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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

在講到清末的中國經濟時,我們注意到在1895年至1913年間,中國至少有民間和半官方創辦的549家制造業和礦業企業,是利用機械動力的。這些企業的創辦資本共達120288000元。費維愷:《晚清帝國的經濟趨向:1870—1911年》,載《劍橋中國史》,第11卷,第1章。此外,同在這一時期開辦的96家外資和40家中外合資的企業,擁有創辦資本103153000元。這當然只是根據當時各種官方和非官方的資料作出的粗略估計。

不包括現代礦業,但包括兵工廠和公用事業的兩個相似的表格表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和戰后時期,可以看出中資現代工業的增長。第一個表格表明,在1913年有698家工廠,擁有創辦資本為330824000元,工人270717名;第二個表格表明,1920年有1759家工廠,擁有創辦資本為500620000元,工人557622名。陳真等編:《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1,第55—56頁。在大戰期間,歐洲列強忙于戰時軍火生產,又因缺乏船只運輸,所以減少了對中國的出口,從而為中資工業的擴大提供了機會。雖然購置設備的訂單已早發出,生產資料仍主要來自國外——但大多數新工廠的開業,不得不等到戰爭結束和訂購的機器運抵中國后才能開工。

在民國的前10年間,外資和中外合資的企業也有增加,但在1914—1918年的4年中,直接的投資卻很少。投資增長最快的時期,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后的幾年。例如,1918年和1922年,中國修訂了關稅稅則,提高了從日本向中國進口細紗的進口稅,于是日本遂在中國開辦新的紗廠。

同晚清中國人或外國開辦的工廠一樣,20世紀第二個10年開辦的工廠(和礦場),大都集中在上海、天津以及江蘇、遼寧、河北、廣東、山東和湖北等地,換言之,主要是在沿海和長江流域。南開經濟研究所:《南開統計周刊》,4.33(1931年8月17日),第157—158頁。

中華民國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工業普查,是1933年劉大鈞領導經濟統計研究所的調查者們進行的,是直接從工廠的經理收集來的統計資料。除了不包括外資公司以及滿洲、甘肅、新疆、云南、貴州、寧夏、西藏和蒙古(除了滿洲外,其他各省區的現代工廠均微不足道)外,一般都認為這次統計是相當可靠的。劉大鈞1937年發表的調查,記錄了2435家中資工廠,資本為406926634元,總產值為1113974413元,雇用工人493257名。劉大鈞:《中國工業調查報告》。“工廠”系按照1929年的《工廠法》規定為采用機械動力,雇用工人在30名以上的企業。這些工廠都集中在沿海省份,而集中在上海的工廠有1186家。在1933年,80%以上的中資工廠,都設置在東部和東南沿海各省以及滿洲的遼寧;如果把外資企業也算進來(它們當然限于在條約口岸),這個比例就更大。

巫寶三在對中國1933年的國民收入研究中,對劉大鈞的調查作了補充,即增加了對在中國境內外資工廠的估計,也增加了滿洲和其他被略去省份工廠的估計。巫寶三修訂過的估計,工廠總數為3841家(中資3167家,外資674家),總產值為2186159000元(中資為1415459000元,外資為770700000元),雇用工人738029名。巫寶三:《中國國民所得,1933年》,第1卷,表1—2,在第64頁后;表5,第70—71頁;增加的資料在《中國國民所得,1933年修正》,載《社會科學雜志》,9.2(1947年12月),第130—136、144—147頁,結合了汪馥蓀(汪敬虞)的估計:《戰前中國工業生產中外廠生產的比較問題》,載《中央銀行月報》,2.3(1947年3月),第1—19頁。

劉大中和葉孔嘉在表4中,對劉大鈞的調查作了進一步修訂,列出1933年中國現代工業部門幾個行業的總產值和工人人數,統計中國關內和滿洲運用機械動力從事制造業的企業,不計每家企業的工人人數,在1933年創總產值為2645400000元,雇用工人共1075800名。與劉大鈞和巫寶三的統計一對照,劉大中、葉孔嘉的統計盡管不包括公用事業,但總數實際上是較高的。產生這個結果的原因,是劉大中、葉孔嘉對工廠下的定義較為寬泛,而且包括了滿洲的工廠;還因為他們對棉紗、棉布、水泥、生鐵和鋼的數據,使用了其他來源的材料,而不是使用劉大鈞的調查結果。

