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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首富失聯(lián)(1)

方玉斌知道,任何單位里,一把手與二把手之間的關系總是很微妙。職場的歷練更告訴他,但凡神仙打架的事,小人物最好躲得遠遠的。

1 江州首富機場被捕

飛機遭遇氣流,在高空發(fā)生劇烈抖動。

正仰臥在頭等艙寬大座椅上的秘書,被這陣抖動驚醒。他睜開眼睛,只見身旁的華子賢正目光呆滯地盯著前方。華子賢無精打采地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沒等秘書回答,機艙里就響起空中小姐清脆悅耳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本次航班大約在半小時后降落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秘書臉上掛著殷勤的笑容:“這趟飛機晚點了一個多小時,來接機的汽車估計早就到了。”

“告訴辦公室的人,下次訂機票時,選一趟靠譜的航班。”華子賢似乎心情不大好,說話也冷冰冰的。

秘書討了個沒趣,只好閉口不言。秘書跟在華子賢身邊三年多了,但老板的脾氣依舊令他捉摸不透。這趟中東之行,華子賢拜會了當?shù)氐氖推髽I(yè)負責人,斬獲不小。而在國內(nèi),金盛的股價更是漲勢喜人。照理說,這幾天老板的心情應該不錯呀,怎么還是板著臉?

華子賢拉開遮光板,低頭望去。厚厚的云層籠罩大地,灰蒙蒙不見一物。

終于要回家了,很快就能見到分別半月的妻兒,還有正牙牙學語的小孫子,華子賢內(nèi)心有些小小的激動。欣喜之余,他又不免哀戚,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老了?當年那個為了事業(yè)勇闖天涯的華子賢,竟然也會戀家?

曾經(jīng)的華子賢,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小子,初中畢業(yè)就去東北當兵。還記得在新兵連時,因為他矮小的身材與拗口的南方口音,戰(zhàn)友們給他取了個“華矮子”的外號。

如今的華子賢,也有一個外號,卻顯得霸氣十足,叫作“華半城”。所謂“華半城”,是說以華子賢的財富,幾乎能買下半座江州城。

30多年前,華子賢從部隊退伍,回到江州經(jīng)營起餐館。餐館的生意異常火爆,為他帶來了人生第一桶金。緊接著,一個從上海過來的老鄉(xiāng),鼓動華子賢玩起期貨。缺乏基本期貨常識的華子賢,一開始的戰(zhàn)績并不好,幾乎把餐館賺的錢全都賠了進去。但過人的商業(yè)天賦,也讓華子賢從一次次的失利中,逐漸熟悉了期貨市場的脈動。他自信地認為,只需要一次機會,就能徹底翻本并大賺一回。

這次機會終于來了,那就是名震江湖的“327國債事件”。

作為一個國債期貨合約的代號,“327”對應1992年發(fā)行、1995年6月到期兌付的3年期國庫券,發(fā)行總量240億元。做多與做空雙方的廝殺在1995年2月23日進入決戰(zhàn)時刻。最后的結(jié)果是,如果按照當天收盤價交割,多頭將出現(xiàn)約40億元的巨額虧損,全部爆倉。

不過,就在當晚,上交所經(jīng)過緊急會議后宣布:2月23日16時22分13秒之后的所有交易都是異常的、無效的。空頭因此一敗涂地,多頭賺得盆滿缽滿。

在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資本市場,這場多空廝殺所動用的資金,無疑是天文數(shù)字。更令人唏噓的是,這一仗改變了無數(shù)人的命運,昔日的證券教父黯然神傷,未來的資本梟雄粉墨登場。

空方的代表人物是萬國證券總裁管金生。出身貧寒的他,曾在20世紀80年代留學比利時,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批睜眼看世界的中國人。甚至在中國還沒有股票市場的時候,他就誓言要建立中國自己的美林公司。

