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魕
菲律賓克拉克經(jīng)濟特區(qū)天使城某個陰暗的小巷子里,一個身穿碎花短裙的女孩拎著一個淡藍色手袋慢慢地行走著。時間將近深夜12點,女孩拐出小巷子朝后面的一條林蔭過道快步走進去。由于過道兩邊種著樹,女孩進到里面之后,監(jiān)視器再沒有捕捉到她的畫面。時間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林蔭過道出口的地方,一條渾身沾滿鮮血的赤裸身軀緩緩地爬出來,并朝路邊的監(jiān)視器招手,不停地揮手,像是在求救。當她的臉轉(zhuǎn)過來越來越清晰的時候,五官似乎被人切掉了,看著極為恐怖。我揮手叫播放這段錄像的菲律賓警察唐尼停下播放,利希美伸手在我背后推了一下,低聲說:“相守宮,你先看完。”
我只好揮手讓那個負責播放的警察唐尼繼續(xù),利希美比我先到這邊,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監(jiān)視器拍下來的作案視頻看過了。我盯著視頻播放器,由于作案手法太過殘忍,心里邊難免有些不忍心繼續(xù)往下看,我得緩口氣再看。視頻延續(xù)剛剛的播放,女孩不停地向監(jiān)視器揮手,痛苦地求救著。半分鐘之后,一條黑色身影出現(xiàn)在女孩身后,他戴著一個鬼神模樣的面具,手里拿著一把滴血的彎刀。兇手走到女孩身前,朝監(jiān)視器看了一眼,一手將女孩血肉模糊的腦袋摁在地上,彎刀伸到女孩脖子下面,只要稍微一用力,女孩立馬會身首異處。到了這兒,負責接待我和利希美的克拉克警察局刑警雷蒙德伸手把視頻關(guān)掉了,他轉(zhuǎn)身看著我說:“相守宮先生,接下來我想你不必看了。”
我點點頭,視頻最終會如何,不需要想就能知道。雷蒙德把一份資料遞給我,“這已經(jīng)是第十二個女孩了,我們已經(jīng)把案件定位為連環(huán)殺人事件,如果抓不到兇手,我想……”他哽咽了,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再往下說。我拿過雷蒙德手里的資料翻開看了幾眼,“這份資料我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事再跟你聯(lián)系。”利希美看到我要告辭,問道:“你沒有看法?”我搖搖頭,跟著朝警察局外面走去,利希美看著不大高興,但她還是乖乖地跟著我出來。
克拉克警察局外面,雷蒙德追了出來,他對著我們喊道:“如果你們想去案發(fā)現(xiàn)場可以跟我聯(lián)系,我愿意替兩位效勞。”
回到酒店里面,利希美躺在我的床上抱怨著說:“相守宮,你個渾蛋,你說你還是男人嗎?你把我一個人和一大堆行李丟在曼谷機場,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這輩子都饒不了你。”我呵呵笑道:“咱們現(xiàn)在不是又在一起了嗎?你別亂想了,不就是幫我?guī)c兒行李嗎?下次換我行了吧?利希美大小姐,別這么小氣好不好?”
“那你大方點兒告訴我你離開蓮花養(yǎng)生會所之后去了哪兒?做了什么?”
