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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糟糕的圣誕節(1)

  • 情事未竟
  • 童馨兒
  • 4996字
  • 2017-05-03 16:14:52

寂寞得狠起來,我也會回想一下過去。我那場短暫得像一場夢的婚姻。我曾經真正擁有過一張雙人床,上面躺著名正言順的一對夫妻,其中有一個是我。

故事從去年的圣誕節開始。2008年12月24日的晚上。

本應該很美好的平安夜,我卻和一個女人打了一架。

我原本準備了一場約會。對方是新騰公司的一位副總。現在城市里到處是公司,一位副總也沒什么好稀罕的,上趟廁所都會隨隨便便地遇上幾個。

新騰公司主營日用化妝品。他們剛拿到了一個新產品的代理權,找了好幾家廣告公司談營銷,最后,我們公司和他們成了合作伙伴。這位姓周的副總就是這個項目的直接負責人,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對我有好感。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基本上是不庸置疑的。

幾次工作餐下來,他開始單獨約會我。

他人長得還行,我看男人的基本條件很簡單,第一干凈,第二樣貌不猥瑣。這位周總,還是符合這兩點條件的。再說了,我寂寞。寂寞簡直是肯定的。一個單身女人,哪怕是那種看上去眼里只有工作的女強人,內心里也仍然是寂寞的。

成年男女,吃完飯該干點什么呢。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我不太情愿。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身體沒有需要,而是,非常簡單地,我不太情愿這么快。如果是在酒吧,大家喝一點酒,趁著微薰上了床,天未明時各走各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男人,他是我的工作伙伴,我得慎重。

他開一輛別克。每次都送我到我家樓下。他提了幾次,上我家去坐坐。我沒有答應。

我不喜歡男人去我家。

這樣拉據了幾次,他有點不耐煩了。這點不耐煩被我察覺了,我心里就決定盡快和他把床上了。內心深處我懼怕孤單,如果能用身體暫時挽留一個男人,也未嘗不可。

于是,就在平安夜里,我們情意綿綿地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坐在豪華的云頂餐廳里,微微一側頭,整個城市的燈光都盡收眼底,我們倆甚至喝了一點葡萄酒。酒意讓我變得膽大了,我踢開鞋子,用腳,沿著他的小腿一路向上。

他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買了單,在電梯里就惡狠狠地吻住了我。這個男人,我拿不準我是不是喜歡他,但無疑的,我需要他。我們糾纏在一起,他的手伸進了我的毛衣里。我輕輕叫了一聲。也許是太久了。太久沒有和一個男人的身體有過交纏,我都幾乎遺忘了那種連心靈都為之顫栗的感覺。

我們穿過灑店大堂的時候,一個女人迎面走了過來,猝不及防地,就甩了我兩耳光!

我被打懵了。女人已經攥住了我的頭發,我頓時尖叫起來。那個場景,我現在想起來都為自己感到無比羞恥。我被她扯倒在地,她在我身上不斷地拍打著。

我聽到她在罵我,“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狐貍精……”

一瞥眼間,我看到了周副總嚇得煞白的面孔。我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瞬間里,濁氣上涌。日。老娘羊肉都還沒吃到嘴里呢,這就惹上一身騷味來了?!我拼盡全力踢翻身上的女人,等她撲騰起來,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狠狠地搧了她兩耳光。她嚎叫起來。頭發蓬亂。

真正搞笑。我們倆,不,我們仨衣香鬢影,一分鐘前臉上兀自帶著努力堆砌出來的優雅,此刻卻在上演著街坊小巷里最粗俗的一幕!

女人推倒大廳中央的圣誕樹,抓起那些彩燈就向我砸來,我退后一步,周副總攥住了女人的手,“走!走!我們回家再說!”女人在他手里掙扎著,叫罵著。然后他們倆一同消失在旋轉玻璃門后。

我呆呆地站了兩分鐘。藉著大廳的落地玻璃,我看到自己的頭發亂得不成樣子。于是,我從包里拿出梳子里,仔細地把它們梳整齊了。梳著梳著,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我蹲下來,捂住臉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夠了,決定站起來回家。一站起來,就發現距我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他正平靜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場不太有趣的電影,以致于沒有臉上沒有表情。

我瞪了他一眼。

要看熱鬧也應該是女人。

我轉身要走,他說話了,“把臉擦擦。”

