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用來吹的保健品

1.1　保健食品的風險

飽暖思淫欲，這句話不完全對。

人類在解決了飽暖問題之后，思考的絕對不只是淫欲！比如健康問題，就是一個現代社會非常關注的問題。沒有了健康，別說是淫欲，就是平淡的生活都不能享受。

當然，這健康問題也許是一個永遠也解決不了的問題。即便再偉大的人，也逃不過生老病死。統一了中國的秦始皇想解決這個問題，委派徐福出使東海，結果是建立了日本國，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而是制造問題。

一般人沒有秦皇漢武的雄才偉略，但是也信奉“如果錢能搞得定的問題，絕對不是問題”。但是，這健康問題還真不是單單用錢就能夠搞得定的。

搞錢卻是很多人的問題。想要把消費者的錢袋打開，一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感到恐懼，所以常見各種對健康問題夸大的言論。如果同時再夸大一下某保健品的功能，那效果一定是極佳的。這兩個夸大，就是賣保健品的兩個絕招兒。學會這兩招兒，保健品可以賣到脫銷。

賣保健品的可以數錢數到手抽筋，也許他們更需要保健品！而大多數人會落入這樣的人生：前半生拼命掙錢，后半生花錢買“健康”。

但是不能因為名字里有“保健”兩個字，就想當然地認為這玩意兒就是健康的，消費者必須得看內容。比如那街頭的“大保健”，即便監管部門認可了，娘親也不會認可。

關于保健食品，有一個官方的表述，就是具有特定保健功能或者以補充維生素、礦物質為目的的食品。這里的特定保健功能，指的是已經在案的27種保健功能。因為可以聲稱這些保健功能，保健食品就比一般的食品有了優越性，而這優越性就必須反映在價格上。但是保健食品必須規定是給特定人群食用，也需要標明每日的服用量。

限定了特定人群，這保健食品的市場貌似變小了，但這對商家來說根本不是一個問題。比如說對于一個緩解體力疲乏的保健食品，每個人都會有體力疲乏的時候，所以所有的消費者仍然都是潛在的市場。

至于這關于每日服用量的規定，應該是有關規定中對消費者最大的保健！保健食品的價格比食品要高得多，如果毫無限制，放開了當飯吃，萬一把錢都吃光了怎么辦？身體保健得再好，如果錢沒了，那絕對不是一個好結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因為經常聽到有人抱怨，說家里的老人又花了幾萬元買了什么保健食品。你看，這都已經能到引發家庭矛盾的地步了。

保健食品也不同于藥品，按照規定，保健食品的標簽、說明書都不得涉及疾病預防、治療的功能。之所以這樣規定，是因為保健食品沒有任何療效方面的證據！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樣的說法太偏激、太絕對、太武斷了，但是事實如此。因為如果能給一個東西提供療效證據，那走的就不會是保健食品的道了，那就應該申報藥品了。

2016年之前，中國正規的保健食品走的是審批制，需要經過審批才能允許注冊。當然，這種審批也不是審批療效，只是走行政流程。2016年開始，相關政策改變為備案制，一個產品只要符合有關規定就不需要審批，只需報個備案就可以銷售。這個改革非常好，既可以讓有關的監管機構把更多的精力轉移到藥品的審批上，又能簡化企業的手續，鼓勵更多的產品上市。當然，希望其結果是引入更多的產品參與保健食品的良性競爭，但保不準有“一放就亂”的情況發生。

讀到這里有人可能有幾個疑問：為什么保健食品的功能只有27種？難道多一種都不行？

這27種保健功能又都是些什么？

這27種功能應該是一開始制定有關規定的時候就被默認的。沒有規定只能有27種功能，申報新保健功能的道路其實是暢通的，只要廠家能提供證據就行。但可想而知，27這個數字一直沒增長，實在是沒有什么產品能夠提供任何保健功能的證據。如果再逆向思維一下，對于那27種保健食品的功能，如果不是因為已經入冊而需要重新提供有效證據，不見得它們都能通過今天的標準。