我猶豫了一下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那當然,保密工作我最在行了。”利希美伸手在嘴巴邊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我干咳一聲說:“我去見了一個老朋友。”剩下的我就不提了,利希美感覺自己上當了,罵了一句:“相守宮,你耍我嗎?你個渾蛋。”她抓起床上的一個枕頭朝我砸過來。我躲過枕頭后說:“利希美,別忘了咱們是為什么來這兒,快點兒過來幫忙分析這個案子。”
利希美很不情愿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打開并在上面癡迷地瀏覽起來。她安安靜靜的,我也好把手里的案件資料細細看一遍。一共死了12個天使城女孩,年齡在11歲到14歲之間,殺人手法如出一轍,殺人地點位于天使城附近,林蔭道、地下道、天橋等,都是一些隱秘地點,女孩們遭到殘害之后都會從隱秘地點爬出來向監(jiān)視器求救,最后被兇手以斷頭方式殺害,行為無比殘忍。看完資料,我痛心無比,這種非人行為一向讓我感到厭惡。經(jīng)過對比研究,兇手每三天作案一次,極為瘋狂,剛剛在克拉克警察局看的視頻正好是昨晚剛剛拍到的,也就是說,如果不在明后天把兇手找出來,死亡人數(shù)將會增加一名女孩。
我深思著,利希美突然叫起來,“克拉克警方似乎隱瞞了一點,這些女孩……女孩們……”我扭頭看著大驚小怪的利希美,“你舌頭被燙到了?說話利索點兒。”
“你知道天使城這個地方嗎?你以前來過這邊嗎?”利希美問我。我不明白地說:“你到底想說什么?我當然知道天使城是什么地方,娛樂場所唄!”利希美說:“被害人,那些女孩并非普通女孩,而是在天使城打工工作的童妓。”
“童妓?”我問了一聲,但我顯得很平靜,克拉克經(jīng)濟特區(qū)天使城,我并非第一次來,對這兒也算熟悉。據(jù)聯(lián)合國調(diào)查,這里被譽為柬埔寨之后第二大的童妓場所,天使城是克拉克這座度假城最大的特色之一,無數(shù)外國游客喜歡到這里尋歡作樂。造成這一特色的原因還要從美軍當年在這里建立空軍基地說起,當年美軍為了戰(zhàn)爭把這里建成他們最大的亞洲空軍基地。這座美軍空軍基地建于1903年,三十年代主飛重型轟炸機,“二戰(zhàn)”時期曾被日軍占領(lǐng),冷戰(zhàn)時期基地處于最繁榮的時間段。1991年皮納圖博火山大爆發(fā),這塊繁華地段被火山灰淹沒,美國空軍撤走,后來菲律賓政府發(fā)動群眾將這塊地方重新挖掘和建設(shè),1993年設(shè)立克拉克經(jīng)濟特區(qū),成為菲律賓一座旅游、商業(yè)重鎮(zhèn)。
克拉克空軍基地旁邊的“天使城”原是為服務(wù)于基地軍人而自發(fā)形成的一個生活娛樂小鎮(zhèn)。會所滿街,酒吧林立,最繁榮的時候有五百多家酒吧。美國軍隊撤走之后,小鎮(zhèn)的娛樂業(yè)卻保留下來,經(jīng)過不斷發(fā)展,最終成為當?shù)刈顬槠髦氐奶厣a(chǎn)業(yè),每年都會吸引無數(shù)的外國游客到來。作為世界上第二大的童妓集中區(qū),天使城是美國失婚老頭兒和青年的度假勝地,在中國其實沒有什么名氣。
我以前去過一次天使城觀看菲妹表演比基尼舞蹈,感覺也還可以。利希美看到我沉浸在往事之中,拿起枕頭又扔向我,我叫道:“你查到什么?咱們晚上去天使城轉(zhuǎn)轉(zhuǎn)。”
利希美把筆記本電腦遞到我跟前,“這12名受害者均來自一個娛樂中心,她們之間也許有什么聯(lián)系,咱們得把其中的關(guān)系理清楚。”
“什么娛樂中心?”我問道。
“天使娛樂中心。”利希美回答。
