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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河

7

黑暗中,大伙大口咳嗽的聲音此起彼伏。只聽到傻子還在一邊咳嗽一邊喊著:“打雷!打雷了!”

我躺在地上沒有動彈,頭頂的泥土不斷地打到我身上,這個本就簡陋的地洞隨時有塌方的危險,我們所有人面臨的都將是被活活掩埋。

我不知道其他人現在在做何思想,是不是像我一樣絕望。可就在這時,從小五摔落的井深處,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喊的聲音。

我連忙爬了起來,往那邊撲去。

果然,從井下方傳出小五的叫喊聲,聲音很小,壓根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可以肯定是在井底的某處,但那聲音卻又不像是在井的正下方。

我張開嘴,對著下面大聲地喊道:“是小五嗎?”

“是!”小五這個“是”字聽得倒挺清楚的,緊接著他又喊了兩個字眼,可頭頂泥土的塌方此起彼伏,他說了什么還是聽不明白。

“好像是要我們下去。”鄭大兵探過頭來對我說道。他的話音一落,從地洞深處又有一大片泥土砸了下來,窩在那里還期望拖點糧食出來的張地主差一點點就被砸個正著。老家伙連滾帶爬地往我們身邊跑了過來。

“沒時間多想了,留在這只能是死!”邵統軍斬釘截鐵地說道,接著他看了我一眼,黑暗中只能看清他的眼睛里有著閃閃且熱切的光:“邵德,我先下去了!等我喊話。”

說完這話,邵統軍便朝前一縱身,往井里跳去。我雙手憑空揮舞了一下,似乎想要拉住他,可那動作也并不堅決。父親說得沒錯,我們沒得選擇了。

我們全部人都守在地洞口上,焦急地等著邵統軍的回復。一兩分鐘后,他的聲音也從小五之前發出聲音的那個方位傳了過來,這次聽得比較清楚,是在喊:“可以下來。”

我和鄭大兵、大刀劉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他倆也一縱身,往井里跳了下去。我扭頭對著張地主說:“趕緊啊!要不要我扛著你們兩個一起跳。”

張地主當時是什么表情看不清楚,他的語氣卻很鎮定:“這個大兄弟,你自己下去吧!帶著傻子一起吧!我已經在這土里埋了半輩子了,也是該走到頭了,能死在自己的土地上也算死得其所吧!”

“少廢話!”說完我便張開大手,要把他和愣在旁邊的傻子夾住。張地主被我第一時間抓緊了,可我伸向傻子的另外一只手,卻被傻子靈敏地掙脫了。奇怪的是,他掙脫我所用的力氣非常巨大,完全不是正常男人的力度,反而很像是我和小五這些合體人能使出的力氣。難道傻子三年前在遠山里也經歷了與某人身體重合的一場?

傻子掙脫了我以后大聲地喊道:“打死你!打死你!”一邊喊著,他一邊朝著地洞深處又跑了進去。

由不得我多想,我把張地主對著井下方一扔,朝著傻子追了過去。可我步子才剛邁出兩步,從前方再次傳來了爆炸聲。爆炸的沖擊把我撞得往后飛去,徑直出了地洞口,往井底飛去。在我的視線離開這個地洞的最后瞬間,我只看到傻子那黑色的背影被上方塌下的泥土吞沒。

傻子沒了。

我重重地摔入了水里,冰冷的水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我雙腿一蹬,努力讓自己浮出水面。我的手卻被另一只大手緊緊地抓住了,繼而這只大手把我往邊上一拉。

我全身濕漉漉地離開了水面,身邊和我同時被拉出來的還有張地主。他那滿頭白發被水弄濕,粘在臉上身上,樣子非常滑稽。

我抬頭一看,只見拉我出來的是我的父親邵統軍。鄭大兵站在他身邊,欣喜地看著我。小五正拉著濕漉漉的張地主。他們所站的位置竟然是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我身后的水不過是這地下世界里一條快速流淌的暗河。暗河的正前方甚至還有微軟的光線射了過來。

“小五,你什么時候變回來了?”我的眼睛盯住了小五,他身上的鬼子軍官的制服已經濕透了,粘在他身上,讓我能看清他的身材又變成了之前那個黑瘦的他。小五臉上昨晚濺上的血水也完全沒有了,一張臉還特別干凈,和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一模一樣了。

小五微微笑笑:“怎么你們上來的第一句都是問我這話啊?”

我也沖他笑了笑,跨到他面前,伸出手捏他的臉:“你這跟四川的變臉藝人有得一拼啊,說換一個樣就換了。”

小五也笑了,伸手指了指我身后在流淌的水:“坂田那張臉皮給沖走了!”