表4 現代工業的產量與就業,1933年

* 100名工人以下

資料來源:劉大中和葉孔嘉:《中國大陸的經濟》,第142—143、426—428頁。

對1949年以前的其他年份而言,沒有嚴格可比的數據,特別是沒有總產值的數據。國民政府經濟部校注:國民政府實業部設立時間為1930年12月至1938年1月;1938年1月1日,國民政府設經濟部。1937年報告,當年有3935家工廠(不包括礦場,但包括公用事業和兵工廠),根據《工廠法》在該部注冊,雇用工人457063名,有創業資本377938000元。《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4,第92頁。在3935家工廠中,有1235家(占30%)設在上海,2063家(占52%)設在沿海各省,637家(占17%)設在內地。紡織業和食品業占注冊工廠總資本的55%。至于1933年至1936年的世界性經濟蕭條在中國的影響程度,現在還不夠清楚。1937年以后,在日本占領下的上海、天津、武漢等制造業中心,戰爭造成的嚴重破壞,生產的下降,以及新投資的停滯,都可以從各地和部分定性的證據中推知。同樣,對國民政府努力在大后方發展制造業基地——主要是與戰爭有關的工業雖很廣泛,但沒有完全的報道。

1938年至1940年間,448家“工廠”和12182名“技術人員”隨國民政府和軍隊的撤退,一起搬遷到內地的四川、湖南、廣西和陜西。1943年初,重慶經濟部發表一份工業報告,雖然缺少產量數字,但提供了一些大后方工業發展情況。報告提到的3758家工廠和241662名工人中,有590家工廠是在1937年以前就有的,有3168家工廠是1938年至1942年期間創辦的。這些工廠的總資本,考慮到物價指數上漲了10倍,大約等于上海1933年中資工廠的資本,工人的數目也大致相同。這些工廠,大多數設置在四川(1654家)、湖南(501家)、陜西(385家)、廣西(292家),其余的廠家分散設在大后方各地。與戰前工業著重在消費品生產對照,新的戰時工業,約有50%(根據資本衡量)制造軍用品和生產資料。另一個與戰前工業相對照,是在戰時工業中,國有企業起著主導作用。在登記的工廠中,只有656家(17%)是公營的,但其資本卻占資本總額的69%。與私營企業相比,公營企業的規模大,使用的機械動力多,并控制了生產資料部門(特別是在化學和金屬制品以及機械制造方面)。《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1,第89—97頁;4,第93—96頁,摘自經濟部統計處編《后方經濟概況統計》,1943年5月。

戰時大后方的工業化模式,特別把重點放在與軍事有關的生產資料和化學制品上,這從表5可以明顯看出來。1942年以后,內地的工業建設開始放慢,新建工廠的數目急劇下降,不僅產量停止上升,一些生產資料行業也在下降。其所以如此,除原料短缺和運輸設施不足外,還因為這些企業(每一家都做好了回上海的準備)對戰后命運前途未卜,而最主要的原因是通貨膨脹。對商品的囤積居奇和投機倒把,比生產產品更有利可圖。

表5 國民黨統治區若干種工業產品、電力和煤的相對產量,1933年、1938—1946年(1933=100)

*一方面,在地理范圍上1933年與1946年差別很大,另一方面,中間幾年也有差別;從1938年至1945年每年都略有差別。

資料來源:嚴中平:《中國近代經濟史統計資料選輯》,第100—101頁。

在1937年至1945年的戰爭期間,淪陷區的工業生產很可能是停滯或下降,但沒有這方面的確鑿證據;在1937—1939年間,淪陷區的工業生產明顯下降。在華北,從1939年或1940年到1943年或1944年,煤、鐵和鋼、水泥、電力和化學制品的產量有增長,但有些消費品工業如棉、毛織品和面粉的產量,實際上仍低于戰前水平。華北的工廠產品總值的指數(按1939年物價)在急劇下降之后,到1942年,已經恢復到1933年的水平。嚴中平編:《中國近代經濟史統計資料選輯》,第147—150頁;汪馥蓀(汪敬虞):《戰時華北工業資本就業與生產》,載《社會科學雜志》,9.2(1947年12月),第48頁。不過,中國最重要的工業企業,上海的紗廠在戰爭時期情況很凄慘;中資紗廠的棉紗和棉布產量自1937年起即急劇下降,在1939—1941年間雖略有回升,以后就奄奄一息,幾近停產了。王季深:《戰時上海經濟》,第192、194頁。為這份參考資料,我要感謝托馬斯·羅斯基教授。現在仍不清楚,日本人控制的企業生產狀況是否會好一些。

