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億年前的那場二疊紀塵云穿越,讓地球進入長達3000萬年的冰河期,地球上97%的物種慘遭滅絕,其中是否包含類似人類這樣的高級生命,已經不得而知。
而這次,人類即將直面這場無法避免的災難——遠在27.4光年外的BD1324文明給人類傳來信息,其目的是幫助人類,還是將人類帶上絕路?
“鷂羽謎案”來得不合時宜,卻讓“涅槃計劃”意外浮出水面……
1、
昏黃的太陽從涂山后面探出頭來,把灰蒙蒙的光線涂抹在兩江四岸錯落林立的摩天大樓上,為這座充滿現代氣息的西部城市鍍上了一層朦朧的懷舊色彩。
肖恩家臥室的大落地窗臨江向東,早晨的陽光透過暖色的紗簾,把房間照得暖烘烘的。時而有清風徐來,紗簾上頓時漾起一輪一輪滑動的光影——影隨風動,如夢如幻。
肖恩看著那些變換的光影,回味著昨晚與信子的一夜溫情,心里頓生一種滿足后的空落和寂寥。看著信子一副恬淡迷人的睡態,肖恩真不忍心把她弄醒,但一陣突兀的嘟嘟聲還是把她吵醒了。
“你在搞什么搞呀?這么吵。”信子睜開她那雙大和民族特有的單眼皮眼睛,嗔怪地望著他。
肖恩很愛他的東洋妻子,他不顧爺爺的堅決反對娶了她,惹得爺爺跪在祖上的牌位前流了幾天的老淚。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參加過中國史上最大的一次抵御外侮的戰爭,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慘死于鬼子的魔爪之下。
“抱歉,應該是我腕媒上的鬧鐘叫了,我……我得起床了。我昨晚忘了告訴你,FT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在今天開,我是主講人,沒我這根胡蘿卜可開不了宴席呢。”肖恩說著輕輕晃了晃腕媒,俯身在信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隨即翻身下床。
信子一骨碌坐起來,奇怪地望著他。“你不是說要好好陪我過完這個周末的嗎?又要騙人?”
肖恩一邊穿衣一邊安慰妻子:“等下個周末吧,下個周末一定把我這一百十來斤完完全全的交給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信子知道留不住他,不禁咕噥了一句:“騙子,本來人家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嘛。”
肖恩那雙長在顴骨微凸的臉頰后的耳朵雖然有些小,但聽力卻是絕對的一流。“你也有重要事情?那還不趕快告訴我。”
“就不告訴你,騙子,拜托你快走!”信子說著已經縮回被窩,留一個冷冰冰的后腦勺給他。
肖恩知道她真的生了氣,但已經沒時間去哄她。梅內特在周六的清晨通過腕媒向他示警,這是好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事情,一定是有一個既重大又棘手的案件發生了,非得他這個FT的頭兒親自出馬不可,不然梅內特是不敢在這樣的早晨攪擾他的清夢的。肖恩再次俯身在信子濃密的黑發間深深嗅了一口,一股熟悉的體香陣陣襲來,熏得他差點不能自持,但他還是忍住了,說了一句“寶貝再見”就急匆匆走出臥室鉆進了直通樓頂的電梯。
梅內特駕著飛車及時趕到,載著肖恩一頭扎進鋪滿霞光的天空里。他們的飛車以“火箭模式”在大氣層外高速飛行,不到一小時就從東半球飛到了西半球。
他們一走進紐約國際聯盟總部大樓,聯盟副主席帕格納的秘書就把他們帶進帕格納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一個橢圓形會議桌的周圍已經坐了八九個人,一臉絡腮胡的帕格納坐在正對大門一端的靠背椅上,正在情緒激動地說著話。見肖恩到了,便停止講話,揚手招他到身邊的空位坐下。
“肖恩先生,你來得可真快!你們FT各大洲的負責人也都奉命趕到了,FT不愧為FT啊,招之即來,來之能戰,你們可比美國的FBI強太多了。對了,你在路上看了我發給你的案情匯編了吧?目前的情況都匯總在里面了,我們都等你這個大神來拿主意呢。”
對這個突發事件,作為國際秘密調查組織Fast track(極速追蹤)的負責人,肖恩一點不敢怠慢,他皺了皺額頭說:“這是一次嚴重的反人類事件,在那次家庭機器人殺人案過后的這些年,還沒有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發生過。亞洲的迪拜,歐洲的洛桑,非洲的內羅畢,澳洲的惠靈頓,還有美國本土的這一起,五大洲幾乎同時爆發,他們的行為實在令人發指,真他媽的太猖狂了,一點沒把當地的警察和軍隊放在眼里!”