“嗯!”我點了點頭,心里暗暗記住了小五變化容貌后,激烈流淌的水源可以讓他回復本來的模樣。同時,還有一點讓我感覺欣慰,那就是既然他的偽裝被沖走后,變回的是我所認識的小五模樣,說明這就是他本來的容貌。對于一個精通化裝的特務,這是對身邊的我們幾個完全不設防的表現。

張地主上岸后愣了一下,應該是還沒從剛才墜落的驚嚇中走出來。到這一會他晃過神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干嚎了起來:“傻子啊!傻子兄弟沒了啊!你們為什么要救我?讓我一把老骨頭埋在上面不行嗎?”

小五這一會心情應該走出了之前經歷的一切所帶給他的沉痛,現在,他那微帶狡黠的壞笑又掛在了臉上,他沖著地上的張地主故意說道:“老哥,人被活埋可不是那么一眨眼就斷氣哦,先得感覺全身骨頭被壓碎,上下都是劇痛,接著是窒息,那泥巴縫里可能還有點空氣,夠你折騰一會,你感受著骨頭碎的疼痛,接著承受空氣越發稀薄慢慢窒息的罪。當然,張爺您福大命大,弄不好就被壓斷一條腿,泥巴縫里還有縫讓你能夠一直有空氣呼吸的話。那張爺您還可以在里面活個三五天的。”

張地主被小五這話唬得一張臉雪白,嘴唇哆嗦著:“可……可下到這下面來,最后咱還不是一個死?”

小五的笑僵在臉上,轉過身來望向我:“前面有光,這暗河也在流,不至于咱幾個大活人活活困死在這里面吧?”

我點點頭,再次往四周望去,四周的洞壁都非常光滑,光滑到好像被打磨過:“走吧!我們朝著光射過來的方向去,看看有沒有出口。”說完這話,我望向其他人,邵統軍和鄭大兵也正看著我點頭。只有大刀劉卻一個人傻愣愣地盯著河水發呆。

“劉兄弟,你沒事吧?”我沖他喊道。

大刀劉連忙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里卻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瞳孔放大了。但在和我眼光交匯后,又快速地縮小,恢復了正常的瞳孔大小。他莫名其妙地抬手摸了下背后背著的兩把大刀,然后對我點了下頭,嘴里很含糊地說了個“好”字。

我也沒有多想,見他晃過神來,便邁開步子,徑直往前面走去。其他人也跟在我身后,沿著暗河邊上這塊平整的大石頭路,往前一步步走去。

小五走在張地主身邊,好像沒話找話一般的對他說道:“張爺,您剛才說你們村里以前有人掉下來喪命,尸體是怎么找到的?”

張地主顯然對小五這調侃他的語氣非常不滿,但他還是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掉到這下面沒死難道還能活著出去?”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也沒找到那人的尸體?”小五語氣還是很輕松,可話里慢慢地透出了些正經勁,這讓我也尖起耳朵來仔細聽上了他們的對話來。

張地主嘆了口氣:“唉!那都是大清皇帝還在的時候,我們都還留大辮子呢。那是老云頭他們家的孩子,大小伙跟個孩子似的,爬著井上面玩,一腳踩空掉了。全村的人都急了,蹲井邊折騰了一天,有人說要下井里看看,可村里的老人不肯,說這口井下面是養我們村的水龍王的龍宮。掉下去的人是水龍王瞅著嘴饞了,想開個葷。如果我們再冒冒失失下去,會打擾他老人家啃人,驚動不得的。其他人一聽,都是半信半疑,可井下面那娃娃如果沒死,總會吱個聲啊!我們大吼大叫,也沒見他回話。”張地主再次嘆了口氣:“唉!肯定是死了!難道還用問?”

我停下了腳步,也轉過身去:“張爺,那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死是活你們也并不知道而已咯?”

張地主猶豫了一下,最后點點頭,嘴里還是嘀咕道:“如果沒死,難道不會找回我們村?”

我點了點頭,繼續往前面走去。

小五可能也覺得在張地主這,問不出這事的結果,便也沒繼續發問了。反倒是鄭大兵吭聲了:“邵兄弟,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走去的方向就是遠山?”

我心里猛的一驚:遠山里的水就是合體人出現的關鍵,可水的來源卻好像不是在山里的某處,目前我們找到的這條暗河,如果真如鄭大兵說的一樣是朝遠山里流淌的,那么……我們的前方不就是遠山一切神秘的根源所在。想到這,我精神一震,心里把之前我們在戰俘營的方位回憶了一下,還別說,現在我們走向的方向真的就是遠山。

我移到父親邵統軍身邊:“邵……邵……邵大哥,常遇春他們所住的地方也是在地下吧?他們的營地里有沒有暗河或者水源?”

