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每當我找到生命的意義,它就又變了
- (美)丹尼爾·克萊恩
- 1416字
- 2017-11-16 16:48:31
“存在先于本質。”
——讓-保羅·薩特(1905-1980),法國哲學家
存在主義者
第一次讀到薩特和他的存在主義同好阿爾貝·加繆的東西后,我便心醉神迷了。這可是關于人生、關于尋找意義、關于自身行為方式的哲學。誠然,其中有些內容是很抽象,讓人迷糊[有個學生跟我說,他試著讀了一下薩特的《存在與虛無》(Being and Nothingness),可讀到“虛無”兩個字的時候,眼睛就直了],但這不正是我一直以來尋找的那種哲學嗎?
如果來場大比拼,用最短的話概括一整套哲學立場,薩特上面的這六個字肯定會贏——或者至少可以與喬治·貝克萊的“存在即被感知”(Esse est percipi)打成平手。當代存在主義的基礎就是建立在薩特那句話上的。
而他所說的,就是人不同于物品——比如我的烤面包機,不能用他的特性來定義。烤面包機被制造出來是為了烤面包,烤面包的能力就是它的目的和本質。但是,我們人類可以創造和改變自己最根本的特性和目的,所以說人擁有某種無法更改的、決定性的本質是說不通的。首先,我們存在;然后,我們創造自己。而我的烤面包機想做也做不到這一點。
當然,薩特并不是在說我們可以自己創造我們的身體特性。我沒辦法讓自己變高,也不能讓自己在摩洛哥出生。但那些重要的東西,那些本質上讓我成為一個獨立個人的特質——比如,我希望怎么生活,我要用有限的生命來做些什么,我愿意為什么獻出生命——是由我來決定的。它們是人人都可爭取的,我也有份兒。
薩特和他那些一起喝咖啡的存在主義小伙伴——加繆和西蒙娜·德·波伏娃,用一種威廉·詹姆斯式的方法解決掉了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難題:他們的第一個自由意志行動就是宣布存在先于本質。現在,我們言歸正傳。
薩特描述的,并不僅僅是指這個潛質是人類獨有的,而是在規誡我們要張開雙臂擁抱它,以及對由此我們會成為哪種人負起責任來。如果我們抬腳逃開人的這種能力,就等于拋棄了我們的本質存在,讓自己成了一件普通物品。
薩特列出來的那些我們無意間將自己變成物品的各種行為——那些好像在表明本質先于存在的行為——讓人不寒而栗。我們雙肩一聳,說幾句話,就把創造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了:“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抽煙是因為我有成癮性人格——我就是這種人”,或者“我信仰的是亞伯拉罕的神[1],因為我媽是這么跟我說的——我的成長方式就是這樣的”。另一種逃避的方式是,將我們的本質天性等同于某個已被預先設定好的角色身份,比如,某位妻子會說:“我是別人的妻子,這就是我的身份。”當然,我們選擇“妻子”的身份,是完全真實的,但要是我們認為自己已經預先被這身份決定好了——這就是我們無法更改的本質天性——我們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物品。
根據薩特所言,由于猶太——基督教的教條說,我們一出生上帝就決定了我們的本質,這是上帝的特權,所以歷史地來看,我們傾向于將自己視為某種物品。不然,認為我們可以決定自己的特質,就成了一種褻瀆和不敬。但是,我們一直在逃避創造自己這一責任的主因還是那么做太可怕了:如果我是自己命運的主人,結果我的命卻不怎么好的話,就誰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了。
歸根結底,這個存在主義概念比任何其他生活哲學都更能引起我的共鳴。生命的意義不是找到的,而是自己創造的,這種觀點頗稱我心意。事實上,它似乎還是絕對不可或缺的。
注釋:
[1]亞伯拉罕的神(God of Abraham)是一句意第緒語的猶太祈禱文,通常由女人和女孩在安息日結束時禱念(男人們則在教堂里參加晚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