與此同時,日本人控制下的滿洲工業,從1936年起即迅速增長,至少到1941年為止。在30年代中期以前滿洲經濟的增長,主要是靠農業開墾區的擴大。當時也出現一些小型華人資金的企業,但主要的現代工業卻是日本人控制下的生產資料企業網,為日本經濟提供原料和半成品。鞍山、本溪鋼鐵廠和撫順煤礦,是垂直統一管理的大型企業,也是其中最著名的企業。偽滿洲國政權鞏固后,在日本權益集團支持下,建立一個綜合性生產資料制造部門的大計劃,固定資本主要由日本提供,總投資率1924年為9%,1934年達到17%,1939年達到23%(中國全國1933年的相應投資率為5%,這個數很可能在1949年以前沒有被超過)。廣義的工業(礦業、制造業、公用事業、小型工業和建筑業)在1936年至1941年間,每年以9.9%的比率擴大;與此相比,在1924年至1936年間僅為4.4%。工廠工業的增長甚至更快,占中國總人口8%—9%的滿洲,工廠生產額幾乎占1949年以前全國總生產額的1/3。偽滿制造業的迅速發展,顯然是以犧牲小型工業為代價,換言之,是伴隨工業部門的“現代化”而實現的。偽滿工業部門的擴大速度,與其生產總值的擴大速度相同,而工業部門的相對重要性并未提高。偽滿和關內恰好形成了一個重要的對比。1941年后,由于從日本來的設備、資金和某些重要原料的減少,偽滿工業的增長和多樣化經營均停止了。1945年至1946年,嚴重的戰爭破壞和蘇軍搬走最現代化的工廠和設備(損失合計10億美元或更多),使戰后的中國所能利用的滿洲生產能力大為降低。亞歷山大·埃克斯坦、趙岡和約翰·張:《滿洲的經濟發展:邊疆經濟的興起》,載《經濟史雜志》,34.1(1974年3月),第251—260頁。

1946年至1949年是充滿動亂的年代,內戰很快遍及全國,通貨惡性膨脹。到1947年,消費品的生產可能恢復到戰前的水平,但是,滿洲的重工業和礦業生產能力已大為削弱;國民政府還都南京后,實際上拋棄了戰時內遷“溫室”式的生產資料工廠(這些工廠一直依靠軍事和其他政府部門的訂貨)。這兩者合起來,遂導致生產資料部門的生產及其相對的重要性都顯著下降;換言之,又回到戰前著重于消費品生產的工業結構模式。

日本投降后,在淪陷區到處引起工業生產的部分破壞。日本的技術人員撤走后,生產暫時停頓下來;而中國對接管日本的產業和恢復工業生產,又沒有適當的計劃。收回的工廠被當成戰利品,國民黨的各派各系,不論文武,都搶著要分一杯羹。抗戰時期在內地建立的工廠,卻任其毀壞。從前為日本人所控制的工廠和礦場,為擴大國營工業部門提供了基礎。在資源委員會的主持下,生產資料生產的重要部門、電力和礦場,都要劃歸政府控制。關于1938—1948年國有和私有礦場和生產資料企業相對處境的實際數據,可以查看《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3,第1439—1443、873—879、882—887頁。1947年底,資源委員會監督291家工廠和礦場,總就業人數為223770人。在消費品部門,1945年有69家日本和敵偽紡織廠(其中38家紗廠、6家毛織廠和25家有關企業)被沒收,并入新成立的中國紡織建設公司——一家由政府投資的控股公司,在經濟部的指導下經營。1947年,中紡公司控制中國紗錠的36.1%和織布機的59.4%,所屬工廠生產43.7%的紗和72.6%的棉布。中紡公司的紗廠,由政府提供充分的營運資金,為其購買原棉受到外匯分配上的優待;與私營紗廠相比,占有明顯優勢——其地位與戰時日本在中國的紗廠相似,甚至是當年日本紗廠的繼承者,不同的是日本人管理得更為有效率。中紡公司的經營方針,主要是為其自身和政府謀求短期效益。國家統計局工業統計處:《我國鋼鐵、電力、煤炭、機械、紡織、造紙工業的今昔》,第148—149頁;《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3,第1051—1074頁。

從1948年底起,由于失控的通貨膨脹,中共對運輸和原料供應的破壞,勞動力的短缺,工人的騷動和人為過失,國營和私營的工廠和礦場已是奄奄一息。

對工業發展的精密衡量,是看一段時間內生產的增長。約翰·K.張最近編制的1912—1949年中國大陸的工業生產指數(不包括手工業),替代了所有以前的產量估計,并為上述分散的觀察聯系起來,提供了一條數量線索加以證實。張的指數根據15種制造業和礦業產品,涉及約50%的工業產量,用1933年的物價為衡量單位,見表6。這個估計,把中資和外資公用與關內和滿洲都包括進去了。工業生產從很低的起點開始,一直持續增長到1936年。從制造業和礦業總體上看,中國顯然沒有受到世界性經濟不景氣的不利影響,盡管有許多工廠經歷了暫時的實際困難。由于把關內和滿洲合在一起,出現了在不景氣年代中的某種上升趨勢。上海工業所受不景氣年代的影響,比滿洲的工業企業更為嚴重。戰爭的爆發使工業在1937年至1938年急劇下降,隨后在未淪陷地區和滿洲的工業產量都有回升,到1942年達到頂點。從1942年起,對情況就不夠清楚;1946年是全年產量下降,接著在1947年至1948年略有恢復,但沒有達到1936年的水平。

表6 中國大陸工業生產指數(1912—1949年)(15種商品;1933年=100)