后來,管金生創(chuàng)立萬國證券并擔任總裁,同時還兼任上海證券交易所常務理事、深圳證券交易所理事。他是中國證券市場的第一批開拓者,被譽為“中國證券教父”。管金生憑自己的分析,對327國債期貨大舉做空,最終卻因為上交所的決定賠光了家底,此后不久身陷囹圄。

空方中還有一個小人物,是名叫陳萬寧的期貨交易員。同為輸家的陳萬寧大概明白自己并不適合干這一行,幾年后,他換了一份互聯(lián)網(wǎng)作家的工作,寫了一部家喻戶曉的電視劇《武林外傳》,并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寧財神。

伴隨著空方的慘敗,多方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勝。把教父管金生拉下神壇的多方中,有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一個來自東北,叫袁寶璟;一個來自四川,叫劉漢。靠著這一戰(zhàn),兩人都一夜暴富,繼而成為黑白通吃的人物。再后來,兩人反目成仇。袁寶璟派殺手刺殺劉漢失敗,自己因報復殺手被判了死刑。數(shù)年后,劉漢重蹈袁寶璟的覆轍。

做多一方中,還有一個叫周正毅的上海人。借由此戰(zhàn),他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日后他掌控滬港四家上市公司,“上海首富”的名頭如雷貫耳。高調(diào)的周正毅,不僅購買豪車、豪宅,還包養(yǎng)了一名知名香港女星。最終,周正毅被關進上海提籃橋監(jiān)獄。那里,正是管金生服刑的地方。

多方中一個叫魏東的湖南小伙,據(jù)說那一戰(zhàn)賺了兩個億。后來,魏東控股多家上市公司,打造出在中國資本市場令人聞之色變的“涌金系”。不過,在41歲時,魏東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來自江州的華子賢,當年也是多方中的一員。憑著“327國債事件”一夜暴富,華子賢開始打造屬于自己的商業(yè)帝國——金盛集團。劉漢、袁寶璟、周正毅、魏東、華子賢等人,或許有糾葛一生的恩怨情仇,或許一輩子未曾謀面,但他們肯定都記得,1995年2月23日那個瘋狂的夜晚。

經(jīng)過多年耕耘,金盛集團已經(jīng)成為資產(chǎn)規(guī)模上百億的大型企業(yè),它旗下的地產(chǎn)公司、大型超市、購物中心在華東市場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與此同時,華子賢還把觸角伸向能源領域,他投資數(shù)十億元,在國外購買了好幾座油田。

不斷膨脹的財富,以及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的頭像,并未給華子賢帶來多少快樂。

剛創(chuàng)業(yè)時,哪怕打幾毛錢的小撲克,一個通宵下來贏上十幾塊,華子賢也會高興到不行。可如今,去澳門賭場無論輸贏百萬,似乎都沒有感覺。還有周圍的人,一個個無比謙恭,但自己體味到的,并不是真誠,而是虛偽與冷漠。

更令華子賢難以忍受的,是失眠的痛苦。心里的事太多,一閉上眼,腦海里總會盤旋著無數(shù)幽靈,這些幽靈張開血盆大口,似乎要吞噬自己。從去年開始,華子賢就在服用安眠藥。一年來劑量不斷加大,效果卻越來越差。

華子賢覺得,自己墜入了一個巨大的網(wǎng)中,無論如何掙扎,都難以得到解脫!

飛機終于落地。頭等艙的乘客,被安排第一批走出艙門。華子賢走在前面,秘書拖著行李,與幾名保鏢亦步亦趨跟在身后。穿過廊橋,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華子賢!”

是有人在招呼自己嗎?華子賢不敢確定。畢竟,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他面露不悅,微微側(cè)過頭。

又有三個人圍攏過來,把華子賢夾在中間。華子賢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他立在原地,表情十分平靜。秘書大喊道:“你們是干什么的?”保鏢也快步上前,兩撥人形成對峙之勢。

這時,一個穿黑色夾克的中年男士走了出來。他來到華子賢的面前,十分禮貌地掏出證件。待華子賢看過證件后,男士用一口帶著京腔的普通話說道:“有些情況需要向你核實,請跟我們走一趟。”

華子賢揮手讓保鏢退下,然后說:“我剛下飛機,還沒有進關,要不要先去海關那里,在護照上戳個章?”

