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守衛神(守衛者系列4)
- 陸源
- 5545字
- 2018-04-11 15:53:47
第二天早上,小龍到大殿的時候見班超早已在那里了。她從群臣中間穿過,向其中一些點點頭,然后停在班超身邊。
“我沒看見朱成。”班超小聲說。
“我想,她現在越來越會睡懶覺了。”小龍小聲地答道。
“二位準備好過春節了嗎?”一個聲音響起。
小龍和班超一轉身,見勞大人站在那兒,探尋地望著他們。他很早就清楚地表明了他不贊成年輕的大將軍們躋身朝廷最高階的官員之列。朝上其他大臣都勉強地接受了他們雖然邪惡,但是卻也無法除去的事實,但勞大人的觀念從一開始就從未動搖過。所以,他主動前來,用這句聽上去頗為友善的話跟他們搭訕著實是件奇怪的事情。
不管怎么說,他們還是遵照了基本的宮廷禮儀,小龍微笑著點了點頭:“謝侯負責今年的節慶事宜,相信定會盛況空前。”
“當然,當然。”勞大人附和著。他好像還有其他的話要說,不過朱成的出現打斷了他,因為她雙目炯炯挑剔地盯著他看。
審視了片刻之后,她隨意地指了指他的頭:“勞大人,看上去你的官帽今天好像有些戴歪了。最好在皇上到來之前整理一下吧。”不等他回答,她就一轉身在第一排的位置上站好了。
小龍再沖勞大人點點頭,然后和班超一起走了開去,剩下他一個人被聽見他們對話的人偷笑著。班超在朱成身邊就位后,他抬起一邊眉頭說:“別假裝捉弄他沒叫你開心了。”
朱成已經忍不住笑了,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嚴肅:“他為何接近你們?”
“我自己也很納悶呢。”小龍一邊說,一邊越過班超的肩膀盯著勞大人看,“我敢打賭他有所圖謀。他可能覺得這會是一個大手筆。”
“我同意。”班超說,“看上去他好像是特意過來幸災樂禍的。”
“他是條小魚。”朱成說,“我們可以遲點兒再去想他到底意欲何為。”
可蘭進來剛好聽見朱成講這句話,不禁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剛好這時,傳信的內侍宣布皇帝陛下到,所以大家匆匆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劉陽到達之后,先是常規的禮儀,并無重要的事情宣布。大臣們紛紛提了一些尋常的問題和解決辦法,大部分是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意義。跟往常一樣,劉陽最后感謝大家對朝廷的忠心,然后宣布退朝。小龍很佩服劉陽,他可以日復一日地貌似真誠地說這種話。
早朝散了之后,劉陽最信任的顧問團就在大殿的偏殿集中。除了年輕的大將軍們和可蘭、柴華、范大將軍、魏夫子、郎隊長,時常還有一些人輪換出席。作為軍中軍需將軍,彭貂也經常出席這樣的會議,他在五人到了之后很快也到了。
“你有消息要告訴大家?”可蘭見彭貂進來坐在桌旁然后問道。
“我有。”彭貂確認,“我詳細說之前先等其他人到齊吧。不過先長話短說,我們得派小隊人前往南方清理邊境。”
“你想都別想。”班超對朱成說。
“我知道。”朱成駁了回去,“沒有必要派個大將軍去對付一些山野小賊。再說,我也不想去南方蠻夷之地。濕瘴氣候太糟糕了。”
大家到齊了之后,劉陽將會場交給了彭貂,他過去的這幾個月,一直在南方調查邊境上時常出現的山賊滋擾一事。南方散落著一些很小的部族,這些部族跟北方匈奴是完全沒法相提并論的。通常,這些部族帶來的威脅只不過是一些山賊所制造的,只能稱得上是討厭的騷擾,根本無須擔心。不過,最近的一輪滋擾中卻死了六個當地的平民。
