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菲菲說去機場接人并非托詞，鑒于眼下支援小組即將正式接手案件，案件性質(zhì)又相當惡劣，并具有未知的延續(xù)性，韓印此時加入便順理成章，也勢在必行。不過這一次顧菲菲心里卻有種從未有過的糾結(jié)，她當然愿意與韓印搭檔辦案，也相信以他的人品和修養(yǎng)，應(yīng)該不會介意她過往的情感經(jīng)歷，令她頭疼的是耿昊。這幾次接觸下來，她感覺耿昊對她似乎余情未了，尤其又聽艾小美提到他電腦中至今仍保留他們交往時的照片，心里便更加忐忑了，她擔(dān)心接下來耿昊會一廂情愿地做出令大家都尷尬的舉動?？蓡栴}是眼下在西州市發(fā)生的一切，于公于私她都無法置身事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從機場把韓印接到賓館已經(jīng)夜里10點多，幫他辦好房間、安頓好行李，顧菲菲到隔壁自己房間捧來兩盒方便面和幾袋榨菜，提議晚飯就這么對付。正張羅著沏水泡面，虛掩的房門在一陣吵嚷聲中被推開，杜英雄和艾小美一人手里拎著一個大口袋走進來。

艾小美搶前一步，喜滋滋地說：“看，我說嘛，一定是韓老師到了，你還不信！”

“沒想到您這么快，我還以為您趕不上飛機呢！”大概是有段時間沒見到韓印了，杜英雄顯得十分興奮，聲音揚得很高。

“運氣不錯，臨時買到一張末班機的退票，一路上都挺順利的?！表n印溫和地笑笑說。

“呀，還吃什么泡面，我們特意給你們打包了好多好吃的呢！”艾小美說著話，走到茶幾旁，將裝著餐盒的袋子放上去，順手把泡面拿到一邊的寫字桌上。

“對，吃這個，耿昊出手倒是蠻大方的，一頓飯花了好幾千！”杜英雄附和著，也走過去，放下手上的袋子。

“耿老師真是太優(yōu)秀了，人長得帥，談吐還特別幽默。顧姐你是沒去，這頓飯吃得可開心了。”艾小美麻利地拿出餐盒，又拿出筷子分別遞給韓印和顧菲菲，眉飛色舞地說。

“請你吃個飯，講兩個笑話，弄得像要以身相許似的?！倍庞⑿劢酉略?，揶揄地說。

“要你管，大叔就是比你們這些幼稚鬼有魅力！”艾小美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好了，還有完沒？”顧菲菲拖長語氣，搖搖頭，無奈地說，“就沒有你們倆不能吵的話題！”

“耿昊是誰？”韓印掰開方便筷，看似隨意地問道。

“噢，剛剛的菜太咸了，我回房間喝點水。”

“我也回屋去，吃撐著了，想上個洗手間?！?

韓印突然一問，頓時把兩個小家伙問愣住了，屋子里熱乎的氣氛也瞬間冷掉，兩人都瞅向顧菲菲，又轉(zhuǎn)頭對視一眼，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敢情顧姐到現(xiàn)在還沒跟韓老師提過耿昊。這種事外人可不能跟著瞎摻和，兩人各自找個由頭，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韓印沒想到自己順嘴說出的話，竟然一下子把兩個小家伙嚇跑了，心里很是莫名其妙，便納悶地望向顧菲菲。顧菲菲一臉平靜，她本就沒想隱瞞什么，只是覺得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于是在電話里以及從機場來的路上她都沒有提及。此時，她迎著韓印疑惑的目光，抿嘴淡然一笑，沖茶幾揚揚下巴，說道：“邊吃邊說吧……”

一頓飯的工夫，顧菲菲將從深夜接到張世杰的電話，一直到支援小組正式接手系列奸殺案，原原本本向韓印做了交代，并開誠布公地解釋了她和耿昊之間的關(guān)系。如她所想，韓印臉上始終掛著他標志性的淺笑，也沒有過多言語，凝神聽完她的講述，便陷入一陣思索。顧菲菲明事理地沒有去打擾他，默默把茶幾收拾干凈，又貼心地用紙杯盛了杯熱水放到他身前，然后才坐下來耐著性子等他來打破沉默。

“這個案子確實挺復(fù)雜，首要的是，咱們得搞清楚眼下案子是模仿還是延續(xù)早年間的系列作案。如果是后者就太難辦了，還得厘清當年為什么會抓錯人，而真兇又有怎樣的背景，以及復(fù)出作案的刺激性誘因與心理動機等。”韓印一開口便把關(guān)注點放到辦案上，他咂了下嘴，又沉吟了會兒說，“這樣，明天讓辦案組將現(xiàn)在與早年間的案件卷宗資料全都交給咱們，我和英雄深入研究一下，可能還要去現(xiàn)場做下模擬。你和小美去找耿昊好好聊聊，讓他幫著想想兇手有可能獲得他簽名書的渠道，看看能否從那方面找到突破口?！?

