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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宋武翦除異己

宋武帝起自細微,內戡桓玄,平盧循,定譙縱;外則收復青、齊,清除關、洛,其才不可謂不雄。然猜忌亦特甚。同時并起諸賢,幾無不遭翦滅者。

雖國內以此粗定,然中原淪陷既久,非有才高望重者,不克當戡定之任。并時流輩,既已誅夷,而所卵翼成就者,不過戰將,資名相埒,莫能相統,關中且以此不守,更無論進圖恢復矣。詒元嘉以北顧之憂,不得謂非謀之不臧也。

宋武在北府諸將中,資名蓋本當首屈,故義旗初建,即見推為盟主。既平桓玄,王謐與眾議推裕領揚州,裕固辭,乃以謐錄尚書,領揚州刺史。義熙三年,謐薨。

劉毅等不欲裕入,議以中領軍謝混為揚州。或欲令裕于丹徒領州,而以內事付尚書仆射孟昶。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議諮裕。裕參軍劉穆之言:“揚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惟應云: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暫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彼必不敢越公更授余人明矣。”裕從之。四年,遂入為揚州刺史,錄尚書事。中樞政柄,至此始全入裕手。

五年,三月,裕北討,以丹陽尹孟昶監留府事。盧循叛,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入衛。時鎮丹徒。劉毅敗問至,昶、長民欲擁天子過江,裕不聽。昶固請不止。裕曰:“我既決矣,卿勿復言。”昶乃為表曰:“臣裕北討,眾并不同,惟臣贊裕行計。使強賊乘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也。今謹引分,以謝天下。”乃仰藥死。夫昶豈草間求活之人?

北遷之議,王仲德、虞丘進并以為不可,皆見《宋書》本傳。豈昶之智而出其下?其欲出此,蓋非以避盧循,而實以圖裕也。昶之所以死可知矣。此為裕誅戮功臣之始。

資名才力,與裕相亞,而尤意氣用事,不肯相下者,莫如劉毅。《宋書·武帝紀》云:初高祖家貧。嘗負刁逵社錢三萬,經時無以還。逵執錄甚嚴。王謐造逵見之,密以錢代還,由是得釋。高祖名微位薄,盛流皆不與相知,惟謐交焉。桓玄將篡,謐手解安帝璽綬,為玄佐命功臣。及義旗建,眾并以謐宜誅,惟高祖保持之。劉毅嘗因朝會,問謐璽紱所在,謐益懼。《劉敬宣傳》云:毅之少也,為敬宣寧朔參軍,時人或以雄杰許之。敬宣曰:“毅性外寬而內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逢,亦當以陵上取禍耳。”毅聞之,深以為恨。及在江陵,知敬宣還,乃使人言于高祖曰:“劉敬宣父子,忠國既昧,今又不豫義始,猛將勞臣,方須敘報,如敬宣之比,宜令在后。若使君不忘平生,欲相申起者,論資語事,正可為員外常侍耳。聞已授郡,實為過優;尋知復為江州,尤所駭惋。”案敬宣論毅之語,顯系毅被禍后附會之談,毅之怨敬宣,未必以此,特以其為高祖所左右耳。《傳》又云:敬宣回師于蜀,毅欲以重法繩之。高祖既相任待。又何無忌明言于毅,謂“不宜以私怨傷至公。若必文致為戮,己當入朝,以廷議決之”。毅雖止,猶謂高祖曰:“夫生平之舊,豈可孤信?光武悔之于龐萌,曹公失之于孟卓,公宜深慮之。”毅出為荊州,謂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卿為長史、南蠻,豈有相輔意乎?”其敖慢陵上,且專與高祖為難可見。

裕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尚書仆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尤深相結。裕之伐南燕也,朝議皆謂不可,毅尤固止之。見《宋書·謝景仁傳》。

盧循之逼,毅欲往討,裕與毅書曰:“吾往與妖賊戰,曉其變態。今修船垂畢,將居前撲之。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遣毅從弟藩往止之。毅大怒,謂藩曰:“我以一時之功相推耳,汝便謂我不及劉裕也?”投書于地,遂以舟師發姑孰。盧循自蔡洲南走,毅固求追討。長史王誕密白裕曰:“毅與公同起布衣,一時相推耳。既已喪敗,不宜復使立功。”其欲爭立功名,以收物望,彼此亦相若也。

盧循平后,毅求督江州,裕即如所欲與之。時江州刺史為庾悅,毅數相挫辱,悅不得志,遂以疽發背卒。史言毅微時為悅所侮,以此致憾,其實亦未必然,悅為裕所親任,毅或有意相摧折耳。

義熙八年,四月,劉道規以疾求歸,以毅刺荊,道規刺豫。毅至江陵,乃以其輒取江州兵及留西府文武萬余不遣,又告疾,請兗州刺史劉藩為副為罪狀,自往討之。時藩入朝,收之,及謝混并于獄賜死。遣參軍王鎮惡前發,詐稱劉兗州上襲毅。毅自縊死。裕至江陵,又殺郗僧施焉。時為南蠻校尉。