“從南方獲得信息非常困難。”彭貂說,“你們知道的,我剛剛親自前去了解情況回來。除了邊境有零星守衛布防的幾個鎮之外,部落還真是構成了威脅。不過就算那時,大部分小鎮也都有防衛措施。”
“他們有沒有聯手的可能?”范大司馬問。
“完全沒有。”彭貂答道,“山賊們更多的時候是在互相爭戰,而不是對我們的邊境守軍挑釁。山賊大部分成員都是罪犯,部族中間有太多的血仇。”
“聽上去構不成多大的威脅嘛。”郎隊長說。
“對,他們不會。”彭貂同意,“不過我還是建議派一小隊人去南境將這些人驅走。”
“我同意。”劉陽說,“我們需要保證我們的邊境安全,讓我們的人在準備抵擋下一次敵人進襲時,無須回頭留意背后。”
“再說,不這樣做的話我們看上去就太弱了。”可蘭補充道。
“決定派一小隊人去。”魏夫子說,“現在剩下唯一要做的是選一個人到南方的叢林里去。所有的報告都說那里氣候惡劣。”
可蘭大笑著看向朱成:“看來魏夫子跟你對南方地帶的看法是一樣的。”
魏夫子點點頭說:“有年輕一代確認的想法,感覺很好。”
“派康石去。”朱成建議,“他近來表現極為不錯,負責軍隊的訓練事務非常出色。再說,如果我不派他出去跑一跑,他遲早會來惹煩我的。”
班超翻了個白眼:“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覺得這主意聽上去不壞啊。”小龍說,“彭貂,你跟康石一起討論吧,決定要多少人。決定了之后,來找我,我會簽發軍令下去。”
“明白了,到處顯擺權力啊。”柴華說。
現在開這樣的會,已經變得非常隨意了,大家都輕笑了幾聲,才散了會。大家都轉頭去做自己分內的事,朱成要求道:“告訴我造假的工匠在哪里。我準備去查查。”
“其實已經替你準備了地圖。”劉陽說,伸手入懷取出一小幅絹布。
班超接過來攤在桌上,讓大家看。“你自己繪的嗎?”他問。
“是花了些時間的,不過,是的。”劉陽答道。
“你越來越有長進了。”小龍一邊細看著這繁復的地圖一邊說。
“別鼓勵他了。”可蘭說,“我忙著撰寫宮廷文書的時候,他整天在干這個。”
“你真會編。我們都知道大部分文書是魏夫子寫的。”朱成說。
“他寫的都是官方公開發表的。”可蘭說,“私密一些的是由我寫的。前幾天,我得寫奏折彈劾一名官員。雖然進展緩慢,但很肯定地已經在一點點地清除這些人了。”
“已經花了足夠長時間了。”班超說。
“三年并不算太長。”小龍議道,“從某種角度來說,這還真是值得稱道。雖然接下來的工作還有很多。”
“比如制止造假者。”朱成說,“我們早該走了。”
太陽落山時,朱成、小龍和班超坐在看上去像是普通書畫鋪子的對面的一間飯館里。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做了一個非常聰明的掩護,這么正大光明地坐著以避免引起懷疑。他們三人坐在那里的這段時間里,有好幾個人從店里出來,手上拿著布包。從布包的形狀來看,店里賣出了不少花瓶。店里的生意開始少下來了,三人便上了店的屋頂。
他們三人在屋頂上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朱成也安靜地坐著,沒有惹麻煩。每次執行這一類的任務,朱成全身都充滿了一種令敵人膽戰心驚的緊張感。
“計劃如何?”班超問。
“你和小龍從后門進。我從前門溜進去。我們放倒里面所有的人,然后安靜地等著可能外出回來的成員。覺得怎么樣?”朱成問。
“也不用擔心班超暴露我們。”小龍戲道。
“你們好了吧。”班超嘟囔著,雖然他也禁不住咧開嘴笑了。
朱成向小龍扔過來一套撬鎖的工具,自己也掏出了一套。然后退后,躍下了屋頂,落在店門前。與此同時,小龍和班超向著屋頂的另一邊跑去。雖然小龍開鎖的技術比不上朱成,但也只需看一眼就夠了。在昏暗的光線下,小龍彎下腰,用其中一根細細的撬針捅著鎖眼。鎖跳開的一瞬間,里面傳來撞擊聲,說明朱成已經開始行動了。