“好，就這樣辦。”顧菲菲使勁點了兩下頭說，表情顯得極為輕快，雖然她一早便知道韓印不會太糾結(jié)她和耿昊的事，但未想到他竟會只字不提，心里便更加欣慰和感激了！

次日上午，顧菲菲和艾小美敲開耿昊的家門。見到兩人，耿昊自然是喜出望外，又是沏茶端水，又是切果盤，還端上來他親手烘烤的小蛋糕。見他頗為熱情，顧菲菲也不好意思制止，只能任他忙活。

“這段時間你不能離開本市，應(yīng)該會耽誤不少工作吧？”等到耿昊坐下來，顧菲菲關(guān)切地問候一句，畢竟他們曾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現(xiàn)在耿昊身上的嫌疑也洗清了，沒必要把氣氛搞得太僵。

“沒事，滿世界折騰將近大半年，我也累了，正好休息一段時間，也給田姐放放假。”耿昊使勁搖搖頭，接著攤開雙手，語氣輕快地催促說，“快、快，嘗嘗蛋糕，今早剛烤好的，就好像特意為你倆準備的似的。”

“哇，味道好極了，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艾小美輕咬了一小口，語氣浮夸地說。

“小意思，我可不止這一手，”耿昊饒有意味地看了顧菲菲一眼，“不信可以問問你領(lǐng)導(dǎo)，有機會再給你露兩手，中西餐都沒問題，保證比外面大飯店做的還地道。”

這點耿昊說得沒錯，在國外時兩人的飲食差不多都是他負責(zé)，那時他還會經(jīng)常換著花樣設(shè)計些特別的甜點逗人開心。仔細想想，耿昊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看著手里的蛋糕，一瞬間，顧菲菲心里一陣感慨，視線不禁在耿昊臉上凝住了，沒承想正與艾小美有說有笑的耿昊也回望過來，她便趕緊把視線錯開，輕咳兩下，掩飾著尷尬說：“咱們說點正事，現(xiàn)在已基本確認，陷害你的人就是兩起強奸殺人案的兇手，他通過你簽過名的新書獲取你的指紋，我們想知道，通常得到你簽名書的渠道都有哪些?！?

“方式還蠻多的，主要可以通過電商平臺網(wǎng)購，我自己也會郵寄幾十本給朋友和一些多年支持我的忠實讀者，當然，最直接的還是現(xiàn)場簽售活動。”耿昊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這個事我自己也琢磨過，前兩種方式中間環(huán)節(jié)太多，很難保證留在書上的就是我的指紋，如果我是那個栽贓者，我會選擇第三種，他可以在現(xiàn)場很真切地觀察到我簽名時手指擺放的位置。還有，張世杰放我的時候，大概說了下指紋的事，從指紋留在栽贓者手里的那本簽名書上的位置來看，也符合我在現(xiàn)場簽售時的簽名習(xí)慣?！惫㈥煌Ｏ略?，起身走進書房，回來時手里多了一支簽名筆和一本他的新書，他示范著說，“在活動現(xiàn)場，書迷比較多，為提高效率，田姐和一個工作人員會站在我左右兩邊，一個幫我接過讀者的書翻到簽名頁，一個負責(zé)把我簽好的書遞回給讀者。因為我是左撇子，所以我那時通常都是用右手食指或中指搭在簽名頁上，然后用左手緊挨著簽下名字，可能就造成了兇手在作假時不慎把簽名的筆畫也轉(zhuǎn)移到包裝袋上?！?

“分析得有道理，確實我們提取到的是你右手中指的指紋?！卑∶澜酉略?，有針對性地問，“你在本地搞過幾次簽售活動？”

“應(yīng)該有五場，”耿昊仰頭稍微想了下說，“有四場是本地高校專場，只有大概一個半月之前——應(yīng)該是4月5號，在新華書店那次活動是完全公開的?！?

“那就從新華書店開始查！”顧菲菲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跟你們?nèi)グ?？”耿昊心里明白，顧菲菲這么說其實就等于認同他的分析，心里不禁一陣興奮，毛遂自薦道，“那邊的領(lǐng)導(dǎo)我都熟，你們查起來也方便?！?

