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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決雌雄

  • 品三國
  • 易中天
  • 6522字
  • 2018-01-26 14:26:41

公元200年的“官渡之戰(zhàn)”,是三國時期的三大戰(zhàn)役之一。這是一場決定著當時中國命運和前途的戰(zhàn)爭。袁紹固然是志在必得,曹操也只能勝不能敗。但是,曹操雖然擁有政治上的優(yōu)勢,軍事力量卻明顯地不如袁紹。那么,在這場戰(zhàn)爭中,曹操是怎樣出奇制勝、以寡敵眾、以弱勝強的呢?

漢獻帝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三月,袁紹不顧部分謀士反對,決定集結(jié)十萬精銳部隊向許縣挺進,悍然發(fā)動了一場意在剿滅曹操的戰(zhàn)爭。這時,袁紹已經(jīng)消滅了盤踞在北方的公孫瓚,擁有了冀、青、并、幽四州之地,人多勢眾,兵強馬壯,可以和曹操一決雌雄了。

曹操立即北上迎敵。八月,曹軍北渡黃河,駐扎黎陽(今河南省浚縣東)。九月,曹操還軍許縣,同時分兵駐守官渡(今河南省中牟縣北)。十二月,曹操再次抵達官渡,把自己的大本營設(shè)在這里。他派遣東郡太守劉延駐軍白馬(今河南省滑縣東),益壽亭侯于禁駐守延津(今河南省延津北),和袁紹的軍隊隔河相向,擺開了決戰(zhàn)的態(tài)勢。

戰(zhàn)爭就要打響了。

這場戰(zhàn)爭是遲早要打響的。建安三年正月,楊奉被劉備謀殺;建安三年十一月,呂布被曹操消滅;建安四年六月,袁術(shù)一病不起;建安四年十一月,張繡舉手投降。楊奉已滅,呂布已亡,袁術(shù)已死,張繡已降,劉表宣布中立,孫策保守東方。于是局勢變得十分明朗,那就是袁紹和曹操兩雄不并立,雙方都把對方看作了項羽,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那我們就來看看這場戰(zhàn)爭。

戰(zhàn)爭可以分為四個階段,首先是“交鋒階段”。這個時候,雙方都在小試鋒芒。袁紹先發(fā)制人。漢獻帝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二月,袁紹兵進黎陽,以黎陽為大本營,并派遣大將顏良率先頭部隊攻擊白馬,然后又派大將文丑進軍延津,但戰(zhàn)爭的重點是放在白馬。四月,只有三千守軍的劉延招架不住,向駐守在官渡的曹操發(fā)出“雞毛信”。曹操決定立即馳援白馬,荀攸卻建議他進軍延津。曹操馬上就明白了,荀攸是要他聲東擊西,做出準備北渡黃河包抄袁紹后方的架勢。曹操采納了荀攸的建議,袁紹也果然上當,派兵馳援延津。于是,曹操帶領(lǐng)部隊大張旗鼓地向北挺進。走到延津附近,又突然帶領(lǐng)一小股輕騎兵突襲白馬。圍攻白馬的顏良猝不及防,被關(guān)羽立斬馬下,白馬解圍。

這里必須插一句,就是所謂“車騎將軍董承受皇帝衣帶密詔當誅曹操”一案在三個月前(即建安五年正月)事發(fā),董承被殺,劉備逃亡。曹操駐軍官渡以后,忙里偷閑,征討劉備。劉備不敵,投奔袁紹;關(guān)羽被俘,投降曹操。關(guān)羽投降以后,既感激曹操的信任,又懷念劉備的情意,決定報答曹操以后再去尋找劉備。斬顏良,就是關(guān)羽為曹操立的一大功。

