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語言和文字的分離

漢字讀音，固然跟著語言變遷，但有些字音，語言里面并沒有變，而文字變了，即如上文所說“之”字、“夫”字，古音和“的”字、“吧”字相近，可見口語中的“的”“吧”原是“之”“夫”古音的遺留，只因?yàn)槲淖稚习选爸薄胺颉弊x變了音，所以另用“的”“吧”兩字來代替。我們?yōu)槭裁粗拦乓簟爸薄胺颉焙汀暗摹薄鞍伞毕嘟兀恳驗(yàn)閾?jù)專門研究古音的錢大昕推定，古時候沒有知徹澄非敷奉微等紐（ㄓㄔㄕㄈ[zh ch sh f v]等聲母），凡輕唇音讀如重唇音（文讀如門，望讀如茫，封讀如邦，馮讀如憑，拂讀如弼，無讀如模，扶服讀如匍匐），舌葉音讀如舌尖音（直讀如特，沈讀如潭，陳讀如田）。大約到中古時期，輕唇音與舌葉音產(chǎn)生，有一部分重唇音與舌尖音的字，在口語上變了輕唇音與舌葉音，另有一部分還沒有變，如“之”“夫”之類。但在古音沒有大變的時候有人創(chuàng)造反切的法子，拿兩個字拼合來注第三字的音。反切的上一字代表聲母，假如后來反切第一字的語音變了，所注的字音即使在口語上沒有變，在文字上也會跟著變，因?yàn)槭看蠓驅(qū)τ跁旧系淖⒁羰欠浅Ｗ鹬氐?，這樣就造成了語音和字音的歧異。久而久之，文字的讀音和語音隔離，人們便不知道口語中的“的”“吧”等音就是“之”“夫”等字的口頭讀法了?，F(xiàn)在我們讀“鳥”字，口語音是ㄉㄧㄠ（diɑo），文字音是ㄋㄧㄠ（niɑo），也是字音變了，語音沒有變，虧了有實(shí)物作證，人們還能知道它們的聯(lián)系。至于虛字，在語文分離以后，便不容易找到聯(lián)系了。語言和文字分家，是我國古書不易讀的最大原因，不但因此古書難讀，便是現(xiàn)代文言文也不是一般民眾在短時期內(nèi)所能學(xué)習(x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