兩人臉上蒙上了黑布,小龍和班超撞進了后門。發現自己進了廚房,正面站著一個憤怒的廚子,一手舉著刀,另一手舉著鍋。高大的廚子一把將刀子擲了過來,他們倆向邊上移了一步。菜刀直接從開著的門飛了出去,扎進門對面的墻上。
廚子拎起了另一把刀,班超向他撲了上去。先是刀,后是一只鍋沖班超的腦袋飛來,班超往邊上一撲。兩樣東西撞到了墻上,然后落在了旁邊一個放滿廚具的架子上。班超揮劍一掃,廚具都沖著廚子飛了過去。
廚子揮舞著拳頭,一拳砸進面前的桌板上。桌板上厚厚的竹制砧板一下子飛了起來,像一面盾一樣擋住了一些飛器。一堆亂飛的東西一停,廚子伸手抓住了砧板,重重砸在桌板上。砧板上所有扎著的利器都被砸扁了。廚子從桌板后面站了出來,一手拿著砧板,另一只手中卻是一把隨手抓起的鐮刀。
班超瞟了一眼鐮刀的曲折利齒,抽出了自己的劍,不想讓利齒扎進自己的肌肉中。還沒等抽出劍,廚子已經向前撲了過來。班超抬頭見鐮刀尖正直沖自己的面門砍下來。他舉劍格擋,同時一轉身躲開攻擊。他的劍對上了廚子的利刃,廚子打算奪他的劍,他沒有反抗。他反而順勢而走,任由自己的胳膊被拖去。
與此同時,班超向前一步,出掌擊中了廚子的側腰。一掌打得廚子向后踉蹌幾步。在這過程當中,廚子手上的砧板已抓不穩,被班超一把抓住。廚子站立不穩,班超縱身而起,舉起砧板砸在廚子的頭頂。力量之大直接把砧板砸成了兩半,將廚子打趴在地上。
班超在對付廚子的時候,小龍悄悄掩進離她最近的一扇門,到了一個像是起坐間的地方。立刻有兩名男子起身來對付小龍。其中一人看上去更像書生而不是一個罪犯,手中揮舞著的是一支毛筆,而不是腰間所插著的一把鑲著鋼邊的折扇。他唰的一聲打開折扇,利刃從邊上彈了出來;另一人的體格看上去像是一個鐵匠,赤手空拳地就撲了上來。
小龍輕巧地躲開了攻擊,然后一個后空翻,她和那兩人之間多了一張桌子。她翻過桌子的時候,看見了桌上的一幅畫,跟高祖所畫的那幅真跡極其相像,她看得出來頂級專家才能看出的贗品和真跡之間的區別。她不得不佩服這作假畫的人的高超技術。
小龍雙腳一落地,即刻閃到一邊,畫師將折扇沖她腦袋擲來。折扇只以毫發之距擦過了小龍,而她平靜地看著折扇在空中轉了一個彎,重新又轉回了畫師的手中。還沒等折扇回到畫師手中,另外一人已經開始了行動。他將桌子和畫全都推到一邊,撲了上來。小龍沒有試圖躲開,反而探身向前,任由他一拳擊中自己的肩膀。他的拳頭一碰上小龍的手臂,她就將內力貫入肩頭。結果是,他的一記重擊的力量被反彈了回去,打得他直摔至屋子的另一頭,剛巧躲開了他的同伙,重重撞上了對面的墻上,半個身子穿過了一根木樁子。
畫師沒有理會他的同伙,將折扇又擲了過來。這一次,他將扇子像一個飛碟般扔出。小龍毫無懼意,見它飛來向后一仰然后用腳一踢,正好踢中了它,將它踢得轉了方向,扇子又以極快的速度向畫師飛了過去,畫師在差點兒被穿了個透之前勉強抓住了折扇。
這一下令畫師分了神,足以讓小龍撲上前去伸出兩指點中他心口的穴位。他登時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小龍繞過他身子走向另一間屋子。班超也到了,于是兩人一起向下一個對手走去。
撬開前門,可稱得上是朱成的得意之作。她一腳踢開門,隨意地走了進去。整間鋪子里響起了警示的大叫聲,朱成一邊四下看著那些東西,一邊等著人進來。一名手上沾滿了紅泥的年輕男子沖進屋子,震驚地瞪著她好長時間,這才一邊亂罵著沖了上來,命她馬上離開。她身子一轉,避開了他試圖抓她的手臂的舉動。她一邊避開,一邊腳已經踢出,將年輕男子踢得連滾帶爬地飛到了屋子另一頭。還在他倒地呻吟的時候,她已經將身后的大門關上,走到立在門邊的大柜子旁。用力一拉,柜子在一聲巨響中橫倒,擋住了大門。