我低頭去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面是天使娛樂中心的資料,這個娛樂中心屬于一個叫朗格拉克的澳洲人,娛樂中心提供最齊全的童妓服務(wù),包括比基尼舞會表演、脫衣舞表演等。我對這個會所印象不大,似乎這是一家最近才開張的娛樂中心。我想了想,看了一下時間,中午一點鐘,我想我等不到晚上了。我說咱們得去作案現(xiàn)場走走,特別是昨晚剛剛發(fā)現(xiàn)的慘案。利希美點頭同意了,我還以為她能陪著我去一趟,沒想到她說她剛剛下飛機就趕往克拉克警察局和安排我們所住的酒店,她累得不行,現(xiàn)在只想休息一下。
她找到這么好的借口,我也不想為難她,獨自一人離開酒店。
來到夏妮絲被害的那個林蔭過道,林蔭過道沒有一個人,這一帶無比偏僻,一路過來看到的均是殘屋破房,應(yīng)該屬于舊樓區(qū),很多人都搬走了。
我在林蔭過道里面走著,心想著兇手的作案經(jīng)過,夜深人靜,女孩獨自歸來,兇手藏在路邊的樹后,看到目標后立馬下殺手,從女孩還能爬到監(jiān)視器下面,可想而知,兇手心理得多變態(tài),女孩遭受的虐待,那種過程如墜地獄。我不忍心再想下去,走出林蔭過道,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拍下視頻的監(jiān)視器,這玩意兒感覺是最近才安裝上去的。根據(jù)雷蒙德給的資料,我突然覺得兇手挺有意思,殺個人還親自裝個攝像頭,他到底想訴說什么?復(fù)仇嗎?我思考著,向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童妓復(fù)仇什么呢?我繞回林蔭道里面,這個地方似乎已經(jīng)被兇手做出選擇了,那么受害者也是兇手選擇的嗎?我順著過道往回走的時候,路邊一棵大樹上突然“咚”的一聲掉下一個東西,這玩意兒就掉在我的腳跟前,嚇得我急忙后退。
我低頭看著,一個干癟癟的老頭子喝得醉醺醺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打了一個飽嗝兒,整個人搖搖晃晃都快站不住了。我看著這個從路邊樹上掉下來的老酒鬼笑道:“大叔,你沒事吧?”
老酒鬼咧嘴大笑:“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
“你說什么?”
老酒鬼說著一腔不著調(diào)的英文。“我說我知道兇手是誰?我看到他殺人了。”老酒鬼一個踉蹌坐到路邊,“可惜那些警官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們覺得我喝多了,呵呵……可我昨晚真看到了。”
“你看到兇手殺掉那個女孩?”我驚訝地問著。老酒鬼冷笑道:“何止見到了,我還知道他是誰,你們?nèi)遣黄穑遣黄鹚?
“是誰?”我沉聲問,老頭子的話雖說未必可信,但他說得未必會錯,看他喝多了從樹上掉下來的樣子,沒準兇手行兇的時候他就在這兒。老酒鬼呵呵地笑起來,擺擺手說:“我還是不說了,我會被它殺掉。我雖然一把年紀了,可還想多活幾年。”
“它?”我更加不解。老酒鬼搖著頭說,“你可以去老美留下的空軍醫(yī)院看看,我只能說這么多了,那個地方陰魂不散,你自己小心點兒,聽說魕將軍就藏在那兒,每到晚上十二點它就會出來殺死一個童女,哎呀!說漏嘴了,死了,死了,我要死了。”老酒鬼說著說著爬了起來,捂著嘴巴快步朝林蔭過道外面跑去。他的話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魕將軍”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我順著過道離開,到了外面的街上,找了一個公共電話給利希美打電話,利希美估計還在睡覺,她沒有接電話。我只好叫了一輛車到天使城的“天使娛樂中心”。