邵統軍聽完我這稱呼微微笑了笑,也沒有怪責我的意思,畢竟看上去他比我還要年輕:“邵德,常將軍的營地是有水源的,不過是從頭頂流下來的。如果按你們現在樂觀的分析,暗河連著遠山里的水源的話,那這條河豈不是在進入遠山后,要往上流淌。遠山里再懸乎,也不會懸乎到違背自然規律吧?”

鄭大兵哈哈了笑了兩聲:“邵大哥說得倒是實話,只不過我覺得這遠山里,就算出現更加懸乎的事情,我也不會意外了。”

張地主也笑了起來,他快步走到邵統軍身邊問道:“邵兄弟,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么啊?怎么穿得這么奇奇怪怪,模樣也沒見老。”

邵統軍沒接他話,反倒是放大了聲音,沖著我們大伙說道:“反正現在咱也不知道前面還要多久走到頭,我給你們繼續說下二十幾年前我們幾個兄弟在遠山里經歷的那些事吧!”

大伙也都連忙止住聲,聽他娓娓道來,1913年,他們在遠山里的一切……

張爺走了之后,我們四虎和毛子傳教士彼得沿著那片被壓塌的草的方向爬上了山坡。可是上坡后,地上只剩下落葉,沒有草了,跟蹤的痕跡就難找了很多。所幸古大俠夠機靈,眼也賊,以前對于追蹤也做過一些研究,所以他能分辨個大楷方向,指引大伙往前趕。

可走了一會,古大俠突然“咦”了一聲:“不對啊!”

幾個人都停下步子來,狐疑地看著他。古大俠鎖著眉頭想了一會,然后要大伙轉身往后看。大伙順著他指的位置往身后的地上望去,只見大伙來的路上,地上的樹葉因為被踩過,明顯的緊了很多,和周圍蓬松的落葉有很大的區別。

古大俠便說話了:“我們才五個人,腳印都這么明顯。可是剛才在山坡看到的草被踩過的痕跡,人數應該不少啊!為什么在到了平地后,反而沒有了明顯的腳印呢?”

“難道你不是跟著腳印走的嗎?”王成好奇地問道。

“我是跟著一些不起眼的痕跡帶著大伙走的,可是……”古大俠再次思考起來,半響,他好像自言自語道:“可是我們前面的人腳步非常輕啊!輕到好像是在漂浮著行進的。不像我們似的一步一個坑。”

“大俠,你的意思是對方刻意地為了不被人追蹤到,做了一些動作?”邵統軍問道。

古大俠眉頭鎖得更緊了:“也不像,我也說不清,反正我現在追蹤著的痕跡都是憑借著這些被踩碎的樹葉,但是地上又看不到樹葉被踩得壓下去的印子,只能看到一些碎片。還是我剛才那話吧!對方像是飄著走了,腳沒有狠狠挨地。”

鐵頭倒笑了:“大俠,你的意思我已經懂了,我們追的人是仙女來著,要不就是狐貍精,反正不是正常人。”

這話讓大伙都樂了,古大俠自己也笑出聲了:“罷了罷了!先追下去再說。”

彼得有沒有聽明白也沒人知道,他也跟著笑了:“對!追下去。”說完他在衣服里掏出個十字架:“有主和我同在,你們不用怕的。”

大伙更加樂了,罵他:“你們毛子的神仙來我們的地頭上不見得管用。”

就這么邊走邊說,一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古大俠帶著大伙淌過了一條不寬的河,前面再次出現了陡峭的山路。不過這次古大俠的追蹤明顯慢了很多,時不時還指著前面說道:“應該是這邊!”可走了幾步又扭頭,帶著大伙朝另外一個方向走。

我們這一路始終是往大山的頂端前進。因為山路本就難走,再加上是上山,體力消耗就大,期間休息了一次。四虎都還勉強扛得住,可彼得撿了根樹枝當拐杖,明顯有點吃不消了。

到日頭往西邊沉下去的光景,五人所追蹤的路變成了死胡同。他們的正前方只剩下了一片陡峭的山壁,山壁上爬滿著枯藤。而五人所站的位置與這山壁的中間,還憑空出現一條很深的溝,探頭往下望去,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深。

“會不會是你帶錯路了?”鐵頭對著古大俠發問道。

“不可能。”古大俠非常肯定地說道,他指了指身后地上的一顆石子:“你瞅瞅,這石頭的苔應該是朝上的,也就是說這石頭本來是和地面是個整體,現在被翻了個底朝天。這絕對是人走路時候踢翻的。”

邵統軍對古大俠的追蹤能力還是很有信心,他徑直走到深溝前,拿起個小石頭往下扔去,石頭悄無聲息的被這深溝收納,一點點聲響都沒有。邵統軍左右看了看:“要不我們沿著這深溝左右看看?”