中年男士說:“海關那邊我們已經(jīng)溝通過了。你不用去蓋章,直接跟我們走便是。”

華子賢依舊保持著鎮(zhèn)定,他從秘書手中拉過行李箱,然后問:“把換洗衣服帶上,沒問題吧?”

華子賢的雙手已被銬上手銬,兩名男子一左一右,架著他大步流星地朝廊橋下走去。等候在此的是一輛黑色帕薩特轎車,臨上車時,一名男子毫不客氣地將華子賢的腦袋摁下。上車后,華子賢卻對身旁的人微笑道:“不好意思,飛機晚點,讓你們久等了。”周圍的人不免詫異,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華子賢。

汽車駛出浦東機場,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華子賢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切都太熟悉了。此刻的他,已經(jīng)預料到自己的結(jié)局。可是,他沒有多少慌張,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正在候機樓等候著董事長一行的苗振國,第一時間接到華子賢秘書的電話。得知老板被抓,苗振國頓時陷入恐慌,以至于面對方玉斌時前言不搭后語。方玉斌見苗振國說話吞吞吐吐,也不好多問,只得告辭離開。

近在咫尺的方玉斌,沒有獲知華子賢被捕的消息;千里之外的北京,榮鼎資本總部卻通過其他渠道,第一時間掌握了信息。當方玉斌擁擠在地鐵車廂返回陸家嘴時,袁瑞朗的電話打了過來。

袁瑞朗今天正好在香港出差,他語氣急迫:“你在干嗎?”

方玉斌說:“何兆偉今天出國,我去浦東機場送送他。馬上就要回公司了。”

“你剛才在浦東機場?”袁瑞朗問。

“是啊。”方玉斌說。

“就在一個多小時以前,華子賢在浦東機場被抓,你知道嗎?”袁瑞朗追問。

“不知道。”方玉斌大吃一驚,心中的疑惑卻頓時消解。怪不得苗振國魂不守舍,敢情華子賢被抓了!

袁瑞朗說:“我是幾分鐘前接到丁總電話,他親口告訴我的,還召我立刻去北京。我已經(jīng)從酒店出發(fā),正在趕去機場的路上。你把有關金盛集團的資料收集一下,然后訂最早的航班,也趕來北京。”

“好!”方玉斌答應道。

方玉斌抵達首都機場后,等了一個多小時,袁瑞朗乘坐的航班也從香港抵達。兩人一見面,方玉斌就問:“華子賢是被誰抓走的?”

“目前還不清楚。”袁瑞朗搖了搖頭,“從香港出發(fā)前,我又跟丁總通了電話,他只說在浦東機場執(zhí)行逮捕任務的,既不是江州的人,也不是上海的人,而是從北京直接過去的。”

袁瑞朗又說:“我先去榮鼎總部見丁總。聽說華子賢的家人也在北京,回頭再跟他們碰面。”

來到榮鼎資本總部后,袁瑞朗立刻夾起公文包,前往董事長丁一夫的辦公室。以方玉斌的級別,還無法進到丁一夫的辦公室,只能知趣地等候在停車場。

自打聽說華子賢被抓的消息,方玉斌就處于一種震驚的狀態(tài)中。即便此刻一個人坐在車內(nèi),腦子里翻來覆去的依舊是金盛的事。

金盛集團的大本營江州地處華東地區(qū),按照榮鼎對于各分公司的業(yè)務劃分,上海公司在第一線負責這個項目。因此,方玉斌幾乎每隔幾周都要去一趟江州,對金盛集團也頗為熟悉。