資料來源:約翰·K.張:《共產黨統治前中國的工業發展:計量分析》,第60—61頁。

從幾個選定時間段的年均增長率(用凈增值表示)可以看出,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和戰后工業明顯擴大(1912—1920年,13.4%),隨后是1921年至1922年的戰后衰退;從1923年至1936年,平均增長率為8.7%;1912年至1942年為8.4%;而1912年至1949年整個時期——因為1949年是個低年份,則為5.6%。因此,在戰前具有代表性的年份,中國現代工業和礦業的產量,如用1933年的物價計算,是以給人深刻印象的8%—9%增長率在增長。約翰·K.張:《共產黨統治前中國的工業發展:計量分析》,第70—74頁。

然而,正如表2中劉—葉的國民收入估計所表明的,工業是包括傳統工業,在中國經濟中僅占一個小位置;而在廣義的工業部門里,現代工廠的總產值卻低于手工制造業的總產值。在1933年,中國的工廠、手工業、礦業和公用事業的合計產值,只占國內凈產值的10.5%。在工業產值中,手工業產值占67.8%、工廠占20.9%、礦業占7.0%、公用事業占4.3%。在估計4691萬的全部非農業工作人口中,有1213萬(25.9%)受雇于手工業、113萬(2.4%)受雇于工廠、77萬(1.6%)受雇于礦場、4萬(0.09%)受雇于公用事業。雖然約翰·K.張的估計有8%—9%的年增長率,但這個增長的起點是很低的。在民國時期的近40年中,整個工業部門的產值,在國內總產值中的比重沒有多少變化。所謂30年代中國現代工業部門的弱小,是與當時工業發達的國家相比而言;若與1895年的日本相比,則是相當可觀的,也是有進一步發展潛力的。

整個看來,手工業在工業部門所占的相對份額,在20世紀30年代,無疑比在1850年或1912年為少(見表3)。當然,在19世紀中葉,中國根本沒有現代工業;甚至在1912年也只是剛剛露出的一棵嫩芽。表7概括了劉—葉關于1933年手工業在各種工業總產值中所占份額的估計。考慮到與工廠產品比較,在所得到的資料中,對手工業的概括是不完全的。這樣,對所有的工業來說,64.5%的平均數確實是太低了。巫寶三:《中國國民所得,1933年修正》,第137—142頁,表明手工業凈增值,為所有工業的72%,但所據的“工廠”是這樣定義的:雇用30名以上工人的企業,并使用機械動力。劉—葉根據就業和每個手工業工人的增值作出的補充估計,實際上表明,1933年手工業在總增值中所占份額接近75%。

到這里,比較確切的數據資料就結束了。經常有人斷言,在鴉片戰爭之后一個世紀中,由于進口外國貨物,國內中資及外資現代工業產品的競爭,傳統的手工制造業一直在下降。這個意思包含在彭澤益對資料的編排中,見彭澤益編《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年》,有價值的文獻尚未被充分發掘出來。如前面所指出的,滿洲可能是這個情況,即工廠工業的增長,是以犧牲小型的(即手工業的)工業為代價的。但就整個中國來說,情況都是如此嗎?有關這個問題的資料雖不夠完整,但亦能夠充分說明,從絕對量上講,手工業產值沒有不保持住原有的水平,而且還有所增長;這與上述認為下降的看法是不同的。

表7 在14類產品中手工業生產占總增值的百分數,1933年

資料來源:劉大中和葉孔嘉:《中國大陸的經濟》,第142—143頁,表38;和第512—513頁,表G-1。

上述問題所以變得如此復雜,是看用什么定義去界說“手工業”與各種行業之間的差異,大多數界說據以解釋實地調查時間次數的選擇。從以戶為單位的家庭手工業中,分離出來的城市或半城市手工作坊或手工工場,至少從唐代起就在中國經濟中出現了。不過,就其產值和從業人數來看,至少在1912年以前以及隨后的40年中,被農村和城市家庭手工業生產所掩蓋了。費維愷:《經濟趨向:1870—1911年》,載《劍橋中國史》,第11卷,第1章。例如,根據上述情況可以想像得到,手工紡紗曾經是農民家庭一項主要手工業,然而其絕對產量在20世紀下降了。在對外貿易和工廠生產日益增長的刺激下,手工業作坊迅速發展起來,遂提供了新的就業機會,于是即全部或部分取代了家庭手工業生產。這些小型工廠雇用少數工人,不用機械動力,加工供出口的農產品(如軋棉花和繅絲),或作為分包商向現代工廠供應零配件,或冒險仿制比較粗糙便宜的工廠制品(如紡織品、卷煙、火柴和面粉)。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年》,2,第331—449頁。所以,中國初期工業化的一個重要部分,跟日本一樣,所采取的不照搬外國的模式,而是采取符合中國勞動—資本比率較高的特點形式。

