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只關(guān)風(fēng)月(2)
- 一念情起·終結(jié)篇(全集)
- 九月如歌
- 4995字
- 2016-08-19 17:47:50
“申璇,你說說,這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在貪戀你的美色,你這張臉?”
申璇本不想這樣與他對峙,可是他們之間這樣的狀態(tài),她是竭盡全力也無法再偽裝下去了。她也朝他怒吼:“裴錦程,你不要太變態(tài),什么事情都要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他雙眼里紅絲泛起,那雙冽色的鳳眸里全是兇光。他突然大吼一聲,雙掌用力地扣起她的雙肩,將她一提,她的半腰都架在了窗臺上:“申璇!我……”
他大喘了幾口氣,胸腔里起伏著滾燙的氣焰,快要將他灼得窒息了。他咬著牙,聲音從齒縫中狠狠地溢出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想把你從某個高樓的窗口扔下去,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想看到你摔在幾十樓層下的地面上,腦漿開花、血肉模糊!”
他握著她的肩膀更緊了,這是他十日來第一次用這樣的情緒,用想要同歸于盡的仇恨情緒與她相對。他眥紅的眼像是痛苦的刀刃一刀刀砍出來的一般,吼出來的聲音如龍卷風(fēng)般暴怒:“申璇!你他媽跟我說你愛我,你又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他不能入睡,一閉眼睛腦子里就全是那些畫面,一想到那些畫面,他就全身發(fā)抖,遏制不住地全身發(fā)抖。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以為她只有在他的身下才會有那種聲音。
他不能想,一刻也不能!
“申璇!我應(yīng)該把你扔下去!”
這算是他最激烈的情緒了吧?
這么久了,她要跟他說話,還未開口就被他堵回來,他要說也是說些刺人戳心的話,那些話不重,卻句句都是軟刀子,他的眼神也是軟刀子。
如今不同了,他情緒如此激動地想要把她扔下去,因為韓啟陽。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討厭韓啟陽,從兩個人感情還不怎么樣的時候,他就一直討厭韓啟陽,就連韓啟陽掉進湖里他也不準(zhǔn)她去救。
“裴錦程,你不覺得你可笑嗎?”申璇不怕吵架,就怕冷戰(zhàn),她探在窗外的身體感受著G城四月的風(fēng),明明是溫暖的,她卻覺得冷,牙齒輕輕地打著架,“在商言商,和韓家的合作我已經(jīng)跟你解釋過,合同不是我簽的,是我哥哥簽的。你不準(zhǔn)我家跟韓家人合作,那是小人之心!人家啟陽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結(jié)婚了?結(jié)婚了還肖想有夫之婦!”裴錦程最恨的就是申璇這副樣子,她永遠(yuǎn)理直氣壯,任何時候都是如此,哪怕被壓在窗戶邊,她也不怕。她身體里就像注射過興奮劑似的,任誰也別想能打倒她。
他突然眉心緊擰,捏著她肩膀的手開始發(fā)顫。他不能跟她吵架,不能去想那個視頻,只要一想,他的整個心房和五臟全都會毫無顧忌地縮起來。同一時間,那種痛一下子就沖到了腦門心,腦漿里就像被人扔了一串鞭炮,疼起來的時候,耳朵都快要失聰似的,根本不給他時間來抵抗這種疼痛。
他不是不想抵抗,不是猝不及防,只是他無論如何準(zhǔn)備,還是扛不住而已,他只是扛不住而已。
這些天,他天天都在這種反復(fù)的疼痛中煎熬著撐過來,今天晚上遇見韓啟陽,在門外他聽到韓啟陽說話時,那痛感就已經(jīng)襲了上來。
他是裴錦程啊!他怎么可以皺眉頭,怎么可以當(dāng)著兄弟朋友的面皺起眉頭,而且還是疼得皺起眉頭?
韓啟陽說的那些話,她說是誤會。若他沒有聽她跟韓啟陽說過,那么他會當(dāng)那是一個誤會,她抱著另外一個男人的脖子,說:“我愛你!”