眾人都點頭。彼得卻往后退了幾步:“等等,難得我與你們幾位來到這天堂美景,你們站成一排,我給你們拍張照片吧?”

四虎也都樂了,要知道那年月的中國人沒幾個拍過照,拍照可不是一般人有這機會的。四虎追隨蔡鍔將軍多年,也沒有正兒八經照過一張合影。四虎忙按照彼得的安排,背對著山壁站成一排,四人異常激動地對住了彼得的鏡頭。

彼得這大個子又往后退了幾步,應該是給面前這四個相對他來說個頭矮小很多的中國人取了個全身的景。接著他大喊了一聲:“走!”

快門響過,四虎在這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一張也是最后一張照片,就此定格了下來。

五人再次邁開步子,沿著這條深溝往一邊走去。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四虎與彼得一合計,決定就在這深溝邊安頓一晚,等明天早上起來,再做打算。

而噩夢也在那晚出現……

前半夜都還風平浪靜,鐵頭和王成站崗守了半宿,叫醒邵統軍和古大俠起來換班。邵統軍和古大俠卷了兩根煙卷,就著生起的篝火點上,兩人壓低聲音,隨意地交談著。邵德還抽空寫了封信,塞進了沉睡中的彼得衣服兜里。

冷不丁的,古大俠突然把頭往遠處的林子里一扭:“統軍,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邵統軍也警覺起來,朝著古大俠看的方向望去,那片林子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可隱隱約約的,還真好像有些細小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兩人忙站了起來,往那邊走了過去。山里野物多,沒有出現能絕對肯定下來的危險情況,兩人也不想輕易叫醒其他人,怕耽誤他們的休息。

兩人朝那邊看了一會,那細小的聲音也消失了。兩人相對一笑,以為只是山兔什么的經過而已。可正要轉身,那個方向再次傳來了聲響,而且這次聲響比之前要大了很多,感覺就在不遠處了。

邵統軍和古大俠忙摸出身上帶著的槍,再次死死地盯住前方。黑暗中,幾道紅色的光若隱若現地閃了起來,緊接著,這些光越來越亮,就好像是幾只紅色的手電,朝著邵統軍幾人所站的方向射了過來。

兩人舉起槍,往后快速地倒退著,張開嘴大聲喊道:“鐵頭,王成,快起來!彼得,快起來,有危險。”

鐵頭和王成本就睡得生,聽到兩人吱聲,一骨碌爬了起來。同時也都看見了林子里那些紅光,緊張起來,摸出了槍。彼得還傻愣了一下,但也很快看到了那邊的紅光,嚇得拼命的用他們毛子話嘀咕起來。

五個人緊盯著紅光,手里的武器都捏得緊緊的。猛地一聲“嗷嗷”地叫喚,緊接著這叫喚聲連成一片,更多的紅光從黑暗中閃現。

王成嘀咕道:“狼!是狼!”

鐵頭罵道:“你見過紅色眼睛的狼嗎?”

鐵頭的話音剛落,那片林子里幾個直立的黑影快速地沖了出來。而且這黑影沖向眾人不是用的奔跑,反而是跳躍,就像是野獸撲向獵物的跳躍。不同的是野獸是四肢接地,而這些黑影是直立。

“砰砰”的幾聲槍響,沖在最前方的幾個黑影被擊中了,血一下噴了出來,身子落到了地上。后面的黑影卻沒有停步,但也沒有前進了,他們居然直接撲向了地上的伙伴身體上,張開大口啃食了起來。

也是因為他們已經是近到了手槍可以打到的位置,四虎與彼得可以看清楚這些黑影的模樣。只見對方都是渾身長滿短毛的人形生物,身材和正常人一樣,可四肢要短了很多。四肢的盡頭卻沒有手掌和腳板,替代的是幾道發著光的金屬般的短刃。

五個人都被面前這一切嚇懵了,彼得把胸前的十字架舉了起來,嘴里繼續用毛子話嘀咕著。被擊中的幾個人型生物的尸體很快被后面的同伴撕成了碎片,緊接著,幾十個這種奇怪的生物抬起頭,沖著四虎與彼得怪叫起來,看模樣似乎憤怒了起來。

“快跑!”邵統軍撿起身邊篝火堆里的一支火把,朝著這些怪物扔了過去。五個人轉過身,朝著身后撒腿就跑。

背后怪物的叫聲此起彼伏,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大伙就要被追上的時候,鐵頭一把扭過身子,怒吼道:“老子和你們拼了!”