有些手工業沒有經受住競爭,進口的煤油幾乎代替了點燈用的植物油。在20世紀前25年中,曾經是繁榮的紡織業,到20年代末開始衰落。原因固然很多,日本人的競爭,1931年后的中國失掉滿洲的市場,人造絲的出現,以及國際市場的普遍不景氣。李莉蓮:《江南與絲出口貿易:1842—1937年》(哈佛大學哲學博士學位論文,1975年),第234—273頁。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國內對茶葉的需求沒有什么變化,但茶葉出口的下降,說明制茶業也遇到困難。不過,不論是絲業或是制茶業的情況,從19世紀以來,并未因工廠產品取代手工業產品而使產量直線下降。

至于手工棉紡織業,我們了解得比較具體一些。布魯斯·雷諾茲發現,手工紡紗的絕對產量及其在全部棉紗產量中的份額,在1875年至1905年間都急劇減少,而在1906年至1919年間卻緩慢下降,在1920年至1931年間再度銳減(見表8)。雷諾茲通過不相同的路子,得出1875年和1905年的結果,與我的估計很接近。見我的《中國的手工和機器棉紡織品,1871—1910年》,載《經濟史雜志》,30.2(1970年6月),第338—378頁。我在這里所以用了雷諾茲的數據,而不是我自己的數據,因為這些數據是1875—1931年整個時期的估計,與我所用的方法是一致的。對照之下,在1875年至1931年半個多世紀中,手工織布產量的相對份額雖然下降了,但其總產量實際是增加了。從需求方面來看,這種增加的情況之所以出現,是因手工織布和質量較好的機織布,各有其獨立的市場。典型手工織的布,是用進口和國內機器紡的線作為經線,而以手工紡的線為緯線。直到20年代國內紗廠大發展起來后,才不用手工紡的緯線。從供求方面來看,手工紡織業之所以能夠生存和發展,是因為在1949年以前,手工紡織業還在中國家庭農業生產體系中起到不可缺少的作用。關鍵是有可供利用的“剩余”勞動力,特別是家庭勞動力,在任何情況下都要生存下去;與工廠勞動不同,即使他們的邊際產品在生存費用以下,也照樣從事手工業生產。換言之,只要現代工廠付給工人僅夠維持生活的最低工資,手工業工人在別無選擇掙得收入時,家庭手工業幾乎能在任何價格水平上與工廠工業競爭。農村家庭把從事手工業當做對農業的補充。為了盡可能得到更多的收入,農民們可以對各樣農村副業的利益進行估計,決定進入或離開某一副業;這也因此決定手工業各行業變化無常的命運。在20世紀,隨著經過改進的木織機、鐵齒輪織機和提花機的推廣,手工織布技術有了很大的提高,從而使手工織布的勞動生產率大大高于手工紡紗。廉價的進口紗和國產的機紡紗,使得手工紡紗與其他的副業相比,愈來愈無利可圖。農民可以用較低的價格買到機紡紗,可以參照機織產品的樣式來織布;這樣,織布比紡紗更為有利可圖,農村家庭副業遂即轉向織布業。20年代和30年代的不同時期,在一些手工織布中心,如河北的定縣,還有寶坻和高陽,山東的濰縣,都曾經一時“繁榮”過;天津、青島和上海的紗廠,向數量很大的農民家庭供應棉紗,紡織商有時向他們提供織布機,并承包他們的產品,使之銷售到整個華北和滿洲。趙岡:《現代棉紡織工業的發展及其與手工業的競爭》,載珀金斯編《中國現代經濟》,第167—201頁。

表8 棉布供應的來源,1875—1931年(百萬平方碼)

資料來源:布魯斯·勞埃德·雷諾茲:《貿易和外資對工業化的影響:中國的紡織品,1875—1931年》,第31頁,表2.4。

對20世紀手工業發展變化歷程的了解,很多情況來源于30年代對中國農村的實地調查。中日戰爭前一段短時期的學術風氣興旺,說明實地調查工作是很重要的。經過近二十年的政治混亂之后,看來是個有希望的時期,中國似乎終于開始其現代經濟發展進程;這一進程曾給西方和日本的現代經濟發展帶來財富和實力。中國的經濟學家和農村社會學家,甚至多數持非馬克思主義觀點的人,都關注經濟制度及其效能對福利的影響,分析其內部相互關系,觀察其效能,都是一致的。農業生產基本上是跟著人口增長,或者是手工業的絕對產量至少保持不變,但這并不能改變中國經濟的“落后”。絕大多數的中國人是貧困的,只有少數人是富有的;貧苦百姓甚至連很低的生活水平也不能保證。此外,由于“示范效應”強有力的吸引力,繁榮看來只有通過大規模工業化才能達到。在這種形勢下,人們往往過分重視很小的現代經濟部門,又傾向于過分看重手工業狀況周期性波動中的低落階段,而忽視其高漲階段,并據此作出各種結論,盡管從實際經驗中得到的可靠資料,往往與這些結論相矛盾。同上書,第173—175頁,舉出了例證。于是好像傳統部門瓦解得愈嚴重,國家的現代化和工業化就愈有可能早日到來。20世紀30年代初,對手工紡織業來說,十之八九同樣是相對不景氣時期,但這主要不是由于現代紗廠的競爭,而是由于1931年后失去了滿洲和熱河的市場。需要提醒的,是把在1936年至1937年還沒有恢復的手工紡織業,作為可供選擇的市場發展結果,這與目前我們所知道的事實不符,而且也與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前兩年的中國經濟向上發展趨勢相矛盾。在1937年至1949年之間長期中日戰爭和內戰的痛苦年代里,難道可以認為現代的和城市的消費品制造工廠,所受到的破壞和質量的下降,會比廣大分散的手工業部門小嗎?