曹操解救了白馬以后,料定袁紹決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反撲,也一定會拿白馬的老百姓出氣——屠城。于是帶著白馬人民沿著黃河往西走(人們都知道劉備撤退的時候帶著老百姓,不知道曹操也是這樣的)。走到延津南面的時候,和渡河而來的袁軍相遇,一場遭遇戰(zhàn)在所難免。當時曹操的軍隊在一個高坡上,袁紹的軍隊殺了過來。哨兵報告:敵人那邊來了五六百騎兵。過了一會兒,又報告:騎兵更多了,步兵數(shù)都數(shù)不清。曹操說,不要再報告了!于是下令:解鞍放馬,原地休息。所有的將領(lǐng)接到命令都目瞪口呆,說敵人來了那么多,從白馬帶來的輜重都攤在路上,我們還是先運回軍營吧!只有荀攸明白曹操的心思,笑著說,這么好的誘餌,運回去干什么!曹操也笑,神態(tài)十分自若。又過了一會兒,文丑和劉備帶著五六千騎兵過來了。將領(lǐng)們問,現(xiàn)在該上馬了吧?曹操說不忙。果然,文丑和劉備的騎兵沖過來以后,發(fā)現(xiàn)了地下的輜重,紛紛下馬去搶。這時曹操一聲令下,鼙鼓聲號角聲響徹云霄。六百鐵騎頃刻之間從高坡上沖下,頓時打得袁軍滿地找牙。

這一仗打得是驚心動魄,就連惜墨如金的《三國志》,也在《武帝紀》中詳加描述,稱為“大破之”。袁紹的另一員大將文丑被斬于馬下(但并不能確定是關(guān)羽的功勞),劉備則逃之夭夭。于是,就在曹軍歡慶勝利的時候,關(guān)羽封存了曹操所有的賞賜,留下一封書信,悄悄離開曹營,尋找他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哥哥去了。

曹操初戰(zhàn)告捷,卻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其實不如袁紹,因此放棄白馬和延津,全軍退回官渡。這樣做有很多好處。退回官渡,既可以集中兵力,又可以節(jié)約財力,還可以誘敵深入。敵軍一旦深入,補給線就會拉長。補給線拉長,戰(zhàn)爭的成本就會增加,勝利的可能性則會減少。我們看看地圖就知道。在白馬和延津與袁紹作戰(zhàn),對曹操是不利的。把戰(zhàn)場放在官渡,則對曹操有利。因此,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就應(yīng)該“敵進我退”,不要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

曹操是高明的。他能夠這樣,是因為他有務(wù)實的精神,深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的道理。袁紹則剛好相反,他是最喜歡虛名的,尤其喜歡聽部下吹捧他“勢不可擋”、“所向無敵”。因此,曹操一撤退,他就挺進了,全然沒有想到曹操是以退為進,以守為攻。

七月,袁紹軍進陽武。八月,袁軍又向前推進,逼近官渡,沿沙丘安營扎寨,東西綿延數(shù)十里。這時曹操已無路可退,便也扎營相向。戰(zhàn)爭進入第二個階段——“相持階段”。

這一階段戰(zhàn)爭的“技術(shù)含量”很高。起先是袁紹在軍營里建起高樓,堆起土山,居高臨下往曹營放箭,曹軍死傷慘重,所有的人都只好把盾牌頂在頭上(營中皆蒙楯),一個個膽戰(zhàn)心驚(眾大懼)。這當然不是個事,再說也不能只是招架,還要反攻。于是曹操又制造了“發(fā)石機”,可以把大塊的石頭像炮彈一樣發(fā)射到袁紹的軍營里去,把袁紹的箭樓全部摧毀。這在當時就要算是“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了。袁軍魂飛魄散,稱之為“霹靂車”。袁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派工兵挖地道,準備偷襲曹操。曹操則挖壕溝來對付袁紹,又派奇兵去襲擊袁紹的運糧車,燒得袁紹叫苦不迭。這兩個回合,算是打了個平手。

除正面交鋒外,袁紹和曹操也都在對方的背后做小動作。當時,曹操在官渡作戰(zhàn),原來投降曹操的黃巾軍將領(lǐng)劉辟就在汝南背叛曹操投靠了袁紹。于是袁紹派劉備和劉辟會合,在許縣周邊騷擾,結(jié)果被曹仁打得落花流水,劉辟被殺,劉備落荒而逃,又跑得比兔子還快。同時曹操也在設(shè)法聯(lián)絡(luò)北方烏桓的軍閥,使袁紹腹背受敵。這一回,也算是打了個平手。

總之,這一階段,是誰也戰(zhàn)勝不了誰。

但是,戰(zhàn)爭如此曠日持久,誰都受不了,尤其是人民群眾災(zāi)難深重,曹操自己也心力交瘁。據(jù)《三國志·武帝紀》及《資治通鑒》,九月的一天,曹操看見運糧來營的士卒千辛萬苦、疲于奔命的樣子,實在于心不忍,竟然脫口而出說,再過十五天,我一定為你們拿下袁紹,再也不辛苦你們了(卻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fù)勞汝矣)。