古大俠聽到鐵頭這聲大吼后,也放慢了步子,他沖著邵統軍和王成喊了一句:“有機會張家村的位置會合!”

說完古大俠也扭過了身子。四虎從小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知道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能兒女情長,只有犧牲小我,才能成就身邊戰友的生存。再者,四人中只有邵統軍和王成是已經有了妻室,鐵頭和古大俠選擇斷后掩護其他人,本就不是魯莽之舉。

邵統軍和王成眼眶一熱,但沒時間對身后的兩個兄弟做任何表示,只能選擇繼續奔跑。身后槍聲響起,接著邵統軍、王成、彼得聽到了他們最害怕聽到的聲音,那就是鐵頭和古大俠的慘叫聲,接著是怪物撕咬東西的咆哮聲。

不能讓伙伴白死,生的欲望促使著邵統軍和王成帶著彼得更快的往前跑去。

可最讓人絕望的情況出現了,前方豁然空曠——是懸崖。

三人終于在這懸崖邊轉過身來,身后的怪物黑壓壓的一片,圍住了三人。血紅色的眼睛讓人看得心里發毛。

彼得止住了一路上念叨的毛子話,他站在邵統軍和王成身后,輕聲地說道:“你們是好人,能上天堂的。我在天堂等你……”說完彼得一縱身,朝著身后的懸崖跳了下去。

邵統軍和王成沒有回頭,彼得的選擇是正確的,與其被面前這些人型生物活活撕碎啃食,不如這么死個痛快。王成突然裂開嘴笑了:“統軍!下輩子咱四個還是做兄弟唄!”

邵統軍也笑了:“呸!還沒死呢!”

怪物咆哮著,四肢上的短刃閃閃發光。接著,他們一起朝邵統軍和王成撲了過來。

王成身子往后退去,看來他也想跟彼得一樣,選擇跳下懸崖。邵統軍步子跟著他往后移動著,冷不丁的,身邊那條深溝映入眼簾:我們追蹤的人群是消失在這條深溝前,難道他們是進入了這條深溝。

這念頭一浮現,邵統軍忙一把抓住了王成的手臂,往旁邊的深溝撲去。王成也馬上意識到邵統軍的想法,兩人一起朝著那條深不見底的溝跳了下去。

兩人身體往下直墜著,左右山壁的石子把他們身上的肌膚刮開,血是不是揮灑了一路,邵統軍已經無從知曉。他的意識模糊前看到的最后一個影像是王成突然把自己一推,接著王成的身體在那黑暗中不知道和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接著是邵統軍自己的腦袋,撞到了一塊冰冷的石頭上,邵統軍昏迷了過去。

邵統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好像做夢般夢見自己和王成落到了一片冰冷的水里,然后他看到水里的王成半個腦袋都已經不見了,后面的一切就不再記得了。

到邵統軍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篝火邊,身邊站滿了人,都穿著不合時宜的鎧甲和頭盔。這些人自然就是之前邵德與眾人看到的逝者軍團,可是據常遇春他們所說,從水里被他們救起來的只有邵統軍一個人,王成,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尸體都沒有被發現。

之后,邵統軍,也從此和這群人在那條深溝下的山洞里生活了下來。

對于常遇春——這個明朝不敗戰神為什么出現在1913年的遠山的原因,常遇春與他的部下都沒有給邵統軍提過。邵統軍本來也是行伍出生,從小就被清廷灌輸了封建王朝的愚民意識,腦子一根筋,覺得有幸跟著這么個偉大的將軍也是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體現。他認為自己一介武夫,只需要服從,不要太多質疑,便也沒有開口問什么。而最關鍵的一點是,蘇醒后的邵統軍發現自己身體的體能,比以前大相徑庭,甚至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有了如天神般的力量。他給自己自圓其說的想法是:自己其實已經死了,而之所以遇到常遇春將軍和逝者軍團,不過是冥冥中那個主宰給自己安排的宿命,賦予自己和逝者軍團的其他人一樣,有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神圣使命……

8

我打斷了邵統軍的話:“你說的那個王成,在之后這些年,你們也沒有找過嗎?”

邵統軍回答道:“找過,可常將軍那個山洞里的水源四通八達,可能尸體被沖走了吧?”

“哦!”我點了點頭:“邵……爹,王成的出生年月是不是和你一樣?”

