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關風月(1)
- 一念情起·終結篇(全集)
- 九月如歌
- 4975字
- 2016-08-19 17:47:50
美好的時間總是讓人覺得短暫。
G城機場,申璇挽了只包包,她的行李已經托運了。她拉著裴錦程的襯衣,手指在紐扣上轉來轉去:“我回去這幾天,你不準去白珊那里!”
“知道,我會盡快處理和她離婚的事。”
“錦程,晚上我可能會隨時給你打電話,但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查你的崗,我只是在睡不著的時候,可能會打給你。”
“我會一直都開機。”
申璇想了想,咬了咬唇:“不要再讓白珊接你的電話了,雖然你們沒什么,可是我會……難過。”
“她接我的電話?”
“上次啊!”申璇皺著眉,看著裴錦程的眼睛,“我去D市那天晚上。哼,我不想說了!總之,我不喜歡她接你的電話。你看到我給你打電話,也不回過來。”
鳳眸里流光疾閃,他伸手拉住在他胸前舞來畫去的手指,把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邊:“知道了,沒有下一次了。”
海城。
來接申璇的是裴錦程的人。這人文質彬彬,修養極佳,一看便是世家子弟。
他問:“晚上應酬是哪里?”
“星海大廈。”
“哦?那巧了,斯翰也往那邊去,我送他,不如一起吧?”
申璇長長地哦了一聲,這才注意到邊上的男人。斯翰,對嘛!靳斯翰,大明星,無數辣媽和少女心中的男神!
那句話是怎么形容的?無數古言小說里,都會在形容那種優質男子時說,美若謫仙一般的男子!說的,大概就是靳斯翰這樣的男人。笑起來淺淺淡淡的,帶著絲仙氣,直沁到人心里去。
長得帥,沒有緋聞,做過很多公益,形象健康、積極向上……這不正是天然C新的形象代言人嗎?她居然會沒想起來,看來她真有些落伍了。
申璇還未回神,靳斯翰已經朝她伸出了手,微帶疏離地自我介紹道:“您好,靳斯翰。”
申璇看著面前的手,五指修長,指節分明,像電視廣告一樣,真是從手到臉無可挑剔的美男子!她也禮貌地伸手過去:“你好,申璇。”
對方淡淡一笑,抽回了手,顯得有些冷,并不似宣傳片里那般平易近人。
飯局散了,人也散了。申璇剛到停車場,便收到了二哥申磊的短信。
星海大廈是配套設施非常齊全的大廈,而且集中的都是高檔會所和商城。十六層是娛樂城,申磊在那里應酬,喝多了,讓她去接一下。
找到1916的門牌,申璇扶著爛醉如泥的申磊,拿卡刷了進去,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兩日后,G城的桑尼剛剛上班,便有快遞員送來了一個需要本人親自簽收的快遞。
桑尼要代收,快遞員死活不干。最后快遞員拗不過桑尼,跟裴錦程電話確認了之后,才讓桑尼代收。
裴錦程晚一步到了公司,他從桑尼手中接過快遞,信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捏著快件的手微微用力一頂,里面的東西是個手指寬的硬質長方體。
是什么?他眉頭一皺,這個讓他親自簽收的快遞會是誰寄的?
裴錦程依舊動作緩慢地拆開了小信封,里面放著一個U盤,而隨著U盤掉落的一張紙條,令他神色微變。
他將折疊過的紙條撿起來,打開,上面的字跡一般:“裴大少,十個億,就將這個U盤賣給你。于你來說,這個錢不多。但是我想,你并不想這里面的流傳出去。”
裴錦程打開電腦,看著手中那個U盤,眸潭深沉如井。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打開了一臺電腦,里面沒放什么重要的公司文件,他便放心地將U盤插進了USB接口。
視頻的畫面打開,裴錦程的臉色從黑到青、從青到白,甚至額上冷汗涔涔,拳頭握得咔嚓作響。
十日后,海城韓家破產。
從毫無征兆地開始,到毫無征兆地結束,像這一段愛情。
申璇穿著職業裝,化著淡妝,坐在辦公室里。
只是這里并非海城,而是G城,是裴氏旗下的錦程控股。
申璇的辦公地是曾經的副總辦公室。
十天時間,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突然門鎖一轉,申璇驚得把桌上的文檔一推,看到門口走進來的男人,她的眼底仍然難掩驚色。
即便當初闖下大禍,她也從未像這十天一樣,如此提心吊膽過。
裴錦程甫一邁進辦公室,便如雷云罩頂一般,讓整個房間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系著優雅的領帶,他有著雅秀精致的面容,卻也有冰凍三尺的鳳眸。
他修長的食指扣進領縫里,掛扯了一下,看著申璇時,一雙眸子里除了寒意便是厭惡:“收拾一下,晚上跟我去應酬。”
申璇的手放在腿上,此時緊緊攥住。十天前,什么都是好好的,從天堂到地獄,不過一瞬而已。
“好。”
裴錦程轉過身去,肅冷的背影突然一頓,又偏了頭,申璇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冷笑。
“申璇,我說過,你再試著從網上搜索一點點關于韓家的事,我便讓他們下場更慘,你真是不聽話!”
