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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杯就醉

三日后是中秋,因鳳秦國右賢王過世,國喪祭奠未過,惜園中只設小小家宴。夜色在宮燈照耀下如同白晝,一輪滿月如冰鏡般懸在空中,獨自散出幽幽冷光。

清幽坐在席中,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小菜,心不在焉。

戲臺之上,雪魅清唱一曲助興,一襲粉色牡丹宮裝襯得她肌膚賽雪,她淺搖碎步,柔媚婉轉地唱著,媚眼時不時望向鳳絕。

可惜鳳絕整晚神游天際,一直悶悶喝酒。未待曲畢,他微晃著站起身,漠然轉首,仿佛不經意地看了清幽一眼。

清幽對上鳳絕目光,微微一愣,他眼里竟是她從未見過的寂寥之色。

蘭元淇起身欲跟上鳳絕,鳳絕輕輕擺手拒絕,踏著月色獨自離去。

望著鳳絕漸漸遠去的背影,清幽心中暗忖,聽聞鳳家三兄弟感情頗好,鳳絕二哥鳳炎兩個月前在東都城外虎平峽一役中不幸戰死。今日中秋月圓,他們兄弟卻天人兩隔,想來鳳絕心中亦是悲慟。

又一陣風吹來,雪魅歌聲已停。曲未唱畢,鳳絕已離開,只余她尷尬立在戲臺上,一臉落寞。

清幽端起面前的酒,飲了一口,秀眉一揚,問向身旁金鈴,“奇怪,酒并不烈,為何鳳絕喝幾杯就醉了,鳳秦男兒不是酒量最好嗎?”

金鈴小聲道:“公主,我打聽到一些事,左賢王本是千杯不醉,東都失守后,左賢王過于自責,日日買醉。自那以后一喝就醉。”

清幽“哦”一聲。

金鈴突然神秘起來,壓低聲音道:“也有人說左賢王是為情所困。”

清幽淡淡一笑:“可能吧。有一種醉,是你自己想醉,那無論喝一杯還是千杯,都一樣。”

金鈴幽幽一嘆,感慨道:“聽丫鬟們議論,左賢王從未臨幸雪魅。”停一停,她望了望清幽,又望了望失神站在戲臺上的雪魅,還有一臉憂愁的蘭元淇,嘆道:“公主,聽說左賢王有一次在外邊聽戲,見幾名男子出言調戲雪魅,左賢王看不過去,花高價將雪魅買下。還有蘭元淇,是左賢王巡視邊疆時在柳雁城郊附近遇到的。聽說當時蘭元淇病入膏肓,無錢醫治,左賢王讓隨軍御醫治好蘭元淇的病。再后來,左賢王瞧她們倆無家可歸,流落在外又會受人欺凌,便收了她們做妾,至少衣食無憂。”

清幽眉心微動,似驚疑,似不信,最終只淡淡道:“娶回來,又冷落人家,他更是薄幸。”嘴上雖這么說,她心中仍被觸動,想不到鳳絕這般冷傲之人,竟也會同情弱者,施以援手。可惜,鳳絕并不懂女人究竟想要什么,未必是錦衣玉食,未必是生活無憂,而是真心相待。他納雪魅為妾,給了雪魅希望,再親手將希望打碎,那只會更殘忍。她不解,鳳絕對旁人都有憐憫之心,為何獨獨對她殘忍?屢屢出手傷害?想到這,她忽又低低一笑,無所謂地搖搖頭,罷了,她也不需要別人同情。

夜色深沉,云層漸厚。

蘭元淇與雪魅相繼離去,金玲亦先行回房。又過了會,清幽起身,獨自走回沁園,疾風刮過,花木搖得滿地月影支離破碎。

走著走著,清幽突然聽到異常聲響,神色一凜,她身軀倏然上縱,躍上一棵大樹,借力使力踏空飛出幾步,屏住呼吸,穩穩落在另一顆大樹枝丫間。

樹底下,一架薔薇開得熱烈。花架旁立著一名男子,身罩寬大黑衣,看不清容貌。

一名女子瑟瑟直抖,正跪在黑衣男子腳邊,竟是蘭元淇。

秋風卷著一縷秋葉凋零的氣息撲來,令人心生壓抑。

“蘭元淇,本殿下要的東西到手了?”森冷的聲音似來自幽冥的召喚,令空氣都隱隱顫抖。

蘭元淇俯首,聲音都在發顫,“還……還沒。”

黑衣男子冷笑一聲,黑眸里閃爍著兇殘光芒,“你該不會愛上他了?”

