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我在仙霖小木屋竹床上。渾身酸痛，眼睛里也是脹痛的緊，一度懷疑那只是一場夢，我只不過在仙霖睡了一覺。

但是身上的脹痛，以及我對若水那一場祭的清晰記憶，我曉得，我應該是讓父親再一次禁足了。

我揉著腦袋下了竹床，站在銅鏡前，仔細端詳了一番，嗯，尚且有一絲憔悴，如此說來我果真一個人做完一場祭。興奮之際全然忘了身上的痛處，手舞足蹈起來，腳下一腳踩空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我齜牙咧嘴抱著手肘子一時疼的無法喊出聲之際，房間門被猛的推開。我一驚抬頭望去，蕭漸離喘著粗氣端端立在門邊，他一腳準備跨進來，卻又愣在那兒不動。

“蕭王兄，你還在啊。”我自己略感慚愧顫顫巍巍站起來，蕭漸離思慮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過來扶住我，我說：“剛才想著昨日的若水并非是我做的夢，有點欣喜，不小心摔了一下。”

蕭漸離將我扶到竹床上，“昨日？”頓了頓說“你已足足昏睡了三月。”

“什么？三個月！”我暴跳起來，又撞上蕭漸離的下巴，他這下巴也是忒硬了，疼的我絲絲冒汗。

“恩，三個月。”蕭漸離轉過身去倒了一杯茶水。我看著他背過身去暗自揉揉他的下巴，我頓覺好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蕭漸離便佯裝喝茶，走到窗戶邊去。

我正有一堆問題想要問他，他想是知道我的心思一般，朝著窗口喚了聲‘云虎’，云虎便擠著龐大的身體好容易從門外擠進來，蕭漸離嫌棄道：“做甚么妖？你且幻化貍貓豈不是好。”

云虎徑直走到我的身邊，幻化成小貍貓裹進我的懷里不停的蹭，我被蹭的癢癢，不時哈哈大笑。

蕭漸離站在窗前看著我們嬉鬧嘴角上揚，微微一笑，但是轉瞬即逝。天哪，我居然看見蕭漸里在笑。

蕭漸離冷著聲兒說：“你想知道什么就問云虎罷了。”

我沖著蕭漸離做鬼臉，“知道你懶得開口說！”抱著云虎又是一陣嬉戲。

“小笙你是不知，你昏迷了三個月，從秋天到冬天，你那天從若水被蕭漸離救起來的時候，我看著你滿眼是血煞是心疼。后來蕭漸離親自去了一趟南極仙翁那兒回來就給你渡修為，弄的自己三個月來感染了十幾次風寒。”云虎兄如是說。

蕭漸離聽了厲色到：“云虎，誰讓你說這些的！”

我心下內疚，私心想著，下次在做補償，又問：“那爹爹母親喜鵲九哥呢？”

“你鬼谷上神見你被蕭漸離救的差不離了，便將你仍來了仙霖，蕭漸離說你尚未穩定不想你死于他手便跟了過來，你家喜鵲在照顧若溪上神，九殿下帶著那些選拔出來的人才去了岐山昆侖二地，估摸著要過年才會回來。”云虎和蕭漸離二人性格剛好互補，一個不喜言笑，一個話簍子說不歇。

話說到此處，蕭漸離走出門去，我問云虎蕭漸離怎么了，云虎便說：“你自個兒出去瞧瞧便知。”

我抖抖肩膀躺倒在地上，隨手撈過喜鵲為我做的抱枕。“昨晚未睡著現在需要補補覺。我不去。”云虎笑嘻嘻的說，“那我出去看看。”

依稀聽的一些窸窸窣窣的響聲，我來來回回翻了幾個身，最后還是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抱著云虎出了去。

“蕭漸離！擾我清夢！”

再一看蕭漸離手握一顆白色獠牙，院中放了幾顆綠竹，他正彎腰用那顆獠牙劈砍竹子。

“這牙齒不是阿虎的嘛？”我捏開阿虎的嘴巴，阿虎嘴巴里面兩顆獠牙都不見了，阿虎脫離我的懷抱，再次幻化成本尊，蕭漸離拿過獠牙，阿虎張開嘴，蕭漸離輕輕的將獠牙送到阿虎嘴里，阿虎再一合，嘴巴左右動了動，說：“老了，牙也掉啦。”

我噗嗤一笑，天地走獸中的云虎真不是一般的云虎。

“你在干嘛？”我問蕭漸離。

“他幫你做張床，你爹爹也忒扣了，讓自己女兒睡地板。”阿虎耷拉著腦袋，將自己的身體鋪在荷花池塘邊，捋著那像八字的胡子，似睡非睡。

因為那場天火，鬼谷一蹶不振，父親命令禁止子民隨意砍伐樹木竹子，父親教導我們要好好保護我們的生態，所以谷里確實很少有人砍伐。就連仙霖木屋都是母親用戰火后留下的舊木頭搭建而成。

我剛想開口，蕭漸離說：“上次我拜訪了南海仙翁，討了幾杯酒水，看見他那到處的竹子長的好，順著方便就要了幾顆來。”

聽他這么說，我忙點頭稱好轉而問云虎，我蹲在阿虎邊上撫摸阿虎背部的毛。

“年紀大了，動則累，我得找了一處陰涼旁人看不見我的地兒睡一覺。”阿虎自言自語呢喃著。

我低頭湊過去問，“阿虎你說的什么？”

“沒什么應該是夢話，云虎比昆侖老祖還要年長，昆侖老祖講道時候還尚且力不從心，云虎經歷頗多，累了。”蕭漸離收齊地上的工具，又一張竹床呈現在我眼前。

他對我說，試試。

我果斷躺了上去，打了幾個跟頭，我轉頭看向蕭漸離時，他嫻熟的抱著一件披風從屋里走出來，輕輕的蓋在云虎身上。

云虎哼哼了幾聲，傳來濃濃的鼾聲，熟睡了過去。

“蕭王兄能答應我一件事么？”我趴在竹床上問，蕭漸離看著云虎愛撫著他，點點頭，我眼里發光，忍住我稍稍狡黠的笑，“你能帶我出仙霖？”

他不說話，低頭梳理云虎的毛發，我催促他，“你倒是說話啊？”

他仍低頭，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寧愿你永遠出不了仙霖，就在這安居樂業。”

我聽了略有一絲不悅，立馬起身走進屋里。

“小笙，”蕭漸離呼喚我一聲，“你若是真的想出鬼谷我也是，我也是愿意陪你一起的。”

我呆呆的站立著，好似世間什么東西都停在這瞬間，半晌，我說，“還是算了吧，父親不許有何辦法，即便出去了父親也是要教訓我的。父親年紀大了，不便受刺激了。”

我一回頭就讓蕭漸離修長的身體擋住了我整片視線。

蕭漸離緊緊將我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