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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部分過去

連九棋在候機廳中四下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但在機場候機廳內,永遠找不到他想找到的那個,可以坐下來,什么都不想,全身心投入讀亡妻留下那封信的場所。

他越走越無力,最終只得找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坐在地上,鼓起勇氣打開了那封信。

看到那熟悉的筆跡時,連九棋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夫九棋:

見信安,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才能讀到這封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活著。當身邊所有人都說你已經死去的時候,我堅信你還活著,因為在我心里,你是一個好丈夫,一個永遠不會拋下自己妻子的好丈夫。

……

連九棋讀到這兒的時候,眼淚已經掉下來,他坐在那兒,不敢再讀下去,他抬眼看著眼前過往的旅客,覺得每個人都那么真誠,只有自己是人群中唯一渾身上下都充滿著虛偽和借口的蠢貨。

寫這封信的八小時前,我剛打過一針,是我求刑大夫的,原本他不希望給我用鎮靜劑,因為他發現,我已經依賴上這東西了。

是呀,我依賴上了,只有那冰冷的液體進入我血液中之后,我才會安靜下來,將所有的悲傷拋到腦后,眼前浮現的全是你的畫面,就像看一部最愛看、百看不厭的電影一樣,我多希望這些畫面會不斷重復在我眼前浮現,沒有人來打擾,也不會被迫中斷。

九棋,我有時候也希望你死了,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馬上下去找你,我們就可以團聚了,可是,每當這時候,我就會想,我們的兒子怎么辦?小術怎么辦?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們的兒子叫連術,術的意思是變通,你以前不也說了嗎,你希望我們的兒子不是個死腦筋的人。

還有,師父說,為了小術,為了他的成長,必須給他找個爸爸,而且我也很清楚,我撐不住了。所以,我把小術委托給了刑大夫,你放心,刑大夫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了,我相信他能和師父一起照顧好小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辜負了你,也辜負了小術,但是我真的撐不住了。

如果你還活著,有一天看到這封信了,在你們父子團聚之后,一定要代我向小術說一句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他,媽媽沒有勇氣再支撐下去。

如果你真的已經去了,我已經告訴了刑大夫,讓他在有一天得到準確消息之后,將這封信交給小術,我會下去親口對你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覺得好難受。

……

信很短,但在那之后,下面滿篇都寫滿了工工整整的“對不起”三個字。

連九棋喘著氣,流著淚,在心里仔仔細細地讀著每一個“對不起”,終于他讀出聲來,將那封信貼在胸口,坐在那兒,不斷地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小盼;對不起,老婆。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

連九棋多希望龔盼的心中寫滿了對他的恨,寫滿了詛咒、咒罵他的語句,可是,沒有,龔盼滿篇所寫的只有歉意,這讓連九棋更無法原諒自己。

刑術說得對,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去找什么答案,而是回家,帶著妻兒離開,哪怕是亡命天涯,這一切不就都不會發生了嗎?錢修業的計劃不也就徹底斷掉了嗎?因為自己是計劃中最重要的環節,可是,錢修業算到了自己會尋找答案,會留在庫斯科公司內部。

當然,錢修業也肯定算到了自己今日的痛苦。

連九棋也終于明白了,為何凡孟會從操縱人的情感下手,讓刑術在甲厝殿敗得如此徹底。

機場候機廳二樓那家掛著不營業招牌的咖啡廳中,身穿便服的傅茗偉坐在角落里,看著陳方將刑術、馬菲帶進來。

傅茗偉點頭示意之后,陳方轉身離開,與董國銜一起站在大門口等待著。

刑術和馬菲坐下之后,傅茗偉抬手看表:“距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我只耽誤你們最多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足夠你們過安檢了,登機牌我已經讓人幫你們換好了。”

說著,傅茗偉將登機牌拿出來,放在桌上:“我沒其他的意思,沒有制止你們,也沒有打算要挾你們。”

馬菲礙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方便說什么,畢竟她本質上還是國際刑警。

刑術道:“那你想干什么?”

“眼下這個案子已經變得無比復雜,就連我寫報告都不知道從何寫起,我想了很久,覺得這個案子要從頭開始梳理的話,單從我的角度來看,是完全不準確的,但是也不能完全按照你的角度來寫,畢竟有些事情是不能出現在報告當中的。”傅茗偉說到這兒的時候,又笑了,“我好像在重復說廢話,對吧?”

刑術點頭:“對,傅警官,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寫報告吧?”

傅茗偉道:“我倒是想,不過那不可能。”

刑術有些不耐煩了:“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茗偉抬手示意刑術不要激動:“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最終也需要我的幫助。你們是社會構成的一部分,這一點你無法否認,維持社會秩序的是法律,而錢修業這批人違反了法律,最終逮捕他的應該是警察。你絕對不能動用私刑,你懂我的意思嗎?”