進入娛樂中心,服務(wù)員看到我是個亞洲面孔,他揮手叫我離開。經(jīng)過了解,他們似乎只做歐美人的生意。這點使我覺得可笑,哪有做生意趕客人這種道理。我進不去,只能在門口徘徊著,想方設(shè)法想溜進娛樂中心,可惜最終都被識破了。我只好找了個小酒吧喝點兒酒,天快黑的時候,我想離開酒吧,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問我:“你來自中國嗎?”她應(yīng)該是個華裔女孩,聽到漢語,我倍感親切,微笑道:“對。”
“為什么要進天使娛樂中心呢?”女孩問。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去看看。”
“那個地方不喜歡東亞人,你進不去,最近娛樂中心發(fā)生了命案,他們更加緊張了,只招待VIP客戶,散客都不要了。”女孩低聲說著。我說:“命案?什么命案?”女孩輕聲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說出去,我們的老板來自澳洲,他來天使城做生意,得罪不少本地同行。有人請魕將軍來殺我們的老板,魕將軍很厲害,三天就來一次。我們老板為了保命,他從大馬請來一個鬼王,鬼王為了幫我們老板保命,將魕將軍的目標轉(zhuǎn)移,利用娛樂中心的女服務(wù)員作為老板的‘替身’誤導(dǎo)魕將軍。魕將軍已經(jīng)殺掉好幾個替死鬼了,那些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她們被鬼王變成我們老板的替身……”女孩說到這兒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誰,這個人應(yīng)該是她很害怕的人,她畏畏縮縮地離開了。
我還想和女孩多交流一會兒,我甚至都沒有問清楚她的名字,她就這么溜出去了。我感到遺憾,聽女孩口氣,她似乎在娛樂中心工作,我又不能進那個地方。為了再次見到女孩,我離開酒吧去給雷蒙德打電話。雷蒙德到的時候,我想讓他帶我進天使娛樂中心,他卻拒絕了,“相守宮先生,我覺得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雷蒙德警官,這個案子牽涉這家娛樂中心,你不知道嗎?”我問。
雷蒙德笑道:“知道了又如何?咱們?nèi)遣黄疬@些人,老老實實查案就好了。”
“那好,我問你一個事,魕將軍是什么東西?”
我的話使得雷蒙德表情震驚,他冷笑道:“想不到你查案查得這么快,聽說你是個閑不住的人,看來還真是,魕將軍這個事情,你也管不著。如果真是魕將軍作案,咱們就是把大羅神仙請來也無濟于事。”
“真滑稽,你堂堂一位警察竟然會相信這種鬼話?”
“這不是鬼話。總而言之,天使娛樂中心,我們不能查,我得回去了,有什么事你電話里面跟我說。”雷蒙德很不客氣地走掉了。我感到一陣失落,“魕將軍”這種東西真有那么恐怖嗎?聞?wù)邌誓懀娬呤娓阈Γ一貞浧鹱靼刚叩哪樱簧砗谝律眩樕洗髦粋€鬼神面具,那個鬼神面具,我似乎有點兒印象,面目猙獰的面具,像是一種古代驅(qū)逐鬼怪的儺面具。這種面具有個名字叫“魌”,在我國宋代高承所寫的《魌頭》中有記載:“宋朝《喪葬令》有方相、魌頭之別,皆是其品所當用,而世以四目為方相,兩目為魌頭。”兇手所戴的面具正好雙目,面具造型屬于將軍面孔,威風凜凜,霸氣外露,辟邪鎮(zhèn)魔,令人畏懼。如此說來,這個所謂的“魕將軍”應(yīng)該讀為“魌將軍”,反正我也凌亂了,在菲律賓這種地方,誰會戴著一個中國古老的面具來殺人呢?
