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眼神里滿是落寞，似乎是看透了這個世界的虛偽。十八羅漢二話不說沖向清遠就是一陣腳踢拳打，清遠沒有還手，因為他沒有還手的理由，就算他們把自己打死這兒他也不會向同門師兄弟動手。

祁樊和白玦還在難舍難分的決斗，武功、內力不分上下，“祁樊，你也不過如此！”白玦用挑釁的眼神看著祁樊說。

祁樊沒有答話，雙眼注視著正在挨打的清遠，清遠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眼神無力，這眼神他以前看到過，就是三日前風間月躺在地上時候的眼神！

“祁樊。”清遠眼神迷離。

他聽到了清遠對自己輕聲的呼喚，來不及結束和白玦的格斗就不顧一切沖向十八羅漢。虛空愣了幾秒鐘，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懼，一步步退向大雄寶殿，許多和尚也跟著他一起后退。磅礴的風雨中，似乎隱藏著比祁樊還要可怕的東西。

黑影從大雄寶殿上方緩緩地下降，大雨打在童子的身上，碎著瑩白色的水沫。它展開數米寬的雙翼輕輕地揮舞，節奏中帶著曼妙之意，似蛇似魚在風雨中下降。

“胡二！”虛空心里吶喊，因為整個武林之中只有胡二一人擁有姣好的翅膀。

漆黑的長發在風雨中凌亂，面具掩映著它的面孔。它嘴角微動，似乎是要笑出聲來，可發出的卻是孩童般的哭聲。

蛇，不是一條而是一群。它們從四面八方升了上來，仿佛就是囚鬼洞中黑水玄蛇的異種，在武林中的記載，這種景象都預示著浩劫和新生。

“那……那是什么東西？”白玦驚呆了，他只是奉師傅的命令前來幫助虛空登上主持的位置，為什么會遇見這么可怕的東西？

所有人的驚呆了，連十八羅漢也停手了。祁樊沖過去抱起清遠，胡嫣也跑過來。

“黑水玄蛇的遺產么？”祁樊赤紅色的瞳孔已經恢復正常。

“深度進化，玄冥蛇！果然玄冥巨蟒還是被他控制了。”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就非常虛弱，三人轉頭一看是風間月。

絕對的深度進化，眼前的玄冥蛇甚至進化出了雙腳。在無數記載中，蛇進化出雙腳象征著接近于神魔。

傳說中的玄冥巨蟒終于現世了，此時此刻蜷縮在鬼王的腳下。

“回山腰，胡嫣，保護好風間月和清遠。”祁樊說。他自己卻忽然突進，裁決圣鐮在高速的斬擊中帶出扭曲的弧光。

那些小蛇咆哮著，像是暴怒的人類一樣頂著祁樊的裁決圣鐮撲向祁樊，但還沒有飛躍過來就撞上的祁樊的鐮弧。

玄冥蛇從大雄寶殿沖過來，將近地面的時候裂成了兩半。裁決圣鐮把它們的身體一分為二，已經石化的裁決圣鐮還是很鋒利，幾秒鐘后傷口才裂開。

祁樊邊戰邊退，裁決圣鐮在空中揮舞，“堅持住，我會想辦法帶你們離開這兒。”

祁樊筆直地揮出裁決圣鐮。巨大的威壓在一瞬間壓制了前方的玄冥蛇，它要想閃避，但已經來不及了，裁決圣鐮帶著紅光揚起，很多小蛇的身體裂開。

祁樊的肩膀受傷，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看似隨手轉動裁決圣鐮，空氣里回蕩著打鐵般的當當聲，裁決圣鐮在那群玄冥蛇的身體上砍出點點火光。

更多的玄冥蛇正向他們沖來，密密麻麻地鱗片閃著微光。同時，從天而降一些小鳥和玄冥蛇廝殺在一起。

“無邪！”

這種時候說太多的話只是在浪費他們的生命，驚悚和恐懼也毫無意義。無邪控制著銀色的小鳥，祁樊一邊揮舞裁決圣鐮一邊用手護著胡嫣等三人。

“無邪，跟著我！”他用裁決圣鐮開路，把自己全身的內力灌注到武器中，玄冥蛇無從接近他們。

很快他們就能到達清遠的寺廟，但祁樊根本感覺不到驚喜。玄冥蛇從下面也爬上來，下面有什么呢？

“聽我說。”祁樊把裁決圣鐮換在另一只手上，和無邪背貼背防御。

“我在聽。”

“我們沒有支援，唯一的路就是我擋住那些東西，你帶他們下山。”

“是。”

“整條路上都有玄冥蛇，下面沒有上面多，我用裁決圣鐮替你們開路。”

“是。”

“我會用洪龍九滅壓制住前方的玄冥蛇，裁決圣鐮為你們開一條路，那條路只會開放幾秒鐘，你帶著胡嫣他們下山，別管我，先走。”

“保護他們不是我該做的事。”無邪竟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在祁樊記憶之中，無邪一直都很聽他的話。