曹操這樣說,有把握嗎?沒有。實際上,他是不想再打了。他實在堅持不住了。然而遠在許縣的荀彧卻鼓勵他一定要堅持。據(jù)《三國志·武帝紀》,荀彧回信說,袁紹傾巢而出,孤注一擲,這是鐵了心要和您決一死戰(zhàn)啊!他是決不會善罷甘休,也是決不會半途而廢的。現(xiàn)在的形勢,您是“以至弱當至強”。如果不能戰(zhàn)而勝之,就一定會被消滅干凈,根本就沒有第三種可能。所以荀彧說,曹公呀曹公,成敗在此一舉!袁紹不過“布衣之雄”,明公卻是“神武明哲”,何況還是“奉天子以令不臣”,哪里有不能成功的道理呢?

賈詡也主張曹操打下去。據(jù)《三國志·賈詡傳》,賈詡對曹操說,明公的智慧超過袁紹,勇敢超過袁紹,用人超過袁紹,決斷超過袁紹。有這四大優(yōu)勢,卻半年不能勝利,就因為明公您總想萬無一失。其實,只要抓住機遇,一鼓作氣,片刻工夫就可以大功告成。

這兩個人意見都是對的。戰(zhàn)爭,是一件有著極大風險的事情。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很難說誰就有必勝的把握。因此將帥的意志和決策,就往往是成敗的關(guān)鍵;而最后的勝利,則往往存在于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具體到這場戰(zhàn)爭,曹操一方無疑是要以寡敵眾,以弱勝強,這就更需要意志,更需要堅持,需要在堅持中抓住機遇,如果有此機遇的話。

機遇說來就來。就在曹操咬緊牙關(guān)決心堅持下去的時候,有三件事情使得這場戰(zhàn)爭進入了第三個階段——“轉(zhuǎn)折階段”。

第一件事情是“劉備開溜”。劉備從汝南逃回袁紹的大本營以后,就向袁紹提出應(yīng)該聯(lián)合劉表。劉表和劉備都是老劉家的人,聯(lián)絡(luò)劉表,自然非劉備莫屬。于是袁紹讓劉備“將本兵復(fù)至汝南”,劉備也就趁機開溜。劉備為什么要開溜呢?一種可能,是劉備兵敗汝南回到黎陽以后,袁紹的臉色不太好看。劉備待不住,只好自己炒魷魚。這種可能性不大。據(jù)史書記載,袁紹父子對劉備是“傾心敬重”的。變臉的可能也有,但劉備卻不會根據(jù)別人的臉色來決定自己的行動。袁紹的態(tài)度再不好,尚不至于十分難堪;而袁紹這里如果前程遠大,他也會忍辱負重留下來。劉備投靠過許多人。他曾經(jīng)投靠公孫瓚攻打袁紹,投靠陶謙攻打曹操,投靠曹操攻打呂布,現(xiàn)在又投靠袁紹攻打曹操。他早就習慣于寄人籬下了,怎么會不能忍受?因此,劉備的開溜,很可能是已經(jīng)預(yù)感到袁紹的失敗。劉備在政治上是很敏感的。他就像海輪上的那些耗子一樣,知道這條船會不會沉。看來,劉備已經(jīng)意識到,袁紹這里已危機四伏,最好一走了之,所以《三國志·先主傳》說是“陰欲離紹”。當時劉備的力量不強。他之于袁紹,就像年三十的涼菜,有他過年,沒他也過年。所以,這事并未引起人們足夠的注意。但我以為,大風起于青萍之末。劉備開溜一事,實應(yīng)視為袁紹即將失敗的一個征兆。

第二件事情就比較關(guān)鍵了,這就是“許攸叛逃”。許攸叛逃的原因有三種說法,僅《三國志》就有兩種。《武帝紀》說法是“許攸貪財,紹不能足,來奔”,《荀彧傳》的說法是“審配以許攸家不法,收其妻、子,攸怒叛紹”。習鑿齒《漢晉春秋》的說法,則是因為袁紹不聽許攸的建議。當時袁紹和曹操相持不下,許攸勸他留一部分軍隊看住曹操,然后抄小路前往許縣劫持天子,則大功立即告成。袁紹不聽,說我一定要先滅了曹操再說。于是許攸憤怒(攸怒),一氣之下投奔了曹操。