在洋貨進口和國內工廠生產增長的情況下,從絕對數字上說,手工業生產的命運決定于兩個因素,即進口貨和工廠產品的結構以及總需求的大小和構成。例如(見表28),在1925年,進口貨至多只有50.5%是同手工業競爭的(棉織品、棉紗、面粉、糖、煙草、紙、化學制品、染料和顏料)。除了棉織品和煤油的影響外,剩下的品種中最大宗的是糖(此項進口在1925年數量特多,其中包括不與手工業競爭的未加工的糖)、化學藥品、染料和顏料(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代替土染料)以及煙草(其國內加工在20年代增長了,明顯的未被進口貨壓倒)。其他具有潛在競爭性的進口貨,在數量上微不足道,不可能對國內手工業造成嚴重影響。

至于工廠產品的影響,情況與進口貨相似,其中也不包括手工紡紗產量急劇下降情況。1933年最重要的手工業產品,為手工業碾米和磨粉,兩者合計占整個手工業總產值的67%。碾米和磨粉的總產量加上進口面粉,其中有95%出自手工業部門。自20世紀以來,由于現代食品工廠的產品和進口貨的競爭,手工業產品即使下降,其幅度也不會很大。劉大中和葉孔嘉:《中國大陸的經濟:國民收入與經濟發展,1939—1959年》,第142—143、512—513頁;蕭梁林:《中國的對外貿易統計,1864—1949年》,第32—33頁。

由于我們對手工業的國內市場了解得不多,所以直接講清民國時期總需求的格局是困難的。不過,這里的三個間接指標可以用來說明這個問題。首先從1912年至1949年,中國人口幾乎以1%的年平均率增長,城市人口的增長率可能達到2%。單是人口的增加,特別是沿海商業與制造業人口的增長,足以解釋進口或國內工廠生產商品消費量的大部分。現代工業產品很大一部分,是由城市消費品構成;這些產品在中國農村并沒什么用處。甚至普遍使用的棉織品,其產品質量和成本的差異也是很重要的。就傳統需求來說,工廠的產品可能是“劣等”貨。即使不是如此,農村人口仍繼續使用手工業產品,因為在低工資而價格昂貴的情況下,手工業產品的單位成本比現代工業產品要低一些。

第二個指標是30年代外部需求的持續增長。一項研究表明,用1913年的物價來計算,從1875年到1928年的手工業出口值年均增長2.6%。另一個估計表明,從1812年到1931年大宗手工業產品出口額每年增長1.1%。侯繼明:《1840—1937年中國的外國投資和經濟發展》,第169—170頁。由于對國內消費缺乏更多的了解,僅從出口增長的數字當然不是結論性的。不過,對中國20年代大宗單項出口商品的絲綢而言,充分的事實說明,直到1930年,國內市場銷售的絕對數量,是與出口量同時增長的,兩者間的相對份額比例大體上沒有變化。李莉蓮:《江南與絲出口貿易,1842—1937年》,第266—273頁。

最后一個指標是農業產值,特別是需要進行加工的經濟作物,在1912—1949年間的增長率,與人口增長率每年略低于1%大致相同。珀金斯估計,1914—1918年,每年的農產品總值為160.1億元至170.3億元;1931—1937年,每年為191.4億元至197.9億元;二十多年中約共增加16%—19%。珀金斯:《中國的農業發展》,第20—30頁。珀金斯還證明,在30年代,能夠在現代工廠加工的農產品,不超過5%或6%,或者不到20世紀的前10年代和30年之間農產品增長百分數的一半。珀金斯:《中國20世紀經濟的增長和結構變化》,第122—123頁。換言之,在最壞的情況下,農產品的手工加工仍保持不變。

關于工廠工業,除了其數量上的重要性較小之外,還有幾點特別值得注意。

(1)如上所述,現代制造工業集中于沿海省份,特別是在條約口岸及1931年以后的滿洲。以最重要的棉紡織業來說,在1924年,中國87.0%的紗錠和91.1%的織機,設置在河北、遼寧、山東、江蘇、浙江、福建和廣東,而上海、天津、青島三個城市即占紗錠的67.7%和織機的71.9%。現代工廠制造業雖有某種程度的地理分布,例如30年代的紗錠(1918年,紗錠總數的61.8 %設在上海,而1932年是55.4%,1935年是51.1%)。在抗日戰爭爆發前,中國內地省份幾乎依舊不知道現代工廠工業為何物。

