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碧血桃花釀
- 桃花依舊醉春風
- 太子
- 4762字
- 2017-02-20 13:17:13
這還是玥棽歌第一次在人間過中秋,天上的月亮的確比平時看到的要大要圓一些,但卻不如天啟宮的看著明亮。
玥棽歌隱了身形躺在河邊的桂花樹上,街道上到處都是人,推推嚷嚷,小河里的畫舫傳出琵琶樂聲,一陣秋風拂過,桂花落了一身。
人間中秋有燃燈的習俗,玥棽歌記得以前聽白俊說起過,和放河燈不同,中秋之夜,百姓主要是祭拜天上的明月,于是制作了一種天燈,點燃天燈里的燭火,天燈便會飛上天。
玥棽歌看著夜空的星火想,今夜廣寒宮應該很熱鬧。
“你到是悠閑,還有心思在這里賞月。”
玥棽歌一個激靈,從樹上坐了起來,抬頭就看見燃滄站在云頭,月光灑在他身上,黑瞳閃爍著,墨發在肩頭被風吹得散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那么一瞬間,玥棽歌覺得自己心里漏了一拍。燃滄,這個四海八荒掌刑司戰的戰神,連天君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聲小叔的上神,委實長得耐看。
“嚇著了?”燃滄從云上下來,站在桂花樹下,仰頭看她。
玥棽歌又是一個激靈,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怎么就看著他發呆了呢,飛身從樹上下來,玥棽歌咳了咳,道:“燃滄神君怎么有空到人間來?”
“自然是來找你。”燃滄抬手捏起她頭上的落花。
玥棽歌退后一步,和他拉開距離疑惑道:“找我做什么?”
“怕你忘記賭約,來看看你釀酒的進度。”燃滄好笑,雙手負背看著橋上放燈的凡人,然后笑著對她說:“沒想到你這么好的興致在這里賞月。”
“要贏燃滄,你怕是還得練上幾萬年。”白俊的話又在玥棽歌耳邊響起,低眼去看他腰上自己的命玉,玥棽歌氣得牙癢癢,鼓著腮幫子,看著燃滄一臉的不甘心。
蒼白的月光照在她臉上的面具上,帶著些凄涼的味道,偏偏面具下那雙桃花眼里寫滿了惱怒,燃滄看著她,突然就想起幾千年前的往事,她偶爾也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后,臉上的笑如同桃花一樣艷麗。
“燃滄。”玥棽歌咬了咬唇,很不甘心地看著他,道:“我聽白俊說你釀的酒是他喝過最好喝的酒。”
燃滄輕笑,淡淡道:“那他還算識貨。”
玥棽歌癟了癟嘴,道:“你真是不知道謙虛,誰知道他是不是騙我的,我又沒嘗過。”
“哦?”燃滄挑眉,玥棽歌眼里的精光他看得清清楚楚,不免有些好笑,于是順著她的話道:“正好太烜宮里還有我上次釀的,你要不要嘗嘗?”
“好啊!”玥棽歌想也沒想地應道,嘴角的笑蕩漾開來。
有句話說的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與其自己專研釀酒的技巧不如先去嘗嘗燃滄的釀的酒,說不定還能在他的酒里嘗出什么和自己不一樣的釀酒方法。
玥棽歌心里盤算著小九九,殊不知燃滄早已看穿,也不道破,領著她不急不慢地回到太烜宮。
站在太烜宮門口,玥棽歌忍不住道:“燃滄,你一個人住在二十一天就不覺得冷清。”
剛剛一路走過來,就數二十一天人最少,除了天將就是宮奴宮婢,難得看見幾個神仙也是路過二十一天的,這么大個二十一天放眼望去最醒目的就是太烜宮醒目的紅色宮墻,除此之外就是仙山仙林仙瀑,若說景致倒還是不錯。
“習慣了。”玥棽歌邁著輕快的步子踏進太烜宮,燃滄走在前面,聽見她這么說,回過頭來道。
“其實天啟宮也很冷清,特別是我養傷這些年,哪兒也不能去,藍卿和丘曳都是無趣的人,白俊又經常往人間跑,我•;•;•;•;•;•;”
“養傷?”燃滄眉目肅然地看著她。
玥棽歌連忙住了嘴,略一疑遲,暗怪自己怎么就這么不小心說漏了嘴,要是讓燃滄知道她歷天劫差點魂飛魄散那他還不得笑話死,于是咳了咳連忙扯開話題:“你的酒呢?不是說還有好酒嗎?莫不是騙我的吧?”
