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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西方民主危機背后的原因

第一篇文章刊登在《福布斯》雜志(2014年2月23日),作者是埃蒙·芬格爾頓(Eamonn Fingleton),文章的標題是《顛倒的宣傳:中國如何愚弄了〈紐約時報〉、英國廣播公司和其他一廂情愿的人》。作者在文章中說道:

“近20年來,北京通過各種有意和無意的代理人(其中很多是西方人)說服美國和歐洲相信中國的崛起只是某種假象。北京很顯然正在動用其看似無止境的能力對西方那種過于一廂情愿的人做這方面的工作,其動機也很明顯,就是要助長那些一直相信這個故事的人的自滿和拖延他們的覺悟。這里的要點在于,對世界強國的版圖已經發生了多么深刻的變化這一點,西方人理解得越慢,那么他們試圖削弱北京野心的效果就會越差。”

作者引用了很多由諸如《紐約時報》《經濟學人》和《時代》等西方媒體做出的錯誤預測作為例子,說道:“現在我們知道了,先前的預測不僅被證明是錯的,而且與事實恰好相反。中國不僅沒有輕易地崩潰,而且繼續以高于歷史上任何其他主要國家的速度增長著。”

我不確定中國政府是否真是在花大力氣故意愚弄西方媒體,中國的很多媒體也都常常驚訝于自己這個國家的迅猛發展。我可以確定的是,包括中國領導人在內,沒有人能夠預測到中國的未來。但是芬格爾頓指出的一點是對的,即先前所有那些關于中國崩潰的論調和預測都被證明是言之過早了。我個人覺得,學者的責任在于解釋世界,對事實解釋清楚了,就可以知道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就可以知道其未來。不過,現在很多中國研究者就像算命先生,常常一廂情愿地在“預測”中國。這個市場很大,很有吸引力,不時吸引著很多人去加入這個隊伍,結果,中國研究領域產生著太多的(我把它們稱為)“假知識”。

我要說的第二篇是發表在《經濟學人》(2014年3月1~7日)第6頁上的文章,標題是《民主出了什么問題以及如何挽救》。這篇文章討論了世界各地的民主現在正經歷著一個怎樣的困難時期并尋找其根源。的確,正如作者所言,民主正在全面衰退。在西方以外的地區,民主的發展通常只是走向崩潰。作者說道:“在獨裁者們被趕下臺的那些地方,他們的政敵幾乎都沒能建立可行的民主政體。即便是已經在西方建立起來的民主制度中,體制的漏洞也明顯得讓人憂慮。當政治操縱大行其道時,民主的幻想也隨之破滅”(第47~48頁)。在西方,“民主在國內和國外都變得太經常與債務和功能失調扯上關系”(第48頁)。民主陷入危機的觀點如今廣為流傳。作者討論的發展中國家的民主危機很顯然。從20世紀90年代初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解體以來,我覺得世界已經進入了一個“顏色革命”的時代。一些內外因素的結合很容易造成一場廉價的革命,就是說,較之早期的民主革命,“顏色革命”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人們普遍相信,“顏色革命”之后便是民主,但事實上并非這樣。人們看到,“顏色革命”之后便是無政府。不僅這樣,發達國家,大多數是民主國家,也面臨著另一類“顏色革命”。發達國家的“顏色革命”與發展中國家的不同,這是一種和平方式的政權更替,這是民主政治的優勢。不過,問題不在于《經濟學人》文章作者所說的“債務”問題,而在于西方民主產生不了一個有效政府。最近,我看了《經濟學人》另外兩位編輯約翰·米克勒斯維特(John Micklethwait)和阿德里安·伍爾德里奇(Adrian Wooldridge)共著的新書《第四次革命:重塑國家的全球競爭》(The Fourth Revolution: The Global Race to Reinvent the State, New York: The Penguin Press, 2014)。作者認為20世紀80年代英國撒切爾首相和美國里根總統所進行的改革是近代以來西方世界的“半次革命”。我想,自從撒切爾和里根之后,西方就產生不了能夠進行改革的強勢領導人。民主政治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但產生不了能夠解決這些問題的領導人,這是今天西方民主所面臨的困境。

我對《經濟學人》發表的這篇文章的興趣在于作者所認為的當今民主危機背后的兩個原因。按照作者的觀點,這兩個主要原因是2007~2008年的金融危機以及中國的崛起。金融危機暴露了西方經濟與政治體制的根本弱點,從而削弱了西方人對民主政治的自信,而這個自信一直以來是西方的重要資產。近代以來,西方一直對外推行西方式民主,在這方面花費了巨大的人、財、物,自信是其巨大推動力之一。今天,很多西方人對他們的經濟與政治體制已不再抱有幻想,尤其是當政府用納稅人的錢來挽救金融資本,當金融家們繼續給自己發放高額獎金時無能為力地站在一邊的時候。

2008年的金融危機發生在西方民主國家的心臟地帶,不難理解這場危機對西方民主產生了多大的負面影響。但是,作者為什么要把中國單獨提出來?在西方看來,中國并不是民主世界的一分子。既然這樣,中國如何影響了世界的民主進程呢?中國如何影響到西方民主呢?《經濟學人》文章的作者認為,原因很簡單,即中國的經濟崛起。我想在此處大篇幅地引用原文:

“中國共產黨打破了民主世界對經濟發展的壟斷。中國在過去的30年間差不多每10年就將生活水平翻一番。中國精英認為他們的模式——共產黨的嚴格控制加上不懈努力吸收人才進入黨的高層——比民主更有效率且更不易出現僵局。政治領導人每10年更換一次,由于黨對干部的選拔是基于他們完成目標的能力,因此新鮮的人才供給源源不斷。中國的批評者們正當地譴責政府以各種方式控制公眾輿論的行為,從監禁異見人士到審查網絡發言。然而自相矛盾的是,對控制的執著意味著這個政權正密切關注著公眾輿論。與此同時,中國領導人能夠解決在民主國家需要花費數十年才能解決的重大國家建設問題。比如,僅僅在兩年內,中國的養老保險就新覆蓋了2.4億農村居民——遠遠超過了美國公共養老金體系所覆蓋的總人數。中國提供了另一種模式。從非洲(盧旺達)到中東(迪拜)再到東南亞(越南)的國家都在認真對待這一模式。”(第49頁)

作者繼續說道:“隨著中國影響力的增強,美國和歐洲失去了它們作為榜樣的號召力和傳播民主的欲望。當美國政府甚至連財政預算都無法通過,更別說規劃未來的時候,發展中國家為什么還要將民主作為理想的政府形式呢?當歐洲的精英們因為民選領導人妨礙了傳統財政政策的實施而將他們趕下臺時,獨裁者們為什么要聽從歐洲的民主宣講呢?”(第51頁)

因此,文章作者的結論是:中國比以往的社會主義更加實實在在地威脅到了那種民主天生優越并終將大行其道的西方觀念。

這兩段話令人深思。我第一個感覺是,今天西方人的心態類似于晚清中國的心態。現存體制出現嚴重問題,一些人仍然抱有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另一些人則擁抱環境尤其是外部環境的變化。在被徹底打敗之后,中國的政治精英們才懂得了“巨變”的道理。今天的中國便是近代以來“巨變”的結果。而西方今天所持的心態可能要等待更大的危機才能得以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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