邵統軍皺著眉朝我望過來:“你怎么知道的?我們四個人都是同一天出生的,當時清廷某位大人選上我們也是說那一天出生的孩子,是將星轉世。”

我扭頭看了看小五,他對我點點頭。邵統軍之所以成為了合體人的原因,自然也是因為王成的消失。但是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王成的記憶與思維,為什么沒有進入到邵統軍的身體里。按照邵統軍所說的對于王成在自己記憶里最后一個影像,是只剩下了半個頭顱,可能是在墜下時候被石頭撞沒了。那是不是王成和邵統軍合體的瞬間,實際上王成已經在頻死狀態,甚至可能是已經死了,所以他的思維沒有進入到邵統軍身體里呢?

正想到這,小五說話了:“邵德,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一路走過來,又是上坡又是轉彎的,可這個不知道要走向哪個方向的洞穴,左右的直徑與高度沒有過任何變化?”

小五的這個發現讓我們所有人都一愣,大伙停了下來,左右上下打量起來。這不看還沒覺得,本以為是個天然山洞的這個所在,居然真的如小五所說的,高度與左右的寬度一直是保持一致的。我們甚至發現,如果我們腳下方出現一個凸起石塊的話,那么頭頂正對的位置,就凹陷了一個大小相同的坑。

小五扭過身子,往我們來的方向走出去幾步,挨著洞壁認真地看著:“邵德,還別說呢!這洞壁的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好像是人工打造出來的。設計這洞的人,把整個洞的大小統一得一絲不茍,保證了這個洞不管那一段,寬度和高度都是一致。”

我也點了點頭,腦袋卻死死地盯著頭頂洞壁上那層淡綠色的青苔:“劉兄弟,把你的刀給我用一下。”

大刀劉好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看著旁邊。我再次喊道:“劉兄弟,把你的刀給我用一下。”說完這話,我把手伸到他面前揮舞了幾下。

大刀劉身子往后靈活地一閃,繼而望向我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充滿了警惕。

我尋思著他是因為太入神觀察周圍了,便沖他笑笑:“要你的刀,緊張啥啊?”

大刀劉才沖我勉強地笑了一下,可也沒有吱聲,從后背上拿下一把刀遞給我。而另外一把,也被他順勢拿到了手里。我注意到他握著那把刀的手上青筋一鼓,好像是那條手臂已經用上了力氣。

我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刀,然后瞄了瞄頭頂洞壁邊緣的一塊青苔。我一咬牙,往前沖了兩步,接著縱身躍起,手里的大刀朝著六七米高的洞壁上那塊青苔削去。很大一塊青苔被我刮了下來,頭頂洞壁的石頭顯現在我們眼前。

我們所有人都驚呆了,只見那塊石頭上,一道奇特花紋的直線,朝著我們現在所站的山洞的正前方延伸了出去。我再次跳起,把直線延伸方向的一塊青苔又削去。果然,同樣的直線花紋繼續在向前。

“小五,對這花紋有印象沒?”我頭也沒回地大聲問道。

小五猶豫了一下,接著肯定地說道:“九日研究所的洞壁上方也有這種花紋的直線。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另外一邊也應該有一條同樣的直線。”

他話一落音,大刀劉就已經朝著暗河邊沖了過去,好小子!他這一下跳得非常高,都越過了那條有七八米的暗河,手里的大刀朝上一揮,非常準確的在山壁上方與我們看到花紋對稱的位置削下了一片青苔。

果然,一模一樣的花紋,一模一樣的方向。

大刀劉落到水里,繼而靈活地游了回來。上岸后站到我身邊,沒有說話,死死地盯著頭頂奇怪的花紋。

鄭大兵卻開口了:“什么意思啊?你們怎么都好像來過這里一樣,知道頭頂有兩條這么一模一樣的奇怪直線?”

“這直線,常將軍的那個營地里也有,我見過。”邵統軍站在我身邊說道。

我點點頭,對鄭大兵說道:“我進過九日內部,在九日研究所深處,頭頂的洞壁上也是有這花紋的。”

小五的臉卻一下陰沉下來,他突然把站在他身邊的張地主往我們這堆人的身后推了推,緊接著朝著大刀劉沉聲說道:“劉兄弟,你又是怎么知道洞壁對稱的位置上會有同樣的花紋?”

小五的話讓我也猛地一驚:大刀劉昨天并沒有進入到九日研究所內部,他是應該沒看到過上面的這些花紋的。如果有,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曾經寄居在他身體里的另一個人——光頭憲兵……

鄭大兵哈哈地大笑起來:“小五兄弟,你想多了吧!三年前我和大刀劉進入過九日研究所內部,可能我沒有注意,他小子比我心眼多,看到過吧?”鄭大兵一邊說著,一邊往大刀劉身邊走去,并伸出手要搭大刀劉的肩膀。

“別!”我往前一沖,想要把鄭大兵從大刀劉身邊拉回來。可大刀劉身子也同一時間抓住了鄭大兵的手,把完全沒有防備的鄭大兵拉到了跟前,另外一只手上的大刀架到了鄭大兵脖子上。他握刀的手上直接使上了勁,鄭大兵脖子上的血,也第一時間滴了出來。

“八嘎!”大刀劉雙眼里兇光一閃,繼而瞳孔迅速放大,他的聲音也變了,換上了沙啞卻又生硬的中文:“支那豬,你們……死了死了的干活!”