裕之討劉毅,以諸葛長民監留府事,而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吏,配給資力以防之。長民詒劉敬宣書曰:“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敬宣使以呈裕。

九年,二月,裕自江陵還。前刻至日,輒差其期。既而輕舟徑進,潛入東府。明旦,長民至門,裕伏壯士丁旿于幙中,引長民進語,旿自后拉而殺之。并誅其弟黎民。小弟幼民,逃于山中,追禽戮之。

司馬休之之自南燕還也,裕以為荊州刺史。桓振復襲江陵,休之戰敗,免官。劉毅誅,復以休之為荊州刺史。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漢人心。其子文思,嗣休之兄尚之,襲封譙王。在京師,招集輕俠。

十年,裕誅其黨,送文思付休之。休之表廢文思,與裕書陳謝。雍州刺史魯宗之,常慮不為裕所容,與休之相結。

十一年,正月,裕收休之次子文寶、兄子文祖,并于獄賜死。率眾軍西討。宗之自襄陽就休之,共屯江陵。使文思及宗之子竟陵大守軌距裕。江夏大守劉虔之邀之,軍敗見殺。裕命彭城內史徐逵之、逵之,湛之父。《宋書·湛之傳》作達之,《胡藩傳》及《南史》諸傳并作逵之。參軍王允之出江夏口,在今湖北公安縣東。復為軌所敗,并沒。時裕軍泊馬頭,見第三節。即日率眾軍濟江。江津岸峭,壁立數丈,休之臨岸置陣,無由可登。裕呼參軍胡藩令上。藩有疑色。裕怒,命左右錄來,欲斬之。藩不受命,顧曰:“藩寧前死耳。”以刀頭穿岸,少容腳指,于是徑上。隨之者稍多。既得登岸,殊死戰。賊不能當,引退。因而乘之,一時奔散。休之等先求援于秦、魏。秦遣姚成王、司馬國璠率騎八千赴之。國璠者,安平獻王孚后,先與弟叔璠俱奔秦者也。至南陽,魏辰孫嵩至河東,聞休之敗,皆引歸。休之、文思、宗之、軌等并奔于秦。姚興將以休之為荊州刺史,任以東南之事。休之固辭,請與魯宗之等擾動襄、陽、淮、漢。乃以休之為鎮南將軍揚州刺史。宗之等并有拜授。

及裕平姚泓,休之等復奔魏長孫嵩軍。時魏遣援泓者。月余,休之死嵩軍中。據《魏書》。《晉書》本傳云:休之將奔于魏,未至道卒,謂其未至魏都,非謂未至魏軍也。又云:文思為裕所敗而死,則誤。時與休之同投魏者,尚有新蔡王道賜。族屬未詳。晃廢后以道賜襲。自行歸魏者,又有汝南王亮之后準,準弟景之、國璠、叔璠,及自云元顯子之天助。

國璠,魏爵為淮南公,道賜爵池陽子。文思與國璠等不平,而偽親之,引與飲燕。國璠性疏直,因醉,語文思:將與溫楷亦與休之同奔魏。及三城胡酋王珍、曹栗等外叛。因說魏都豪強可與謀者數十人。文思告之,皆坐誅。然則文思似確有兇德,非盡劉裕誣之也。又有司馬楚之者,宣帝弟大常馗之八世孫。劉裕誅夷司馬氏戚屬,楚之叔父宣期、兄貞并見殺。楚之亡匿諸沙門中。濟江,西入竟陵蠻中。休之敗,亡于汝、潁之間。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待士,與司馬順明、道恭等所在聚黨。參看下節。

及裕代晉,楚之收眾據長社。秦縣,在今河南長葛縣西。歸之者常萬余人。裕遣刺客沐謙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遂委身事之。

宋永初三年,魏奚斤略地河南,楚之遂請降,助之猾夏。案宋武帝之興,實能攘斥夷狄;即以君臣之義論,“布衣匹夫,匡復社稷”,司馬休之表語。其功亦為前古所未有。

孔子之稱齊桓也,曰:“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宋武當之,蓋無愧焉。不念其匡維華夏之功,徒以一姓之私,事仇而圖反噬,休之等之罪,固不容于死矣。當時晉宗室為宋武所誅者,尚有梁王珍之、孫,武陵威王晞子。珣之。西陽王羕玄孫,為會稽思世子道生后。道生簡文帝之子也。

義熙中,有稱元顯子秀熙,避難蠻中而至者。道子妃請以為嗣。宋武意其詐,案驗之,果散騎郎滕羨奴也。坐棄市。道子妃哭之甚慟。此事之真偽,亦無以言之,然觀于休之等之紛紛反噬,則除惡固不可不務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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