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覆巢之下 亦有完卵
- 大宋九千歲
- 青衣行
- 3052字
- 2018-01-29 14:27:21
趙允讓多多少少還是簡單甄別了一下,有些年齡過大的村民,最終還是勸退了。
畢竟兒子孫子老太爺的,濟濟一堂也不怎么和諧。
回頭提問,孫子答上來,爺爺不會怎么辦,影響家庭和諧就不好了。
最終,一共招收了二十人,那兩個定親的大孩子一個十五,一個十六,就是年齡最大的了。
最小的剛好八歲,也算是達到法定入學年齡了,揠苗助長的事兒趙允讓可不干。
什么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教育理論,趙允讓從來都是嗤之以鼻。
起跑線從來都是一樣的,到最后還不是要分個冠亞季軍。
再說了,中途掛了的怎么說?
學生有了,差的就是老師和教材。
趙允讓發愁了,這莊子上,除了自己之外,基本就沒個識字的人了。
就算是趙富貴和小六子,多少倒是認得幾個字,可是也不適合當老師啊。
一連三天,趙允讓就靠著一張九九乘法表來應付著。
也不管這群大孩子小孩子是否知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都從“九九八十一”起,到“一一如一”止。
填鴨式灌輸教學法!
這要是在現代,可是被批判為死記硬背,違背教育理論的。
可實際上,許多人長大之后,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時候那些死記硬背下來的東西。
當然,除了這個,趙允讓還特意要求孩子們背了兩首小詩。
一首《采桑》:
春日起每早,采桑驚啼鳥。
風過撲鼻香;花開落,知多少。
一首《捕魚》:
人遠江空夜,浪滑一舟輕。
兒詠誒唷調,櫓和噯啊聲。
網罩波心月,竿穿水面云。
魚蝦留甕內,快活四時春。
無論是十五六的大孩子,還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在紀律方面,就沒有一個讓趙允讓操心的。
趙允讓暗地里準備好的一根戒尺,居然一次也沒用上。
只得無聊地拿著在自己的手拍打著,在教室里轉來轉去,就像個私塾的老先生。
可是這么下去可不成,雖然說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可是孔子只有一個。
正在發愁的當口,小六子忽然進來,手里拿著一封請柬。
“鹿鳴宴上,高朋滿座,然無一人,堪負‘浮云’之名,故今日略備杯杓,兄與諸同年翹首焚香,以待弟來,萬勿推辭為盼!兄修即日。”
這請柬,雅致!
意思基本能看懂,這是歐陽修要請他參加宴會?
鹿鳴宴早就過了,估計這就是一次同學聚會。
趙允讓拿著請柬翻來覆去的看不夠,別的不說,就這封信札,拿到前世拍賣,起碼也得上千萬軟妹紙。
趙允讓心情有些小激動,醉翁相邀,我是去呢,還是去呢?
當然要去!
歐陽修在信里說的明白,一群中了舉人的生員,不太服氣紈绔小王爺一詩成名,所以備下薄酒,擺下鴻門宴,請趙允讓去!
當然,這是趙允讓自己的解讀。
之所以一定要去,是因為趙允讓發現,這老師實在不是人干的的活兒。
就算只是一個乘法表,兩首小詩,這些大小孩子就和一本活著的十萬個為什么一樣,問得趙允讓腦袋都大了。
去去去,一定要去,那可是一大堆老師——呃,舉人呢!
趙允讓稍作安排,就帶著小六子殺向了汴梁城。
來京城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們,大都有本鄉本土的會館來接待。
而歐陽修則是在廣文館求學,國子監就試。
所以這次聚會,就設在國子監的廣文館中。
這廣文館,其實就是國子監的下屬學校,專門收納來京求學的人。
然后到了大舉之年,廣文館的生員可以到國子監就試,十人取一。
這國子監和廣文館,大概相當于大學和附屬中學的關系,而且,屬于有指標的那種。
不過,這廣文館可不是誰想來就來的。
要知道,這可是全國范圍招生,生員總共大概也就一千左右人。
最終通過這條路能夠成為舉人,參加省試的,也不過一百多人。
歐陽修,就是今年國子監的解元。
所以儼然有著眾人之首的風范,連中三元的呼聲很高。
汴河之南蔡河灣,有一片建筑錯落有致,面城背河,柳堤蓮池,正是大宋最高學府,國子監所在。
趙允讓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然有生員模樣的人在接待。
小六子遞上請柬。
這兩個學生看看請柬,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趙允讓。
這眼光,看上去就讓人不怎么舒服,貌似不堪,又貌似不忿。
趙允讓很是詫異,這地方,自己是第一次來,哪里會得罪這里的學生。
一個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兒,歐陽修帶著一群人迎了出來。
“賢弟來了!”