一直以來,榮鼎資本與金盛集團都是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過去幾年時間,榮鼎已向金盛集團投資10億元,成為其重要股東。去年,在金盛集團上市前夕,榮鼎又追加了5億投資。

至少在過去,榮鼎與金盛之間的合作堪稱雙贏。金盛在四處擴張的過程中連戰(zhàn)連捷,榮鼎的投資也因此獲得豐厚回報。但華子賢的突然被捕,卻給金盛的發(fā)展以及兩家的合作帶來巨大變數(shù)。

在整個合作過程中,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丁一夫與華子賢的私人友誼。當年戍邊北國時,丁一夫與華子賢是一個連隊的戰(zhàn)友。丁一夫提干后一路高升,接著又轉(zhuǎn)業(yè)下海成為投資界大佬。華子賢在部隊的表現(xiàn)并不出眾,但退伍返鄉(xiāng)后,卻一手創(chuàng)建了金盛集團。

方玉斌心想,面對老友被捕、自己的投資有可能血本無歸的局面,丁一夫一定無比焦急。否則,也不會急召袁瑞朗進京商量對策。

袁瑞朗走下樓來時,已是晚上8點后。他朝方玉斌揮了揮手:“走,去紫玉山莊。”

雖然名頭中帶著“山莊”二字,但其實地方就位于北京市中心。紫玉山莊坐擁北四環(huán)的黃金位置,環(huán)抱千畝綠翠,是不折不扣的鬧中取靜之地,被譽為京城里的桃花源。山莊內(nèi)以別墅為主,還有一片人工湖,仿照的是美國林肯紀念碑前的湖泊,湖邊放養(yǎng)有黑白天鵝、鴛鴦、孔雀等動物。

一聽說紫玉山莊,方玉斌就知道要去見華家人。華子賢當初在這里購置了一套別墅,既作為自己進京時的住所,也是會見各方人物的地方。大概一年前,方玉斌跟著袁瑞朗,去紫玉山莊拜見過一次華子賢。

方玉斌對于紫玉山莊的印象,就是一個大。從進大門到抵達華家別墅門口,開車都要跑七八分鐘。今天天色已晚,加之司機對紫玉山莊內(nèi)的道路不熟悉,進入山莊后折騰了十多分鐘才駛抵華家的別墅。

別墅內(nèi)燈火通明,華子賢的兒子華守正、兒媳楚蔓以及幾位公司高管,正在客廳里商討對策。見到袁瑞朗,華守正開口便問:“丁伯伯沒來?”

袁瑞朗臉色一沉,冷冷地回了句:“丁總出差了,沒在北京。”在與金盛合作的過程中,袁瑞朗只是名義上的一線負責人,因為華子賢與丁一夫的私交,許多決策時常繞過他。今天華守正一開口又說“丁伯伯”,更令袁瑞朗心中不快,你小子是沒把我瞧上眼呀!

丁一夫分明就在北京,袁瑞朗卻撒了謊。當然,沒有丁一夫的授意,袁瑞朗可不敢這樣做。或許丁一夫覺得,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自己不宜與華家人見面。

落座后,袁瑞朗開門見山地問:“華總被帶走的消息,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一旁的金盛集團高管答道:“知道的人還不多。可如今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估計要不了兩天,方方面面都會知道。”

“兩天?我可沒這么樂觀。”袁瑞朗說,“我看就在明天,網(wǎng)上就會把這事捅出來。”

在座的人紛紛搖頭嘆氣。袁瑞朗點燃一支煙:“現(xiàn)在的局勢是分秒必爭,我們一定要搶在消息流傳出去前,發(fā)布停牌公告。董事長被捕,這是大利空,金盛的股價一定會重挫。”

房間里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華守正。在父親被捕之后,華守正無疑是企業(yè)新的權力核心。但這個習慣了聲色犬馬的公子哥,顯然對如今的變局手足無措。他只是不停地抽煙,卻拿不出一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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