“讓耿老師去唄，咱能省不少口舌呢！”等不及顧菲菲表態(tài)，艾小美急著從旁幫腔道。

“好吧。”顧菲菲撇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她看得出，小美這丫頭徹底被耿昊迷住了。

離開耿昊家前，顧菲菲讓他先給經(jīng)紀人打個電話，問問活動當天她有沒有注意到形跡可疑的人，但經(jīng)紀人在電話那邊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什么來，之后三人便上了耿昊的車，用時20多分鐘，就來到了新華書店。

耿昊帶著兩人來到大堂一角，表示當日活動簽售臺就設(shè)在那兒，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看到監(jiān)控攝像頭，顧菲菲和艾小美都有些失望。接著耿昊找來幾個參與活動的書店工作人員，可逐個詢問過后也沒問出什么名堂。隨后三人去了二樓文學(xué)部，當日活動用書都是從這個樓層的賣場售出的，遺憾的是，引導(dǎo)員和收銀員每天都要面對許多顧客，并且時間久遠根本回憶不出當天的情景。好在艾小美注意到收銀臺的上方設(shè)有監(jiān)控，算是有了一線希望。

隨后，耿昊帶著二人去見了書店領(lǐng)導(dǎo)，由于與耿昊熟識，加之顧菲菲此行又屬于警方正常辦案，書店方面理應(yīng)積極配合，所以領(lǐng)導(dǎo)二話沒說，親自引著三人去了保安監(jiān)控室，任由艾小美用U盤將活動當日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拷貝下來……

刑警支隊小會議室現(xiàn)已正式改為支援小組辦公區(qū)，靠近門邊立著一塊白色寫字板，上面貼著幾張被害人照片，能坐下十幾個人的會議桌，差不多堆滿了案件卷宗和相關(guān)文件資料，相對而坐的韓印和杜英雄正全神貫注地翻閱著——

關(guān)于“3·19”案：

案件一。時間：2007年3月19日下午3時許。地點：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2區(qū)85號樓3單元401室。被害人：江蕙，女，61歲，退休職工，女兒在外地工作，丈夫在一家個體飯店做廚師，早出晚歸，江蕙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家里。尸檢與現(xiàn)場勘驗顯示：被害人赤身裸體，頭面部曾遭拳頭重創(chuàng)，下體部位嚴重撕裂，生理體征反映系死前遭到惡意性侵所致，因尸體上和案發(fā)現(xiàn)場均未采集到相關(guān)證據(jù)，懷疑兇手采取了體外射精的方式；兇手是用被害人隨身穿著的棉睡袍的腰帶將之勒死的，腰帶繞在被害人頸部，結(jié)扣處被系成蝴蝶結(jié)狀；現(xiàn)場有翻動跡象，但只有錢夾中的現(xiàn)金被帶走，金銀首飾等貴重物品均未被動過；沒有強行闖入跡象，現(xiàn)場未提取到任何可以指向兇手的線索。

案件二。時間：2007年4月25日上午10時許。地點：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4區(qū)145號樓1單元203室。被害人：劉琳，女，57歲，退休職工，丈夫過世，子女均成家單過。尸檢與現(xiàn)場勘驗顯示：被害人被發(fā)現(xiàn)時赤身裸體，遭雙拳輪番擊打以及扼頸而暈厥；死前曾遭惡意性侵（懷疑體外射精），之后被用隨身絲襪繞頸勒死，兇手將絲襪系成蝴蝶結(jié)留在死者脖子上；門鎖沒有被撬痕跡，有明顯搏斗跡象，但在被害人尸體和衣物上并未提取到兇手指紋和衣物纖維等物證。

案件三。時間：2007年6月27日下午1時許。地點：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5區(qū)196號樓4單元501室。被害人：朱笑穎，女，59歲，退休職工，離異單身，兩個女兒均成家單過。尸檢與現(xiàn)場勘驗顯示：被害人被發(fā)現(xiàn)時赤身裸體，頭面部遭雙拳輪番擊打，后被用隨身絲襪勒頸致死；死前曾遭性侵，絲襪纏繞在其頸部，結(jié)扣處被系成蝴蝶結(jié)狀；門鎖遭到輕微破壞，現(xiàn)場提取到犯罪人指紋多枚，并于床頭處發(fā)現(xiàn)精斑與唾液痕跡。

關(guān)于兇手：于作國，男，生于1983年9月12日，西州市人，無業(yè)，案前居住地為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4區(qū)139號樓2單元602室。系先天性癲癇病患者，單親家庭，母親為個體商販。于2007年8月7日上午11時許，主動至欣樂街道派出所投案自首，提取其指紋和精液做技術(shù)比對，結(jié)果與第三起案件現(xiàn)場遺留的證據(jù)相匹配……