燃滄微瞇了瞇雙眼,良久,看了眼桃林的方向,道:“在桃林。”
玥棽歌被他看得發麻,好容易等他說了地方,一閃身,人已經向桃林飛去了。
和上次見到的一樣,桃林里的萬株桃花依舊開得爛漫, 層層疊疊一直看不到盡頭,玥棽歌立在桃枝上,看著這片粉色的桃林,突然覺得悲傷,莫名地想要大哭一場,玥棽歌被自己這個想法下了一跳,飛下桃枝,燃滄手里拿著一壇酒從桃林深處緩緩走過來。
歲月,仿若靜止。
記憶里好像有個人從桃花深處走來,手提劍,一臉無情•;•;•;•;•;•;
玥棽歌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有點慌,見燃滄走近她不著痕跡地掩去心神,看著燃滄手里的酒,笑問:“你釀的?”
燃滄點頭。
解開封壇的法術,取下壇蓋,醇香的酒味撲鼻而來,帶著淡淡的桃花香,玥棽歌挑眉,“桃花釀的?”
燃滄將酒倒入酒盞遞給她,點點頭道:“碧血桃花釀。”
玥棽歌也不和他客氣,接過酒盞聞了聞,好像桃花的味道并沒有那么濃,聞著有些甜膩,一入口便是辛辣的如火感覺,帶著一絲苦澀一絲甜,香醇濃厚的味道在口中經久不散,似有千萬朵桃花在舌尖綻放。
不知道怎么的,似有什么東西壓在心里,一瞬間錐心的痛的蔓延全身,一滴水落在手上,莫名地感傷。
燃滄皺眉,語氣中隱有不快,“怎么?本君釀的酒難喝到讓你流淚嗎?”
玥棽歌醒過神來,伸手抹去下巴的淚水。嘟囔著:“是啊!難喝死了。”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心里已經完全被他這壇碧血桃花釀征服了。
白俊沒有騙她,要趕上燃滄自己是還得練上幾萬年。
玥棽歌心有不甘地又倒了一杯,舌尖桃花的味道更佳濃烈了,她細細地品著,想品嘗出這酒的釀造手法。
眼看著她已經喝了五六杯了,燃滄抓住她的手,道:“這酒烈,少喝點。”
“舍不得啊?小氣。”玥棽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掙開他的手,又喝了一杯,然后咂咂嘴疑惑道 :“不過這個酒是挺烈的,你藏了多少年啊?”
燃滄沉默片刻,道:“閉關前釀的,有四千多年了。”
玥棽歌吞了吞口水,怪不得總覺得多了一些和自己釀的不同的味道,她釀的酒藏得最久的也不過幾百年,這壇碧血桃花竟然藏了四千多年,味道自然是自己釀的那些酒比不上的,而且就算沒有藏這么久自己也比不上。
玥棽歌自知這次要贏燃滄不是一般的困難,心里更加不甘,便下了狠心今日要將燃滄這壇酒喝干,至少不能讓他拿它來和自己比試,這樣即使輸也不會輸得難看。
是以,這一壇藏了四千多年的碧血桃花釀就這樣被玥棽歌喝了個見底。
燃滄看著她迷離的眼神,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奪過她手里已經空了的酒盞,道:“幸好我只取了一壇出來。”
“啊?”玥棽歌有些恍惚地看著面前酒壇,舔了舔唇,道:“沒了。”
玥棽歌活這么大統共也沒醉過幾次,她的酒量本不差,上次天君壽宴她也沒怎么醉,就是后來有點頭暈,但今晚這一壇酒幾乎全進了她的肚子,即便她酒量再好,現在也有些迷糊了。
燃滄點頭道:“是,沒了。”
“沒了。”玥棽歌撐著頭,眼前的畫面有些模糊,眼前出現好幾個燃滄。
“燃滄!”玥棽歌突然站起來,指著他道:“你把命玉還我,你別欺負我打不過你,我•;•;•;•;•;•;唔!”頭暈,還有些痛,玥棽歌揉了揉頭,一個重心不穩就要向下倒去。
燃滄一把拉住她,輕聲道:“你醉了。”
“嗯。”眼光迷離地看著燃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我又沒招你惹你,你憑什么占著我的命玉不還?你•;•;•;•;•;•;憑什么?”
