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諾貝爾文學獎大系:小毛驢與我
- (西班牙)希梅內斯
- 643字
- 2019-01-04 01:34:00
十四 閹馬
它是一匹黑色的馬,黑色中泛著紅、藍、綠的光澤,后背像甲蟲和烏鴉一樣光滑順溜。它那雙有活力的眼睛常常發出耀眼的火花,仿佛在馬圭斯廣場賣栗子的雷孟納的那個晶亮的鍋。它從拉·佛列塞達的沙子路走來時,神采奕奕地踩著新街路面的石板,步子節奏和鐘聲一樣咚咚作響。它長著小巧玲瓏的腦袋,四條腿健美修長,看上去非常敏捷、輕快和剛勁有力。
它高傲地穿過地窖的低矮通道口,與通道口外城堡照進來的日光一對比,它顯得更加黝黑了;這日光,其實是地窖頂上令人眼花繚亂的背景。它步伐輕快,走到哪里玩到哪里。隨后,它一下子興奮地跳過用松樹干做成的門檻,向綠色的畜欄飛奔過去,把雞、鵠和麻雀驚得到處都是。有四個穿花襯衫的男人在那等它。他們把自己毛乎乎的胳膊交叉在胸前。他們領它來到一棵胡椒樹下。經過一段簡短、辛苦的掙扎,剛開始很溫和,隨后非常粗暴。他們把它按在糞堆上,四個人都坐到了它身上。之后由達邦動手完成工作,了結了它既悲傷又難以猜測的美麗。就像莎士比亞給他朋友寫下的詩句:
你不曾使用的美麗,將會與你同葬;已經使用過的,便會為你留下芬芳。
乖巧聽話、流著汗的小馬,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匹大馬,正悲傷而無力地躺在一邊。只有一個人把它拉起,把毯子蓋在它身上,帶著它向街道緩緩走去。
孤零零的浮云,昨日還有剛強暴烈的閃電脾氣,如今卻仿佛一本掉了裝訂線的書本。它好像已經不再踩著大地;蹄子和石頭中間,似乎塞進了新的東西,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在這暴躁、純潔無瑕、完好無損的春天早晨,它好像一株被連根拔起的樹,或者是一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