我和小五都站住了,我冷冷地盯著面前這個應該已經被鬼子憲兵重新控制住的大刀劉,咬著牙說道:“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斗得過我們這里三個和你體能一樣的人嗎?”

大刀劉咧開嘴獰笑道:“我的不要,你們的,趴下!我的,走!”

小五也笑了,換上了日語:“你能走多遠呢?你覺得我們追不上嗎?”

大刀劉狠狠地看了小五一眼,也用日語回答道:“叛徒,你不用管我能走多遠。因為……”說到這,他一條腿突然抬起,沖著鄭大兵的腳掌用力踏了上去。鄭大兵悶哼了一聲,牙關卻還是咬得緊緊的,額頭上綠豆大的汗滴滑了下來。

大刀劉表情更加猙獰了,他繼續用日語叫罵道:“支那豬,你們可以追我。可現在你們一個老的,一個瘸的,你們舍得丟下他倆嗎?”

他說話的檔,一個人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慢慢地摸到了他身后——是提著那把冷兵器的邵統軍!我和小五眉頭一皺,小五故意大聲罵道:“你還是不是大日本帝國的武士?來這么卑鄙的一套。”

大刀劉愣了一下,繼而大笑道:“很生氣吧?”說完他架著鄭大兵,往前面小心翼翼地移動起來。

這時,站在我背后的張地主突然沖了上前,表情非常夸張地伸手指著大刀劉身后的上方大聲喊道:“有鬼!”

大刀劉被張地主突然這么一出弄得莫名其妙,他不由自主步子一亂,身子甚至往后微微地轉了過去。就在這電光火閃的剎那,邵統軍出手了,只見他高高舉起了手里的長柄大刀,嘴里大吼道:“殺!”大刀寒光一閃,大刀劉握著刀架著鄭大兵脖子的那條胳膊,被齊著肩削落到了地上。

大刀劉大聲地慘叫著,抬起腿,把鄭大兵對著我和小五踢了過來。緊接著,他身體騰空對著身后的邵統軍掃了一腿過去。邵統軍身子往后一彈,大刀劉掃了個空后,剩下的那只手按住噴血的傷口,朝著我們的正前方撒腿就跑。

邵統軍和小五一起追了過去,我抱著鄭大兵往地上一放,接著轉過頭,朝著已經跑到十幾米外的他倆喊道:“別追了!”

邵統軍和小五也沒堅持,因為大刀劉求生心切,再加上他自己的身體本就強壯,早就消失在最前方。小五和邵統軍垂頭喪氣地走到我身邊,小五對著張地主罵道:“張爺,您剛才抽風啊,看到了啥啊?那么激動。”

張地主看了看我們每個人,見我們都鐵青著臉,老頭聳聳肩,擠出個笑來:“我……我不過想幫你們個忙,吸引下那個光頭壞人的注意力。”

張地主的話讓我們都“撲哧”一下笑出聲了,包括坐在地上按著自己受傷腳掌的鄭大兵也笑罵道:“老家伙,還有一點急智哦。”

張地主謙遜地笑笑,接著對著我們問道:“你們那個光頭兄弟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說翻臉就翻臉了?”

鄭大兵止住笑,看了看我和小五:“邵兄弟,小五兄弟,是我錯了!你們該打該罵就來吧!大刀劉身體里的鬼子突然又回來了,完全是我沒有料到的。”

我和小五對視了一眼,接著我對鄭大兵說道:“不能怪你,包括我們也都沒有察覺。”

“是因為接觸到水嗎?”小五輕聲地說道。

“很有可能,現在我們應該已經進入到遠山的地下了,遠山的水源很古怪,我想你們都應該知道了吧?你們這個光頭兄弟剛才削洞壁的青苔時,掉下過水。”邵統軍張嘴說道。

我卻搖了搖頭:“不對!大刀劉從張爺那山洞下來時候就有些不對勁,如果說他體內的鬼子蘇醒,我覺得應該是在那時候。”

邵統軍和小五都點了點頭,地上的鄭大兵卻說道:“邵兄弟,如果老四還在,他一定會說這些現在都不是我們應該分析研究的。大刀劉已經變回了鬼子憲兵是不爭的事實,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馬上往前趕,看能不能彌補什么?”