帶著疑問回到酒店,利希美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去她房門敲門,半天不見她應(yīng)一聲。到了大半夜,利希美喝得醉醺醺地回來,一頭栽進我房間,倒頭就躺在床上。我走到她跟前,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正想問她怎么了,她嚷著說,“我打聽到了,打聽到了……”
“打聽到什么?”我疑惑地問。
“神鬼醫(yī)院……”
“什么神鬼醫(yī)院?”我嚴肅地問一句,利希美已經(jīng)睡著了。
2、環(huán)形迷宮
克拉克美國空軍醫(yī)院在1991年火山大爆發(fā)后一直被廢置,這座規(guī)模很大的空軍醫(yī)院一眼看去,荒草叢生,破爛不堪,這一帶似乎很少有人出沒。我跟著利希美來到這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來克拉克的第二天晚上,利希美喝得太多了,從第一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四點半。她這個人能睡,睡著了,雷打不動。我們吃了晚餐之后才找車去克拉克空軍醫(yī)院。說老實話,大晚上跑到這種沒有人氣的荒廢醫(yī)院,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利希美倒不怕,大大咧咧地走著,我感覺她昨晚的酒氣還在,平日里她可比誰都膽小怕事。
她所說的“神鬼醫(yī)院”便是這座美軍空軍醫(yī)院,醫(yī)院這種地方本身就帶著靈異氣息。那場火山爆發(fā)震驚了世界,這所醫(yī)院在劫難逃。火山大爆發(fā)的時候,醫(yī)院幾乎被火山灰淹沒,當時在場的人幾乎都死在了這兒。因此,這所醫(yī)院此后不斷地傳出亡靈事件,很多當?shù)厝硕荚谶@兒撞邪遇鬼。時間久了,這所醫(yī)院便成了“神鬼醫(yī)院”,沒有人愿意靠近它。哪怕克拉克建立經(jīng)濟特區(qū),也沒有哪個老板敢買下這兒。
至于連環(huán)兇殺案的兇手怎么會跟這所醫(yī)院有關(guān),利希美告訴我,被傳為兇手的不明物體“魕將軍”就藏在這所醫(yī)院里面。醫(yī)院死人多,陰氣盛行,特別適合魕將軍居留。至于魕將軍是個什么玩意兒,利希美也打聽到了,魕將軍是當?shù)匾粋€神鬼法師,火山還沒有爆發(fā)的時候,他正好在醫(yī)院里面接受治療。后來火山爆發(fā),他就死在這里了。聽說魕將軍生前修煉了一種奇怪的“永生”黑巫術(shù),他曾說就算他的肉體沒有了,他也一樣能跟活人似的存在。當然,這種話沒有人能理解。魕將軍是個熱愛神秘文化的人,他所學所知的東西均與鬼神有關(guān),死后成靈這種事情深得人心。
醫(yī)院里面經(jīng)常鬧鬼,很多人都覺得這和魕將軍有關(guān)。至于魕將軍為什么要殺害那么多女孩,據(jù)說魕將軍死后能被人操縱。如此說來,昨晚在酒吧,那個華裔女孩對我說的話極有可能是真話。有人把已經(jīng)死了的魕將軍請了出來,利用魕將軍去對付生意很火的天使娛樂中心,而天使娛樂中心的老板朗格拉克知道有人請魕將軍暗殺自己,因此他找來了馬來西亞的巫師幫助自己對付魕將軍。
馬來西亞的巫師估計沒啥本事,對付不了魕將軍的他只能利用朗格拉克手下的童妓幫朗格拉克抵命。這種事聽起來挺玄乎,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能由自己親自來查清楚。我和利希美進入克拉克空軍醫(yī)院里面后,先是在門診部轉(zhuǎn)了幾圈,接著到病房看了幾眼,這里靜悄悄的,人影都沒有一個,窗外傳來各種奇怪的鳥叫和蟲鳴。
我和利希美小心翼翼地走著,醫(yī)院里面的東西破爛不堪,蜘蛛網(wǎng)更是隨處可見。由于鬧鬼事件,醫(yī)院里面的設(shè)備什么的基本都還在,估計因為大家覺得被鬼用過,因此都不敢私自拿走。我跟著利希美從住院處走出來,利希美指著一個指路標對我說:“要不去那兒看看?”
我看向路標,路標上面寫著太平間的方向,“你不怕?”