朱成拍拍手心上的泥,然后向著年輕陶瓷匠出來的里屋走去。她還沒跨過門檻,一名高挑的女保鏢沖進屋來。她打量著朱成,又瞟了一眼陶瓷匠,質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朱成咧嘴一笑,指著推倒在地的柜子:“顯然,是來破壞你的生意呀。”
高挑的女保鏢伸手在腰帶上掏出兩把短柄彎刀,是需要把手指套進刀柄的爪形小刀。她將刀收在掌中,對朱成說:“你要是覺得我們好欺負,你就錯了。”
朱成沒有搭理她,湊過去查看她的兵器。刀看著更像是爪子而不是匕首,看得出來是一個好鐵匠鑄的。女保鏢被朱成持續不斷的不理不睬給激怒了,她沖著朱成的臉揮動著小刀,朱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腳一踢,她就飛到隔壁屋子里去了。
朱成跨過門檻之后,兩個跟女保鏢使同樣爪形小刀的男子撲了上來。但占了屋子四分之一空間的瓷窯顯然更吸引她的注意,所以她只拿眼角順帶掃了他們一眼。主窯之下的爐火之中插著一根通條,可能是之前被打倒的年輕人正要開窯。
兩男子打斷了她對爐窯的欣賞,踏前一步,手中的爪形小刀已擲出。她縱入空中,一腳一個踩在他們的頭上。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她又一腳一個踢中他們后背,他們便直往墻上撞了過去。女保鏢正打算再次撲上來,卻莫名其妙地突然翻倒在地。
朱成抬頭見小龍和班超站在近旁的門廊邊。“你們是覺得我對付不了她?”她問。
“不是啊。”小龍帶著笑答道,“我只不過好久沒使銀針了。我怕自己沒機會練習。”
“你可以上早朝的時候練啊。”朱成說,“這樣,至少能讓他們保持警覺。”
“你能不遲點兒再出這種餿主意嗎?”班超問,“我們還得收拾這些造假的匠人呢。”
“是嗎?”朱成問,“我沒聽見什么動靜啊。你們倆收拾了幾個?我數著有四個,如果算上這個保鏢的話。”
“呃,我們來看看。一個使闊刀的,一個使奇怪的鞭子的姑娘,還有這個廚子,總共三個。”班超答道。
“廚子不算。”朱成不同意。
小龍走過去,探頭看了看前面的鋪子,見年輕陶瓷匠還躺在地上號叫個不停:“如果廚子不算的話,這小子也不能算。”
“我讓你見識一下他有多危險。”朱成說著走過去,一把點中他頸中穴位,讓他不再滾來滾去,“我差點沒了小命。”
“他是打算拿泥抹你的臉,對嗎?”小龍問。
班超咯咯一笑:“如果他也算一個的話,廚子哪怕不能算一個,也至少能有兩個。”
“我想剛才屋子里有些麻繩。”班超又說。
“哪用得著這么麻煩?”朱成問。她走到屋子另一邊,從架子上扯下一件絲絹衫袍,又走了回來。她猛地一撕,撕下一條布條來,扔給班超。然后她繼續撕著,面前不一會兒就堆起了一堆布條。她捧起一堆,走到另一間屋子里去綁起躺在地上的匠人。沒用一會兒,三人就已經將不省人事的匠人綁好,嘴里塞上了布條,再把他們拖到一間屋子里集中看管著。他們數了數,總共有十二人,包括使短柄爪刀的保鏢模樣的婦人、名畫匠,還有年輕的陶瓷匠。
小龍拿過一幅她早前看見的畫,給另外兩人看。
“哇。”班超說,“前面店鋪里也有一些畫作還真是非常不錯呢。”
“知道嗎,這些畫里頭有不少比宮廷畫師畫的更好呢。也許我們應該雇用他們呢。”朱成說。
“然后由著他們從庫里偷了名畫的真跡?”小龍問,“我還是不想冒這個險。不過也沒關系,這么浪費了他們的才華,終歸還是挺遺憾。”她聳聳肩,“將他們收監之后再來想怎么處置他們吧。我去叫醒附近的士兵們,在我來之前把他們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