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古時(shí)候，在蒼蒼莽莽的中原大地上，洪水浩浩蕩蕩。水連天，天連水，那全是黃河泛濫造的孽啊！人說“黃河之水天上來”，可不！它來勢猛，去勢兇，淹了山，沒了田，毀了村，氽了房。人們有的被沖走、淹死；有的逃上高山，避居洞穴；有的爬上大樹，暫時(shí)棲身；有的離鄉(xiāng)背井，流落他方。天冷了，饑寒交迫；天熱了，疫病流行。人們大批死亡！

洪水害苦了天下百姓，百姓在堯帝面前推舉崇伯鯀來治理洪水。堯帝一時(shí)拿不定主意，百姓一再推舉，堯帝也就應(yīng)允了。

崇伯鯀治了九年洪水，東堵一道壩，西筑一道堤，到頭來堤毀壩坍，還是制伏不了洪水。天下百姓，叫苦連天。崇伯鯀也很焦急苦惱。

堯帝下令征求賢德之人，百姓又推舉了舜。舜親自駕著馬車，四出巡視，考察民情，撫慰百姓。舜看到鯀治水沒有功效，就把鯀殺死在東海邊的羽山頂上。

鯀倒在羽山上，羽山震動(dòng)了，發(fā)出隆隆的聲響，驚動(dòng)了背負(fù)大地的鰲魚。鰲魚微微地打了個(gè)顫。這一顫，海嘯了，嘯聲直沖天上，霎時(shí)間，疾風(fēng)暴雨，一齊發(fā)作。那傾盆大雨，一連下了九天九夜。神州大地，又添了一場新的災(zāi)難。

洪水把羽山淹了大半，起伏不息的波浪，在羽山的四周嘩啦嘩啦地拍打著，鋪絮堆雪，噴珠吐玉……從此，羽山成了個(gè)浪花圍環(huán)的小島。

月亮圓了三十六回，大地上的洪水才退去。水退去的地方，泥漿遍地，寸草不生。可是洪水淹不著的羽山頂，綠茵茵的草叢，茂密一片，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是一頂翡翠做的王冠，映襯著藍(lán)天白云，煞是好看。

一天，有個(gè)叫豹膽牧童的，騎著水牛，來到羽山腳下。水牛背上，放著一張豹皮作鞍墊，那是他從打死的一頭金錢豹身上剝下來的。他一邊唱著歌，一邊慢慢地登上了羽山。一則，他要讓水牛去美餐一頓鮮草；二則，他想去看看有名的崇伯鯀身死的地方。當(dāng)他來到那里仔細(xì)一看，啊，真美哪！山上綠草茂茂密密的，還間雜著五彩繽紛的花朵朵。花叢間，蜜蜂在來回采蜜，蝴蝶在翩躚飛舞。微風(fēng)中，芳香陣陣襲來，使人陶醉。

豹膽牧童上前幾步，發(fā)現(xiàn)花叢深處，仰天躺著個(gè)身首異處的尸體。豹膽牧童心想，這準(zhǔn)定是鯀的尸體了。他便跳下牛背，走近去看。那斷頸的頭，氣色如常，只是皺著眉頭，似在想些什么。怪呀，為什么死了三年，尸體還不腐爛呢？是不是他的心還沒有死呢？是不是神仙在佑護(hù)著他呢？

更奇怪的是，這尸體的肚子是鼓鼓的，好像孕婦快坐月子了，豹膽牧童又尋思開了：是不是鯀氣得肚子脹了起來？可不，治不成水，那不是有意的哪，這治洪水的事誰試過呢？為什么要?dú)㈩^呀？鯀氣得有理！

豹膽牧童想著想著，不覺入了神，竟對鯀的尸體動(dòng)問起來：“崇伯鯀呀，你氣不氣？”

鯀尸沒有回音。

“崇伯鯀呀，你恨不恨？”

鯀尸沒有動(dòng)靜。

“崇伯鯀呀，你能不能開開聲？”

