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約翰·布里斯托爾爵士
- 黑暗護衛艦(紐伯瑞兒童文學獎文庫)
- (美)查爾斯·波德曼·霍斯
- 6536字
- 2018-02-28 10:43:24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黎明到來時,萬里無云。公雞們拼命地施展著歌喉,各不相讓,叫聲遠遠近近,此起彼伏。天空的藍色越來越明顯,星光越來越黯淡,漸漸隱沒在天幕之中。當金黃的陽光在天空中鋪撒開時,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其中。沉睡的鄉村和老舊的旅館也在照耀之列。它們開始慢慢醒來了,寬大的馬廄里,馬兒們踱著步子,撕咬著干草和架子上的豌豆。屋子外面漸漸有了人聲,一切都醒來了,一天的騷動開始了。
旅館老板起床到店中巡視。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哈欠。在旅館的大廳里,兩個女招待忙碌著,一個在刷壁爐前的地板,另一個在擦桌子。這些活原本應該昨天晚上做,可是昨晚有兩個來自鄉下的酒鬼在那里一直吃喝到很晚。旅店老板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過他現在挑不出兩個女孩子的錯誤,所以只好轉身離開了。他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廚房里。
在這里,老板找到了發火的理由:廚房里還燃燒著一支蠟燭,蠟燭底下積攢了一大攤蠟油。“真是浪費啊!”他一邊大叫著,一邊沖過去把蠟燭熄滅。這時候,他站住了腳,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人。在桌子邊上的椅子里——那是平時他休息的地方——一個小男孩甜甜地酣睡著。“喂!給我起來!”老板怒吼了一聲。小男孩立刻被驚醒了,他驚恐地望著老板。
“昨晚上你和誰在這里待著?那么晚,還忘了熄蠟燭?”老板逼問道。
小男孩立刻被兇巴巴的老板嚇哭了:“我沒和那個人做什么。我到他家要走很遠的路,不過我還是壯著膽子給他捎去了口信。他非常邪惡地咒罵著,吩咐我通知那個人去一個地方。非常抱歉,老板,我不能說出這個地方。后來他又讓我告訴奈爾·艾丁克,說他對她和他兄弟交往的事情感到很惱火。”
老板既生氣又興奮,他勒了勒褲腰帶,大叫起來:“我就猜這里面有什么貓膩,果然被我猜到了!奈爾·艾丁克,你躲到哪里去了?快給我過來!”他的吼聲如此之大,讓人感覺就像是雷滾過了屋子,震的他的皮帶都咯咯作響,小男孩被嚇壞了。
聽到吼聲,老板娘和所有女招待都匆匆跑過來了,只有奈爾·艾丁克沒來。“奈爾·艾丁克在哪里?她怎么沒來?難道她被魔鬼帶走了嗎?快給我出來!”老板繼續喊著。
的確有人進來了,但是不是奈爾·艾丁克,而是昨晚表現良好的車夫和馬夫。車夫在匆忙間甚至沒有穿戴好衣服,那身制服歪歪斜斜地披在身上。奈爾沒有聽到嗎?她當然聽到了。昨晚和菲利普擁吻后,她的心里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情沖動,這讓她激動地很晚才睡著。清晨的時候,她比老板起床的時間晚了一點。她跟在老板的后面,隨他一起走過了長長的通道,然后就站在廚房外面聽到了老板的怒吼。她知道自己這下子要倒霉了,所以就馬上轉身,飛奔進了馬廄。她盡可能大聲地呼喚著兩個男人,但是又不得不壓抑著嗓音,生怕驚醒了在這里睡覺的另外一些人:“馬丁,馬丁,你們快醒醒。老板他們很快就要到這里來了。快醒醒!”
廚房里,審訊依然在繼續。老板粗暴地扭著小男孩的耳朵,把不停哭喊的孩子拖到了桌邊。“現在,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在這里號啕大哭,到底是在替誰受過?有什么隱瞞的?難道一定要我用棍棒打爛你的屁股,你才會松口嗎?”