蘭元淇心頭猛地一震,盈盈水眸中滿是驚懼,只敢伏在地上,“元淇不敢。”

黑衣男子眸露冷漠,突然一腳踩住蘭元淇撐在地上的手,漸漸用力,似想將蘭元淇手指踏入泥濘中。

冷汗涔涔滑落,濡濕鬢發,蘭元淇艱難喘息著,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動旁人。

黑衣男子抬腳,用鞋尖蹭著蘭元淇柔美的臉龐,突然俯下身,冷笑道:“三日之內,拿到夜都軍事部署圖。否則,你的家人……本殿下就不能保證了!”

蘭元淇眸中滿是絕望,掙扎著挪動身子,顫聲道:“是,殿下。”

“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敢耍花樣,上天入地,本殿下都要將你碎尸萬段!”說罷,黑衣男子縱身一躍,頃刻消失在暗夜中。

天懸冷月,地鋪寒霜,花草樹木在夜風中起伏,投下黑影如鬼魅般駭人。

蘭元淇一直伏在地上,雙肩直顫,無聲地哭泣著。

清幽不再停留,悄悄直起身,抓住樹枝,借著一蕩之力,躍上相鄰大樹,如此數次,終于在較遠處大樹上定住身形,再一縱,平穩落入沁園。她暗自思量,蘭元淇想要的東西,竟和那晚城郊雙水客棧中軒轅無邪交代自己的一樣,目標都是鳳絕手中的夜都軍事部署圖。

清幽微諷一笑,鳳絕曾那般維護蘭元淇,若知曉蘭元淇也不過是個探子,不知鳳絕會有怎樣的表情。腦中靈光乍現,她想到一招李代桃僵之計,旋即面上笑意更深。

次日,鳳秦國虎騎大將軍燕行云回東都述職,燕行云一直駐守在與紫竹國交界的風宿城,在鳳秦國算響當當的人物。此次燕行云重創紫竹國,凱旋而歸,東都城內燃放煙火,千枝火樹萬朵銀花,將東都夜空映照得五光十色。

清幽知曉鳳絕今晚要去皇宮密議,滿城煙火燃放,正是掩蓋自己行蹤的絕佳時機。趁著月色,她時隱時掩,在屋頂疾行,來到鳳絕居住的飛龍閣。知曉鳳絕武功高深莫測,她仔細聽著煙火燃放之聲,分辨間隙時間,伴隨著煙火升空的“砰砰”聲,縱身攀上屋頂。又在銀花四射之時,利落翻身,一個倒掛金鉤,雙腳交錯,棲于屋檐之上。

倒懸望去,廊下朱欄玉砌,鏤花窗格間漏下陳舊的月光。

鳳絕還沒走,屋內燃著昏黃的燭火,燭芯越燒越長,窗紙上隱隱映出他的身影。細瞧之下,他目光怔怔發愣,手中捧著一襲雪白物什,細膩的白色,好似一捧即將融化的新雪。

清幽睜大眼眸,瞧清楚那是件白色狐裘披風。鳳絕眸光眷戀,仿佛那白狐裘披風記錄了無數美好回憶。突然,她只覺眼前光亮一顫,幾乎不敢置信,鳳絕竟在微笑。她從未見過他微笑的樣子,竟如此震懾人心,那樣的溫柔,好似夜來香悄悄綻放,瞬間香飄四周。

“篤篤”敲門聲傳來。鳳絕猛地回神,笑容瞬間僵在唇邊,他披上外袍,將白狐裘疊好,小心翼翼放在枕邊,大步走出飛龍閣。

煙火慢慢散去,東都夜空重歸寧靜,飛龍閣中,再無人聲。遠處有更夫慢悠悠地敲著更鼓,發出一聲蒼涼的長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清幽見四下無人,輕飄飄落地,進入鳳絕房中。月光如清波蕩漾,照在白狐裘上,散出淡淡熒光。她伸手撫摸狐裘,光滑的觸感令她心頭輕輕一震,竟有道不明的感受涌上心頭。當手指拂過狐裘領口,她陡然一怵。這件狐裘領口僵硬,莫非藏著東西?鳳絕會將什么藏在里面?會不會是夜都的軍事部署圖?正待辨別,屋外卻傳來異常聲響。她立時警覺,輕身一縱,飛躍梁間蟄伏。