刑術道:“當然,我也不是劊子手,我只是想救人,徹底解決這件事。解決一件事,不一定就要取人性命。”

傅茗偉點頭:“那就好,我的電話號碼你知道,有事隨時保持聯系,需要支援,說一聲,全國各地都可以,我盡量安排。”

刑術點頭:“沒其他的事了?”

傅茗偉看向馬菲:“馬菲,國際刑警方面傳來了消息,關于你身份的問題,他們正在想辦法盡快核實,國際刑警副主席霍德華·伯恩斯先生親自負責你的事情。另外,國際刑警發來了關于協助調查庫斯科公司相關案件的請求,上頭已經批準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我們需要一個中間人聯絡員,雖然你的身份沒有徹底核實,但基本上已經認同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所以,國際刑警方面推薦了你當這個聯絡員。”

馬菲淡淡道:“傅警官,我認為,還是等我身份核實之后再說吧。”

馬菲很清楚,如果自己身份被核實了,回歸了以前的本職,自己的工作免不了和刑術所做的事情會產生沖突,于公于私,都不是她期望看到的。

傅茗偉搖頭:“你無法拒絕,因為事態已經很嚴重了,國際刑警各部得到了庫斯科公司重要組織干部遇害的消息,就是在你們前往忽汗城那段時間發生的。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德國、英國、美國、法國等地方,幾乎遍布全世界的庫斯科公司各分公司和他們有直接業務來往的一些人,不是失蹤,就是出了意外,要不就是直接在街頭被槍殺,國際刑警方面已經啟動了一級預警,認為這是有預謀的連環滅口案件,到我來之前,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48人。”

刑術聽完后道:“看來錢修業是啟動了最后的計劃,準備清理干凈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跡。”

馬菲問:“但是死的人越多,線索也應該越多,殺手一個都沒有抓住嗎?”

“抓住了很多,證據確鑿,可惜的是,無法從他們那里得到雇用他們人的半點兒消息,也可以說,這些殺手的準確資料,都應該是庫斯科公司暗中故意提供給國際刑警的。”傅茗偉習慣性摸出煙來,但又看到禁止吸煙的標志,只得忍住,又道,“這就是說,錢修業在雇用殺手滅口自己的人之后,又借國際刑警的手,將這些只知道殺人不知道內情的殺手‘滅口’。”

刑術沉默了許久,剛要說什么的時候,馬菲搶先道:“有個人,你們幫著查一下,這個人叫墨暮橋。”

傅茗偉立即搖頭:“我們已經查過了,什么也查不到,從表面上來看,他是美籍華人二代,21歲的時候回到了中國,在此之前,他繼承了祖父在澳大利亞的一大筆財產,他將這筆財產放在某信托基金之中打理,所以不需要工作,一直過著很悠閑的生活,在中國各地旅游,同時,也與鄭蒼穹的關系非常好,從我們得到的消息來看,他甚至與鄭蒼穹稱兄道弟。”

馬菲又問:“那美國方面的消息呢?”

傅茗偉皺眉,顯得很為難:“你知道,我們是警察,不是情報機構,這些事情只能委托國際刑警方面去調查,國際刑警方面要做出調查,也必須立案走程序,但庫斯科公司干部大批死亡之后,他們也著急了,開始繞開程序,開始對墨暮橋在美國方面的過去進行詳細調查,發現他的確曾經在美國讀過書,但是讀書的人的確是叫墨暮橋,在他們學校網站中也能查詢到,檔案中也能查到,不過國際刑警的探員發現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在那一屆畢業相冊中那個叫墨暮橋的人,與現在這個墨暮橋不是一個人,而且真正的墨暮橋已經溺水身亡很多年了。”

刑術嘆了口氣:“這么說,線索又全斷了?”

“不,沒有,他們從真正的墨暮橋身上入手,去詢問了真墨暮橋在美國的家人,從他們的回憶中,得知了一個叫希斯·克勞的人,也是華人,與真墨暮橋是同學,也是好朋友。雖然在那所學校中有很多華人,但是唯獨他們兩人的關系特別好,還發現,這個叫克勞的人體形、身高等都與墨暮橋很相似,是從澳大利亞來美國讀書的華裔。”傅茗偉說著,干脆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看著上面的調查資料。

名叫希斯·克勞的男子在資料上顯示被一對在澳大利亞墨爾本的夫婦收養,兩人都是澳洲本地人,男人是做藝術品生意的,常年來往于新西蘭、美國和澳大利亞三個地方。母親是澳洲某著名會計師事務所的高級注冊會計師,并且還是澳大利亞CPA協會的重要成員,記錄無比清白。

也就是因為過于清白,這才引起了國際刑警的注意,他們將注意力放在了希斯·克勞的身上開始深入調查,沒想到卻意外發現,這對夫婦已經在一年前因為車禍死亡,死因是醉酒駕駛。

但是希斯·克勞的父親卻有著嚴重的酒精過敏,其母親曾經酗酒,但后來戒酒,滴酒不沾。

傅茗偉看著手機道:“這里線索雖然斷掉了,不過卻讓他們認為自己找準了方向,然后他們調取了希斯·克勞的一切資料,包括出入境的,發現他出入境記錄只存在去美國的。但是從他16歲開始,就頻繁出去旅游,一去至少一個星期,雖然地點都在澳大利亞本地,不過詳細調查后發現,這些旅行記錄全部是偽造的,所以他們認為,希斯·克勞有可能冒用他人身份,或者使用假護照,前往過其他的國家和地區。”

刑術點頭:“說結果吧,最終查到了什么?”