“錦程!”申璇站起來,雙手扶撐在桌面上。
“怎么?”裴錦程突然轉過身來,一步步朝申璇走過去。那步子輕緩,像一步一步向獵物逼近的豹子,讓那被靠近的人不禁后退。
申璇才退到書架邊,下巴便被裴錦程扣住了。他的呼吸像從地獄跳出來的火苗,舔舐著她的皮膚,燒得人生疼。她皺了眉,他低聲卻透著狠辣的聲線道:“心疼的話,也別表現得這么明顯。申璇,別惹我,否則,別想申家好過!”
申璇突然一笑:“裴錦程,你真是讓人越來越覺得惡心!”
裴錦程眸色一冽:“韓啟陽不令你惡心?”他扣住她下巴的手又是一緊,力道往上一提,她便疼得踮了腳尖朝著他的方向去,以減輕疼痛感。
她疼得咝咝地抽著涼氣,伸手去掰開他的手指,卻是越掰越緊。她只得放棄,生怕再一反抗,等會兒一個下頜骨都要給錯開了:“我不想跟你說話。”
“無所謂,只是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話鋒微微一頓,手指一開,她的下巴得以從他的掌心逃脫。他卻又用雙手捧著她的臉,曾經他視她若珍寶一般捧起這張臉,如今卻像捧著一個讓他極度厭惡的物件。他用拇指將她的嘴角往上一推,讓她的嘴角扯起,譏笑道:“記住,要笑!”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申璇的肩膀開始抖動。十天時間,她在海城原本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卻被他突然擄回了G城。她好聲好氣地跟他商量,他卻不給她任何解釋地說:“裴氏基金閑錢有點,弄垮一個申家并不難。我看,申家果然是你的拖累!”
她當時并沒有跟他反駁,因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決然,是非如此不可的決然!
他不再跟她好好說話,難得坐在一起吃飯,也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
甚至連曾經他剛剛醒來的時候,都不像如今這般態度惡劣。
他曾經有的那種恨和怒是直達眸底,想將她生吞活剝,恨不得將她打下地獄的感覺,而如今,他更可怕了,他似乎已經不滿足于讓她下地獄,他似乎更想要她生不如死。
他沒有說過,但他卻是在這樣做。
她才提了一句韓家的事,韓家的公司馬上在第二天又倒掉了一家;她在網頁上搜索過韓家的信息,他便告訴她,她的行為,會讓韓家再倒掉一家子公司。
他用一種間接傷害的方式,折磨著她,讓她成為罪魁禍首,讓她背著良心的債夜不能寐。
這十天,他幾乎沒有跟她吵過架,他的話很少,聲音也不高,對她最大的體罰便是像方才一樣捏住她的骨頭,說一些狠話。
這便是他的極限。
他們沒有了曾經的沖突,卻讓她疼得比曾經還要兇猛。
她倒希望他們能像以前一樣,大打出手、大吵大鬧,她甚至想要徹底地激怒他,讓他跟她吵架。但沒有用,他還是那樣冷,冷到了骨子里,把她放在了一個真空地帶。
她想或許他是因為她跟韓家合作的事沒讓他知道,所以他一直氣,她好好跟他說,他會理解。她想她應該溫柔些,他是個大男子主義很重的男人,她愛他,放低一些身段,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們感情好的時候,他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他說起好聽的話來也是很溫柔的;他心情好時,看她的眼睛也是暖暖的;他珍惜她的時候,將她抱在懷里時,總是令她心馳神往。
夫妻之間哪還能沒有吵鬧的時候?她應該多念著他的好,而且他的性子就是矯情,過了那一陣就好了。
她洗了澡,泡得香香的,去找他撒嬌、討好他、往他懷里鉆;她伸手去圈他的脖子,去吻他,他卻厭惡地推開她,狠狠地將她扔在地上!
他離開臥室,雖然沒有去白珊那里,卻去了三樓,跟她分開住。這十天,他一次也沒有碰過她。
他曾經抱著她時,便是急不可耐,恨不得一夜都不停地要她,他最痛恨的就是她的例假,如今,他一下也不碰她,連吻也沒有……
她坐在二樓的書桌前,不用再像從前一樣等他從茉園回梧桐苑,因為他就在樓上,只是不跟她同房而已。
她去敲他的門,最后得來的話卻是:“申璇,你真是下賤慣了,沒有男人活不了?”
她再也沒去找過他。
如果言語真的能傷害人的話,那么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在乎的人。
她記得他每一個厭惡的眼神和極少卻極具殺傷力的話。
晚宴,申璇打扮得光彩照人,而將她打扮成這樣的人是裴錦程,她知道,他要面子。
裴錦程見其他人都已經進了包間,仍不見申璇,便出門去找,卻在電梯外關著門的安全通道口聽到了韓啟陽的聲音,那聲音急切得很。
“小璇子,雖然我喝多了,但我知道的。你說過,你說你愛我!我知道裴錦程現在對你不好,你跟我走,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好不好?”
