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海邊進發的陸地之旅
- 海蒂:木偶百年歷險記(紐伯瑞兒童文學獎文庫)
- (美)雷切爾·菲爾德
- 4296字
- 2018-02-28 14:31:29
這幾天,培保船長利用閑暇時間給我做了一個搖籃,我現在就躺在搖籃里,舒適安靜。經歷了上次的冒險之后,我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培保夫人說等她有空的時候給我做一件新衣服,因此,我對培保一家人充滿了感激,對新衣服充滿了期待。但這幾天是不可能了,培保夫人這些天一直很忙,因為培保船長又要出海了。他購買了“戴安娜”號的大部分股權,要開著它去大海深處捕鯨。目前,這艘船正在波士頓維修并添加新裝備。
時間已經進入了九月,初秋的陽光照耀著藍色的大海,也照耀著綠樹和小草。就連我的小木腿,都感受到了一種春天般的溫暖氣息。已經很久不持續鳴叫的蟋蟀,又開始在有些枯萎的草叢中整日整夜地唱歌了。
一天晚上,菲比抱著我和安迪一起坐在大門的臺階上看月亮。紅紅的月亮正從海島后面慢慢升起來。聽著蟋蟀的歌聲,安迪對菲比說:“你知道嗎,蟋蟀在秋天不停地唱歌是因為它們冷了,唱歌可以趕走寒冷。”
菲比十分好奇地問:“真的是這樣嗎,唱歌可以做到嗎?”
“當然不能,”安迪的口氣中充滿了自信的肯定,“它們希望通過唱歌趕走寒冷,但這怎么可能呢。冬天就要來了,天氣越冷,它們的歌聲就越響,而天氣不會因為它們的歌聲而改變,冬天還是會來的。”
“好在我們不是蟋蟀,也不用害怕冬天。”菲比一邊說,一邊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好像她一松手,我就會變成蟋蟀似的。
夜色漸漸深了,大家都陸續睡著了。屋子里十分安靜,我躺在搖籃里,聽著外面蟋蟀的叫聲,想著剛才安迪所說的話,真慶幸自己不是一只蟋蟀,不用為了御寒而不停地叫。
最近這幾天,培保船長有些著急,因為“戴安娜”號添加新裝備已經耗費了很多時間,他常常去波特蘭打聽這艘船的消息,波特蘭每周有三次與波士頓之間互通郵件。這件事后來終于有了眉目。
一天,培保先生對他的妻子說:“如果要趕在十一月之前起航,我就得趕緊去波士頓,幫助魯賓·塞默斯翻修出海的船,這個一流的捕鯨手現在需要幫手。”
聽到培保船長這么說,培保夫人心里很難受,因為她還沒有給培保船長織好襪子,她實在不忍心自己的丈夫濕著腳在大海上航行,她只能懇求培保先生:“再等幾天吧,親愛的,等我為你織完襪子再走吧,要不然我會擔心的。”
“你跟我一起去波士頓港不就行了嗎?”他笑著說,“那里有很多時髦的羊毛織物,你可以買一些給你和菲比用。而且,你還可以在路上為我織完那些襪子啊。”
“上帝啊,你總是這么奢侈,這怎么可能呢!”培保夫人認真地說,“你總是做一些這樣的事,‘海上沒有船,卻還要亮著兩盞燈’!”
最后這句話是培保夫人經常說的,后來我才慢慢明白它的含義:錢還沒掙到,就想著要怎么花了。時間長了,我才知道,善于持家的培保夫人還有很多諸如此類的話。
出發的日子終于到了。我要說明一下,要出海航行,就要先去波士頓,從那兒的塞姆勒港口出發才行。我們去波士頓的旅程終于在一個涼爽的早晨開始了,太陽剛剛升起,我們就上路了。在馬蹄的“嘚嘚”聲中,培保家的白色的房子,紅色的谷倉,讓我終生難忘的高高的松樹,都越來越遠了。我根本沒意識到,以后一段時間里將看不到這些熟悉的景物了。
又是個美麗的早晨!在去波士頓的路上,我看見了池塘邊上的楓樹,已經泛出了緋紅的色彩,還有橙黃的榆樹和一排排的樺樹。忍冬的紅色就像火焰在跳動,把籬笆裝扮得異常美麗,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籬笆著火了呢。道路兩旁長滿了秋麒麟草和紫菀,看上去那么漂亮。
突然,培保船長的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凱特,”他叫著培保夫人的名字,“快看啊,這兒有一棵紫楸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棵又細又高的紫楸木,長在一片橘紅色的野草莓中。它的頭使勁兒地低著,好像正在與地上的野草莓說話一樣。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就像很多小球掛在樹上。
“海蒂就是用這種樹做的,真是太神奇了!”菲比興奮地喊著。
“親愛的,小點兒聲,你不應該當著海蒂的面說這件事。”培保夫人有些責備的意思。
“可是,媽媽,事實就是這樣,老藝人也是這么說的啊。”菲比堅持自己的觀點,“他當時還說,海蒂是用紫楸木做的,她能抵御邪惡,能夠遇難成祥呢,難道您忘了嗎?”