底下一名女子輕輕推開門,意料之中,是蘭元淇。

清幽在房梁上向下瞧著。只見蘭元淇在門口怔怔立了好一會,才關門進入。蘭元淇伸手輕輕拂過鳳絕房中每一件物什,指尖似帶著無限情意。最后,蘭元淇走近鳳絕床榻邊,跪下,烏發垂落在潔白的床榻上,柔弱的肩頭一起一伏,小聲地抽泣著。過了許久,蘭元淇終于起身,緩緩走出房間。離去之時,蘭元淇回眸一笑,唇邊梨窩隱現,眼角晶瑩猶在,楚楚可憐。

清幽在蘭元淇離去后自房梁躍下,輕輕落地。事情遠超出她的想象,蘭元淇并非前來盜取夜都軍事部署圖。她看得出來,蘭元淇對鳳絕用情至深,怕是寧死也不愿背叛鳳絕。她猶豫再三,還是用匕首劃開白狐裘領口。一小截淡黃色布帛露出來,她打開一看,依稀辨得圖上山巒起伏,城鎮點點。鳳絕果然將最重要之物,放在自己心愛之物中。

清幽將白色狐裘放回原處,又猶豫片刻,為了東宸國前途,她還是將夜都軍事部署圖復制一份,并將原圖悄悄放入蘭元淇蝶園中。雖然這么做對蘭元淇過于殘忍,可她亦是為家國大計。國難當頭,東宸國江山還在風雨中飄搖,容不得她心軟。

安排好一切,清幽回到沁園小眠一刻,天尚未亮,她被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吵醒,心知定是蝶園中出事,她趕忙穿衣起身,跟隨王府侍衛們一同來到蝶園。此時蝶園中,人都到齊,連雪魅都聞訊趕來瞧熱鬧。

鳳絕背身而立,晨陽自樹葉縫隙間灑落,耀上他墨黑的身影,更顯幽寂。

侍衛們在蝶園中四處翻找。

蘭元淇一臉不解,望向鳳絕,輕聲問著:“王爺要找什么?”

鳳絕冷冷掃了蘭元淇一眼,不語。

很快,有侍衛從蘭元淇屋中搜出一卷淡黃色布帛。鳳絕瞧見,眸底瞬間凝成寒冰,五指猛地收攏,怒道:“蘭元淇,飛龍閣失竊,有人瞧見你昨晚形跡可疑,在飛龍閣附近徘徊。如今人贓俱獲,你還有何話說?”他將布帛狠狠一甩,丟在蘭元淇臉上,像是重重扇了蘭元淇一耳光。

蘭元淇顫抖著手,將黃色布帛徐徐展開,山山水水,點點城鎮,一一顯現。“我……”她起先想辯解,當目光接觸到軍事部署圖時,卻成了死寂的無望。她死死咬住唇,跌在地上,仰頭望著鳳絕,雙眸好似涌出兩汪水,那水里只有鳳絕的身影,聲音凄切,“王爺,你殺了我吧。柳雁城下,其實我故意在那里等著你……我罪有應得。”

清幽愣住,心突然“怦怦”直跳,腦子里空空的,不料蘭元淇蒙受冤屈,卻甘愿一死,甚至連句辯解的話都沒。

鳳絕神情略過震驚、憤怒、怨恨,最終歸于死水般的平靜,他開口,聲音極淡,像是天邊一抹浮云,“為何背叛本王,難道本王待你不夠好?”

蘭元淇鼻間一酸,突然大聲哭出來,那哭聲四處沖撞,似想撞破命運的囚籠。

鳳絕不再望向蘭元淇,過許久才開口,聲音透著蒼涼:“本王三番兩次救你性命,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蘭元淇胡亂擦著淚,一個勁搖頭,“沒有,王爺,你殺了我吧,都是我不好。”她完不成任務也要死,橫豎都是死,若能死在鳳絕手中,她死而無憾。

鳳絕仿佛倦了,眸光一點一點冷寂,呆滯望著遠方,“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蘭元淇呼吸猛地凝滯,幽怨的小臉浮起慘淡的笑容,他竟讓她走,他不恨她,不折磨她,這比殺了她更令她心涼。一個男人如果都不恨你,那他永遠也不會記住你。她不辯解,因她只想死在他手中,她只想讓他恨她、記住她,竟連這都是奢望。

鳳絕輕輕轉首,瞥見正在看好戲、神情掩不住竊喜的雪魅,他別過頭,冷冷道:“雪魅,你也一起走。”揚了揚手,他吩咐秦管家:“給她們兩人備足盤纏,再給筆銀子,讓她們從哪來,就回哪去。”

雪魅徹底驚呆,上一刻她還在竊喜少了蘭元淇這個最大的對手,下一刻自己亦墜入無底深淵。她驚得連哭也不會了,結結巴巴道:“王爺,妾身可沒背叛王爺啊……我承認,我的確妒忌蘭元淇,可是……”

鳳絕甩袖離開,“本王累了,真真假假,無心分辨。你們全都走!”