身后眾人頗有詫異之色,歐陽修可是新任解元,這人是誰?
當然也有認識趙允讓的,在后面小聲議論著:“這就是周王府的小王爺——”
“這就是‘趙浮云’?”
趙允讓正要還禮,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諸位兄臺恐怕還不知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趙浮云’啊,一句詩名動京城,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
這特么就討厭了,這不是捧殺嘛!
陰陽怪氣的,這特么誰啊?
不過趙允讓轉頭一看,就釋然了,原來是酒樓上擠兌自己跳樓的丁二公子。
可以理解,畢竟讓“不畏浮云遮望眼”拍在地上的就是他,說白了,趙允讓就是踩著他名動京城的。
這丁二公子也算大有來頭,是丁家的旁支子弟。
而丁家的家主,就是已經被貶崖州司戶參軍,原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丁謂!
宰相丁謂!
丁謂可是個傳奇人物,因為負責修建玉清昭應宮而轟動京城。
工程規模宏大,而且需要大量的泥土。
可是皇宮處在汴梁城中心,蓋皇宮要很多泥土。
但是京城中空地很少,取土要到郊外去挖,路很遠,得花很多的勞力。
而且修建皇宮還需要大批建筑材料,都需要從外地運來,而汴河在郊外,離皇宮很遠,從碼頭運到皇宮還得找很多人搬運。
工程上很多碎磚破瓦等建筑垃圾也要清運出京城,同樣很費事。
這老先生居然下令,“鑿通衢取土,不日皆成巨塹。乃決汴水入塹中,引諸道木排筏及船運雜材,盡自塹中入至宮門。事畢,卻以斥棄瓦礫灰壤實于塹中,復為街衢。一舉而三役濟,省費以億萬計。”
就是直接把街道刨開取土,直接把街道刨成大溝,之后把汴河水引過來,通過水運把建筑材料運進來,建造完成,建筑垃圾直接回填,恢復大街的本來面目,省了好多小錢錢。
只不過丁謂才氣固然是有的,可是為人不咋地。
當初為了往上爬,曾經給寇準“拂須”,結果被寇準譏諷,溜須拍馬的典故就是這么流傳下來的。
之后寇準欣賞他的才能,一路扶持把他送上了相位。
他反倒還記仇,直接把寇準一貶再貶,最后寇準病死在了雷州。
所以劉太后垂簾之后,丁謂罷相,被視為“奸佞五鬼之首”。
四個兒子,三個弟弟,全部降黜。
可是這丁東丁二公子,丁謂在位之時,依靠著丁家的權勢,在京城頗有文名。
現在丁家倒了,他居然安然無恙,今年還一同中了舉人。
趙允讓朝著眾人一拱手,轉向歐陽修:“永叔兄,近日小弟倒也讀了些書,頗有些困惑不解的地方,想要請教一二!”
歐陽修也正為丁東的話感到有些尷尬,急忙道:“賢弟客氣,我們進去說!”
趙允讓不動,提高聲音道:“《世說新語》中有言,昔日孔融孔文舉遭禍,其兒有言,覆巢之下無完卵,今日見到丁公子,方才知道,小兒之言,不足為信!永叔兄請!”
眾人都是舉人,哪個也不是白給的,這哪是讀書有困惑,這是和丁二公子杠上了。
丁東的臉色鐵青,身為丁氏旁支,他的確是靠著這一點宗族關系,才得以在京城中立足。
可是丁謂倒臺之后,他見機極快,轉投了其他權臣,這才保住了自己。
之前擠兌趙允讓,也是受人指使。
今日被趙允讓一句“覆巢之下也有完卵”,直接撕下面皮。
這臉打得!
血淋淋的,丁東多少年苦心經營,被這一句話毀于一旦。
眾人眼中頗有同情之色,看向趙允讓的卻帶著幾分畏懼,幾分欽佩。
一句詩名動京城,一句話置人死地,好一個小王爺,好一個“趙浮云”,好一個趙允讓!
丁東腳步踉蹌,卻依然隨著眾人進了廣文館。
進了院子,有奇石大片,很是賞心悅目。
“這奇石山青水綠、河黃路白,粲然如畫,廣文館人杰地靈,果然是不同凡響!”
還沒等趙允讓唱念俱佳地說完,旁邊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小王爺大才,可敬可敬!”
趙允讓大驚,這誰啊?
這老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就是說這文武之間,從來是文人相輕,武人相殺。
一句話就換來個“大才“”,雖然不一定是像丁二公子一樣的捧殺,這人品?
眾人都面有鄙夷之色。
歐陽修忙介紹:“這是晉寧侯府的徐小侯爺!”
徐至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