那天在他買的島上,她跟他說:“我發(fā)誓,我愛你!”
申璇的頭發(fā)、申璇的臉、申璇的聲音、申璇那些輕聲婉轉(zhuǎn)的吟哦,雖然偷拍的角度并不十分好,但他還是認(rèn)出了她,聽出了她的聲音。只有她的聲音才會那樣,膽小的時候,低低地壓著自己的聲帶,不讓聲音肆無忌憚地飛出來。
他搖了搖頭,松掉她一只肩膀,趕緊摁住自己暴跳的太陽穴。他跟自己說,會忘記的,他不會再去想了。裴家是不允許離婚的,家主更不可以。
他會忘記的!
可是他根本無法忘記,那些聲音全都往他的耳朵里鉆,她跟韓啟陽說:“啟陽,我愛的人是你。”韓啟陽說:“小璇子,我愛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從來都沒有變過。”
這對狗男女!他們逍遙快活,卻將他打入地獄!
他不但忘不了那些零散的聲音,更忘不了那些晃動的畫面,他很后悔將那只U盤插進了自己的電腦里。
一個偷拍的U盤,十億。
裴錦程嘴角的笑容蒼涼:“你是有夫之婦!”
他顫顫吸氣,低聲憤懣地在她耳邊道;“申璇,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永遠(yuǎn)也得逞不了!我會讓你看著韓啟陽怎么死,一點點的,受盡折磨!”
他是要把她推下去的,她死了,他才能解脫!他一眼也不想看見她,恨不得她馬上消失在他眼前。可是他又做了什么?他把她從海城強行帶回G城,放進副總辦公室。他去應(yīng)酬,她也必須去;回到裴宅,便扔開她。
他想,他只是還需要些時間,等他不那么難受的時候,他會宰了她!
“裴錦程,你只準(zhǔn)州官放火,我說過你和白珊嗎?你說你跟她沒什么,我就相信你!你個小肚雞腸的賤男人!”
“對!對!申璇……”裴錦程拍了拍已經(jīng)快要炸開的腦門,逼迫自己趕緊把聽覺視覺都快些關(guān)閉起來,“我沒你大方,你和韓啟陽……”
他最后一個字咬住,緊緊地,像夜里緊緊咬住的被角一樣咬住那個男人的名字,鳳眸里精光乍現(xiàn),卻是千刀萬剮的恨意,他把到了喉口的話,又吞了下去,最后,他只能厭憎地罵道:“你們這對狗、男、女!”
申璇被罵得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像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的斗雞,被反壓著的腰明明很疼,她也努力地想要重新?lián)纹饋怼o奈她才一起身,他又使勁將她往下一壓。“裴錦程,你嘴巴放干凈點!啟陽怎么你了?”
“啟陽!”裴錦程怒聲一吼,“申璇!你再敢這樣喊他!”
申璇被駭住,若她此時像準(zhǔn)備攻擊的斗雞,那對方就是一頭饑腸轆轆的兇獸,一頭隨時可以將她置之死地的兇獸!她開始冷靜。一定要冷靜,裴錦程占有欲極強,她清楚。韓啟陽的身份于裴錦程來說是一根刺,她其實也早就知道。
她點了點頭:“好好好。”她語氣放低:“錦程,我不再那樣喊他。你放開我,我不再喊他,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夠理智一些。”
他看著她這樣的神情,驀地一聲苦笑。她竟如此地?zé)o所謂,她真是個演技派。“申璇,你果真是個……”
腦海里的畫面突然回到了四月初的時候。國色天香夜總會里,他坐在沙發(fā)里,端起酒杯跟覃遠(yuǎn)航的杯子碰上:“我晚上還有事,你能不在這種時候打電話嗎?”
那時候覃遠(yuǎn)航看起來情緒不佳:“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桑尼……最近是不是有一個男人總接她下班?”
“我不了解。下屬的私事,我向來不過問。”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皺了一下眉,“你什么時候跟桑尼搞到一起了?”
覃遠(yuǎn)航也沒打算否認(rèn):“什么搞到一起了?她根本就不承認(rèn)。”
“真到一起了?”
