無量的,可是哥哥突然死在了南國那片沙漠里,從此他變成真正的孤兒,無主的游魂,帶著無限的恨意游蕩在天地之間。

不知現在他在哪里,南國彌留的傷痛,痛徹心扉,不忍觸及,那日在蜀國的街頭為何視而不見呢?迷迷糊糊的走進一片林子,林中濃霧彌漫,四周空無一人,馬蹄與刀劍之聲四起,正躊躇間,霧靄深處走來一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袍,言笑晏晏的看著我,我抬頭一看,正是房疆,我又驚又喜,心里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突然,眼前飛過一劍,正中他的胸口,鮮血從劍柄之處汩汩的往外涌,我頓覺心痛難當,從袖籠里拿出白玉扣帶,大呼道:“房疆——”伸手去拉他,人卻像是掉落萬丈深淵一般,恍惚間,李疆氣孔流血張著血盆大口,一陣狂笑,“你來做什么——”我嚇了一跳,一個機靈醒了過來,額頭全是涔涔冷汗,再無睡意,幾經輾轉,天已經朦朦亮了。

黛離下了值回來,一臉倦色,點了燈,見我已經起來,道:“才五更天呢,何不多睡會兒?”

我道:“才換了床,睡不安穩,索性就起來了。”

黛離坐在銅鏡前,將秀發散下,“聽芳錦說國主另給你指派了別的事情,難怪昨天沒見你咧!”

我道:“我才來,宮里的規矩還不熟,也伺候不好,國主命我在尚儀局學好規矩再到御前伺候。”

黛離背對著我,“姐姐人品相貌都是萬里挑一的,自然一學就會的。”

我亦客氣道:“妹妹的美貌,才叫人過目不忘呢!”

黛離對鏡篦頭,滿意的看著鏡子里如花的容顏,似是心情很好,道:“昨天國主跟我說了一句話。”

我迎道:“什么話,看把你高興的?”

黛離道:“國主問我——”突然頓下不說了。

我問:“問什么?”

黛離不說話,過了片刻突然笑出聲來:“也沒什么,我困的眼睛睜不開了,要歇著了。”說著,走到臨窗的床鋪前,疊被鋪床,預備著歇息了。

我拿了醫匣子,施施然的出了耳房,立政殿已是燈火通明,進出的宮女內監絡繹不絕,我在廊邊,看見值房的燈亮著,影影綽綽有人進出,心道:黛離下了值,該是芳錦與蔻女在值上了。

此時的天已經微亮,我踏著夏日微涼的晨風,沿著甬道,去了去錦宮,去錦宮的內監剛剛起來,見我來的這樣早,都有些吃驚,我問:“昨天怎么樣?”

王仁搖搖頭,“死了兩個。”

我默然不語,徑直去了后面的屋子,昨天已經打掃過了,我找來木板將屋子隔成十幾個小間,小賴子與小桂子也過來幫忙,小賴子手藝好,動作也快,簡易的床鋪已經做成了好幾張,日上三竿了,小志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哭喪著臉,“姐姐,我起晚了,師父又罵我了”我也沒功夫理他,只問道:“你既然來了,就去幫幫小賴子,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小志子塞給我一個紙包,我正要問他是什么,他卻跑遠了,我打開一看,卻是兩個窩窩,早上起的早,錯過早膳的時間,難得小志子心細,兩個窩窩好歹也能填飽肚子。

我吃了窩窩,又凈了手,我與王仁商量,先將五人一間的改成三人一間,等小賴子的床鋪出來以后,再換成兩人一間,一早小桂子就去內務府領了新鮮的食醋,點了爐子熏了一遍。

每一個染上瘟疫的患者,死亡的陰影籠罩著,陰暗而僵硬的面部表情,眼眶里彌留著絕望與恐懼,王仁、小志子等人不敢靠近患者,這是一群脆弱而無助的人,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血膿破體而出,污穢與惡臭幾乎讓我搜腸刮肚,備下的湯藥喝了幾車,泥牛入海,或者伴著腹瀉與嘔吐不到半個時辰就排出體外。

患者的最初癥狀便是高燒不褪,整個軀體就像一個開始腐爛的火球,幾乎燙手,勉強還能進些流食,次日,開始劇烈的腹瀉,嘔吐,直到腹中被掏空,待到三日,喉嚨便腫痛,手腳潰爛吞噬,逐漸昏迷,第四日,身上的皮膚化膿,竟然出現尸斑,最多再拖一日,人便沒了。

病情惡化的如此迅速,似乎就在眨眼間,真是聞所未聞,患者表現的癥狀是普通瘟疫的癥狀,但是惡化的速度卻快了至少五倍,這五日來,我將患者的具體特征細無巨細記錄下來,填補了御醫們粗略的癥狀描述,希望從這些普通的癥狀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我素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經手的患者一個個死去,后來,湯藥已經撤去,一來于病情無益,二來徒勞增加的患者的痛苦,嘔吐竟然伴著血塊,大口大口的吐著,還不如看著患者平靜的離去。內服改為外敷,軀體一旦開始潰爛,就好似漏氣氣球,再也堵不住,只得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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