“怕什么?跟著你混,早料到了,我從來都不覺得進入特案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利希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新加入特案組,她滿臉的委屈,似乎很不情愿地加入特案組。被派來跟我之后,飽受我的冷落,她曾經(jīng)多次想過調(diào)離。特案組這種組織,成立也有幾十年了,一批批的人走了,一批批的人來了,這種不對外公開的組織表面上看著沒什么,其實暗地里流傳著各種詭異的傳說與流言。
利希美被調(diào)到特案組的時候,估計也打聽過我們這個似有似無的組織,特案組經(jīng)歷的各種離奇詭異案件,諸如印度洋魔鬼海域、越南叢林野人屠村、因紐特人大屠殺事件、北極圈神秘極光殺人、印加地區(qū)割頭術(shù)事件……她肯定知道不少。她分給我的時候,知道我們要負責協(xié)助調(diào)查東南亞一帶的離奇案件,她拿著一本介紹東南亞巫術(shù)的書找到我,問我上面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那時候我覺得她有點兒可笑,因而對她置之不理,她倒好,沒有投訴我,反而安安靜靜地跟著我往來于東南亞各國。利希美似乎已經(jīng)開始融入這份奇特的工作,她帶頭朝太平間方向走去,我叫住她:“等……”
“怎么,你害怕了嗎?”利希美帶著嘲意對我說。
“你身后有個人。”我指著利希美身后,就在去太平間的道路上,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緩緩地移動著。聽到我的話,利希美立馬扭頭,看到那個女孩,她叫道:“你是誰?給我站住。”她的聲音震懾到女孩,女孩站住了,她緩緩地把頭轉(zhuǎn)過來,她滿臉是血,五官好像被人剃掉了。我想起那個視頻,利希美已經(jīng)沖了上去,小女孩突然凄涼地喊道:“不要……不要殺我……”剛剛說完,她就倒在了地上。聽到這個聲音,我想起了酒吧里遇到的華裔女孩,她怎么會在這兒呢?容不得多想,小女孩身后突然冒出一個黑色的影子,那個影子緩緩靠近女孩,他手里握著一把彎刀,臉上戴著“魌”面具,看來他要將女孩斷頭,我吼道:“別動,不要傷害那個孩子。”
“嘭”的一聲槍響,也不知道子彈從哪里飛過來,子彈打在了黑色身影后面的墻上,雖說沒有打中黑色身影卻把它嚇住了,它一轉(zhuǎn)身朝太平間跑去。利希美已經(jīng)來到女孩面前,她抱起女孩對我號叫:“怎么辦?怎么辦?她就要死掉了。”
我趕過來的時候,后面突然涌出一群菲律賓警察,他們其中一批人追著那個黑色身影,指揮官雷蒙德帶著另外一批人圍住我們,看到我和利希美在這兒,雷蒙德火冒三丈,“我們差一點點就成功了,都怪你們,這次放它跑了,下次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我不明白你說什么。”我對著雷蒙德說完,利希美指著懷里的女孩說:“快叫救護車。”
雷蒙德回頭看了一眼五官被剃掉的女孩,他朝對講機說了幾句。不一會兒,幾個醫(yī)生沖進來把女孩帶走了。利希美顯得很生氣,她抓著雷蒙德的衣領(lǐng)說:“這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個誘餌。”雷蒙德淡淡地說。
“誘餌?你們把一個女孩拿來做誘餌?”利希美罵著。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這是我們和天使娛樂中心商量之后唯一的辦法。”雷蒙德解釋著。我大概明白了,難怪他不讓我進入天使娛樂中心,他一早就跟朗格拉克他們協(xié)商好了。朗格拉克知道自己遇到了危險,他愿意奉獻誘餌協(xié)助警察局辦案。對于他手下的童妓,估計還不如他的一條狗。我問雷蒙德:“雷蒙德警官,你要跟我說清楚,這不是唯一的一次誘餌?”