“求求你放開我,”小男孩苦苦哀求,“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的。”
“可是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要像切牛肉一樣把你剁碎。”說著,老板殺氣騰騰地拿過來一把長尖刀,他揪小男孩耳朵的力量更大了。
“我說,我說!有兩個男人睡在了馬廄的干草堆里。”孩子堅持不住了。
“我終于有線索了!”老板興奮地放開了這個可憐的小家伙,轉身沖出了廚房門。他的動作格外敏捷,手里還拿著那把刀。在場的人都一窩蜂地隨之而去。就連住在旅館的房客們也都被吵醒了,紛紛透過窗簾向外看。
當老板怒氣沖沖地沖到馬廄的時候,還沒有把兩個男人叫起來的奈爾不得不偷偷溜了出去。老板見馬廄里沒有奈爾的身影,就爬上梯子,用那把尖刀在草堆里捅來捅去。“給我滾出來,混蛋們!”他大聲叫嚷著。
事實上,在眾人沖進來以前,睡在草堆里的兩個人就已經醒了。現在他們都被嚇壞了。馬丁蜷膝躲在干草堆里,不停地在胸口畫著十字。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菲利普,嘴唇嚇得發白,手像中風一樣顫抖著。他的嘴里喃喃自語:“他們難道要絞死我嗎?”與馬丁相比,菲利普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到,一提到“絞刑”馬丁就嚇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馬丁和菲利普兩個像老鼠一樣盡力躲在一個隱秘的角落里。后來,菲利普起身用一堆干草作掩護,盡可能多地往懷里攬過些干草,然后蹲在了一邊。這時候,罵罵咧咧的老板已經快要搜索到他們藏身的地方了。他爬過干草堆,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這里的兩個人。他得意地大笑著,拿著尖刀刺向他們。就在這時,菲利普反擊了。只見他迅速站起來,用懷里的那堆干草抵擋著刺來的尖刀,然后又勇敢地向對方撞過去。
得意忘形的老板沒有掌握好平衡,一下子摔倒了。少年猛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靈活地旋轉,一下子就奪過了他手里的尖刀,然后將之遠遠拋開了。老板忍不住大聲咒罵起來:“你這個小偷,殺人犯!天啊,救命啊!”
菲利普一下子卡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干草堆里——這樣做其實已經是對老板的寬容了。馬丁很快就翻越干草堆逃了過來。菲利普拔出自己的短劍,瞪了一眼已經被嚇得縮成一團的老板,然后轉身離去了。馬丁跟在菲利普身后,也從干草堆跳到了地上。他們用短劍開了一條路,順利地逃出了馬廄,沖出了旅館。
奈爾·艾丁克正站在門口,絞著雙手驚恐地向里面張望。見他們出來,就急忙叫住馬丁,對他說:“你兄弟不會害你,他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他通過別人轉達的。”說完這些,她就轉身望向了菲利普。
菲利普悄聲對她說:“我會回來娶你的。”少女一下子微笑了起來。
“你會等我嗎?”菲利普又悄悄地問,同時低頭輕吻了她。
少女點點頭。他又再次吻了她,然后兩個男人就匆匆逃跑了。
很快,兩個人把村子遠遠甩在了后面,這時他們才敢停下腳步休息一下。馬丁倚著一棵大樹,邊喘氣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要是我也有像你那樣的一把短劍,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愚蠢的家伙!”