他遞過來一張濕紙巾。

我沒理他。

我并不需要紙巾。我的自尊和驕傲在剛剛過去的一剎那被踩得粉碎,我需要的是人們的漠視。他偏偏注意到了我。我為此憎恨他。

我打車回家。洗澡。洗頭。然后穿著睡衣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抽煙。

這是我一生之中最難忘的一個平安夜。

我還以為我會和一個男人,共同躺在一張雙人床上,擁抱親吻,盡可能地把愛持續做著,直到晨曦來臨。

常常有人主動提出來要為我介紹對象。他們告誡我說,趁著還年輕,趕緊找個合適的嫁了。再這么下去……

剩下的話他們吞進了喉嚨里。意思是事情的嚴重性他們不說我也應該知道。

他們所謂的合適,我乖乖地去見識過。

一般是在小餐館里,坐在對面的男人,或略有謝頂或凸著小肚腩,一律嫌我年紀太大,又是外地人。其中有一個男人,魚泡眼,五短身材,一張口牙縫里就露一肉末,他很自然地問我,你是B還是C,應該不到D吧。

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啥。于是拎起杯子,把咖啡全潑在他油膩的頭發上。

我是想過要再結一次婚,但如果是這樣的婚,我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好了。再說了。婚姻這東西,我擁有過。我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我修行得不夠,所以把它弄丟了。

寂寞得狠起來,我也會回想一下過去。我那場短暫得像一場夢的婚姻。我曾經真正擁有過一張雙人床,上面躺著名正言順的一對夫妻,其中有一個是我。

我的前夫陳良,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喜歡叫他,喂。一種天真的撒嬌的語氣。那是新婚里最甜蜜最耳鬢廝磨的時候才擁有的特權。我二十一歲,他二十二歲。他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小男人。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只是個小男人。他長大后,就離開了我。

他是我的校友。老鄉。在畢業的那一年,我們才突然戀愛起來,然后很快地愛得難舍難分,畢業后就雙雙留在了省城,迅速結了婚。

很窮。那時候。他常常失業。但是因為還愛著,所以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晚上我們常常留戀在床上。床其實很小。陳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扛了好幾顆水泥磚上樓來,并床放著,然后擱上木板,一張小床豁然就變成了一張寬敞的雙人床。他說的,“雙人床最好,這樣我們可以從這頭做到那頭,從那頭做到這頭。”

一年后,我們搬了家,買了一張新床。是我們家唯一的奢侈品。它占據了我們臥室的二分之一。陳良很驕傲,他對我許諾說,以后,要讓我睡更好的更大的床。

他失言了。

他有了別的女人。

那是一個比我老了五歲的老女人。那時候我二十三歲,認為二十八歲是一個不可想象的年紀。那么老,怎么辦?

女人是他的同事。丈夫是路橋公司的工程師,常年累月不在家。據說,一開始是修壞掉的水管,動不動就死機的手提,就這樣弄出了感情,產生了奸情。

他們好了半年我才得知真相。也正因為好了半年我都沒發覺,他們才放肆起來。那時候的我一派天真,哪里懂得生活其實就像一場變臉的演出。

女人生日,陳良帶她去吃飯,去的是我們經常去的一家魚館。事情就那么巧,那天,我剛好和幾個同事去魚館吃飯。酒足飯飽,我們一群人坐在大廳,熱烈地議論著等會去哪兒K歌的好。然后,旁邊的包廂門打開了,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我的丈夫,摟著別的女人走了出來。

怪只怪太年輕,沒經驗,只嚇白了臉,那模樣像做錯事的那個人,是我。是我丟了臉。

我甚至還結結巴巴地問他,“你干嘛呢?”

他也嚇傻了。

你看。我們倆都還是孩子。不懂得這種場面是需要一點隨機應變的手段的。

我一個人回了家。腦子里一片空白。沒有人告訴過我,婚姻它其實不能保證一輩子的相愛和幸福。我從來沒有想過陳良他會有別的女人。我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們才剛剛開始。我們的一切,才剛剛踏在起跑線上。

我后來認真想過,如果這一場意外發生得晚一點,當我們對婚姻都有了倦怠,對彼此都失去了最初的新鮮感,我或許會容忍下來。又或者,我們之間有一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輕易就說離婚,那么現在,我可能還擁有一個妻子的名分。

當然,這些都是如果了。

事實上是我堅持要離婚。我沒完沒了地逼問他,那個女人,她什么地方比我好?他躲閃著不肯答。半夜里,我坐起來就揪著他的睡衣,陰森森地問,“說,說啊!她哪里比我好!”他忍不住,答我,“她在床上比你好!”