“最終在沒有任何辦法的前提下,只能向美國聯邦調查局請求幫助,調查局使用國際刑警在澳洲找到的照片,進行內部檔案掃描,發現希斯·克勞曾經出現在美國三個至今未破的兇殺案現場附近,都是監控頭拍攝到的。”傅茗偉說著舉起一張照片來。

刑術和馬菲看了看,發現照片上的人的確從某些部分上來看,有點兒像現在的墨暮橋。

馬菲想了會兒,道:“也許他整過容?”

“沒錯,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方面的聯合調查小組也是這么認為的,然后專門成立了小組調查這個人,最終查到這個叫希斯·克勞的華人,是在兩歲的時候,被那對夫妻在中國收養的,然后帶到了澳洲,從小就生活在澳洲的新南威爾士州,那里是個礦區,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環境很惡劣。”傅茗偉邊說邊抬手看表,“還有點兒時間,我抓緊說完,調查小組趕往那個地方后,發現克勞曾經居住過的房子什么的,早就被焚毀了,什么東西都沒有留下,就連當地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的父母。”

馬菲搖頭:“還是什么都沒有查到?”

傅茗偉再次抬手看表:“不,他們最后查到了他的養父母,與庫斯科公司有著密切的聯系,所以,綜合墨暮橋在入境時候提供的資料,我們認為他就是那個希斯·克勞,而且從他不可調查的經歷,以及相關的兇殺案來看,他應該接受過高強度的訓練,是個極端危險人物。”

刑術和馬菲對視一眼,這一點他們倒是很清楚,墨暮橋對各種武器使用十分熟練,這次前往忽汗城他們就發現了。

馬菲回憶道:“難怪我覺得他去忽汗城的時候不對勁了,不像是鄭蒼穹形容中的那個他,鄭蒼穹認為墨暮橋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但忽汗城中的一系列表現,讓我覺得他有些平常,看來他是為了執行計劃,故意表現成那樣的。”

傅茗偉掏出一個小型平板電腦:“關于墨暮橋的調查,這里有一份比較詳細的檔案,我已經放在里邊了,需要密碼和你的指紋解鎖才能打開,你上飛機之后慢慢看吧。”

刑術拿過平板,輕聲道:“謝謝。”

“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傅茗偉起身道,“你們該過安檢,準備登機了,記住我的電話號碼,需要支援來個電話就行了,千萬不要自己冒險,也不要去做不該你做的事情。”

傅茗偉說完徑直離開了咖啡廳,然后與陳方、董國銜前往機場的監控室。

刑術和馬菲走出咖啡廳之后,就看到連九棋站在那兒等著他們,雖然連九棋洗過臉,但他們兩人還是很容易就發現這個堅強的男人剛才哭過。

連九棋笑道:“走吧,抓緊時間,我們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找人,還要說服他們。”

刑術點頭,連九棋轉身就走,刑術遲疑了半天,終于開口說了句:“爸,你沒事吧?”

馬菲一愣,前面的連九棋也立即駐足停住,慢慢轉身,帶著笑,搖了搖頭:“沒……沒事,走吧。”

刑術笑了:“走吧。”

三人前往安檢口的時候,傅茗偉、陳方和董國銜正在監控室中看著。

董國銜抱著胳膊站在一側,問:“頭兒,不需要我跟著他們嗎?”

“既然說了要信任他們,那就要信任到底。”傅茗偉搖頭,“有些事情,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但實際上,占主動權的還是我們,任何時候都別忘了,我們是警察。”

陳方抬手看了看表:“我的人差不多也布置到位了,頭兒,那個錢修業真的有可能會對鄭蒼穹和陳泰東下手嗎?”

傅茗偉看著陳方:“我不知道,只是推測,我只是站在錢修業的角度去想了一下,如果我是他,如今對自己最有威脅的人,就是鄭蒼穹和陳泰東。”

董國銜問:“那他會不會對刑術他們下手?”

“也許會,也許不會。”傅茗偉坐下來,思考著,“主要是,我現在還搞不明白錢修業最終的目的是什么,刑術也沒有明說。反正,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將掌戎逐貨師這個組織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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