(2)所以地理上集中的原因,是外資工廠在制造業中占有很大份額,這些外資工廠全部建在條約口岸。從1931年至1945年間,滿洲的經濟與關內的經濟沒有聯系。但恰恰是在滿洲,而不是在別的地方,現代中國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經濟發展”,其中包括建立可觀的重工業基地。各種資料表明,在中國抗戰前的制造業中,外國企業占有很突出的地位,但對其在產值中所占比重的各種估計,卻彼此相距甚遠。劉大中和葉孔嘉把劉大鈞的數據與其他數據結合起來,得出1933年關內和滿洲中外資工廠產值和雇工的數字(見表9)。

表9 華資工廠和外資工廠的產量和工人數,1933年

資料來源:表4。

在中國關內,中資工廠占工廠工業產量的78%,比起中國制造工業資本構成中的中資份額,這是一個實際上較高的比重。根據粗略的估計,在30年代,外資的資本份額僅占總數的37%。谷春帆:《中國工業化通論》,第170頁。到底外國在華企業的重要性,是按其產值份額來衡量,還是按其資本的投資額與中國企業比較的相對規模來衡量,這就產生了問題。過分注意資本的構成,容易導致夸大外資工業的重要性。資本份額是非常難以計量的,而且會使人忽視中國企業多數是從事輕工業產品制造,資本的不可分割問題很小,而勞動力可以代替資本的程度卻很大。換句話說,中外企業的資本和產值比率的相同,實際上是個假設。表10所示,20年代和30年代制造業的幾個行業中,外資企業產值份額的數據(關于1933年,又見表3),表中包括煤炭的數據;除了條約口岸的集中問題外,這里的有關工廠,一般也適用于礦業。

表10 中國和外國+公司在幾種工業的總產量中所占百分數

*僅指“現代”煤礦。

+外國擁有或外國投資/控制。

≠ 1935年。

資料來源:嚴中平:《中國近代經濟史統計資料選輯》,第124、130—131頁;雷諾茲:《貿易和外資對工業化的影響》,第216、221頁;陳真等編:《中國近代工業史資料》2,第971頁。

(3)不包括滿洲在內的中國工廠工業,主要是消費品工業。1933年,生產資料占工廠凈增值的25%。用產值衡量,最大的工業部門依次是棉紡織、面粉、卷煙和榨油工業。在劉大鈞調查的2435家中資工廠中,50%(1211家)從事紡織和食品生產。這1211家工廠合起來,占全部中資工廠產值的76%,雇用工人數占71%,動力設備占60%,資本投資占58%。

(4)工廠的平均規模很小。在同行業工廠中,中資工廠的規模常小于外資工廠;但與明治時期的日本工廠,或與其他國家早期的工廠相比,則就不算小了。劉大鈞調查的2435家工廠資本總額為4.06億元,平均每個工廠為16.6萬元,按當時匯率計算約合5萬美元左右。這些工廠共有動力的總功率為507300匹馬力,平均每家工廠200匹馬力,每家工廠的工人平均為202人。

(5)對于中資工廠,甚至設在條約口岸的中資工廠,其所處的社會條件在很大程度上依舊是“傳統的”;這就強烈沖擊“現代的”事物,即使這些工廠使用機械動力和復雜的機器。在劉大鈞調查的2435家工廠中,只有612家是作為合股公司組織起來的。由于沒有較為發育的股票交易市場,股東和工廠經理人員之間形成特殊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中,股東對獲得短期利潤的需要,常常與通過再投資擴大企業,但卻與使其現代化的長遠目標相矛盾。那些保證股息的做法,常常迫使企業為了獲得營運資金而借高利貸。在民國時期,為現代工業籌措資金一直是不充足的,投資于購置農田和城市房地產總是具有吸引力。此外,在一段時期內,還出現了商品、外匯和政府債券的投機交易。下面我們還將討論政府的財政政策,如何使資金從生產性投資轉移到其他方面去的。

中資工廠缺乏有才干的管理人員。在1931年,82家紗廠的4000名技術人員中,只有500名接受過正規訓練。高層管理同官督商辦時期(見第11卷)的管理狀況沒有多大區別。成本會計這類技術很少被采用。在廉價土地上蓋兩層樓廠房是很普遍的,折舊提成和設備維修的不足是人所共見的。這是工業化初期的現象,世界上到處都是一樣;同50年前美國的紡織工業相比,中國的情況并不特別壞。