至于這27種功能都有些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也不容易記住，但是了解這27種功能不包括什么卻很重要，因為消費者可以因此果斷排除一些用來忽悠的商品。常見的三種不屬于保健食品的功能是：補腎壯陽（包括各種滋陰、補腎）、活血通絡、益氣固本。如果看到這樣的“保健食品”，消費者不但不應該購買，食品藥品監管總局還鼓勵直接舉報。

比如所謂壯陽的“保健品”，中國自古以來一直不缺各種壯陽食品和藥酒的傳說，盡管按有關規定應該屬于違規的保健食品，但是一直有禁無止。這些“壯陽”保健品的效果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唯一能玩的是文字游戲：“誰用誰知道！”如果這所謂的“壯陽”保健品真能提供改善人體功能的證據，那就可以去做藥了，直接光明正大地去搶壯陽藥物“偉哥”的市場（“偉哥”通用藥名：西地那非）。

也有不良廠家，看到偉哥杠杠的壯陽效果，為了提高其“藥酒”的功效，直接把偉哥成分加到酒里銷售。這真是“就怕流氓有文化”！

2014年，湖北有個生產保健酒的小酒廠，就干了這樣的事。具體操作是直接網購西地那非原料，然后按每100 mL酒中加130 mg西地那非的用量，配制了1500斤酒。用這個比例，是因為犯案人特意查找了西地那非的使用量，知道一般每次服用50 mg，所以喝上一兩藥酒正好。為了驗證藥性和安全性，自己還先喝了自家的產品！

無論這廠家如何利用“科學知識”、如何“很敬業地”制造這款保健酒，這都屬于亂來。因為查處比較快，消費者除了有人抱怨喝了這酒之后頭痛，似乎還沒出其他大事。

但是，這只是冰山露出的尖尖角。2015年7月31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發布通告，點名了51家企業69種保健酒、配制酒，這些標示有壯陽、性保健等功能的酒，也都非法添加了西地那非等化學藥品，已被要求立即停止生產，并召回全部在售產品。

西地那非作用的靶點分子蛋白是一個磷酸二酯酶（PDE5），這個酶被抑制之后，血管會擴張，從而降低血壓。這藥本來是設計用來治療心臟病的，但是沒想到心臟病治療效果一般，壯陽效果卻是杠杠的！因為這壯陽的名號太響，很多人都不知道西地那非也是用來治療肺動脈高壓的正規藥物。2014年，西安一名女嬰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有肺動脈高壓的癥狀，最終不幸夭折。其父查看醫療記錄，發現有西地那非后大驚失色！有媒體于是用“醫院給嬰兒用偉哥”做噱頭，果然博得不少眼球。

其實，這就是媒體自己在打自己的臉，直接暴露其醫學知識的匱乏！連做保健酒的小酒廠都知道用知識武裝自己，有些媒體也太不尊重知識了。

如果媒體有知識，真正應該討論的是醫生和患者到底知道多少這種藥物在嬰兒中使用的風險？關于西地那非治療肺動脈高壓，美國FDA正式批準的是在成人中使用，不建議給嬰幼兒使用這個藥。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是西地那非在低劑量的時候達不到治療肺動脈高壓的效果，但如果高劑量使用，在嬰幼兒中會增加死亡的風險。但是，在2014年，美國FDA特意發表了解釋，說“不建議”并非等同于禁止，因為肺動脈高壓本來就是一個很危險的病，如果在沒有其他有效藥物的情況下，醫生也可使用，只是必須謹慎。

因為西地那非對一些人有潛在的嚴重不良反應，醫生開處方都需要謹慎。如果任意在保健食品里加入該成分，真的會帶來很大的風險。

保健品沒有效果不是問題，怕的就是效果太好。

1.2　安慰劑的效果：測出底線有多低

最近有一個研究發現，治療老年癡呆的藥物，價錢越貴，效果越好。

這里的治療效果，不算是吹噓出來的，在學術圈里認為是安慰劑的效果。

除了價錢，如果一個東西比較稀有，大概也會增加其安慰劑的效果，所謂物以稀為貴！

還有一個研究發現，有一部分人對安慰劑特別敏感，這些人使用安慰劑的治療效果會比一般人更好。這些超敏感的人有個特征，就是一個叫COMT的基因跟別人不一樣。在腸易激綜合征的針灸治療中，哪怕這“針灸”根本不是扎在穴位上，這些病人的疼痛都會緩解很多。