聽菲比這樣和自己爭辯,培保夫人有些生氣了。好在這個時候培保船長插了一句話,“我想,老藝人有可能是在騙你玩兒呢。不管怎樣,這兒的景色還不錯,我們還是快點兒趕路吧,要不然到驛站的時間就不夠用了。”
事實上,時間足夠用,我們還在路上停留了一下,在國會大街的羅賓遜餐廳里吃了油煎煎餅和姜餅,還喝了蘇打水。吃完飯之后,我們坐上了查理的馬車,又繼續趕路了。
這輛馬車可真不錯,由四匹馬來拉著它:兩匹栗色的馬,兩匹灰色的馬。車身是紅黃兩種顏色,車輪的輻條是黑色的。四匹馬跑起來的時候,車輪就飛奔起來,看得我有些眼花繚亂,當我把頭探出窗外的時候,還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可這卻讓菲比感覺不舒服,我想可能是她吃了油煎煎餅的緣故。安迪和培保船長都爬到馬車的前面去了,車廂里只有培保夫人、菲比、我和幾位女士。大家不停地關心著菲比,有人給了她薄荷片,還有人給了她檸檬水,可菲比并沒有好轉,即使用了草根和自制的針樅啤酒也是一樣。“真是讓人擔心,”培保夫人難過地搖著頭對其他人說,“她一定是得了胃病,我們家的人都有這種遺傳病。”此刻的菲比,只能緊閉雙眼,靜靜地躺在那里,而馬車依然繼續顛簸前行。
看到菲比這樣難受,我慶幸自己沒有吃那些食物,當然我也不能吃得下。天很快黑了,我們就在樸茨茅斯的一家老客棧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們就套好了新的驛馬,開始向塞勒姆港口前進了。馬車仍舊顛簸得厲害,好在菲比已經好多了。培保夫人也有心情和兩位新加入的乘客聊天了,當然,她沒有忘記給培保船長織襪子。
馬車載著我們走過了港口、洼地、田野和農場,在穿過長滿榆樹的鄉間小路后終于到了塞勒姆,就是培保船長所說的大港口。這里到處都是船,還有許多用磚蓋的房子,屋頂上有一個煙囪,煙囪的周圍是一個方形的陽臺,這些都讓我感到新奇。我們在早晨的陽光里漫步,談論著這里的一切。
“你們看,這些人就是要出海航行的。”培保先生給大家介紹著。而培保夫人則對路兩旁富麗堂皇、規模巨大的房子感興趣,她驚嘆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對房子門窗上的精致雕刻、窗簾以及屋里的各種飾品都大加贊美。
看到妻子這么喜歡這里,培保船長就說:“這的確是個好地方,塞勒姆是這個地區最富有的港口了。等到了碼頭,你們還會看見來自中國、印度和其他國家的貨物。如果我們這次出海運氣好的話,就可以運回來幾百桶鯨魚油,那樣我們也可以和他們一樣住在這里了。你覺得好嗎,凱特?”