中國工廠的工頭總想擺“長衫客”的架子,不屑于做卑下的工作,把真正監督工人的工作交給技術上無能的監工。這些監工往往是“承包人”,通過與童工的父母達成協議等方式招工。到1933年,中國雖然已有100多萬工廠工人,但總的說不是一支熟練的、穩定的、有紀律的勞動力。如同日本一樣,各工業部門的變化可能很大;有經驗的工人可以得到獎勵,熟練的男工工資要高些,受到的訓練也多些,而且通常終身受雇于一家企業。但在占優勢地位的紡織工業,除了機修工人,經驗并不十分重要。許多工人保持著同農村的聯系,其所以要離開農村,原是想用工廠的工資補貼貧乏的農業收入。對年輕的婦女和兒童來說,尤其是如此,他們在勞動力中占了很高的比例。在劉大鈞調查2435家工廠的493257名工人中,有男工202762人,女工243435人,16歲以下的童工47060人;在紡織工業中,相應的數字是84767人、187847人、29758人。由于這樣一支勞動力并不是完全終身從事于工廠勞動,又由于可以從農民中得到源源不斷的補充,因此,用國際標準來衡量,中國工人的工資低,勞動時間長。1937年之前,中國紡織廠通行每班12小時的兩班工作制,日資的紡織廠普遍采用11小時的工作班。不過,用中國農村的標準來衡量,城市工人的實際收入還是比較高的,這成為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的一個原因。在資本昂貴和勞動力便宜的情況下,在一些中國的企業中,生產的“合理化”表現為通過降低工資,或延長工時來加強使用勞動力的方式。低工資的普遍實行,使勞動力不斷大量輪換現象永久存在,也因之使工人不愿割斷與農村的聯系,以便在工業出現衰退時能夠回到農村這個避難所。這種情況又使雇主們確信,工人能靠“一把米”過活。此外,低工資的常規又阻礙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而勞動生產率低反過來又使工資進一步下降。關于20年代勞動力的來源、招募、工資和工作條件,見瓊·切斯諾《中國的工人運動,1919—1927年》,第48—112頁。1949年之前工業工資結構分析,見克里斯托弗·豪《現代中國的工資模式和工資政策,1919—1972年》,第16—27頁。關于日本式的“常年”雇用熟練男工的一個例子,見《慎昌洋行》,第114頁,為最后這本參考書,我要感謝托馬斯·羅斯基教授。

也許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選擇。中國工業面對的基本問題是需求疲軟。如果在條約口岸以外的地區,傳統社會和日益凋敝的農村經濟不發生重大變化,那些由工資較高的勞動力生產出來的新的或改進的商品(也是較貴的商品),怎么可能會有市場?

(6)現代工業集中于沿海城市,外國企業占有很大比重,消費品占優勢,大多數工廠規模小,而且技術落后——所有這些,都是使現代工業在1949年以前的中國國民總產值中,僅占有很小的比例。但估計“制造業≠”(見表3,指工廠產品、礦產品、公用事業和現代運輸)中的現代份額,只占30年代國內總產值的5%(表2),或7%(表3)——說明中國的經濟顯然是不發達的。但不應由此引出結論,認為現代工業和運輸業,對1949年以后的中國經濟發展是無關緊要的。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的產業在數量上不多,但在1953—1957年期間工業生產的增長中,卻有2/3以上來自現有工廠增加的產量。趙岡:《工業政策與執行》,見亞歷山大·埃克斯坦、沃爾特·蓋倫森、劉大中編《共產黨中國的經濟趨勢》,第579頁,表3。蘇聯雖然從滿洲搬走了工業機器和設備,但恢復這個主要生產資料基地生產所需的新投資,總比建立新廠所需的投資為少。總的看來,1949年以前的中國沒有工業化,只是棉織品工業迅速而持久的發展,并且這個行業沒有被外國企業所壟斷;甚至在30年代,中國的棉織品產量已位居世界前列。1949年后,中國對輕工業的投資雖遠落后于重工業,但棉織品和布匹的出口僅次于加工和未加工的農產品,是中國用以支付進口貨物外匯的主要來源。馬逢華(音):《大陸中國的對外貿易》,附錄C,第194—200頁。

同樣重要的是1949年以前的小型現代工業部門,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提供了熟練工人、技術人員、有經驗的經理和組織經濟活動的模式。有了這些基礎,再加上蘇聯專家的培訓,才有可能對數量大增的新經理和新工人提供經驗和進行訓練,以充實50年代末開始建立的許多新工廠。特別是在生產資料部門,幾十家較小型的上海機器制造廠,其中不少是從1949年以前的時期繼承下來的,發揮了其靈活性,開發了新產品和新技術;使之能在60年代初,在克服“大躍進”和蘇聯撤退專家帶走圖紙的困難中,曾起了很大的作用。托馬斯·G.羅斯基:《制造工業的發展,1900—1971年》,見珀金斯編《中國現代經濟》,第228—232頁。沒有這些基礎,中國在50年代和60年代的工業發展,將大為緩慢,或將更加依賴外國技術專家,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珀金斯:《中國20世紀經濟增長與結構變化》,第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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