“他們?你是指……”帕格納知道肖恩有所指,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肖恩轉頭掃視一圈他的幾個部屬,咬了咬牙:“是的,應該又是TUK所為,想不到他們的元氣恢復得這么快,還在腦波研究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鷂羽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又一‘杰作’。從各地發來的案情匯報來看,‘鷂羽人’使用的武器中有一種直接作用于大腦的腦波武器,那些廣場舞者大多是被這種武器發出的一種“波”殺死的。而那些‘鷂羽人’本身具有快速修復致命傷的能力,因此,趕往幾個案發地的警察都因輕敵而吃了大虧。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TUK那幫雜種不思悔改,反而在反人類的道路上越滑越遠,對人類的威脅也越來越大,對我們的危險程度更是與日倍增,因此,我們必須盡快把他們從幕后揪出來,鏟除他們!”
“那你們打算怎么去收拾你們的這個老對手?”帕格納問。
“這個由我負責好了,TUK的情況一直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看我得馬上到他們的老巢去走一趟!”
“好,你們去吧,我在這里靜候佳音。”
會議很快結束,肖恩先向自己的幾位部下布置一番,命令他們分頭趕往幾個案發地展開調查,然后就帶著梅內特乘電梯上了樓頂的專用停車坪,鉆進那輛銀色飛車。飛車是目下最先進的近太空飛行器,因為會飛而無翅,所以被人們戲稱為“棒子飛車”。
“目標迪拜,火箭模式!”肖恩向梅內特下達了飛行指令。
對于TUK這個老對手,肖恩對他們再熟悉不過。十二年前,全球有十幾萬人被家庭機器人所殺,使得絕大部分家庭至今都不敢再使用家庭機器人。那一樁樁離奇殘忍的機器人殺人案,一度搞得人類社會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是肖恩在萊茵斯特的研究成果中受到啟發,才找到了家庭機器人無端殺人的緣由——原來是TUK中有人利用萊茵斯特的研究成果解除了“三原則”對機器人的控制,并利用量子類腦波在它的主程序中植入了殺人指令。
萊茵斯特因此受到牽連,被懷疑有反人類傾向,還被國際聯盟下令“限制居住”。與此同時,他所主導的人類“嬗變計劃”也被叫停,這個旨在解決人類生存危機的宏大計劃在運行了十年后無疾而終。其實,萊茵斯特在主導“嬗變計劃”過程中已經取得重大進展,他先后從一組宇宙脈沖信號中破譯出七個屬于大統一理論范疇的物理方程,其中三個與人類物理學家發現的完全吻合,余下四個卻在某些參數方面存在較大差別。這些方程事關宇宙定律,證明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對宇宙的描述相當粗糙,“非定域性”才是物質世界中普遍存在的定律。更令人驚異的是,萊茵斯特在行動受限的情況下,又陸續從那組脈沖信號中破譯出七個讓他大惑不解的方程,這些方程完全不具備對稱性,也沒有絲毫美感,就像七只令人討厭的臭蟲死死地盯在了他的腦門上。因此他在生前極力隱藏這些方程,生怕它給已經混亂不堪的人類再添麻煩,直至他離奇死亡后,他的助手才在整理他的遺物時找到了一個貯存這些方程的芯片。他顯然已經預見到芯片終有被找到的那一天,因此特別在這些方程的后面作了告誡人類的批注:承載這些方程的信號來自于距地球27.4光年的BD1324星系,這個星系有一個遠遠走在人類前面的高級文明,目前的人類還不具備理解和認識那個文明的能力,對那樣的文明,我們絕不能視而不見,掉以輕心!
萊茵斯特的死和他那驚天發現都曾引起人類社會的一度恐慌和種種猜測,但他的死因至今都是一個難以破解的謎。
肖恩清楚,萊茵斯特的死因成迷,不但對他這個FT負責人來說是一個難以消弭的心結,對于聯盟副主席帕格納來說,更是如此。因為帕格納曾經師從于萊茵斯特,萊茵斯特愛其如子,對他恩重如山,幾乎把平生所學都傳授給他。帕格納也曾當眾立下誓言:一定不負恩師所望,終其一生致力于人類腦波研究,為開發人類大腦潛能做出貢獻。可是,機器人殺人案的牽連卻讓他不得不離開恩師,并有違初衷走上仕途,從此遠離了預設的人生目標。
2、
肖恩和梅內特又花了將近一小時,從西半球飛回到東半球。
他們的飛車從帆船酒店旁邊掠過時,肖恩想到了六年前帶信子入住這個酒店時的情景。那是他們蜜月旅行的第一站,酒店的豪華與奢靡讓他們終生難忘。這個建成于兩百多年前那個千禧之年的八星級酒店雖然有些老舊,但其獨特魅力至今無與倫比,它將濃烈的伊斯蘭風格與后現代主義完美結合,像一艘鼓滿海風的華麗帆船航行在波斯灣上。
飛車貼著那些豪華的樓宇飛快掠過,徑直飛到迪拜西南郊的一座不起眼的大樓前降落。這座大樓很陳舊,與整個迪拜的現代、光鮮和豪華格格不入。
肖恩帶著一副深色墨鏡,步履從容地向底樓的一個大玻璃門走去。梅內特緊隨其后,一副機警稱職的保鏢模樣。梅內特是當地人,有一張典型的中東人面孔,他用阿拉伯語與門廳前的一名機器人保安交涉了幾句,那機器人保安就畢恭畢敬地把他們帶到了位于三樓一角的一個房間。
門是開著的,一個頭頂謝得很徹底的老男人靠在一張舊辦公桌后的椅子上,正在無所事事地發著呆。見肖恩進來,他趕緊坐直身體,有些吃力地睜眼打量他。
“您是……”
肖恩取下墨鏡掛在上衣口袋上。
“您是肖恩先生?”