死亡證明：2008年5月6日11時30分許，西州市康健精神病院發(fā)生一起意外死亡事件。死者于作國，男，25歲，經(jīng)我局對尸體進行檢驗，系顱腦嚴重損傷死亡。

……

關(guān)于“4·23”案：

案件一。時間：本年度4月23日上午10時30分許。地點：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2區(qū)90號樓3單元201室。被害人：李芳……

案件二。時間：本年度5月7日上午9時許。地點：西州市武順區(qū)欣樂街道欣樂2區(qū)75號樓2單元603室。被害人：孫佳慧……

……

韓印和杜英雄差不多用掉整個上午，將兩宗系列案件的卷宗資料通讀了一遍，對案情和細節(jié)都有了一定的認識和了解，從行為科學(xué)分析的工作層面來說，這應(yīng)該是最根本的一環(huán)，所有的推論和犯罪心理側(cè)寫都是源于此。

二人一直埋頭于卷宗中，冷不丁停下來才發(fā)覺眼睛干澀得不行。韓印一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鏡，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輕揉著眼睛。杜英雄站起身來，使勁伸了個懶腰，又活動兩下腿腳，隨手從桌上拾起于作國的死亡證明書，舉到眼前反復(fù)掃了幾眼，又扔回桌上，譏誚地說：“真是死無對證，人都死了，耿昊還不想怎么寫就怎么寫？一個作家看過幾本刑偵工具書還真把自己當專家了？要不咱現(xiàn)在去找他，敲打敲打？”

韓印凝神略微思索一下，抿嘴笑笑說：“不著急，先讓張隊帶咱們?nèi)ガF(xiàn)場看看再說?！?

這邊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年輕女警伸進半個身子，說：“二位領(lǐng)導(dǎo)，張隊讓我?guī)銈內(nèi)ナ程贸燥垺！?

“好，這就來?！表n印扭頭沖女警應(yīng)了聲，再轉(zhuǎn)過來招呼杜英雄，“先吃飯?！?

隨女警到了食堂，二人一眼便看到顧菲菲、艾小美、耿昊和張世杰圍坐在一張餐桌上。艾小美和張世杰沖他們使勁招手，又指指飯桌上的托盤，示意飯已經(jīng)給他們打好了，二人便徑直走過去。

這是韓印第一次與耿昊照面，未等顧菲菲言語，韓印就主動伸出手介紹自己：“你好，我是韓印?！?

“耿昊。”耿昊趕忙從椅子上起身，和韓印握了下手，“久仰大名，經(jīng)常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你的功績，我小說中的主人公很多地方都有你的影子?！?

“我的榮幸?！?

韓印客套回應(yīng)一句，坐下來，便不吭聲了。其余人也都裝作專注吃飯的樣子，餐桌上只剩下筷子碰觸的聲響，氣氛開始變得微妙。當然最尷尬的非顧菲菲莫屬，與前任和現(xiàn)任男友同桌吃飯，就算問心無愧，也是心虛。她開始氣惱艾小美非要拉著耿昊過來吃午飯的舉動，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她一腳。

艾小美毫無防備，半疼半嚇地叫了一嗓子，周圍就餐的人瞬間都望過來，場面好不尷尬。不過她還算機靈，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腿，裝作剛剛才想起來似的說：“對了，韓老師，我和顧姐這邊有進展了?！?

“耿昊大約一個月前在新華書店搞過簽售活動，他懷疑兇手是通過那次活動搞到帶有他指紋的簽名書的。我們?nèi)チ藭?，通過收銀臺監(jiān)控錄像，鎖定了一個嫌疑人，已經(jīng)截圖下發(fā)到各分局和派出所?！鳖櫡品祈槃萁酉略挕?

“耿老師可幫了大忙！”艾小美一邊沖著耿昊諂笑，一邊從背包中取出平板電腦，調(diào)出相關(guān)視頻交給韓印，說，“喏，就是這個人，40多歲，穿著比較邋遢，怎么看也不像忠實粉絲的樣子，還一下買了兩本耿老師的新書，很突兀?！?

韓印“嗯”了一聲，還未待仔細觀看，張世杰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接過之后，一臉欣喜：“找到了，視頻中的人找到了！”

“這么快？”杜英雄驚詫地問。

“下面派出所有個片警覺得這小子照片挺眼熟，像是經(jīng)常在他片區(qū)的自由市場附近攬活的一個外來務(wù)工人員，剛剛特意去確認了一下，還真是，人已經(jīng)帶到所里了。”張世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