“哦,不,你是知道的,除了在緬因州住,其他的地方我都不想去。我雖然喜歡他們的房子和裝修,但并不代表我就想住在這里啊。”培保夫人對她的丈夫說。
聽妻子這么說,培保船長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天晚上,我們住在了一個老婦人的家里,那是家專門為水手準備的旅店。在培保船長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老婦人,當然,那時候,老婦人還很年輕。她熱情地款待了培保一家人。透過她家房子的窗戶,我可以看到港口高高聳立的桅桿,還有停泊在附近的各種船只。
培保船長帶著安迪去了“戴安娜”號,我和菲比待在床上。但他們回來時帶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如果要躲開秋天的風暴,就得馬上起航。而現在他最好的水手卻生病了,還有一些水手跟著別的船走了,培保先生的船還沒有裝備完。更糟糕的是,船上還沒有廚師。因為那個時候,大家都不愿意在船上當廚師。這些事讓培保船長十分煩惱,也讓他開始不停地嘮叨,后悔自己來晚了。
接下來的幾天,培保船長更加忙碌了。一天晚上,他跟他的妻子進行了一次長談,這讓我感覺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雖然我和菲比頭挨頭躺在床上,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我看見培保船長指著面前的航海圖對培保夫人解釋著什么,而培保夫人則放下了她正在趕制的襪子,認真地聽著。我想,一切一定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果然,培保夫人最后大聲說:“讓我考慮一下,親愛的,明天早上我再答復你。我可沒想過要去給那些餓鬼一樣的水手做飯,更沒想過要在一條船上給渾身油乎乎的捕鯨者當廚娘。”
“沒有那么糟糕!我們的船比其他的船都要好,是經過翻修的。船艙里可以裝扮得漂亮一些,就跟家里一樣,我還可以給你找個做飯的幫手。”培保船長馬上解釋道。
“但是我們的家怎么辦?桌子上的果凍、我們的廚房,還有牛和馬,如果只能吃波特蘭的燕麥麩子,它們會不習慣的。一想到這些我就沒有勇氣了。”
“不用擔心,它們會很好的。”培保船長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如果讓我去,就要答應我的條件。要把船的名字改成我喜歡的,而且不能違背基督教的要求。”培保夫人看著丈夫,堅定地說。
“可是,給船改名字是不吉利的。這里所有的船員都這么認為,我也沒辦法,你也要考慮一下水手們的感受才行。”培保船長對堅持己見的妻子解釋著,但似乎沒有起什么作用。
“不管怎樣,我不能接受現在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異教徒的名字,這樣的船,我是不會上去的。”培保夫人依然沒有改變。
看到妻子這樣堅持,培保船長只能說再和大家商量一下。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出海的事就定下來了。培保夫婦開始忙碌采買各種出海用的物品。安迪幫著水手們卸箱子,弄得一身臟兮兮的。我和菲比只能無聊地待上一整天。吃完飯后,安迪換上了新衣服,看起來像個小大人兒,穿著閃亮的新水手靴子,一副揚揚得意的神情。現在,培保船長已經給安迪分派了一些工作,他也干得十分賣力,可他一想到要帶我們一起出海,就會顯出不太情愿的樣子。因為在他的眼里,女人是不應該上船的,而且我們只能在船上做飯,別的都干不了,所以他說:“水手們也不希望只是因為吃飯就帶上你們。”
好在菲比并不在意這些話,她用力地甩了甩她的金色卷發,對安迪說:“我才不在乎呢!我們就要出發了,爸爸今天早上就是這么決定的,誰也改變不了啦。”
太陽落山之后,培保船長領著我們來到了碼頭。在朦朧的暮色和微弱的燈光下,我們能隱隱約約地分辨出船只、行人,還有一堆堆的貨物。突然,培保船長指著一條船說:“看,它在這兒!菲比,這就是你的新家了,你肯定會喜歡的。”
我們終于登上了搖擺不定的“戴安娜”號,那些貨物也被大家搬了上來。高高的桅桿上掛著一盞閃著白光的燈籠,在夜色中形成一個微弱的光圈。在我們下面,一個屁股上綁著繩子的人,在船身上來來回回地移動著,手里的大刷子不停地揮舞著刷來刷去。他可真厲害,一邊這么辛苦地工作,一邊還能優哉地吹著口哨。
培保船長把我們叫了過去,然后對培保夫人說:“請您隨時吩咐,聽候您的差遣。”看見培保夫人呆呆的表情,培保船長笑著說:“我已經給她取了個新名字——‘戴安娜—凱特’號,以后,你就要和這個異教徒一起共處十一個月了,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就這樣,我們的航行開始了,而我的冒險也再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