“你明天問一下她,接她那男的是怎么回事。”覃遠(yuǎn)航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問?”
“我問?我怎么問?我一問,她就承認(rèn)了,我怎么辦?她本來就在敷衍我,請她吃個飯,也跟什么似的,如果我去問那個男的是誰,她要是跟我說是她老公怎么辦?”
他覺得這簡直是笑話,桑尼怎么會有老公?公司里是有檔案的,主要職員的婚姻情況他還是清楚的:“她未婚。”
“現(xiàn)在同居的戀人那么多。”覃遠(yuǎn)航煩躁地又喝了一杯,“總之,你幫我問。我親自問的話,她若破罐子破摔地跟我說那就是她的同居男友,我就真不知道怎么接話了。那樣的話,我根本就繼續(xù)不下去了,連余地都沒有了。”
裴錦程頭里又是一陣銳痛,有些氣喘吁吁。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到現(xiàn)在,說不出口的人居然會是他?出軌的人明明是她,卻變成了他問不出口。
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吞不下去:“從明天開始,你就在裴家管理家事,不準(zhǔn)踏出宅門一步,包括和朋友吃飯、逛街!”
“裴錦程!”申璇激動地大叫,他這是要軟禁她!“你到底想怎么樣?”
裴錦程拖住申璇的手腕:“走!”
“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裴錦程笑意森然,“去看韓啟陽傷勢如何了?申璇,別做夢了!等著看你那個青梅竹馬怎么,死!”
申璇突然感到一陣哆嗦。
裴錦程把申璇扔回了梧桐苑,并沒有申璇想象中的軟禁那樣鐵鎖大門,而是輕飄飄地、惡毒地告訴申璇:“他今天住院,你記住,你待在這里哪里也別去,否則,明天你就會看到他的骨頭都有可能接不上,終身殘廢!”
裴錦程轉(zhuǎn)身離開,留下申璇站在門內(nèi)怔怔地向外望。
裴錦程的車子穿入夜幕中。他一邊開車,一邊看著后視鏡,車子開出城區(qū),駛出收費站,上了高速。
離G城最近的二級市蘭嶺市雖不及G城繁華,卻也是一個臥虎藏龍之地。只不過相較于繁華的大都市而言,這里著實顯得低調(diào)了很多。多年來,南方各種勢力都相對隱蔽,明面上都是投資公司、貿(mào)易公司,可暗地里的勾當(dāng),卻無人可知。
裴錦程車子停在一處外觀低調(diào)、看似普通農(nóng)家樂式的院落外,大門緩緩打開,強悍的越野車開了進去。
車子停下來,有人過來拉開他的車門,是淳樸的農(nóng)家人打扮,拉開車門的手臂卻是一看便知道孔武有力。那人見裴錦程下車,恭敬地喊了一聲:“少爺。”
裴錦程下車后,眸色冷冽地看了一眼西邊偏門,淡淡地嗯了一聲,側(cè)目時,肅然問道:“人來了嗎?”
