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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吃講茶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雖然還有很多女子在吳老大那幫畜生手里受苦受難,但一切還得從長計議。孟小六負責的薦頭店生意越來越好,錢串子也對小六愈發倚重,起碼現在錢串子的手下無論年齡大小,見到小六都會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六哥。

孟小六在這幫人里之所以受尊敬,倒不是因為錢串子的信賴,而是因為小六腦筋活泛,這讓兄弟們在敢打敢拼的上海灘少了許多流血得了不少實惠。

錢串子知道孟小六有能耐,他便把薦頭店和碼頭倉庫的生意全部交給孟小六打理,自己帶著幾個手下拉了一幫老鄉做起了建筑生意。當然憑錢串子的本錢,也只是給大建筑商打個下手,運些材料送個小工啥的,不過十分賺錢,整個人倒也是蒸蒸日上。

可誰知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個建筑商為了一個工程起了爭執,人家手下有人就去找事,正碰上在運木材的錢串子等人,于是兩方就開戰了。錢串子也是真冤,他和那幫手下大多只是監工,偶爾去幫人平個事兒打個架什么的,今天他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非要親自押送材料。事兒就是這么巧,趕著他碰上了,雙方真打起來哪里還管你是干什么的。

錢串子沒帶幾個人,那些運輸工人以前也只是下地干活的老農,此刻早躲到一邊去了。錢串子手頭沒人,他倒也體現出了勇猛的一面,奪過一根木棒大殺四方,不過卻也被砍了兩刀,胳膊都被打斷了。孟小六和陳光帶人趕到的時候,錢串子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錢串子頭包著,胳膊吊著,再加上他那長相,又疼得呲牙咧嘴的,孟小六見到的時候差點沒笑出來。錢串子已經把孟小六看成了平起平坐的人,倒也不生氣,說道:“看見我遭罪就這么想笑啊,小六,哥哥這次可讓人給干了,你可要給我報仇啊。”

“那邊是誰?”孟小六問道。

“媽的,想起來就頭疼,是張蒙呈。”錢串子說道,見孟小六不知道,隨即又說道:“這個人身份很特殊,他是悟字輩的青幫弟子。這沒啥,上海灘青幫弟子千千萬萬,悟字輩兒也不算大輩兒。但他老頭子是張嘯林,這就有點麻煩了,可最慘的是他是替周純卿辦事的。”

“等等,周純卿不是上海第一個有汽車的主兒嗎,他哥可是上海的地產大王。”孟小六道:“我怎么有種你要認栽的感覺呢。”

錢串子嘆了口氣道:“可不說嗎,就是估計得認栽了,你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怎么給摻和進來了。你說要鬧去工地鬧啊,我就是個包工運材料的,關我啥事兒啊。因為是供應關系,所以現在我背后東家沒法管,可人家算把我當殺雞儆猴的雞了。”

孟小六笑道:“你這一受傷小詞兒拽的一套一套的,看來還是有好處的。行了,不就是吃癟了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以為這事兒就如此過去了,結果張蒙呈非但沒有賠禮道歉或者息事寧人,反而仗著有富商和幫派雙重背景,對錢串子發了難。多虧前一陣接了黃老板的活兒,錢串子當即找到金廷蓀,讓金廷蓀出來調停。

金廷蓀倒也仗義,于是就在聚寶茶樓擺起了講茶。南北不同,北京談判講究吃爛肉面,雙方談得攏就把面混到一起,一人一碗吃了事情就算結束了,而在上海則是把紅綠兩種茶混到一起,俗稱吃講茶。

同樣不一樣的是談不攏的態度,在北京談不攏雙方就要約點約架,一幫人呼朋喚友帶著手下和家伙,約一個地點一決雌雄。在上海也是需要在某一地決戰,可很多人不會等到那時候,談不攏就直接在茶樓開打了。故此茶樓當中,大多都擺有禁止吃講茶的字樣,無論是租界還是華界政府也同樣禁止,防止在鬧市區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

所以吃講茶就意味著要帶足手下,帶多少手下有多大陣仗,也是決定談判結果的一個重要判定標準。錢串子便開始吹哨子了,大多數人拍著胸膛說得山響,紛紛聲稱自己多么武勇,即便打起來以一敵十或者萬軍從中殺個七進七出也不是問題。