這三種說法其實可以合并,就是許攸發(fā)現(xiàn)袁紹既不能聽取他的意見,又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不足與謀,也不足共圖,再加上老婆孩子被捕,當然要走。許攸這一走,袁紹就吃了大虧,曹操就占了大便宜。因為許攸是袁紹的老人,從袁紹與董卓翻臉在冀州建立根據(jù)地的時候起,就跟著袁紹了。這個人足智多謀,又掌握了大量軍事情報。他的叛逃,不但對袁紹是重大損失,而且會動搖軍心。因此《曹瞞傳》說,曹操一聽說許攸來奔,就高興得搓著雙手放聲大笑(撫掌笑曰),說這下子我的事情就好辦了(吾事濟矣)。

果然,許攸一到曹營,就為曹操出了“火燒烏巢”的計謀(這事我們已在《真假曹操》一章說過)。曹操也當機立斷,親自率領(lǐng)輕騎兵直奔烏巢。烏巢是袁紹的糧庫,卻沒有派重兵把守。曹操化裝成袁軍,人銜枚,馬縛口,趁夜色,抄小路,急行軍奇襲烏巢,一把火燒光了袁紹所有的軍需物資和后勤設(shè)備,并直接導(dǎo)致了第三件事情的發(fā)生。

第三件事情的發(fā)生,使形勢在頃刻之間發(fā)生了根本性的逆轉(zhuǎn),這就是“張郃反水”。張郃是袁紹的大將,有勇有謀,而且也是在冀州時就跟了袁紹的。據(jù)《三國志·張郃傳》,曹操奇襲烏巢,袁紹也得到了消息。張郃主張立即增援,郭圖反對。郭圖說,張郃的辦法不對。我們應(yīng)該去攻打曹操的大本營。曹操聽說老巢被攻,一定回師救官渡,烏巢也就解圍了,這叫“不救而自解”。張郃說這根本就不可能。曹操的大本營哪里是頃刻之間就能攻得下的?烏巢的部隊又哪里是能抵擋得住曹操的?曹營攻不下,烏巢又失守,我們恐怕只能去做俘虜了。可惜袁紹不聽,接受郭圖的意見,派輕兵救援烏巢,派重兵攻打官渡,結(jié)果完全如張郃所料。這下子郭圖緊張了。為了推卸責任,只好嫁禍于人。于是郭圖對袁紹說,張郃得到消息,幸災(zāi)樂禍,出言不遜。袁紹的性格大家是知道的,最是死要面子。郭圖這么一說,袁紹肯定拿張郃問罪。張郃前方不利,后院失火,只好和部下高覽燒了戰(zhàn)車,向曹操投降。

張郃投降的時候,曹操還沒有回來,鎮(zhèn)守官渡的是荀攸和曹洪。曹洪弄不清張郃是真降還是詐降,不敢放他進來。荀攸說,沒什么可懷疑的,快開營門!張郃也就進了曹營。曹操聞訊,喜出望外,說這是韓信歸了劉邦呀!于是拜張郃為偏將軍,封都亭侯。

劉備開溜,袁紹失了外援;許攸叛逃,袁紹丟了智囊;張郃反水,袁紹折了臂膀。所有這些,都說明袁紹大勢已去,接下來只能是全軍覆沒,土崩瓦解。

于是戰(zhàn)爭迅速進入第四階段——“決勝階段”。張郃一投降,曹操馬上就按照賈詡的建議,抓住機遇,集中兵力,大舉反攻。這時,眾叛親離的袁紹完全喪失了斗志,帶著長子袁譚棄軍而走,落荒而逃。失去了統(tǒng)帥的袁軍“大潰”,紛紛變成俘虜,袁紹的圖書和珍寶也都落入曹操手中。這些東西,原本是不應(yīng)該帶到軍中的。但袁紹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儒將風度”和“名士派頭”,硬是帶了過來,結(jié)果全部被曹操“笑納”。這說明袁紹雖然自視甚高,其實華而不實。華而不實愛擺譜的人,是從來就成不了大事的。據(jù)《三國志·武帝紀》,一年前,袁紹決定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的時候,曹操就曾經(jīng)笑著說,袁紹“土地雖廣,糧食雖豐”,不過是為我準備的禮物(適足以為吾奉也)。這些圖書和珍寶,則大約要算是額外的收獲了。

