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專題(1)
- 變革的節奏(東方歷史評論 04)
- 許知遠主編
- 4428字
- 2016-08-16 14:25:57
革命之子
撰文:羅伯特·基爾德(Robert Gildea)
翻譯:尤學圣
對于革命者來說,大革命及共和國是未竟的事業。生活于十九世紀的每一代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與這些問題做斗爭。
法國大革命為其之后的每代人都留下了標記。這標記關乎對于新時代的渴望,對于新的世界秩序的向往。同時這標記也關乎悲劇——一場經歷了混亂無序、流血犧牲、苛刑暴政的悲劇。它宣示了理性在這現實世界中創造人類進步與幸福的能力;它宣告了應為政府所保護的公民享受自由與平等的權利;它宣示了人民的主權,民選政府的優勢,以及法蘭西公民向全世界受壓迫人民傳播自由的責任。但與此同時,大革命也創造了三種新的暴力。第一,大眾的暴力。此種大眾的暴力肆意踐踏并無視民選代表的權威。第二,革命者的極權。這極權讓它的反對者時刻處于恐怖的陰影之下。第三,從民意中誕生的拿破侖個人極權。他利用大眾的憤怒與不滿將個人權力凌駕于他人之上。自由被犧牲,獻祭給了公平;差異被強行抹滅,以大眾利益之美名。一種新的革命狂熱取代了宗教狂熱。它處決敵人,但最終也在革命集團內部的斗爭中消耗自己的力量。它向外部挑戰,使整個歐洲在長時期內都處于全面戰爭的陰影下,動蕩不安。
大革命使法國人分立于完全相左、不可調和的兩個陣營。每個陣營都有他們自己對于理想法國的認識。他們強調本方的完全合法性并將對方妖魔化。一方希望復辟皇權,重新建立由貴族領導的社會等級制度,并恢復受皇權保護的天主教的至高地位。此陣營痛恨革命,但卻忘了皇權、教會、革命有過三年的共存期。他們痛斥自1789年7月14日巴士底獄被攻克后的一系列暴力行徑。對于天主教改革的努力曇花一現,取而代之的是對天主教的破壞,教堂被關閉,教士與修女被殺戮,教堂的鐘聲淪于沉寂。皇權被共和取代,國王被共和處死。恐怖統治用諸種殘忍手段處置反革命者。因此,反革命者也不可能接受革命者的任何妥協:任何妥協投降的提議都會被立即終止。投降的革命者,自贊成弒君者始,會被一律處死。除此之外,反革命者也不可能與大革命的衍生物——拿破侖政權有任何的妥協交易:在他們眼中,拿破侖是不合法的暴君暴徒。
與此同時,另一陣營的人以同樣的激情相信只有革命才能推翻故步自封、剝奪人民自由自治權利的舊有政權。當然,舊有政權并不會輕易投降,它雇傭外來軍隊并挑起在外省的內戰。革命者相信他們必須武裝起來反抗并消滅暴君、貴族及天主教教士這些反革命力量。他們認定共和體制才是保護自由、公平及革命同仁的完美政治體制。共和體制可以通過諸如公民教育、共和慶典集會及兵役等多種媒介樹立愛國主義情緒,以及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公民道德。隨著人們加入革命軍,保皇軍與革命軍的力量會此消彼長。革命軍終會將反革命勢力消滅,將自由與革命理念帶給那些尚在壓迫中掙扎的其他人。他們認為,那種共和國在1804年便夭折,大革命在1814——1815年間隨著皇權的重新建立而宣告失敗的印象,恰恰證明了革命者對于公民的教育尚有不足,抑或是對于反革命的鎮壓還不夠有力。對于革命者來說,大革命及共和國是未竟的事業。他們分別在1815、1830、1848、1871年重拾革命路線,以期達成較之前更為完全、完善、徹底的革命。
