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鏢帥傳奇
最新章節(jié)
書友吧 3評論第1章 最差一屆
“你們是我?guī)н^最差的一屆!”
“師傅,您不是第一次當(dāng)鏢師嗎?”
“崔嵬!你……”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塞外風(fēng)光如畫,幾聲旅人的言語,打破了往日的孤寂。
古道上,一隊鏢客緩緩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牽馬的少年,其容貌如玉,十八九歲的樣子。少年名叫“崔嵬”,蜀地劍閣人氏,是個不第的舉子。因沒了回鄉(xiāng)的盤纏,他便做了京城一家鏢局的趟子手,沒想到第一趟鏢就要遠(yuǎn)赴昆侖。
這趟鏢,共有兩名鏢師、一個趟子手。這趟子手是崔嵬,鏢師一個叫做陳三,一個喚作陳桂。“飛天雉”陳三在鏢行干了二十多年,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鏢客,這趟鏢便以他為首。陳桂則是個小姑娘,她十四歲時就當(dāng)上了九品鏢師,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塞外風(fēng)沙如火,熱浪撲面。崔嵬忍不住想要解下脖子上的紅巾,誰知他剛扯松了些,便被一聲怒吼喝止了。
“混賬小子!沒規(guī)沒矩的!你可知那脖子上的赤巾代表著什么嗎?”鏢師陳三厲聲道,“它象征著赤膽忠心、滿腔熱血,它時刻提醒著你要勇敢保鏢,絕不能忘記‘效忠鏢局’的誓言……”
雜衣赤巾,正是趟子手的標(biāo)志,也是表明鏢客等級的符號。本朝開國以來,鏢局收歸官有,原本是江湖草莽的鏢師,都上了廟堂,由兵部統(tǒng)一管理。鏢客分為上、中、下三品,上品為總鏢頭,中品為鏢頭,下品為鏢師,每一品又細(xì)分三等,共九個品級。而這趟子手,只是未入流的鏢客。
陳三老生常談,崔嵬打著哈欠,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他還不知道,這江湖上的“忠義”多半是要靠嘴說的。
陳桂胯下白駒臨風(fēng)長嘶。陳桂忽然緊張了起來,她那比霜雪更白的俏臉上,已滲出了晶瑩的汗珠,有如美玉生清露。
“陳師傅,小崔,好像有什么人來了!”陳桂握緊手中寶劍,小心說道。
青衫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老鏢師陳三拍了拍身上的熟銅甲胄,笑道:“小丫頭終歸是小丫頭,沒見過世面,不像我這第七品的高級鏢師!哈哈……”
青衫銅甲,正是鏢師的標(biāo)準(zhǔn)行頭。陳三的左肩上系著三條紅帶,代表他是第七品(下上品)的鏢師。陳桂的右肩上掛了一條紅綢,表示她是第九品(下下品)的鏢師。那陳三當(dāng)了二十余年的趟子手,今年才考上了鏢師的功名;他至今已成功押運了兩百多趟鏢,早累積下不小的功績,兵部評定職稱時,便給了他第七品的位子。而陳桂雖在四年前就以優(yōu)異的成績獲得了鏢師的資格,但她這幾年來做的都是些記室之類的文職工作,沒走過幾趟鏢,因此她一直是下下品的鏢師。
四面黑云翻滾,八方煙沙卷地。左面人潮如泉涌,右邊黑影似蜂擁。左面千狼哭嚎,鐵騎奔騰,揚起萬丈煙塵;右邊百蟒吐信,嘶聲繞耳,摧殘三人心志。崔嵬的鏢隊被狼群和蟒蛇左右包抄,圍了起來。
崔嵬所在的鏢局叫“陳家鏢局”,是他們總鏢頭和刑部尚書、刑部侍郎等人合開的。天下無非“規(guī)矩”二字,聰明的老響馬們,不論有多大的江湖勢力,也絕對不會碰陳家鏢局的鏢車一下。若有那不開眼的強人,劫了局子里的鏢,總不免被那兩位刑部的“閻王爺”揪出,以酷刑折磨,最后非死即殘。因此,陳三等老鏢客捧著“陳家鏢局”的鏢旗,縱橫中原數(shù)十載,也難碰到一個剪徑的毛賊。不想今日剛到塞外,他們便遇著了這么一大群受人驅(qū)使的猛獸,著實教人心驚。
“小鬼、小桂!你們快守住鏢車的左邊!右邊由我來管!”陳三發(fā)號施令道。
“小鬼”說的就是崔嵬。他聽多了“白字先生”陳三的教誨,心里自然清楚。崔嵬和陳桂二人趕緊拔出武器,并排護(hù)住鏢車的左側(cè)。
這次的鏢車是一頂豪華的轎子,可見他們保的是“人鏢”。轎子內(nèi),不知坐著什么樣的人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崔嵬他們都還沒吃晚飯,此刻又要繃緊了神經(jīng),時刻注意著周圍猛獸的動向。等到崔嵬他們又餓又累的時候,便是強人進(jìn)攻的最佳時機(jī)。
月光未明,狼群的眼睛卻暴著青光。向嚎聲處望去,隱約能看到一排排銀白色的獠牙。腥風(fēng)撲面,惡狼血盆口中的氣味教人作嘔,令人膽寒。
沙地上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壓得崔嵬喘不過氣來。他一個讀書人,何曾見過這么多吃人的猛獸。
陳桂的脖子上戴著一顆夜明珠,崔嵬看見這黑暗中的一點光明,才想起自己該做的事來。
“嚯”的一聲,周圍亮了起來。不知何時,崔嵬摸出火折子,他飛快地點起了幾根火把,插在鏢車的四周。
剛才的黑暗讓人害怕。此刻火光照在對面狼群的身上,崔嵬和陳桂卻更加害怕了。
站在狼群最前面的,是一個“人”。準(zhǔn)確的說,是一個“類人”。他身穿青袍,約有一丈高,最可怕的是他的頭。