冷不防地,燃滄看著她低低地問:“棽兒,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怎么不記得,你是燃滄。”玥棽歌迷迷糊糊地晃了晃頭,又呵呵地笑了幾聲:“你以為你是誰啊?戰神了不起啊?”又抓住他的衣服扯了扯,最后又揮著拳頭捶了兩下,“我•;•;•;•;•;•;我才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才不是•;•;•;•;•;•;”后來的聲音慢慢滴落下去,沒一會兒就靠在燃滄肩上睡著了。
燃滄抬手撫上她臉上的面具,幾縷青絲貼在面具上,他動作輕柔地撫開,月光下,那張精致的銀色面具帶著一絲寒光,手指輕輕撫上粉嫩的唇瓣,燃滄嘆口氣,騰空將她抱起走出桃林。
燃滄這一次終于確定了:他的小桃花,回來了!
即便她帶了面具,即便她不記得往事,即便她現在的身份和之前不一樣,即使他將自己忘得一干二凈,燃滄還是知道,四千多年前從他身邊逃走的小桃花終于回來了。
燃滄靠近玥棽歌耳邊,低低地、沉沉地說:“小桃花,謝謝你還肯回來,謝謝”
迷霧還未散去,看不清的是前路,還有前方的來人。
玥棽歌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這個地方的,周圍濃濃的桃花芬芳,有人手持長劍從桃林深處緩緩走出來。
睜大了眼想要看清來人,奈何迷霧太大,怎么也看不清楚,唯一看清的就是他手里那柄散發著凌凌銀光的長劍。
玥棽歌不相信他會殺自己,自始至終她都不相信•;•;•;•;•;•;
她向來人跑去,一道銀光疾馳而過,一低頭,就看見那柄長劍刺進了身體,劍柄握在那人手里•;•;•;•;•;•;
•;•;•;•;•;•;
•;•;•;•;•;•;
玥棽歌猛地睜開了眼,翻身坐起。
原來是夢!玥棽歌心有余悸地去摸左肩,她知道哪里沒有傷口,只是一時間有些后怕,這個夢真實地有些讓她害怕,眼角竟然還殘留著淚水。
走下床,玥棽歌倒了杯茶,回看了看有些熟悉的房間,昨晚的事情慢慢回想起來。想起昨晚的事自己好像就是喝醉了睡著了這么簡單,應該沒做什么不合理的是吧,對于自己的酒品玥棽歌還是很放心的。
摸了摸臉上的面具,拉開房門屋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果然是還在太烜宮,玥棽歌揉了揉還有些痛的頭,想起昨晚那個夢,甚是奇怪,玥棽歌從未做過這樣的夢,在天啟宮養傷這些年她更是安分的不能再安分了,哪里會有什么仇人啊。
夢終究是夢,又不是真的。玥棽歌伸了個懶腰,想,肯定是昨晚酒喝多了,這才掉進了夢魘。
玥棽歌本想去找燃滄告辭,順便道個謝,畢竟昨晚自己喝干了他一壇好酒。在院里逛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最后尋了個仙奴一問才知道他一早就出去了。
既然如此,玥棽歌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反正不著急,下次見面再謝也不遲,于是便離開了天界。
天啟宮。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好久,水上漂浮著一片細小的嫩葉,有風拂過,帶著一絲寒意。
“原來是你,我只道她是命里該有這么一劫,卻不想她那滿臉的傷,四萬年的修為還有•;•;•;•;•;•;”丘曳緊緊握著拳頭,銀發白衣,看著面前的燃滄冷冷地道:“竟然全是毀在你的手上!燃滄神君,你可知你把她害得有多慘!你當真以為我天啟宮的人這么好欺負嗎!”
丘曳第一次動怒,在知道了玥棽歌消失的那七百多年都在太烜宮,都在燃滄身邊,而她會受那么重的傷全是拜眼前這個人所賜,他怎么可能不動怒。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她是神尊的義女。”
“哼!”
“丘曳,我只想知道她為什么會失憶?她的臉又為什么會傷的這么重?”
想起當年的事,丘曳現在都覺得心驚,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想。“燃滄神君,你以為她僅僅是丟失了七百年的記憶、傷了臉、損了四萬年修為什么簡單嗎?萬魔窟,那是上古遺留下來的萬魔窟啊,里面封印著什么你難道不知道嗎?”
燃滄一怔,不敢置信地看著丘曳。
丘曳嘆口氣,回想起當年的事,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當初那么做到底是對是錯,但他卻不曾后悔過。
“她那七百年的記憶失去了就失去了吧,你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兇險,還請神君不要妄圖恢復她的記憶,以免鑄成大錯。”
燃滄愣愣地退后幾步,許久不動,心似被碾壓過一樣疼得連呼吸都困難,好半天才聽見他嘆口氣,說:“也罷,也罷,我本來也沒打算讓她恢復那段記憶的•;•;•;•;•;•;”
“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不要去窺探她的命數,這樣很容易改變她現在的天命,天命一旦改變很多事將無法挽回。”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