官渡之戰(zhàn)是當時中國歷史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因此史家多給予高度重視。《三國志·武帝紀》甚至還記載一則“神話”(也可以說是“鬼話”)。說是桓帝時,土星出現(xiàn)在楚(今湖南、湖北)、宋(今河南商丘一帶)之間,于是一個名叫殷馗的“預(yù)言家”便斷言,五十年后必有真命天子起于梁國和沛國之間,而且“其鋒不可當”。果然,五十年后,沛國譙縣(今安徽省亳州市)人曹操在官渡大破袁紹,從此“天下莫敵矣”。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其實就連官渡之戰(zhàn)的許多細節(jié),史家都有不同看法。呂思勉先生的《三國史話》在談到這場戰(zhàn)爭時,就幾乎把《三國志》全部推翻。呂先生甚至說:“《三國志》上所說的兵謀,大都是靠不住的。”他認為曹操取勝的原因并不在于謀略,主要是能咬緊牙關(guān)堅持到底。這就沒辦法辨證了,請有興趣的朋友自己琢磨。官渡之戰(zhàn)的結(jié)束,是漢獻帝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十月的事情。從此袁紹一蹶不振,再也翻不過身來。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五月,袁紹發(fā)病嘔血而死。建安九年(公元204年)七月,曹操擊敗袁紹的接班人袁尚。八月,曹操進入鄴城,哭祭袁紹,曹丕則順手牽羊,“接管”了袁熙新婚的妻子。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正月,曹操擊敗袁紹的長子袁譚,平定冀州,袁譚被殺。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九月,遼東太守公孫康謀殺袁紹的接班人袁尚和二兒子袁熙,將其首級送往曹營。不可一世的袁紹家族徹底滅亡。

公孫康殺袁尚和袁熙還有兩個小插曲。據(jù)《三國志·武帝紀》,袁尚和袁熙投奔公孫康以后,許多人是主張征伐的。曹操卻說用不著,公孫康很快就會把他們的人頭送過來。為什么呢?因為他們其實是狼狽為奸,既互相利用又互相防范的。我們逼他,他們就齊心協(xié)力;我們不管,他們就互相殘殺。果然,袁尚和袁熙陰謀奪取公孫康的地盤以自立,公孫康則決定殺了袁尚和袁熙給曹操一個交待。據(jù)《三國志·袁紹傳》裴松之注引《典略》,當時公孫康設(shè)下“鴻門宴”,將袁尚和袁熙一舉擒拿。袁尚和袁熙被捆起來扔在冰冷的地上,很難受,便請求給個坐墊。公孫康說,你們的腦袋就要出遠門了,還要坐墊干什么!便把他倆殺了,一切都在曹操的預(yù)料之中。所以說,勝利者總是屬于那些洞悉人性的人。

袁尚、袁熙、袁譚的死,歸根結(jié)底還是源于官渡之戰(zhàn)的失敗。這個結(jié)局,其實有兩個人早就預(yù)見到了,他們就是袁紹的謀士沮授和田豐。沮授和田豐都是堅決反對打這場戰(zhàn)爭的。據(jù)《三國志·袁紹傳》,田豐曾對袁紹說:“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因此他提出,應(yīng)該打持久戰(zhàn)和游擊戰(zhàn)。首先,應(yīng)該發(fā)展壯大自己。一是要站穩(wěn)腳跟(據(jù)山河之固),二是要擴大地盤(擁四州之眾),三是要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外結(jié)英雄),四是要加緊擴建備戰(zhàn)(內(nèi)修農(nóng)戰(zhàn))。這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然后,再派小股部隊去騷擾曹操,“分為奇兵,乘虛迭出”。曹操救援東邊我們就打西邊,救援西邊我們就打東邊,“使敵疲于奔命,民不得安業(yè)”,這樣,“我未勞而彼已困”。用不了兩年,就可以坐享其成了。現(xiàn)在我們“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于一戰(zhàn)”,萬一失手,那就后悔莫及。袁紹不聽,田豐強諫。于是袁紹勃然大怒,認為田豐阻撓他平定天下的大計,罪該萬死,就把田豐下了大獄,說等我凱旋,再來和你算賬。

田豐在獄中等了一年多,等來的正是失敗的消息。于是朋友來祝賀田豐,說從此足下必定受到重用。田豐卻仰天長嘆說,這一下我死定了。來人不解,說為什么,怎么可能?是啊,為什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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