生活于十九世紀的每一代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與這些問題做斗爭。當然,同代人的定義并不總是以相近的出生時間作為標尺。更多的時候,同代人是那些盡管出生時間不相近但卻經歷了相似歷史事件的一群人。這些歷史可能是分別發生于1789、1830、1848、1871年的革命事件,可能是1815年自拿破侖從厄爾巴島重回法國直至滑鐵盧戰敗的百日王朝,可能是1870年普法戰爭的失敗,可能是1898年英國與法國在東非殖民地爭奪中的劍拔弩張,也可能是分別發生于1905、1911年涉及法國與德國的兩次摩洛哥危機。鑒于不同的歷史事件和經歷這些事件的不同人生階段,此類事件對其后的每代人產生了不同的影響。盡管有些人可能在某特定歷史事件的十年前出生,另一批人在此特定歷史事件的十年后出生,但只要他們或以同仁或以導師或以學生的身份同時受此事件影響,那此歷史事件便可算作這“同時代人”的另一個“生辰”。當然,并非同時代的所有成員都會對同一歷史事件有同樣的反應。舉例來說,同時代的某些人會被革命激情感染走上革命的道路,而與此同時,另一批人卻會因無盡殺戮、顛沛流離而對革命恨之入骨。在十九世紀,人們所面對的主要挑戰是同時代人中的異見,甚至是敵對陣營是否能找到達成政治共識的共通點,以平息自法國大革命以來衍生出的各類沖突。[1]
在大革命期間及大革命之后,五個時代的人在被革命與戰爭塑造的同時,也塑造了法國。第一代人——法國大革命的參與者,大部分生于1750——1770年間,而其中生于1760年左右的那一代人是法國大革命的主導力量。最初,由享有特權的教士、貴族及第三等級(無特權的資產階級、城市平民、農民等)組成,處于絕對皇權下的法國似乎有希望融合成為一個由自由平等的公民組成的新法國。天主教士西哀士在他1789年寫成的政治手冊《第三等級是什么》中創造了一種新的基于公民概念的國家定義——“在同一法律制度下,受制于同一立法機關的主體”。在為解決政府經濟危機而召開的“三級會議”中,作為代表中的一員,西哀士在1789年5月17日提議建立一個由教會、貴族、第三等級組成的國民議會,并由此議會為新法國置立憲法。此后國民輿論在1790年7月14日的聯盟節達到了高潮。由35萬普通民眾組成的國民衛隊在巴黎的戰神廣場集會,向國家、法律及國王宣誓效忠。此次集會的兩位領導人都為國家做出過卓越的貢獻:奧頓的主教塔列朗主持了彌撒;美國獨立戰爭中法軍首領及巴黎國民衛隊首領拉法耶特侯爵則盡其所能勸說國王接受了大革命。
由革命者創造的新秩序觸及了法國人生活的各個方面。他們將法國劃分為83個由民選行政機構管理、在面積上大抵相當的區,用以取代過去基于省及其他司法管轄區的地理劃分。教士的公民組織法允許公民選舉教士及主教,信仰新教的民眾以及猶太人也獲得了宗教自由,這些都保證了大革命與天主教會在一段時間內的共存。特權制度的取消使具有才華的年輕人獲得了更多施展才能的空間。長子繼承權的取消使所有子女有了平等繼承的權利。為解決政府金融危機而進行的天主教地產充公及隨后與之相關的地產交易,擴大了有地產權的民眾的數量。隨著離婚的合法化及眾多修女教會的解散,婦女也從婚姻及宗教的束縛中被解放,隨之,她們得以用普通公民或鼓動者的身份越來越多地參與到政治生活當中。另外,出版自由、演藝自由也刺激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大范圍的政治討論氛圍。
但境內及海外的敵對勢力隨即對法國大革命產生了威脅。作為回擊,同時代人中一股新興的革命力量推翻王室、宣布共和、審判并處死了國王,他們迎合了民眾對于一個能夠打擊革命敵對勢力的強力恐怖統治的需要。在1793年7月至1794年7月的一年間,以羅伯斯庇爾為首的雅各賓專政(由十二名成員組成的公共安全委員會)控制并領導了共和國。他們極力推行的中央集權化使各個省、區及城鎮間的矛盾加深,將整個國家推向了內戰的邊緣。他們視宗教為革命的威脅,故而終止了宗教改革的努力并發動了去基督教運動,以期鏟除所有組織化的宗教。原先享有特權的貴族與教士階級為躲避審判,或轉入地下銷聲匿跡,或選擇流亡遁走他鄉。新興的資產階級也因被認為在商品短缺時囤貨不法哄抬物價而遭受同樣的審判。女性被剔除在政治生活之外,政治異見人士的言論與作品受到層層審查。雅各賓專政及恐怖統治使法國分裂成水火不容互不饒恕的兩派。在反對雅各賓專政的陣營中,有如年輕貴族弗朗索瓦-勒內·德·夏多布里昂的一類人。夏多布里昂在恐怖統治時期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在流亡前他加入了反對革命的軍隊,并在對革命軍的戰斗中英勇向前。