“看上去我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你兄弟所賜啊!雖然你是他兄弟,可是看上去你們沒有一點情誼。”菲利普微笑著說。馬丁無奈地用一句咒罵作為回應,垂頭喪氣地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在他們的左邊,就是他們剛剛逃離的那座村子。盡管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但是村子的輪廓、教堂的尖頂已經在純凈的空氣中清晰可見。裊裊炊煙和人們起來干活的動靜都是那么的清晰。在他們身后的樹林里,鳥兒歡鳴,霧氣彌漫。馬丁看了看遠處牛欄里正在吃草的母牛,又看了看西面叢林覆蓋的山丘,忍不住咒罵:“我快要餓死了!實在走不動了。那個該死的兄弟真是害慘了我。他會得到報應的!”說完這些,他起身向西走去。菲利普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就到了那片森林跟前。
“他一定會遭報應的!”馬丁又重復了一遍。他離開了大陸,沿著草地邊的矮樹叢,鉆進了森林里。大樹的濃蔭很快就遮沒了他們的身影。太陽升起來了,林中的鳥兒在他們頭上展翅高鳴。對于這些小鳥的喧嘩,兩個人毫不在意。馬丁從口袋里拿出一段結實的細線,左看看右看看,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野兔或者野雞。不管是什么,只要上鉤就行!我們可以在這里下套,嗯,這里也可以。”說著,他拉倒了一根細樹枝,把線系在上面,然后又在自己的手指上打一個活結。“要是有小動物沖過來,我們就有吃的了。”他邊說邊干。
設下圈套后,馬丁就躲在一邊了。不過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但是他們還餓著肚子,而且還走了那么遠的路。菲利普和他在一條河的堤壩上躺下。他們正對著的是一片空曠的山谷,山谷里開滿了黃色的水仙花。美麗的花朵隨風搖曳,像是在安慰兩個饑餓的逃亡者。
等了一會兒,馬丁起身去查看他的圈套。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他的臉色陰沉極了。要知道,想要這樣狩獵成功,那是需要很高超的技巧和豐富的經驗的。盡管細線始終沒有回音,但是馬丁還是堅持一遍遍去查看陷阱,可惜結果每次都令人失望,馬丁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沒有誰不吃東西就能活下去!”馬丁氣急敗壞地說,“這里是我那個兄弟的地盤,是他的養兔場,所以我要在這里大鬧一番,讓他感到為難!我不僅要偷他的東西,還要留下動物內臟,把他氣瘋。我還知道一種打獵的方法,雖然不是很安全,但效率很高。”說完,他們就一起翻過山丘,來到一片草地上。
“你在這里等會兒。”馬丁吩咐。說著,他又恢復了虛張聲勢、趾高氣揚的樣子,看上去充滿勇氣和智慧。他手里握著一根棍子,口袋里裝著幾塊石頭,繞過灌木叢向遠處森林走去。菲利普笑著躺在了地上,側耳細聽馬丁弄出來的動靜。
遠處的森林傳來了鳥類撲騰翅膀和馬丁叨叨咕咕的聲音。一顆石頭砸在了木頭上,鳥的翅膀撲騰得更急了。接著,菲利普聽到了石頭穿過樹葉落在地上的聲音。伴隨著,還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樣子,馬丁高興地歡呼起來。很快,他就提著一只漂亮的野雞出現在菲利普面前。不過緊跟著,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連串沉重腳步聲——守林人跑來了。
看到守林人,馬丁像受驚的馬一樣跳了起來。他把野雞扔向守林人,自己則轉身連滾帶爬地逃跑了。菲利普看到馬丁的狼狽相,忍不住放聲大笑。雖然這時候守林人又轉身向他撲來,但他還沒有要趕緊逃跑的意識。直到守林人撲到他跟前,菲利普才彎腰撿起馬丁扔下的樹枝,握在手中當作武器。這時候,菲利普才看清了守林人的相貌——他就是那個拿著槍到泰晤士河邊的摩爾酒館喝酒的紅臉膛鄉下人——杰米·巴維克。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杰米也認出了菲利普。他吃驚極了,以至于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展開進攻。他用手里的木棍狠狠敲斷了菲利普的武器,敏捷地躲過了菲利普的反擊,低頭撞向了少年的膝蓋。