“狼首人身!世間竟真有這樣的……”陳桂自語道。她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啊!你……”鏢車的右面,也傳來了陳三的驚呼聲。想必他也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
那狼首人身的人狼一被火光照到,馬上條件反射般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隨即又低聲怪嚎了幾聲。他身后的狼群聽了,紛紛放下早已準(zhǔn)備奔跑沖刺的后蹄。它們好像打算暫時放棄進(jìn)攻了。
砂石揚塵,如龍吸土。幾處沙丘響動,有如巨神移山一般。只見群狼都蜷縮了起來,垂首悲鳴,好像受到什么大的驚嚇。
驚雷貫耳。八根參天巨木破土而出,依著八卦方位排布。“噗”、“噗”聲中,八根木頭陸續(xù)燃燒了起來。一時間,好似扶桑八日齊升,四周猶如白晝。
“原來是黑風(fēng)教的……”一人迎面走來,自語道,“畜生們啊。”
這人直沖著鏢車而來。火光雖強,可這人的正面卻始終被一團(tuán)黑影籠罩,崔嵬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桂姐姐,我來保護(hù)你!”崔嵬握緊了手中長刀,大聲道。他心中有些害怕,故意高聲叫喊來壯膽。
“千牛刀?”神秘人納罕道。他此刻正手捧寶刀,仔細(xì)地端詳著。
電光石火。不知何時,崔嵬掌中寶刀竟到了對方的手中,而崔嵬根本沒有覺察到他已出手。
“好刀!好刀!”神秘人笑道,“你想要保護(hù)別人,卻還沒擁有能夠自保的力量。”
崔嵬掌心一重,他那把千牛刀又鬼使神差般的回到了自己手上!
“不好!桂姐姐!”崔嵬大叫。
“你在保護(hù)別人,那你自己呢?”陳桂一心守著車上的人,而神秘人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
“我……”陳桂重重地握了握拳頭,堅定地說道,“我是一名鏢師,職責(zé)就是守護(hù)好每一趟鏢。你來吧,我不怕你!”
“都說三個和尚沒水吃,果然不假。江湖辦事,無非‘權(quán)責(zé)’二字,這走鏢的也不能例外……”神秘人道,“保鏢、護(hù)鏢,本是鏢師的天職。倘若只有一名鏢師在時,這道理不言自明;可現(xiàn)在,好像不止一名鏢師吧?”
“不好!紅綃姑娘!”陳桂忽然意識到,此刻她與崔嵬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鏢車上,而鏢車才是他們此行的根本!附近的同伴,讓一向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陳桂產(chǎn)生了依賴感;寄希望于同伴來彌補自己的漏洞,便是鏢師最大的破綻。
“咚”,“咚”。崔嵬、陳桂聽到了兩聲拍打轎子的聲音。
“就算有人守著你,也別忘了保護(hù)自己。”神秘人對轎中人道。不知何時,他已來到了轎子的后面,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動作。
轎子里沒有傳出回答的聲音,只聽到轎內(nèi)人的呼吸聲變重了。
“咱們是‘陳家鏢局’的!閣下究竟是哪路好漢?還請亮個名號!”轎子的對面?zhèn)鱽砹岁惾穆曇簟K嘈牛谧约簣蟪觥瓣惣溢S局”大名的時候,再厲害的賊人也一定會知難而退的。
陳三忽覺有人在他緊扣的飛鏢上輕輕彈了一下。人影如電閃,在陳三眼前一晃而過。
“我不是來劫鏢的……”神秘人已從轎子的另一邊飛來,笑道,“不過,這些黑風(fēng)教的……他們的心思,我可就不知道了。哈哈……”
這神秘人神出鬼沒,武功深不可測。陳三一聽到他說自己不是來劫鏢的,如逢大赦,頓時松了口氣。
“大俠!眼下咱們被這些怪物們圍著,看它們也沒有要撤退的樣子。大俠!您神威蓋世,如不嫌棄,咱們一起聯(lián)手抗敵如何?”陳三現(xiàn)在被惡狼、毒蟒圍著,便想說些好話,以求得這神秘人的庇護(hù)。拉下臉皮來做事,正是陳三的人生信條。
“呃……”神秘人道,“區(qū)區(qū)幾只小動物,我自保有余,不必聯(lián)手。”
陳三聞言,只覺自己臉上被狠狠打了一耳光。
根據(jù)陳三的江湖經(jīng)驗,能在武林中混得好的,永遠(yuǎn)是那些能放下臉面的人。陳三深得其中三味,仍不放棄道:“大俠!那個……還請……”
神秘人打斷了他的話,正色道:“一味給予,未必是對他人的恩賜。‘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神秘人說完,看著陳三那好像充滿笑意的眼神,仿佛聽到了來自陳三內(nèi)心的話,那當(dāng)然是對神秘人祖宗好幾代的問候之語。
“大俠可否留下姓名?”陳三問道。神秘人讓他十分尷尬,他卻絲毫不以此為恥。他這老油條能以三分的本事活出七分的精彩,在鏢行混得風(fēng)生水起,不是沒有道理的。
“木行者,楊玉山。”
神秘人說完,四面火光一起消失,那八根巨木也不見了蹤影,天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烏云遮蔽蟾光,狼眼又燃起青光,殺氣寒冷刺骨,蓋過了炙熱的風(fēng)沙。
黑暗中,一柄歹毒的飛鏢,正瞄準(zhǔn)著陳桂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