由于安慰劑在疾病治療中可能帶來一定效果，所以現代醫學驗證療效的一個標準，就是要證明這效果至少比安慰劑好。這使用安慰劑的受試者，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對照組病人。

中國古代的藥，沒有進行過嚴格的臨床試驗證明其藥效，但是卻琢磨出了如何擴大安慰劑的效果。比如那遠在天邊的天山雪蓮，或者是那近在咫尺但必須是原配的蛐蛐，都是不容易獲得的。

現代的保健品跟藥品最大的區別是沒有經過臨床試驗驗證其效果。從FDA的觀點來說，這些保健品只能當作安慰劑。

不知道消費者有沒意識到保健品與安慰劑的等同性，反正廠家是意識到了，所以不斷減少保健品中“活性成分”的含量。做人的底線有多低，這含量就可以減到多低，以致有時都低到檢測不出的程度。

2015年2月，紐約州總檢察長對四大零售商健安喜（GNC）、塔吉特（Target）、沃爾格林（Walgreens）和沃爾瑪（Walmart）進行檢查，抽查了六種比較暢銷的保健品，想看一看這些產品到底是否確實含有該有的成分。使用的是基因檢測的手段，結果沒有一家的銀杏、金絲桃草或人參等產品中能檢測出相關的基因；對于大蒜、紫錐菊和鋸棕櫚等三種產品，各只有兩家銷售的產品能檢測出相關成分。基于這些調查結果，紐約州總檢察長指控這些零售商進行欺詐性銷售，要求他們從貨架上取下相關產品。

這幾種保健品中令人比較難理解的是大蒜，廠家如果把蒜這個原材料給省了，到底能節約多少成本？對于消費者來說，蒜在菜市場、超市都能買到，真有必要去吃那做成藥丸、連基因物質都保不住的大蒜保健品？

健安喜連鎖店在一個月后發表了一個官方聲明，說委托第三方的檢測沒有發現任何問題，而且說以后也會使用基因檢查。但其他商家一直也沒有給出什么說法。

把蒜賣給你，只算是小農經濟；把蒜磨成粉，讓它的基因物質都灰飛煙滅，再做成保健品賣給你，這叫“健康產業”。

要想效果好，就得價格高！

1.3　說沒就沒的大蒜素

我們在1.2節講到大蒜，說美國幾大保健品商店里面賣的大蒜保健品都檢測不出大蒜的DNA。扒大蒜的皮意猶未盡，所以要繼續一下。

如果只是把大蒜切成末，做個藥片，就要當保健品賣給消費者，有點侮辱消費者的智商。想要消費者乖乖地打開錢包，總得有點噱頭。

這噱頭就是大蒜的臭味。眾所周知，吃了大蒜之后，氣味會太重，人們唯恐避之不及，周圍大概可以形成幾米的“真空”。保健品可以把這氣味做沒了，讓消費者放心大膽地吃，不用擔心氣味的問題。

大蒜的臭味，來自于油溶性的硫化物。把大蒜做得沒有氣味，其實不是什么高科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它切成片，時間放得久一點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在這個過程中，油溶性的硫化物變成了水溶性的無氣味的硫化物。

但是沒有氣味的大蒜，失去的不只是大蒜的氣味。

大蒜的主要功能都跟一個叫大蒜素的物質有關。大蒜素本來不存在于大蒜里面，而是在當大蒜被切割或咀嚼的時候，蒜酶（alliinase）把一個叫蒜氨酸（alliin）的物質變成大蒜素（allicin）。但是大蒜素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物質，如果把它提純出來，只能存放幾個小時。在傳統醫療中，大蒜用來防止傷口細菌感染時，也主要是外敷，搗爛后需要盡快敷到傷口上。這里抗細菌的功能主要就是靠大蒜素。