菲利普動作非常敏捷,他丟掉斷了的樹枝,閃到一邊,然后用自己的長胳膊從后面抓住了杰米的手腕。少年強大的力量讓對方一時動彈不得。他們互相扭打著。突然,巴維克從自己的肩膀上面向后抓住了菲利普的頭,他忽而直起身,忽而彎下腰,把菲利普整個身子從地面上提起來了。不過,他自己也隨之摔倒在地,并且把少年壓在了地上。這一下壓得可著實不輕。不過,菲利普很快就從對手龐大的身軀下面扭動著爬了出來,兩人又展開了對峙。
巴維克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不過相比之下菲利普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他好久沒吃東西,體力不支,所以處在了下風。當巴維克又一次發起攻擊的時候,菲利普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短劍上,他已經在考慮是否要動用武器了。巴維克向他的肩頭打來,菲利普則靈活地抓住對方的手腕,敏捷地一轉身,屈身,把對手拉地失去平衡,然后給對方來了個過肩摔。這一下子可著實把巴維爾摔壞了,他臉朝下趴在地上,也流了鼻血。不過他是幸運的,菲利普已經沒有力氣把他拋得更遠,否則他就要骨折了。
巴維克從地上爬起來時,已經是滿臉的爛泥,鼻血橫流,他掏出了一把小刀。菲利普蒼白的臉上,眼睛烏黑發亮。他絲毫沒有認輸退卻的意思,而是從腰間把短劍拔了出來,他們要決一死戰了。“住手!”就在慘烈的搏斗將要爆發的時候,一個洪亮的喊聲從不遠處向他們傳來。
兩個人停下動作,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這時,菲利普用眼角的余光發現,對方正在不聲不響地靠近自己。發現對手要偷襲,他馬上向外跳了一步,對對手嚴加防范。
“我說了,住手!巴維克,你把你那些卑鄙下流的手段都給我收起來。如果你不聽話,我就讓你滾蛋!”那個聲音制止他。
巴維克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結結巴巴地答應著:“好的,我不打了!約翰爵士,我聽您的。但是,他是一個偷獵者。偷獵者啊!先生。”
“說你卑鄙下流,你永遠也想不出正大光明的招數。”來者冷哼一聲。他穿著一件鑲飾著銀色花邊的猩紅斗篷,一頭鐵灰色的頭發從帽檐處垂下來。他瞪著巴維克,臉色陰沉得可怕。看到他這副樣子,巴維克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紳士的手里攥著馬丁的領口,馬丁早就沒有了以前的趾高氣揚,臉上一片挫敗和悲傷。菲利普還看到,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堤岸上,還有一個比他年齡還小的少女靜靜站在那里。她黝黑的眼睛鎮靜地注視著一切,就像一個高貴的女王。
“把刀子扔掉,扔在地上,好,就這樣!從現在開始繼續打斗,上帝一定會幫助正義的一方的。”爵士命令道。
菲利普知道,他很可能要面臨牢獄之災了,但是在此之前,他還想要做一番抗爭。他必須贏得這場戰斗,哪怕他現在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
巴維克已經做好了準備,躍躍欲試。爵士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突然用手里的棍子猛敲了一下地面。就在巴維克要轉身發起進攻的時候,菲利普搶先動手了。他像閃電一樣猛撲過去,把巴維克摔倒在地。這一過程,菲利普完全是憑借技巧,而巴維克則完全是拼體力。完成這一擊之后,菲利普只覺得頭暈眼花。他徹底沒有力氣了,但是仍然掙扎著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著約翰爵士。
“我太長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否則一定能把他揍得起不來。”菲利普艱難地說著。