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到了吃講茶的那天,就有些跑肚拉稀不來的了,或者直接消失了。錢串子急的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丟人事小性命事大,今天只怕是要栽了。孟小六來的也有點晚,錢串子看到孟小六長長地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也不來了呢。”

“嘿嘿,怎么?沒來的人很多?”孟小六問道。

錢串子點點頭:“薦頭店就陳光和老黑,還有一個小伙計,剩下的都請假不敢來了。碼頭倉庫那邊倒是過來十個弟兄,前幾天跟人干架的那幫慫貨,就只來了五個。”

“也就是說加上你我哥倆,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人?。”

“對。”

“那張蒙呈那邊呢?”

錢串子咬牙切齒道:“人家本來就人多,就算來的少也得有五十幾個,而且人多勢眾,估計人越多越敢來,只怕怎么也得六七十個是有的。小六,要不你別去了。”

“走吧去吧。”小六打了個哈哈成竹在胸道。

一溜黃包車朝著聚寶茶樓而去,看人家一個個精裝短打,擺明了是一會兒萬一動手會利索些,一些包裹住的武器也放在黃包車的腳墊處。反觀孟小六西裝大衣,頭發抹的油光瓦亮,看起來不似去打架的,反倒是好像是去參加宴會一般。

“小六,你不排兵布陣?”錢串子心慌的問道。

孟小六笑答:“人數差了至少一半,排了也沒啥用,實力的絕對優勢下詭計的作用不大。大哥別擔心,我自有妙計,保你面子不失,且有一段的安寧。”

兄弟們待在外面,孟小六和錢串子上了茶樓,兩方約好各帶一人赴會。在聚寶茶樓里,沒人會擔心出事,因為這里可是上海灘鼎鼎大名的黃金榮黃老板罩著的,在這里面打架純屬不想活了。雖然出了門就不一定了,可聚寶茶樓卻還是江湖人士吃講茶的上佳之選。

“哎呦,這不是錢老板嗎?”張蒙呈個子不高長得卻儀表堂堂,渾身看不出一絲江湖氣,反倒像個成功的商人模樣。只不過他也是一身利索的棉衣,這么一對比孟小六就更是顯得格格不入了。

錢串子也是滿臉堆歡道:“張老板,許久不見了。”那樣子好似老友相遇,哪里像打架的,這就是上海灘講究的格調氣度。

“儂怎么受傷了?”

“還不是拜張老板所賜,張老板這事兒我被牽扯進來真是倒霉,不過既然事兒出了,我錢振聰也不是怕事兒的人。”錢串子道。

張蒙呈還想說話,一個茶館伙計跑了過來問道:“請問哪位是孟先生?”

“我是,怎么了?”孟小六問道。

“張小江張總管來電話說您店里沒人,問你需不需要他幫忙。”伙計道。

孟小六連忙站起身來:“我去親自說。”

回來的時候,張蒙呈正在冷笑,這錢串子搬來的救兵太不給力了,什么張小江,不過是個管家能有多大本事。錢串子問道:“哪個張老板?”

孟小六點點頭:“張鏡湖老爺子家的大總管,真是講究啊,我和張總管不過是萍水相逢,他竟然問我要不要幫忙,還搬出了張鏡湖老爺子。”

“那你怎么說?”

“我說不用,我們是來和張蒙呈張老板吃講茶的,本來就沒多大事兒,估計談談就過去了。”孟小六道。

張蒙呈有些不淡定了,張小江是誰他不清楚,可張鏡湖是誰他可一清二楚。這可是青幫大字輩的人物,還不是那種半退隱的閑人,人家自己就厲害手下也有門徒不少,真是得罪了一個指頭就能把張蒙呈給碾死。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張小江絕不能小覷,既然摻和進來,那么眼前這人……

張蒙呈想到這里,拱手抱拳道:“這位兄弟怎么稱呼?”