大蒜素就是大蒜的靈魂，沒臭味的大蒜也就失去了大蒜的那些藥用價值。背一個LV包包擠公交車，至少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對高端品質生活的追求；但如果吃這么一個閹割版的大蒜，自己撈不到什么實在，別人也看不到，甚至都聞不到，你吃它干嗎呢？

大蒜素還被研究用來降低低密度脂蛋白（LDL）。但是，在嚴格的臨床試驗里發現了奇怪的結果：試驗用的都是同一廠家的大蒜片劑，在1993年以前，臨床試驗顯示能減少LDL（雖然不是太多）；但是在1993年之后，試驗開始紛紛失敗，不是一次、兩次，而是五次，似乎唯一可以重復的結果就是帶來口臭。這1993年簡直就是大蒜治療高血脂的滑鐵盧！很多年之后，導致1993年之后臨床試驗失敗的原因才找到，竟然是廠家改變了大蒜粉片劑的包衣。這一個藥片的外包衣膜那么重要嗎？

原來，由于大蒜素不穩定，沒法把它做成片劑，所以片劑里只能填充蒜氨酸和蒜酶，指望進入體內再轉變出大蒜素，但是蒜酶在胃酸的環境里容易失活，需要有包衣保護才能持續制造大蒜素。研究人員調查了十個批次的產品，發現1993年之前的藥片釋放出的大蒜素是后來片劑的3倍。后來的試驗結果不好，只能怪真正進入人體的大蒜素太少。

這個故事也告訴我們為什么有的仿制藥效果不夠好。藥物的給藥方式有很多學問，判斷一個仿制藥跟原研藥是否等效，不能只看活性成分和含量是否相當。

連帶味的大蒜粉片劑的效果都參差不齊，那沒味的大蒜保健品就別指望有什么功效了，所以即便檢測不出遺傳物質也不用太遺憾。

萬一那無味的大蒜保健品里真的沒有大蒜，消費者要找廠家的麻煩，廠家會說什么呢？

你真以為夫妻肺片里有夫妻？

1.4　南瓜也能壯陽？開什么國際玩笑！

10月28日是“世界男性健康日”。2014年，在這個健康日之前不久，一項針對中國的性學研究報告成了互聯網上的話題。根據這份名為《性福中國藍皮書》調查報告結果，在數以千計的受訪者中，只有略超過半數的人能實現像“黃瓜”般的充分勃起，而過度的勞累和壓力，是中國男人大面積陽痿的原因。

其實這陽痿絕對不是中國現在才有的社會現象，各種壯陽的食物和偏方，早已流傳了不知多少世。陽痿也不只是中國男人擔心的問題，任何地方只要有女人，這就是一個少不了的話題，只是這個話題能不能公開而已。

如果說中文是象形文字，很多中藥的藥效是根據藥物的形狀推斷出來的，那么“美醫”的藥效，極有可能靠的是想象——想象力有多大，藥效就有多大！

這里的“美醫”，不是指美國FDA批準的正規藥物，而是指那些所謂的傳統醫學、民間替代療法。

2010年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新聞，說是有最新研究發現，南瓜餡餅的香味，可以做男人的催情劑。此外，薰衣草的香味也不錯。如果把這兩種香味一起上，男人就要把持不住了，因為據稱參加試驗者的男性“作案工具”血流量可以增加40%。做這個研究的作者是一個心理醫生，姑且稱之為H博士。

我不知道增加這40%的充血量可以達到一個什么效果，因為查不到偉哥可以增加多少血流量。新聞里提到的論文所發表的雜志Medical Aspect of Human Sexuality（《人類性醫學》）數據庫里也只收錄到1975年的文獻。如果檢索專利文獻，可以查到H博士的專利申請，同樣是南瓜餡餅外加薰衣草的香味，但是用來做女人的催情劑，提供的數據是讓陰道增加11%的血流量。