爵士表示贊同地笑了起來:“你已經使出全力了。幸虧你是個年輕人,經驗不豐富,否則巴維克就要沒命了!我可以給你吃的。不過現在有兩件事要你們明白。第一件是針對巴維克的,你居然想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去襲擊一個孩子,我的仆人里怎么能有這樣卑鄙的人?如果你以后再敢這樣做,你就給我滾蛋吧!第二件事……”他轉過身對馬丁訓斥道,“你這個卑鄙小人,面對危險你居然獨自逃了,只剩下一個少年給你打掩護,你卻一點也不伸手援助,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你。”
說完,約翰爵士猛地把斗篷向后一甩,揚起手中的棍子,向馬丁狠狠揍去。馬丁很快就被打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他的外套破裂了,襯衣上滿是血,頭也破了,腿上留下一道道棍子打過的瘀傷。他一邊翻滾躲閃一邊哭嚎:“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杰米,哦,杰米,杰米!爵士,哦!仁慈好心的爵士,求求您放過我吧!”爵士把他又狠狠地抽了一棍子,然后罵道:“給我滾,你這個懦夫!”看到這一幕,剛剛被訓斥了的杰米·巴維克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被罵的事情。
趕走了馬丁,爵士轉身看向菲利普,笑著說:“你打了一場漂亮的戰斗。勇氣和榮譽會讓你獲益匪淺。”他抬頭看向自己的領地,眺望著遠方的村莊。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臉色變得很不友好,對菲利普呵斥道:“你這個無所事事的流浪漢,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如果我的領地中有任何一個村子被你禍害了,那么我會從這里出發,找遍英吉利海峽,走過塞文到泰晤士河的每一個村莊,抓到你,然后把你的行徑公之于眾,看著他們把你送上絞刑架!”
說這些的時候,爵士滿臉的嚴肅,面色冷峻,不過眼睛里卻藏著一絲笑容。當菲利普轉身離去的時候,他伸手扔給少年一個東西。菲利普看到他拋東西,本能地伸手接住。銀幣,這是一枚銀幣!爵士做完了這件事,就像把菲利普徹底忘掉了一樣,轉身離去,他的這一態度深深刺激到了菲利普。他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銀幣,不假思索地把它又扔了回去。
這一舉動讓爵士吃驚極了。他轉過身大聲問:“你這是做什么?”
“我不是乞丐,不需要施舍,更不會要別人扔來的錢。”菲利普大聲回答。
約翰爵士站在那里,凝視著菲利普:“很好。我喜歡你這樣有骨氣的人。”他微笑著點點頭,就和那個少女一起離去了,再也沒有理菲利普。
爵士可以忘掉菲利普,菲利普卻無法抹去腦海中關于爵士的記憶。他注視著爵士的背影,他那高大的身材、寬闊的體型、干脆果斷的手勢和變化的態度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記憶里。當他回過神來想再看爵士一眼的時候,爵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和你說什么?絞刑架?那是什么意思?”馬丁低聲問。他臉色慘白,身上被棍棒揍過留下的瘀青呈現出紫藍色,菲利普看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也許是因為剛剛被揍了一頓,馬丁的壞脾氣一點也發作不起來,只好不高興地說:“完全沒必要懲罰這么嚴重嘛!你沒挨打,為什么偏偏打我?再說,上絞刑架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說著,他仔細觀察著附近的地面,又沿著來路跑回去。回來的時候,他手里捏著一枚銀幣——那是菲利普扔還給爵士的,馬丁用它買來食物。菲利普本來不想吃,可是實在受不了肚子的抗議,只好和馬丁一起吃了。于是,這一天他們免于挨餓了。
晚上的時候,他們一起沿著公路向西走。“那個兇惡的守林人是我的兄弟,巴維克。他簡直是個惡棍!”馬丁開口說。
“我早就猜到了!”菲利普回答。他腦子里沒有去想馬丁兩兄弟,而是不斷回憶著爵士的每一個細節。那位年邁的紳士的面容,他猩紅斗篷上繡著的銀色花紋……他不由想起了以前一位他認識的和約翰爵士類似的,粗魯而又公正、嚴厲而又幽默的人,那就是他已經去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