裴錦程憤然推門而入。
申璇大駭,她掙開韓啟陽的手,不停地瞥向怒色滿溢的裴錦程,慌亂地說道:“啟陽,你亂說什么?”
裴錦程的眸子緊緊地鎖住韓啟陽,鳳眸里團團的怒焰像被困在籠中的獅子一樣猛地一張口時發出的低吼,那樣的狂躁而駭人。
申璇拉住裴錦程的手腕,聲音竟被驚得有些瑟瑟發抖:“錦程,你誤會了!”
“誤會?”裴錦程甩開申璇的手,唇邊一抹冷笑緩緩撕開,“申璇,你當我是瞎子,是聾子!”
“啊!”這一聲慘叫,是韓啟陽被裴錦程呼的一拳砸過去時發出的。
韓家近來波折不斷,韓啟陽亦是很憔悴,消瘦不少,近日來又因為找申璇而弄得心力交瘁,這時他被裴錦程狠狠地喂了一拳,竟是招架不住地跌到了墻邊,卻又很快地撐了起來。
女人有一種同情弱者的劣根性,就像申璇落在韓啟陽身上的目光,很是內疚、自責。
她剛要彎腰下去扶韓啟陽,就被裴錦程抓住臂彎一扯,甩在了門背上,背后被撞得一陣生疼。這一甩,讓她想起她主動去吻他時得到的回應,他當時亦是這樣,毫不留情地將她扔開了。
裴錦程心中本就怒不可遏,視頻事件過后,再次聽到兩人“互訴衷腸”,他根本就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更受不了申璇看向韓啟陽的眼神,她曾經為了韓啟陽不惜與他關系破裂,如今呢?
申璇看得出裴錦程這樣子活脫脫地就是要吃人,比他當初拿著車鑰匙往她手臂里扎時還要心狠,她沖過去便要拉他走,偏頭叫地上的韓啟陽:“你快走!”
申璇再次被裴錦程扔開,她還未沖過去,韓啟陽已經先出手攻擊,拳頭從裴錦程臉頰上堪堪擦過,裴錦程長腿抬起,朝著韓啟陽的胸口就是一個力蹬,將對方踢到了往上走的樓梯上。
“錦程!”申璇抱住裴錦程的手臂,“我說了,是誤會!你讓啟陽走!”
“誤會?”裴錦程看著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的韓啟陽,順手捏住申璇的脖子,眼底是野獸一般要將人剝皮抽筋的狠光,“你少他媽跟我說什么誤會!我不會打死他!你叫個什么勁?怎么,怕我打死他嗎?你心疼了?”
“裴、錦、程!”申璇的脖子被捏得有些呼不出氣來,她掙扎得臉色都微微泛了白,韓啟陽一急,使了全力站起來,裴錦程卻拉住申璇一退,再補了韓啟陽一腳,生生地將其踢得仰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申璇大聲驚叫:“啟陽!”
申璇伸手去打裴錦程,裴錦程卻一俯首在她耳邊冷冷道:“申璇,如果你再敢喊他的名字,我告訴你,捏死一個破了產的豪門落魄子弟,我裴錦程還是有這樣的本事的,別再挑戰我的脾氣!你只會給韓家帶去厄運,別以為你可以幫到他們!”
申璇頓時顫顫地咬著嘴角,聽著韓啟陽痛楚卻在低聲喊她的名字,她只能垂了頭,她不能再喊韓啟陽的名字,他知道裴錦程一定是說到做到的。
“能不能叫一個救護車?”她靠在裴錦程的胸口,想要跟他商量。
裴錦程冷冷地看著階下的男人,諷道:“他不是還有氣嗎?韓家就算敗落了,手機總沒有被查封吧?我看他還有力氣爬起來,怎么會沒有力氣打120?”
申璇怔然抬頭看著裴錦程,這個男人!她一直不覺得他有多壞,他最多是有仇必報而已。但這種報仇也得有尺度和分寸,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不會花些冤枉錢,不會吃些冤枉虧,很少意氣用事去做些賠本買賣。
但近十天來,她卻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殘忍,那種隨時可以將人置之死地卻決不懺悔的殘忍。他的血是冷的,冷得發黑的那種,這男人一步步可怕得讓她越來越認不清。這一定不是四年前那個讓她一眼便記在心間的男人!
“裴錦程!你真是……發神經了!”
裴錦程鳳眸緩緩瞇起,扣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他的臉壓下來,慢慢地,卻將他盛怒的氣息一并壓下:“那又怎么樣?申璇,我發神經了也是你的法定丈夫!”
突然,外面傳來客人的聲音:“你打一下錦程的手機,搞什么!”
裴錦程放在申璇腰上的手又是一勒,他一沉臉,低聲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口氣命令道:“記住,笑!”
話音才落,申璇已經被裴錦程帶出了安全出口的門,門被帶上了。
宴散。
裴錦程慢慢走向申璇,將她一步步逼向了窗口,他貼向她,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頜,另一手推開申璇身后的窗戶。她身子往后仰去,與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