這兩種香味聯手，如果能男女通吃，豈不是比偉哥還厲害？

終于在2014年1月，《芝加哥論壇報》（Chicago Tribune）報道說，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懲罰了一個靠氣味減肥的公司，罰款2650美元，并禁止該公司給一款減肥產品做虛假廣告。如果要聲稱有減肥的功效，該公司必須要提供正規的臨床試驗的數據。H博士就是這款產品專利的發明人，也擁有這家公司的股份。《芝加哥論壇報》的調查還發現，H博士說做了很多研究，只有很少的結果是發表在有同行評審的醫學期刊上，而且他的許多研究不是方法可疑，就是樣本太少。

所以要靠這南瓜餡餅加薰衣草的香味壯陽，看來是不靠譜的。

其實如果說有什么香味可以給男人壯陽，那一定是女人的香味！

聞香識女人。

1.5　納豆激酶是什么東西？

看到有納豆激酶（nattokinase）保健品的廣告，在亞馬遜網站上有賣，有人還給了好評，說是吃了能降低血壓。

這幾日正好有親人血壓升高，借此機會扒一扒這納豆激酶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納豆激酶雖然掛個日本食物納豆的姓，卻不是納豆的產物。在日本的食文化里，納豆是以黃豆為原料，通過一種納豆菌（枯草桿菌）發酵而成的。而這納豆激酶，其實是細菌的產物，是一個有纖溶活性的蛋白，就是可以防止血液里血小板凝聚，減少血栓。

一般的蛋白，進了人的胃，就會被各種蛋白酶切得七零八落。這納豆激酶也是蛋白，它口服后真能安全通過胃的酸性環境、抵抗得住各種蛋白酶的瘋狂進攻？有人特意做了一個研究，使用的是含100 mg納豆激酶的膠囊（2000 U），人體口服后，確實能從血清中檢測出納豆激酶，而且在13小時后達到峰值。這說明吃進去的納豆激酶多少能有一部分能到達腸道被人體吸收。

但是只看到被吸收還是不夠的，關鍵還得看那蛋白能不能發揮功能。臺灣有一個研究，分析服用納豆激酶后血漿中各種凝血因子的濃度，發現連續服用兩個月后，一些凝血因子（纖維蛋白原、凝血因子Ⅶ和凝血因子Ⅷ）有不同程度的減少。這些制造血栓的蛋白減少了，意味著血管內血栓形成的機會也減少了。可見，這吃進去的納豆激酶還是能完整地進入人體，產生一些效果。

另一個臺灣的研究發現，如果同時吃納豆激酶和紅酵母米，各種血脂指標都有所降低，其中LDL降得最多，達41%。不過，如果只吃納豆激酶則沒這效果，而且這個試驗設計得也不完整，缺少一組只吃紅酵母米的，因此不清楚這41%的減少里有多少本來就是紅酵母米的效果，有多少是歸功于納豆激酶的幫助。

有人說納豆就是中國的豆豉，都是由大豆發酵而來。其實不是一回事，因為用來發酵的微生物大不相同。納豆用的是枯草桿菌，而豆豉用的是霉菌。既然納豆激酶是細菌的產物，也就不能想當然地認為豆豉也能有這個激酶。

那這么一個“天然”的產物——納豆激酶有什么風險呢？最大的風險就是過分夸大了納豆激酶的效果。雖然已經有一些臨床的試驗說明納豆激酶可能有一些降低舒張壓，甚至防止血栓形成的效果，但是目前納豆激酶還不是一個正式的藥物，市面上所能買到的產品，其質量并沒有受到嚴格的監管，總之就是效果無法保證。如果一個病人本來在服用醫生開的正規藥物，突然任性地用納豆激酶來替代，就會有很大的危險。如果只是血壓問題還稍微好一點，畢竟自己可以監測。如果是血栓病人，萬一栓塞控制不了，可能就有性命之危。