“真是好眼力,我們十二年前見過,也是在這座城市。”肖恩看著他的眼睛,邊說邊在桌子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很自然地翹起了二郎腿。
“原來真的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嗎?”他有些討好地問。
“侯賽尼先生,您應該聽說這次發生在五個洲的‘鷂羽殺人案’了吧?”肖恩盯著他的眼睛問。
“已經從視媒上看到了。”
“您對此有何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呢?以我們行當的眼光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地下恐怖組織干的,只有他們才會這樣肆意妄為,嗜殺成性。但遺憾的是,截止目前,還沒有哪個組織出來聲稱對這幾起事件負責。真他媽的慫包,敢做不敢當!”
“難道你們TUK就不能負點責任?或者站出來說點什么?”肖恩繼續盯著他的眼睛問。
“你,你懷疑我們?”侯賽尼以一副坦然的樣子面對肖恩的逼視,“呵呵,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從來不開玩笑,十二年前沒有,現在也不會。”肖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那好,既然您懷疑我們,我就把這十二年來我們TUK都干了些什么向你匯個報吧。”侯賽尼把前傾的身體重新靠回椅背,盡量讓自己以一個舒適而主動的姿態面對肖恩,“您知道的,十二年前的事件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過,當時我只負責我們組織的常規生意,那些壞事都是我們的頭領貝拉爾和3號霍姆斯基干的。后來貝拉爾失蹤,霍姆斯基被處以極刑,而我作為組織的2號人物,只好把剩下的兄弟們統領起來,做一些正當生意,讓他們混口飯吃。我可以對天起誓,十二年來,我執掌的TUK再沒干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哪怕到了撐不下去的時候都沒有。肖恩先生,我說的句句是真,句句是實,請您務必相信我,不要因為我而影響到你對整個案件的準確判斷。您就相信我這一次吧,在您這個擁有超六感的世界第一神探面前,我欺瞞你不是自己作死嗎?”
肖恩看他一臉真誠,言辭誠懇,不得不暫時相信了他。“好吧,我暫且信你。那您知道貝拉爾在哪里?你們是否還有聯系?”
“不知道,從他失蹤后就斷了聯系。如果讓我再次見到他,我一定會以真主的名義宰了他!”
“好吧,侯賽尼先生,謝謝您的坦誠,我們打攪您了。告辭!”肖恩起身與他握了握手,然后帶著梅內特走出TUK總部大樓。
他們鉆進棒子飛車,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這時,前面的大街突然騷亂起來,只見一群人驚慌失措,四散而逃,邊逃邊驚呼著“鷂羽人來了”。
肖恩尋聲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鷂羽”橫空飛來,一邊飛一邊用量子沖鋒槍向大街上四散奔逃的人群凌空猛掃。
肖恩果斷向梅內特下令:“緊急升空,迎上去干掉他!”
飛車轉眼間升到了與“鷂羽”平行的高度,肖恩趕緊操縱量子波武器向那“鷂羽”射擊。可沒等炙熱的光束近身,那“鷂羽”就嗖地向上抬升,從飛車的頭頂擦身而過。等梅內特駕著飛車劃了個弧線掉頭,那“鷂羽”已經變成一個小灰點,消失在西南方向的沙漠盡頭。
“快給我追!”肖恩沖梅內特大喊。
梅內特明知已經追不上,但還是遵命向小灰點消失的方向全速追去。他們一路追趕了將近200千米,結果除了滿目黃沙之外,什么也沒有發現,他們只好飛回迪拜另謀它策。
3、
肖恩蹲在迪拜南郊的沙漠上,摘下墨鏡用它的一條腿在疏松的沙子上飛快地畫起來。“我現在以我們所在的點為圓心,順著鷂羽人消失的方向延長200千米為半徑向左右兩邊畫一個圓心角為30度的扇形,這個扇形差不多涵蓋了10000平方千米的沙漠,那個鷂羽人應該就隱藏在這片沙漠之中,即使他已經飛出了這片區域,但他的巢穴之類的痕跡卻是他一時半會兒抹除不了的。”
“頭兒,你是說我們還要繼續對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進行搜索?那可要花不少時間喲?”從梅內特的語氣中聽出他對此并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