“到了,就等少爺了。”農(nóng)家人在前面替裴錦程引路。
裴錦程才一入門室,圍著方桌而坐的兩人便站了起來,都是中年男人。一人頭發(fā)發(fā)灰,面相看起來卻很年輕,應(yīng)該是少年白頭;另一人下頜留著些胡子,看起來十分精明。兩人看到裴錦程時都站了起來,爽朗地笑著,那笑聲里帶著些豪爽的味道。兩人明明年齡都大過裴錦程,卻在看到他的時候眸露謙恭之色,道:“大少爺。”
這兩人并非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而是蘭嶺市非常有名的兩位投資人,灰發(fā)的叫金權(quán),留胡子的叫金勝。兩兄弟十九年前從一個小投資公司做起,慢慢闖入金融界,越做越大,是行內(nèi)白手起家的典范。他們明明可以有更大的發(fā)展,卻一直扎根在蘭嶺市,美其名曰:“蘭嶺給了我們機會,給了我們榮耀,我們永遠(yuǎn)不會離開這里,今生都會留在這里,為這里的發(fā)展盡綿薄之力。”實則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十九年前的事件中曾為裴家立下過汗馬功勞。所謂的白手起家,其實不過都是裴立的手段而已。
裴錦程亦是禮貌地一頷首,帶著敬意,穩(wěn)健的步伐邁出去,看似是修養(yǎng)頗深的紳士,可即便如此,也依然難掩其沉斂的霸氣:“權(quán)叔,勝叔,你們還是喊我錦程吧。”
金權(quán)、金勝對視一秒,因為裴錦程的態(tài)度而欣慰地一笑。
裴錦程抬了手,過去與兩位長輩相握:“這幾天辛苦兩位叔叔幫忙了。”
夜。
墨染星蘸,裴錦程站在梧桐苑外,看著那扇門。
曾經(jīng)他覺得一回來,四周都繁花似錦,天天都是春暖花開;而如今,明明已經(jīng)春暖花開,他卻覺得那里面寸草不生,像是絕地荒蕪的戈壁,沒有生命跡象。
他怎么會一再相信那個女人?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背叛他了。他當(dāng)初追到馬賽時,已經(jīng)是那樣的局面,后來他卻硬要堅持破鏡重圓。是他自作孽,強扭的瓜果然不甜。還是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住了,如今他天天都無法入睡。
轉(zhuǎn)過身,裴錦程才走出幾步,大門被拉開的聲音傳來:“錦程!”
聽到申璇的聲音,他閉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之后,卻沒有回頭,而是再次抬步。
申璇追上去,在離他一步之時停下來。她握了握拳頭:“裴錦程,我要跟你談!”
申璇的拳頭再次一緊,沖著邁開步子的裴錦程大聲喊道:“裴錦程!”
在夜里,這一聲太響。
在梧桐苑外,這一聲太響。
對于夫妻“和睦”了一段時間的他們來說,這一聲太響。
裴錦程轉(zhuǎn)過身來,鳳眸里翻卷而來的風(fēng)浪突然襲向申璇。
她看到了他瞳仁里的怒焰。
“不想我這么大聲嗎?”她問出這句的時候,鼻頭很酸,酸得她有些哆嗦。她一吸鼻子,順便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若不想讓我喊這么大聲,若不想我叫來更多人,若不想這么大的嗓門把爺爺招來,你就不準(zhǔn)走!”
他現(xiàn)在是裴家的家主,而她是主母,他們是不能分割的一體,永遠(yuǎn)都不能分開。
為了能重新入裴家和他在一起,明明是她自己離開的,她卻觍著臉回來,雖然爺爺沒有多加阻撓,但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做好了被別人羞辱的準(zhǔn)備。
這就是她爭取來的婚姻和丈夫,甜的、辣的、酸的、苦的,她都記得。她錯也錯過,對也對過,無論如何,在她的心里,他們已經(jīng)不能再分開,誰也不能。他跟不跟她說“我愛你”三個字,她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
可如今,他們表面上是在一起,都是梧桐苑的主人,可他天天冷眼看她,不給她一個好臉色,連話也不好好地和她說。
在公司時她必須和他一起去,回了梧桐苑他就把她扔開,連看也不屑看她一眼。就算是古代被打入冷宮的棄妃,也得有個罪名吧?或通敵賣國,或不守婦道,或膝下無子,可他就為了和韓家合作的事動這么大的氣,她不服!
“要談什么?”裴錦程亦是沉沉的一聲呼吸,這女人威脅人的本事還真是見長!
想撒潑了?她本來就是這種人,潑得很,她還真做得出來在大路上大打出手的事。
“跟我進來。”申璇轉(zhuǎn)身走進苑門。沒有聽到身后跟來的腳步聲,她又停下來,回過頭去看著裴錦程:“我說進來!”
“怎么?”申璇聲音微微一拉高,“裴錦程,你想吵架是不是?行!反正好久沒吵了,我們今天大吵一架好了!把裴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叫出來,好好地吵一架!”
裴錦程臉一沉,抬了一步:“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