此外，這納豆激酶畢竟是一個異源的蛋白，人體免疫系統會產生免疫抵抗，這方面的風險目前還沒有研究結果。

作為食物，納豆也有一個很明顯的風險，就是它特別的氣味，可以讓很多人抱怨。

不過，一個食物的臭味，可以讓一些人瞬間逃之夭夭，但對另外一些人卻可能是一種誘惑，食欲可能瞬間爆棚。

1.6　月子水：到底是催奶還是吹牛？

在中國很多地方，女人坐月子的時候都有用甜酒釀燉食的習慣，據說這個東西催奶。

這是一個土方，顯然不夠高大上，所以有公司就“研究”出了更“科學”的配方，要“讓女人和新生兒更幸福”。

于是就有了這月子水。

這個月子水必須是中國的土特產，也只能定點投放國內市場。歐美的產婦都沒有坐月子一說，生完孩子就喝冰水，要給她們講明白月子水，估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難度應該跟教會她們裹腳差不多。

這神奇的月子水，宣傳上說不只是催奶，還能瘦身！這簡直是直擊產婦的心扉啊！想想都要醉！

當然，在讓產婦醉之前，得先要威懾一下。商家一般會宣傳，產婦喝普通水會有嚴重后果，“只要喝下一滴普通水，就容易變成大肚子的女人”“坐月子期間只能喝月子水，否則會造成水桶肚，并易造成內臟下垂的體型”。

根據商家的表述，月子水有兩個賣點：一是把米酒中的酒精剔除；二是把水轉化成小分子水，聲稱“一般的水是大分子，喝了容易囤積長胖，而小分子水容易吸收，所以能減肥”。這第一個賣點還算合理，畢竟大眾也知道哺乳期不宜喝酒，否則酒精多少會進入母乳，影響嬰兒發育。這第二個賣點，卻是顛覆了現代物理和化學的觀念，竟然能把水分子H2O造出大小兩種形態！商家那么厲害，諾貝爾評審委員們知道嗎？

可能商家還是有點心虛，覺得只是靠小分子水不一定哄得住，所以不但摻入當歸、黃芪、川芎、芍藥、桂枝等中藥的萃取液，還要加入刺五加、紅景天等。商家說所有的飲水、湯水都應該取材于特制的月子水，也就是說，產婦在坐月子期間，做菜煲湯、洗漱都應該用月子水。

這月子水有多火爆，查查淘寶就知道。2013年，央視《焦點訪談》終于忍不住了，曝光了“月子水”亂象，并對兩種銷售比較多的產品進行了檢測。檢驗報告結果顯示兩種產品含蛋白質（0.30～0.36）g/100mL，“不含任何其宣傳的營養成分，多種氨基酸含量為零，可以說是虛假宣傳”。

商家的廣告不專業，央視的曝光也不專業。氨基酸是蛋白質的組成單位，既然能檢測到蛋白質，應該各種氨基酸基本都有。果然，某月子水商家請了上海某檢測機構，檢測出其產品“含有16種氨基酸，氨基酸總計10.3 mg/100mL，其中含量最高的為天門冬氨酸6.20 mg/100mL”。

曝光者和被曝光者在不痛不癢的氨基酸含量問題上糾纏，實在是看不懂。那諾貝爾獎級別的小分子水呢？要比氨基酸，還不如去喝豆漿，含量可達（1000～2000）mg/100mL，是月子水的100～200倍。

央視曝光后，月子水產品銷售確實受到打擊，但隨后又恢復了銷售。如今，“月子水”在網上依舊紅火。2015年元月，在淘寶網上輸入“月子水”，隨即出來2059件寶貝，其中有601個“月子米酒”，有的商品顯示有近500人已收貨。

至于這氨基酸跟催奶和減肥到底有多少關系，也許沒人愿意搞清。如果搞得清，估計膠原蛋白都可以催奶了！

糊里糊涂地買、糊里糊涂地吃、糊里糊涂地曝光，大家都在糊里糊涂之中，寶寶也就長大了。但愿寶寶長大后別告訴別人他從小就被澆灌小分子水，那樣他會被認為是從火星來的。

難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