“在下孟小六,見過張老板。”

“原來是孟老板,久仰久仰。”張蒙呈壓根沒聽說過這么號人物,不過還是客套了起來。

孟小六剛要開口說話,卻見伙計又來了,這次稱呼便改了:“六爺,周錫祥先生打電話來問您點事兒。”

“張老板,稍等,我去去就來。”

“好說好說。”

張蒙呈的態度已經不似先前那么囂張了,他本來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今天要么讓錢串子吐個幾千大洋,然后認慫認錯,要么自己就揚長而去,然后錢串子出門就是死期。其實兩人之間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發生了點誤會,可誰讓錢串子人小勢微呢?就是欺負他而已。

況且如此一來既可以殺雞儆猴揚了自己威風,又等于給背后的東家漲了臉面,打擊了對方的地產商。這是一場馬前卒之間的較量,東家都不愿出面,可贏了絕對有好處。

對付錢串子,張蒙呈自認為毫無難度,自己手下來了七十多人,一些好友兄弟也支援了幾十個人手,聽消息錢串子那邊才二十幾人,而且現在已經嚇得哆嗦了。張蒙呈有把握嚇住錢串子,賺個幾千大洋還落了個勝利,豈不是一箭雙雕。可如今,因為孟小六的出現,這一切默默地發生了改變。

“錢老板,周錫祥是什么人?”這個人張蒙呈是真沒聽說過,于是對錢串子問道。

錢串子也不清楚,只是記得此人來店里找過孟小六,自己恰巧在也沒怎么說過話,于是只得含糊其辭道:“好像是個買辦,跟洋人辦事的。”

張蒙呈的心頭又是一凜,買辦買辦,就是幫著洋人做個掮客,實力真不好說,混得好的手眼通天,混得不好的也就是個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孰不知黃金榮黃老板以前也不過是個租界的包打聽,看看現在,那真是一步登天。既然和洋人有關,那就得慎之又慎了。

說話間孟小六又回來了,滿臉抱歉道:“張老板,事情到底該如何解決?我要看著圓滿解決才能踏實,不過時間有些緊迫,一會兒還約了幾個洋人朋友一起打保齡球。抱歉,我不是江湖人,不懂江湖規矩,我讓他們直接來這兒找我們了。”

認識洋人,還跟洋人是朋友,這就跟買辦不一樣了。張蒙呈腦子轉的飛快,頓時笑道:“吃個講茶不過是江湖規矩,前些日子我們的人誤傷了錢老板,今天我給錢老板陪個不是,您看我給您多少醫藥費啊?”

錢串子也不是瞎混的,明白借坡下驢的道理,立刻道:“什么醫藥費,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識,以后就是朋友了。受個傷,交個好朋友,這傷受的值。”

兩邊開始喝茶聊天,最初劍拔弩張的感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兩方好的如同至交好友一般。茶樓下汽車鳴笛聲響起,有人用別扭的中國話在樓下喊道:“親愛的孟,你還沒結束嗎?”

眾人循聲看去,竟然是一個洋人。幾人的講茶也就這么結束了,孟小六和錢串子跟藏在四周的兄弟們交代了一聲,便坐上洋人的車離開了。

張蒙呈看著汽車緩緩離去,不禁摸了摸鼻子下的兩撇胡子,跟著他一起吃講茶的是手下最能打的趙阿大。趙阿大此刻道:“老板,還動不動手?”

“動個屁,這個小赤佬還真有本事,搬出來這么多人嚇唬我。咱們打架沒人管,死了人也不過是往黃浦江里一扔。可如果最近他們出了事兒,這么多人知道咱們雙方吃講茶,那別人肯定會找到我頭上,被巡捕房敲上一筆是在所難免的。算了算了,這事兒就先這么過去了。”張蒙呈不甘的說道。

坐在車上,錢串子滿臉堆笑對著坐在一旁的洋人十分諂媚,孟小六則笑道:“哥,給人家二百塊錢辛苦費,這是我找來的托兒。”

“啊?”錢串子有些懵了,但還是掏出了二百大洋的支票遞給了那個洋人。

洋人伸出手來說道:“孟,你是個講信譽的商人,希望下次能繼續和你合作。”

“會的,伊萬諾維奇先生。”孟小六也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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