蘭元淇癡戀地凝望著鳳絕孤寂的背影,在鳳絕快消失在一片火紅楓林時,她突然大喊:“王爺納我為妾,卻不曾臨幸,我只想問清一事……王爺三番兩次救我……可對我有一點心動?”她真忘不了,她早就深陷,那日杏花紛落,如紅雨飛揚,他踏馬而來,玉樹臨風,黑眸若璀璨星辰,“姑娘,你要緊嗎?”她伏在地上,眼角皆是淚光。此刻,她只想知道答案。

鳳絕停下腳步,回眸,眼底是望不盡的黑暗,薄唇中一字一字吐出:“沒有。本王愛的人,本王早就親手殺了她!”沒再停留,他甩袖離去,落寞的身影掩入層層楓紅之中。

清幽怔愣許久,望著絕望哭泣的蘭元淇與雪魅被侍衛們強行拽出惜園,嬌弱身影再看不見。她無法置信,仿佛身在夢中,鳳絕納妾,又無情地將她們遣散,一幕幕好似浮光掠影,轉瞬即逝。眼光猛烈,曬得她頭暈耳鳴,望去四周都是泣血楓紅,雕梁畫棟,眼前所有影子重疊,像浮起來般不真實。

這時,寧靜的惜園中響起一縷徐徐裊裊的簫音,那樣輕柔,那樣溫柔,那樣回腸蕩氣,直鉆入她心底,只覺五臟六腑都隨曲音跌宕。像著了魔般,她一步步朝簫音尋去。

湖邊。

鳳絕獨自一人捧簫而坐,身側是潺潺流動的碧波。他披著領口已破損的狐裘,背脊挺直,宛如青松,烏發用一截狐尾綁住,隨風輕蕩。簫音惆悵,他的思念,他的溫情,他的掙扎,盡數融在綿綿一曲中。

清幽靜靜立在鳳絕身后,默默不語。他的背影似帶著無盡蒼涼,仿佛沉淪在萬水千山中。那一刻,她突然萬分好奇,究竟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情,才能令鳳絕這般冷絕男子深陷?是那名叫做惜惜的女子嗎?他深愛惜惜,卻又親手殺了惜惜,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心中此刻究竟是愛更多,還是痛更多?

一曲三回,綿綿而落。鳳絕放下玉簫,轉身,意外地在清幽面上瞧見同情。他眸色陡沉,冷聲道:“你專門來看本王笑話?”

清幽一愣,不料鳳絕會這么說,更不可思議的是,瞧著這樣的鳳絕,她冰冷內心一角竟在松動,她在同情他?是她的心太軟?

此時鳳絕突然走過來,一把握住清幽手腕,拉著清幽朝惜園外大步走去。

清幽疑問道:“去哪?”

鳳絕回眸望了清幽一眼,眸光冰冷如劍,深吸一口氣道:“跟我去趟夜都。”

到了惜園門口,鳳絕吹了聲口哨。少刻,駿馬嘶鳴,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他們面前。

清幽覺得太過突然,她什么都沒帶,緋腹毒蛇也在屋中,忙道:“等下,我回去換件衣裳。”

鳳絕瞟了清幽一眼,簡單素凈的打扮,沒任何裝飾,他別過臉:“不用了,沿途可以買。”

清幽不自在地扯動衣領,有些窘迫,“我早晨穿得少,誰知天這么冷……”話音未落,她只覺肩頭一重,融融暖意將她密密包裹,竟是之前鳳絕披在身上的領口破損的白狐裘。雪白的顏色,讓人瞬間聯想起山峰潔凈無瑕的積雪,狐裘光滑似水,軟毛拂在臉上,微微癢,她的心亦隨之微微一動。

鳳絕俯首,俊顏貼近清幽,默默替她披好狐裘,在她領口處打上蝴蝶結,輕聲道:“下次記得多穿些。”

他這樣溫柔,清幽不由呆住,她注意到他系絲帶的十指竟在顫抖,仿佛握不住那柔軟輕盈的絲帶。離得近,他身上的男子陽剛氣息格外濃烈,還帶著點淡淡酒香。他的呼吸輕柔,打在她額頭上,她不知為何臉微微發燙,突然覺得,曾被鳳絕深愛著的惜惜,應該很幸福。

鳳絕似注意到自己反常,臉色微微發白,慌忙轉首,聲音澀啞:“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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