突然，隱隱地，鯀尸的腹部發(fā)出了話音：“父已逝，子要生！”

豹膽牧童驚異地問：“你是誰？”

“我是崇伯鯀的兒子。”

“你想干什么？”

“我想出世來。”

“出世干什么？”

“出世治洪水。”

豹膽牧童又問：“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出世？”

“我要等月亮圓過三十六回才出世。”

“圓過幾回啦？”

“圓過三十六回啦！”

“那你為什么不出世呀？”

“我要見刀出世，落地成人！”

“你要我?guī)兔幔俊?

“要，請?jiān)谖腋赣H的腹上輕輕地剮一刀！”

豹膽牧童從腰間的刀架上抽出柴刀，在石頭上磨了幾下，就在鯀尸的腹上輕輕一剮。這時(shí)，一個(gè)婦女氣喘吁吁地手提裙子跑上山來。一見鯀尸腹部剛被剖開，她張開雙臂，哭著喊著撲了上去。

就在這天巧地合的一剎那，“噗”的一聲，一個(gè)白白胖胖的男孩，從鯀腹中蹦了出來，又恰好蹦進(jìn)了那婦女的懷中。那婦女慈憐地抱著孩子，看著鯀尸，一時(shí)間呆呆地講不出半句話來。可這小男孩卻漾起了滿臉的笑容，開了聲：“母親，我的好母親！”

那婦女如夢初醒，問道：“孩子，你真是我的兒子？”

男孩點(diǎn)點(diǎn)頭，粲然一笑，露出了雪雪白、齊嶄嶄的小牙齒。——瞧，這孩子長得有多齊俊哪！

那婦女是誰呢？她是鯀的妻子脩己娘娘呀！

“母親，我是父親的一生心血化育出來的。我要繼承父親的事業(yè)——治水！”

脩己說：“你是個(gè)孩子，怎么會(huì)治水？”

“父親說，他吃了只知堵的虧。以后治水，要和他反一反。”

脩己說：“開比堵好，不過該堵的地方還得堵一堵。”

“母親講得對！”

“好吧，等你長大了，你就繼承他的事業(yè)，也治水去吧！”

“我馬上就長大啦！”

說罷，孩子便從脩己的懷中掙脫出來，跳到地上。真神奇啊！當(dāng)他那雙紅活圓實(shí)的小腳剛一著地，就立即變成了一個(gè)英俊威武的小伙子了。他舉起雙手大聲呼喊：“天地啊，山川啊，生靈啊！我是鯀的兒子禹，我要繼承父親的遺志，治好天下的洪水！”

禹的呼喊聲，像隆隆的春雷，在天地山川間回響著，震蕩著。

豹膽牧童高興極了，便從牛背上扯下那塊當(dāng)鞍墊的金錢豹皮給禹圍了身子。

禹說：“謝謝你啦，你既大膽又聰明，外加天生一副好心腸！天下最暴躁的牛，在你的手下都會(huì)變得溫馴聽話的。”

脩己又是驚奇，又是高興，但眼睛一觸及丈夫的尸體，她又撲倒在尸體上放聲大哭起來，點(diǎn)點(diǎn)眼淚，從鯀的尸體上流淌到地上。猛然間，霹靂一聲，金光閃耀，鯀的尸體變成了一條黃龍，趁勢向羽山下的深淵中游去。

脩己見丈夫的尸體變了黃龍，猜不透是吉是兇，不覺又痛哭起來。

豹膽牧童勸慰說：“崇伯鯀成龍了！兒子又這么大了！這真是雙喜臨門啊！”

脩己一聽，轉(zhuǎn)悲為喜，扶著孩子，慢慢地走下山去。

這時(shí)候，天上同時(shí)出現(xiàn)了七條彩虹，諸神一齊祝賀治水大帝的誕生。

牧童笑了。

脩己笑了。

大禹也笑了。

鐘楷堂等 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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