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床上，女子長身玉立，雪白的發散開。細白的胳膊，卻顯羸弱。衣袍上染盡了血色，大片大片的血跡像漫天的雪地里生長的簇簇茶梅，染紅了半邊天。

凌天從外處趕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當他知道霜羽出事時，焦急萬分，一刻沒有多待便趕回學院。

此刻，聽蘭山，玉床前的余吾一籌莫展。他略微聽到些動靜，抬頭。便見凌天火急火燎地快步走來。

凌天顯然是快步趕回來的，呼吸急促：“怎么樣？”

余吾：“身體已無大礙，可遲遲不醒。”

凌天繼而看向玉床上的霜羽，滿身的傷，雖基本已經愈合，卻仍覺觸目驚心。而他的眼中確是不可置信。伴隨著余吾的聲音響起：“她身上有多處傷口，箭傷，刀傷，身后還中了一掌。”

“我猜測出掌的那人是直接將靈力引入掌中，僅憑靈力，出手極其狠辣。”

余吾每說一句，凌天的呼吸便重一分。

終于，凌天深吸一口氣，沉重開口：“可知是何人傷的？”

“回來時倦生只說他去時看見一位穿黑衣戴面具的年輕男子，而且據他所說，那男子實力不低。”

提到許倦生，凌天火一下就上來了：“他人呢！”

“其他學員還在魔霧森林，他帶回霜羽后就去接他們了。”

余吾頓了頓，又道：“另外，霜羽體內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或許正是因為這股力量，令她遲遲未醒。”

余吾神情閃爍，語氣微頓。

凌天見此，追問：“有什么辦法？”

余吾：“也許，有一個人能幫到她。”

“誰？”

“煉丹府府主。”

聞言，凌天神色淡了些許，說不出話，良久的沉默。

須臾，門外，塵心的聲音響起：“兩位長老，學員們都回來了。”

音落，凌天頓了頓，想起什么，快速離開。

大殿之前，聚集了許多學生，稀稀散散，個個疲憊不堪。凌天便要學員們先回去休息。照看霜羽的地方與其他學員們的相隔甚遠，暫時還沒人知道霜羽回來了。

學員們筋疲力盡，慢慢散開回到各自的住處。凌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著，忽然在人群角落邊捕捉到一抹身影，一雙精銳的眼頓時亮了起來。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到了許倦生面前。許倦生剛想跑，卻被凌天扯到一旁。

有的學生看到，卻也無心探討這倆老頭在做什么。恰巧人群中的賀賢看到這一幕，別人有氣無力，他卻生龍活虎得很。找了個地兒，有滋有味看著。

余吾被拉到一邊，看到凌天這張臉，莫名有些心虛。而凌天逮著他，劈頭蓋臉一頓罵：“我讓你保護他們，你就是這么保護的啊？我徒兒都快死了，你才出現啊？”

瞥見他腰間的酒壺，到底多年的好友，一眼就知道，“又喝酒去了吧，都說了喝酒誤事喝酒誤事你還喝，把我徒兒命都快喝沒了！”

許倦生趁著他喘氣的功夫，輕聲問道：“那那丫頭沒事吧？”

“還沒事？余吾說得要煉丹府的人幫忙！”

倦生聽到這句話，心中的擔憂弱了些，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竟還帶著笑意地回：“那你還得感謝我。”

凌天冷笑：“還感謝，我恨不得打死你…”

遠處，這一幕被賀賢盡收眼底，雖聽不見說了什么，可看這倆老頭表情豐富，著實有趣。

琴府，閨房之中。如今琴珞羽已經回到自己原來的住處。房間四周布置精妙華貴。此刻，琴珞羽靠在床上，面色蒼白，整個身子虛弱不堪。步月梓坐在床邊給她喂藥，滿眼心疼。

忽然走進一丫鬟，靠近步月梓耳邊說話。步月梓臉色微變，將湯藥交給檀竹。看向琴珞羽：“洛羽，先喝藥，娘去去就來。”

琴家主堂。步月梓坐立長椅之上，琴珞羽的事讓她受到了過大的打擊，容顏不再光鮮，皺紋展現。可她依舊是琴家的主母，儀態端莊，不容侵犯。此刻，她面前站立一男子。

近日，琴墨忙于處理家族事物，常常見不著人影，連主堂都變得冷清起來。

“你說什么？”步月梓細眉一橫。

面前男子有些緊張，繼而快速回：“夫…夫人，霜羽雖已經回到伏音學院，但回來時滿身的傷，至今昏迷未醒。”言外之意就是，即便霜羽已經回來，可若真的有法子能救她，她也不會直到現在都沒醒。

聞言，步月梓臉色好了點，端起一旁的茶杯，白瓷青蓋撇了撇茶葉，輕抿一口。

“做的不錯，把此次行動的人叫來，有賞。”

此話一出，面前人目光閃爍。步月梓疑惑：“你怎么了？”

面前人忽然跪下，愁容滿面：“夫人，他他們都死了…”

“怎么會？”步月梓“啪”的一聲放下茶杯，皺眉問：“是伏音學院派出的人殺的嗎？”

“屬下不知。”

步月梓臉色有些難看，若真是伏音的人殺的，不知會不會追究到她身上。凌天可不是好惹的。她當時也是糊涂了，抱著凌天并不是那么注重霜羽，不會派太高級別的人跟隨。可伏音不比藍凌，凌天比誰都器重他的學生，不單霜羽和琴絕，整個學院在他心中都是重中之重。

但步月梓根本就沒有想過才靈者級別的霜羽能殺的了靈師。

……

暗色的殿宇中，燭火點亮。大殿深處，擺著幾張桌椅。其中一張，兩男子對立而做，奕君手執白子，另只手指尖摩擦著下巴，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對面等的有些急了，一臉不耐煩：“你到底下不下？”說話之人正是那天戴著黑色斗篷的人。

奕君被擾亂思緒，回道：“你急什么？”

“切，你以為你也拿個白子就能贏我啦？”那人輕嘖一聲。

“你怎么那么煩？”

兩人的中間，正坐著一穿紅色衣裙的少女，年齡尚小，一臉稚氣尚存。她盤腿坐著，兩手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兩人對局下棋。

忽然瞟到一抹黑色身影，月冥風不知何時回來的，此刻他已經摘了面具，露出俊俏的臉。

先前戴斗篷的人見月冥風回來，放下棋子，問：“怎么樣？成了嗎？”

月冥風還未說話，那邊奕君慢悠悠的聲音飄過來：“這還用問，他出手，什么時候沒成過？”

接著那年齡較小的女子托著腮，輕嘆口氣，語氣惋惜：“可惜了，聽聞那霜羽可是伏音難得一見的美人呢。”

奕君插嘴：“嘁，那也只是在伏音。再說了，那么個小丫頭，能有多美。”

說著突然驚喜笑道：“怎么樣，你輸了！”

“你剛才悔棋，別以為我沒看到。”

“輸了就是輸了。”

“你們倆是真無聊。”

“……”

月冥風不再看他們，走向另張琉璃桌。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此刻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尖輕輕摩擦著刻有圖紋的杯壁，精致的酒杯上閃著晶瑩的光澤。

忽而將酒水一飲而盡，嘴角帶笑。輕聲說道：

“確實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