“聽話是女孩子的美德。”祁樊說。

“樊兒，你要去哪！回來！”胡嫣吶喊，可絲毫不起作用。

暴風雨橫卷，滿地尸體，尸體中還飄著微小的火光，就像他們五個人的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太多敵人了，裁決圣鐮是斬不盡的，唯有洪龍九滅。祁樊還握著必殺技，但他已經用了三分之一了，這是洪龍九滅最大的弱點一生只能用三次，在救風間月的時候他已經用了一次，祁樊必須把最后兩次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釋放洪龍九滅之后他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一樣，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會喪失，但這一切沒人知道，祁樊很慶幸他們不知道。

他念出了早已失傳的語言，真龍釋放，緩慢擴張，邊界泛著淡淡的金光，被籠罩的玄冥蛇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祁樊走到大殿前面，在這里真龍恰好可以覆蓋全局。

在鬼王的指使下，虛空吩咐十八羅漢檔住他，十八羅漢沖到他前面，祁樊伸出手，輕描淡寫地推開了他們。十八羅漢的長棍劇烈地顫抖，卻沒有打出去。他們做不到，長棍的重量瞬間增加了幾十倍。重的不僅是武器，還有他們的身體，十八羅漢的脊椎發出開裂般的聲音，紛紛倒在地上。

這是無比詭異的一幕，它們匍匐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地下裂開了，他們全都陷入地底。

無邪推開山腰寺廟的大門，腥風把人熏得頭暈眼花，清遠的寺廟也塞滿了玄冥蛇，它們的長尾彼此糾纏著，填滿了大殿。

無邪和胡嫣大吼著用盡自己全身的武器扔出去，但這些暗器還沒有刺中任何一條玄冥蛇的時間就分崩離析了。

數百條玄冥蛇蛇軀如同傾倒那樣從大殿中滑輪出來，胡嫣等的就是這個瞬間，腰上背著的琴拿起來，坐在地上，音波打在玄冥蛇身上，瞬間被打成兩段。可他支持不了多久，不一會兒就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山頂的玄冥蛇已經被壓制得差不多了，白玦提著天叢神骨想去殺祁樊，但被鬼王制止住了，祁樊也返身向山腰退去。

洪龍九滅的力量正在減弱，被壓制的玄冥蛇正試圖從地底爬出來，有些甚至掙扎斷了身體，露出了暗金色的脊骨，這場面驚悚得像是死人們推開自己的墳墓爬出墓穴。裁決圣鐮從空中飛回他的手中，他連舉起裁決圣鐮的力量都沒有了，洪龍九滅幾近消失，他隨時都會倒下。他回到了山腰的寺廟，一把托住風間月的手臂，剛想用力就覺得眼前發黑。

風間月滑倒了，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東西，連帶祁樊也摔倒了。風間月身體本來就虛弱，兩人都筋疲力盡，無邪的力量支撐不住這兩個男人，跟著倒在地上。胡嫣和清遠早已經暈倒。

祁樊想掙扎著起身，后背上忽然劇痛，好像整個人沿著脊椎裂開了。一些玄冥蛇趁這個機會向他們發動攻擊。它們本可以要了祁樊的命，但經過剛才胡嫣的音波，它們的身體已經斷裂，所以動作緩慢。祁樊扛住了玄冥蛇的第一波進攻，他拼盡全力把胡嫣三人推了出去，反手拿起裁決圣鐮砍出一道弧光。

無邪一躍而起，抓住祁樊的雙臂把他扛在自己嬌小的身體上。祁樊從沒有想到無邪的力量能那么大，以前無邪經常跟他說，“我身體細瘦，因為小的時候連飯都吃不飽，所以祁樊哥哥要保護我。”

胡嫣三人被祁樊推入了大殿，無邪背著祁樊沖了進去，大殿里滿是粘液，這是玄冥蛇留下的。

無邪貼著大殿墻壁把祁樊放下，解下祁樊和自己的腰帶在他的身上來了個十字捆綁，這個捆綁會幫助他克服身體的痛苦。

“關門！關門！”祁樊嘶啞地吼。

無邪看起來是心慌意亂，做了完全錯誤的事情，她應該先把大殿門給關上而不是先給祁樊療傷，那些在洪龍九滅中解脫出來的玄冥蛇正爬向大殿。

無邪擦了擦他臉上的血，摸著他的頭發，然后是他的手……她手里還藏著一把銀色的暗器，暗器割開了祁樊的手腕，鮮血噴涌出來灑了她一身。

祁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無邪竟然是鬼王的奸細？她是除了胡嫣他最信任的人，在蒼鷹頂的相處，無邪已經變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一起練武，一起吃飯……

如果連無邪都背叛他的話，他在這個世界上還能相信誰？

無邪在祁樊臉上親吻的一下，起身關上大殿門，退出大殿，說：“祁樊哥哥，再見！”笑容天真無邪。

“不！不要！”祁樊忽然嘶叫起來，他想抓住無邪。

無邪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像后一躍，她輕盈地像是她手中的銀色小鳥那樣離開地面，祁樊沒能抓住她。

大殿門終于合上，帶著刺耳的叫聲就是無邪發出來的，頓時一片寂靜，然后忽然響起大片“絲絲絲”的聲音。

“不——不！不要！”祁樊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