1794年革命陣營內部出現了爭斗,那些在內斗中存活下來的勢力在1794年7月的熱月政變中推翻了羅伯斯庇爾,并且尋求以更為長遠穩妥的方式重建共和國。此時,1760年之后出生的新一代革命力量登上了歷史舞臺。他們希望建設一個以自由而非專政為根基的共和,他們希望由一個受過教育的有產階級組成的議會來管理共和,以取代暴徒與暴力的統治。他們中的代表人物包括法王路易十六的財相內克爾的女兒德·斯塔爾以及她的情人——一位年輕的瑞士知識分子,邦雅曼·貢斯當。但當這種自由漸漸演變成無政府狀態的混亂,向在比利時、荷蘭、萊茵、瑞士、意大利建立過功績卻被革命軍拋棄的軍事極權尋求幫助,便成了顯而易見的解決方案。雖然在1760年代出生的革命軍將軍中有多位人選可供選擇,但最終是拿破侖,這位在1796年征服了意大利、在1798年征服了埃及與敘利亞的將軍,成了法國新的極權統治者。以暴力為形式的革命結束了,新的革命原則融入了對秩序的需求。他將法國的行政管理中央化。官員須由中央政府任命。軍方人物及社會精英階層成為新的“貴族”。宗教方面,拿破侖與羅馬教廷的協約使法國的天主教會得以恢復,但新的教會開始受制于政府并不再具有獨立性。女性的個體自由再次犧牲給家庭的整體利益,夫妻可協議離婚的法令被廢除。藝術創作或需為意識形態服務或需經歷層層審查。舉例來說,革命派畫家讓-路易·大衛及他的學生們便被政府雇傭,為拿破侖及他的英武行為創作肖像。
在1800年前后出生的第二代人并沒有親身經歷大革命,但他們卻是在政府管理或沙場戰斗中創造保衛了大革命的那代人的后代。他們成長于拿破侖帝國時期,并在1820年左右成人。諸多歷史學家討論過這代人的身份辨識,有的歷史學家將這代人特定為在1792——1803年間出生的一批人。[2]這代人生長的年代滿是激情與偉岸,而這種激情與偉岸卻又隨著拿破侖百日政權在滑鐵盧戰役中的兵敗戛然而止,因此這代人有著非常強的存在感及整體自我意識。埃德加·基內,一位法國軍事官僚的兒子,如此回憶他的母親帶他去萊茵的韋瑟爾探望他的父親:“我們住在普魯士王子的宮殿中,我們整日看到的都是佩劍的士兵。他們是從奧斯特利茨返回的騎兵,他們都很喜歡我,我也喜歡整天跟他們粘在一起。”他回憶在他12歲時拿破侖從厄爾巴島回到法國:“我開始對他,而不再僅僅是法國軍隊,充滿強烈的興趣。”在拿破侖滑鐵盧兵敗并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島后,埃德加·基內的父母將他送至學院學習。“如果我因為我的英雄即將開始被囚禁的生活而可憐他,那我將會鄙視我自己。”[3]與之類似的,另一位法國作家及軍事官僚的兒子,阿爾弗雷德·德·繆塞在他的自傳體小說《一個世紀兒的懺悔》中記錄道,他的同時代人“成長于兩場戰役之間,在校園的靜謐中,幻想著金戈鐵馬的渾雄”。“在整整十五年中,我們想象著莫斯科的冰天雪地,想象著埃及的驕陽似火”,但這些廣袤的地平線在1815年后漸漸模糊。1815年后,“當這些孩子們談論光榮,他們會被告知‘當一名教士’;當他們談論理想‘當一名教士’;當他們談論愛,生命,力量……他們只會得到同樣的回復:‘當一名教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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