這真是最最打擊人的答案。我頓時就說不出話來。我爬起來收拾衣服,想想這些衣服都是因為他說漂亮才買下來的,跑去拿把剪刀使勁剪。他來勸我,拉我,我把剪刀豎起來,“離婚,明天就去。”

他愣在了刀影間。

于是,婚離掉了。

他什么都沒要。其實我們也沒有什么。一點少得可憐的存款,房子是租的。除了那張床。

我執意讓他把床搬走。他不肯。樓下來了個收啤酒瓶的老頭,我招手讓他上來,我問他,“一個酒瓶多少錢?”他說,“兩毛。”我說,“我有十個。”

他說,“哦,那我給你兩塊。”

我擺擺手,“不用了。你幫我把這張床弄走,隨便你怎么弄,愛丟哪丟哪,那兩塊錢算辛苦費了。”

老頭張大了嘴。

他打量了我好一會,那眼神像在判斷我是不是神經病。

最后,床搬走了。

我的婚姻,到現在為止,僅有的一場婚姻,隨著床的消失也完結了。

剛離婚的時候,那種惶惑和孤單,是足可以逼瘋一個人的。我一個人行尸走肉般,重復著上班下班,吃飯睡覺的有機程序,白天還沒有什么,到了晚上,就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從前還有一個人可以等待,如今卻全沒了方向。我每天都懼怕天黑下來。

就是那個時候學會吸煙的。我一點也沒有像剛初學吸煙的那類人,被陌生的煙味嗆得使勁咳嗽。相反地,我與它相識恨晚。我吸了第一口,立刻就迷上它。

那些日子里,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地板上吸煙。一個人。

就像現在這樣,沒有男人。一套小房子。一點電視機的聲音。一個女人孤獨的呼吸。然后,一點迷茫的回憶。

離婚后,我碰到的第一個男人。是個有錢人。

他幾乎沒費什么功夫,就把我哄上了床。

在他身上,我才真正領略了性愛的最美。從前耽于性愛,那是因為陳良喜歡。他喜歡我就喜歡。他抱著我進入我的時候,讓我有被愛的感覺,那種感覺因為身體的緊密接觸而倍感真實。除了這一點,我其實并沒有感覺到性愛的更多快樂。

這個有錢的男人,是我的老板。我拿不準他注意了我多久,但我第一次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慟哭,是他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他四十歲。對于男人來說,是最最好的年紀吧。但對于我,他真的稍嫌年邁了一點。年輕且天真的我只懂得欣賞小男生的好,總以為三十歲之后和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平時我和他基本沒什么接觸,除了偶爾在公司里碰上,或者在公司例會上聆聽他嚴肅地訓話,我和他并無交集。

辦公室里傳說他有一個老實巴交的妻子。像個老媽媽一樣盡職地服侍著他和兒子。他有一些緋聞,畢竟小有身家,且模樣也還算得堂堂,難免招蜂引蝶。

那時候的我,覺得那些蜂啊蝶的,是一群不知羞恥的敗類。后來才明白,人家每一個都比我聰明,比我深諳這社會的潛規則。

我哭得很傷心。

其實那時候離婚已有一段日子。不該再如此肆無忌憚地痛哭。但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三歲。別人的愛情在這年紀也許才剛拉開序幕,但我已完成一場婚姻,提前結束前半生。

他輕輕地摟住了我。我抬起頭來看他。他輕輕地吻去我的淚水。很耐心地,也顯得很深情。我不知不覺地就受了盅惑,開始試著回應他。他被鼓勵了,變得熱情起來。老男人即便是再心急,也還記得要耐心地等待女人的情欲慢慢膨脹。

他帶給我的是一種全新的幾乎是有點驚奇的感受。我這才知道,原來,性愛這回事,并不僅僅是為了讓男人得到快樂,而是要讓男人使女人得到快樂。

跟他相比,陳良顯得多么幼稚毛跳。他顧及的僅只是自己的快感。

不不不。也許我這么說他是錯誤的。

我后來反復想過,他之所以愛上了那個比我大上五歲的女人,應該也是為著在她身上領略了,在我這里沒獲得的那一種酣暢甜美。

又或者,我們根本沒來得及讓彼此成長得更好,就迫不及待地放開了彼此的手。

從了我的老板,我就辭了工作。

他為我租了一套房子。太老套了。這種情節。事實上,生活里每天都在發生的,就是那些最最老套的故事情節。

他對我很寵愛。大約是因為我年紀小的緣故。又或者,我還不懂得怎么做情人。我不懂得要。只懂得等。我真心地投入了自己的感情,每天逛逛商場,出入美容院,從傍晚就開始等待他。他也許來,也許不來。

他不來的那些夜里,我的時間基本在天涯打發。我最愛去的是情感論壇。這里最多的是失意人。別人的失意讓我感到安慰。原來這天下并不只有我一個人失去愛情。有人很哲學地說,人生就是在不斷地失去,不斷地獲得。

我深以為然。

老男人的疼愛讓我在婚姻里受的傷痛變得輕淡了。他說,如果你覺得悶,就去打打麻將。

他愛打麻將。在三月花大酒店里長年包租著一間擺有自動麻將機的套房。他對我解釋說,其實也不是他真的就有多喜歡,但是,打麻將可以結交到更多的朋友。

他帶我去過幾次。每次的麻友都不同。有時候他會向我提起他們的身份,某某公司的老總,或者某某部門的主要領導。我親眼看到他明明叫牌了,對家打出來,他啪地一下,蓋住牌,夸人家牌技好,懂得頂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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