“是的!四哥如果還在,他一定會這么說的。”我嘆了口氣,扶起了鄭大兵,朝前走去。

小五追到我身邊:“邵德,大刀劉在前面逃也有好處,這地下暗河與這地洞透著懸乎,有這家伙在前面開路也好。”

張地主也笑瞇瞇地追到我身邊說道:“是啊!萬一水龍王發火,也會先啃掉跑前面的那光頭的。”

我們四人哈哈大笑,小五搭著張地主肩膀說:“就是!我們這還有張爺您,水龍王是你們村的熟人,真遇到了,咱還要靠您張爺的面子討個活路呢?”

張地主自己也笑了。

鄭大兵的那只腳傷得不輕,走了一段后他把鞋子脫了,整個腳掌腫的跟個饅頭似的。張地主人模人樣地幫他看了一會,說傷到了筋骨,但也沒壞到無法恢復,只是需要些個日子。鄭大兵忍著疼笑道:“也要讓我遭點罪,算是對我的懲罰。只是大刀劉兄弟……”說到這,他止住笑,又兀自傷感起來。

我們行進的速度便無法比上之前了,一路上,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滴指向著我們正前方。邵統軍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這個光頭兄弟也夠狠,受這么重的傷還玩命地逃,真不知道他能跑多遠。”

就這樣,我們又走了三四個小時。如果我們行進的方向確實是進入遠山地下的話,那我們現在肯定已經進入了那塊詭異的叢林深處,山洞的地勢卻發生了改變,變成了微微往上,奇怪的是,我們身邊的暗河也依然朝前流淌,好像完全沒有因為地勢的傾斜而放慢速度。我們正前方那微弱的光線,卻和我們剛進入這地下通道時一樣,沒有變強,可也沒有變弱,好像那光源也跟著我們在移動。

“前面有東西!”小五說這話的同時,身體已經如離弦的快箭般射了出去。我們其他人也把身子往下微微一弓,朝前望去。

只見小五撲向位置的地上,一團黑色的東西蜷在地上,依稀覺得有點像人。

“是大刀劉!”小五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已經到了那黑影身邊,正彎下腰看著。

我們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只見地上躺著的真是大刀劉。他一張臉已經沒有了血色,眼珠突出了眼眶,嘴角留出一絲血絲,看樣子死了有一小會了。在他斷臂的傷口處,血水還在緩緩流著。而讓人覺得異常詭異的是他那條剩下的手,是呈鷹爪狀的扣在自己的喉結上,喉結周圍都是血,也在往外慢慢流著。也就是說,他是自己用這條剩下的手,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我們圍成一圈,看著地上這具奇怪的尸體。鄭大兵蹲到地上,把大刀劉的尸體摟到懷里,接著把自己的臉貼到大刀劉胸膛上,聲音帶著梗咽地說道:“好兄弟!”

小五站在我身邊,低聲說道:“他是自己把自己結果的。”

我點了點頭。邵統軍畢竟不了解大刀劉身上發生過的一切,他對我問道:“邵德,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他一眼:“爹!大刀劉身體里有兩個思想,一個是你們最初看到的那個劉姓的中國軍人,還一個就是剛才對兵哥揮刀的小鬼子。可能是他自己本身的意識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邵統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張地主卻開口了,聲音發顫:“掐死鬼!是掐死鬼把他弄死的!我們……我們完了,遠山里的掐死鬼盯上我們了。”

“張爺!”我打斷了他的謬論:“不要扯出你神神鬼鬼的那一套嚇人了。”

“我沒有嚇唬你們,遠山里真有掐死鬼!”張地主搶白道:“我們村子里以前有人遇上過,大早上起床,自己的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舌頭吐得老長,就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當時村里的老人也說過是掐死鬼附身,我爹當年就不信,覺得是那死人的媳婦干的。把那媳婦一審,居然供出她真有個奸夫,我爹和村里的人一合計,把那對狗男女一個坑給埋了。可是……可是現在你們看到的這個兄弟的死法,和當年那人的死相一模一樣。”

我們都沒有搭理他,鄭大兵把大刀劉的尸體擺直,然后撿起旁邊地上的小石子往尸體上蓋。我們也沒吭聲,捧起地上的小石子,把大刀劉淺淺地埋了。大刀劉的那兩柄大刀,被我撿起來別在了背上。

大刀劉,走了!很多年前,一個堅毅的男人選擇加入了了獵鷹團。很多年后,他的生命畫下了句點。歷史上沒有他的姓名,他,不朽在我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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