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館就開始派發(fā)不要錢的養(yǎng)氣丹，以及提前準備好的紅包。

養(yǎng)氣丹還未派發(fā)完，便有人嘟囔著問道：“我不要這勞什子的養(yǎng)氣丹，給我換成紅包可好？”

文昭回頭看了一眼柴素錦。

盡管她做出了承諾，可是要叫人信服她的醫(yī)術(shù)，一時還是很難啊。

柴素錦倒是完全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甚至嘴角的笑意都更大了幾分。

文昭不禁被她臉上自信淡然的笑容晃的有些目眩，她年紀小小，究竟是哪里來的這份淡然？

忙了一整日，直到天色黑頭，柴家醫(yī)館外頭才漸漸安寧下來。

醫(yī)館上了門板，伙計們都到后堂歇息。

姐弟二人同文昭坐在前廳，數(shù)算這一日的開支，以及剩下的養(yǎng)氣丹。

“準備了一百粒養(yǎng)氣丹，可送出去的只有二十八粒。”文昭抬頭說道。

柴素錦點了點頭，“這很好，明日起，就將養(yǎng)氣丹擺上架銷售，五百錢一粒。”

文昭聞言一噎，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柴素錦眼有笑意，“怎么？”

“免費贈予，尚且送不出去。五百錢一顆，莫不是你真想錢想瘋了？”文昭并沒有諷刺之意，可這話怎么聽都有些不順耳。

瑄哥兒拍了一下桌子，“姐姐說什么就是什么！”

柴素錦安撫的輕拍瑄哥兒的肩膀，笑說道：“如今人不要，乃是不知道這養(yǎng)氣丹的好處。一旦發(fā)覺這藥的珍貴，自然會來購買。這藥本就不是給窮苦人吃的，養(yǎng)氣丹，滋養(yǎng)之用，乃是給有錢人用的，不賣的貴一點，如何能襯托它的身份？”

文昭上下打量柴素錦，他眼眸黑沉沉的，恍如不見底的深潭，語氣也有些幽幽的，“你不像是嗜財之人，你的眼光也不會只局限在方城這樣小小的地方。”

他微微一頓，加重了語氣，“做這些，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目光太過銳利，好似能透過人的眼睛直達內(nèi)心。

柴素錦避開他的視線，望向一旁，“這世間哪有人不愛財？你想多了。”

“能拿出一萬貫這般揮霍，只為造勢的人，她的目的，只是錢么？”文昭笑了笑，“你聰慧，也不能將旁人都當傻子呀。”

“我自然是要為母親報仇的。”柴素錦忽而冷聲說道。

文昭傾身靠近她，逼視著她的眼睛，四目相對距離太近，兩個人的心跳都有些快。

“然后呢？”他輕聲問道。

柴素錦猛的伸手推開他，別開臉冷聲道：“你來路不明，底細不說，有什么資格這般質(zhì)問我？”

文昭停了片刻，緩緩說道：“隱約記起來，我似乎姓馬。”

柴素錦猛的一愣，轉(zhuǎn)過臉來看他，姓馬？馬文昭？

她記得，前世自己病死之前曾聽趙元甄說過，楚國為求大周支持，愿遣送皇子入京為質(zhì)。楚國的國姓，就是馬。

馬文昭通身的氣質(zhì)十分不俗，其一舉一動的矜貴修養(yǎng)很像她見慣了的出身宮廷之人。

難道他就是楚國送來的質(zhì)子？這么巧？倘若他是楚國的質(zhì)子，又怎么會身受重傷，流落于此？

是大周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是楚國發(fā)生了意外？

一連串的問題擾的柴素錦心頭有些亂，但她克制著自己，盡量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馬姓何其多？你說與不說，有什么區(qū)別？”

馬文昭抬手輕撫了下她有血紅色胎記的那半張臉頰。

“你做什么？！”瑄哥兒霍然起身，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不許欺負我姐姐！”

“你，不簡單。”馬文昭搓著指尖遺留的細滑質(zhì)感，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說道。

害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會被他看出些什么。柴素錦帶著弟弟離開醫(yī)館，回到家中。

瑄哥兒去不去睡，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柴素錦無奈的回頭看著他，“你都已經(jīng)好了，不會還要我哄你睡覺吧？”

“姐，你會離開方城么？”瑄哥兒卻是皺著眉頭，燈燭之下他滿是稚氣的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

話就在嘴邊打轉(zhuǎn)，柴素錦卻猶豫良久都沒有開口。

她當然要離開方城，她要回京城去啊。她要去找趙元甄，她要去看著他。即便她如今已經(jīng)不是柴素錦，不是大周長公主，但她心里依舊是滿滿的對他的思念。

但她不會就這么離開。

占據(jù)了人家女兒的身體，眼睜睜看著母親在自己面前一頭撞死。她有責任有義務，為柴家，為母親討回公道！

她抬手摸了摸瑄哥兒的頭，“我會為母親報仇的。”

“我是想告訴姐姐，無論你到哪里，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跟著你，保護你，支持你。”瑄哥兒金握著拳頭，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姐姐莫怕，以后，我就是柴家的男人！”

柴素錦的眼眶忽而有些熱，瑄哥兒的臉在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約約和太子的臉重疊在一起。

太子總是笑著對她說，“長姐，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失去了長公主的身份，也是去了太子。可如今，又有一個男孩子，像太子一樣待她，一樣親厚她。

“好。”她重重的點頭，專注的望著瑄哥兒，一股暖融融的情誼在心中蔓延。

頭天的熱鬧過后，次日的柴家醫(yī)館仍舊被方城百姓不斷提及。

只是醫(yī)館之中，卻是清清冷冷，路人望一望醫(yī)館，便竊竊私語著從門外經(jīng)過。

醫(yī)館里只有擦拭灑掃的小伙計，和泰然自若翻書的馬文昭。

無論是東家還是大夫，都不見人影。

“掌柜的，柴姑娘不來，萬一來了病患怎么辦？”有個小伙計，湊到馬文昭身邊小聲問道。

馬文昭笑了笑，“東家都不操心，咱們急什么？”

說著，他又翻了一頁書。

東家自然不操心，他正跟著姐姐，尋訪到了一個牙婆。

牙婆扭著肥臀，指著院子里一群年輕稚嫩滿面青澀的小姑娘，“您兩位找我，真是找對人了！方城的牙婆，我稱第二，沒人敢叫第一！方城里的大戶沒有不從我這兒買賣丫鬟的！您想要什么樣的我這兒都有！”

“老實勤奮吃苦能干，會做飯會灑掃的，有么？”柴素錦掃了一眼院子，淡聲問道。

“有有有！”牙婆連連點頭，并向瑄哥兒看去，竊竊一笑，低聲道，“柴姑娘是要給弟弟買個體己人么？我這兒有身世清白的漂亮姑娘！”

柴素錦還未開口，瑄哥兒立時呵斥一聲，“蠢婦，沒聽到我姐姐的話么？我們是來買丫鬟的，你倒打量起我的房中事兒來了？操心的夠多的呀？”

牙婆被這字句鏗鏘圓潤有力的嗓音唬了一跳，兀自驚詫的咕噥道：“昨日聽人說柴家小傻子不傻了，我還不信……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