“這不是唯一的一次,已經(jīng)是第五個女孩誘餌了,為了抓住他,包括這一次,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雷蒙德冷冷地說:“這也不是我們第一次來這兒,五個女孩,我們追了他五次。前面四次,我們都追到了這兒,他躲起來了,我們派人去追緝,可惜……呵呵……”
“你拿人的命來玩兒,你還好意思笑!”利希美怒罵著。
雷蒙德苦笑著說:“拿人的命來玩兒,你以為我愿意嗎?四次追緝,我們一共二十一位警官有去無回,現(xiàn)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們難道還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什么呢?”
“魕將軍?胡說八道,這無非是一個戴著面具的變態(tài)殺人犯……”利希美說著。
雷蒙德冷笑著說:“你們不是菲律賓公民,你們不會明白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魕將軍已經(jīng)被你們引出來了。”我問雷蒙德。
雷蒙德罵道:“老子今天掘地三尺也要把魕將軍找出來。”他說完帶著人追向太平間。利希美扭頭看著我說:“相守宮,這事你管不管?”
“雷蒙德的做法我們管不了,但是我能把兇手找出來。”我說完,一個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帶著一位法師走了進來,他對我說:“你們都不是魕將軍的對手,別再白白送命了。”看得出來,這人就是天使娛樂中心的大老板朗格拉克。我沒有理會他,帶著利希美朝太平間方向走去。朗格拉克叫住我說:“相守宮警官,我知道你很厲害,可人怎么能跟鬼魂斗呢?”
朗格拉克居然認識我,我停下來,利希美朝朗格拉克罵道:“為了自己的命,那么多人給你陪葬,你滿意了嗎?王八蛋,要是在我的國家,你已經(jīng)死一千次了。”
“美女警官,你別急,這事因我而起,我自然不會不聞不問,我身邊這位高人今晚就會把魕將軍給收拾掉。”朗格拉克說完帶著他的法師先我們一步走進太平間。利希美怒不可遏,罵了一句:“人渣”。我對利希美笑道:“這種人,你別理他,不是有句話嗎?惡有惡報,善有善報。那些替他抵命的女孩們不會白白死掉的。”
“走,咱們?nèi)デ魄疲业挂纯此麄兿敫闶裁窗褢颉!崩C勒f完邁著大步向太平間走去。我跟在利希美后面,進入太平間,太平間屬于地下二層,陰暗陰涼,一排排的停尸床,一張張白色的裹尸布,幽幽的氛圍使人不寒而栗。我們走了一會兒,前面才出現(xiàn)一點兒火光。我們走向火光,火光是兩根蠟燭,朗格拉克得意揚揚地站著,他的法師正在念咒作法。雷蒙德他們不知道哪里去了,看到我們過來,朗格拉克笑道:“對付鬼魂,一桿槍兩顆子彈是不夠的。”他說完,太平間突然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一排排放置的停尸床居然在震動,停尸床上面似乎擺著什么,看著像是尸體。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利希美抓著我的手問:“難不成這兒還留著尸體?”
咯吱咯吱,停尸床不停地抖動,停尸床上面用白布裹著的尸體突然發(fā)出一陣陣喘息,像是一頭狂奔十幾公里的老牛。尸體在喘氣,我們聽得瑟瑟發(fā)抖。朗格拉克喊著法師,“快去瞧瞧,快去瞧瞧怎么回事?”法師膽子也大,他快步朝一張停尸床跑過去。在停尸床邊上,他嘴巴緊聲念著咒語,伸手去扯裹尸布,結(jié)果尸體一聲咆哮突然挺起身來一把抱住法師,兩者倒在地上糾纏成為一團。
朗格拉克看到自己的法師完蛋了,嚇得趕緊往外跑。利希美看著我,我拉著她退到蠟燭附近,我摘下蠟燭發(fā)現(xiàn)兩根蠟燭前面有一個洞口,洞口里面還有一條階梯,難道太平間下面還有一層嗎?咯吱咯吱,太平間的停尸床抖動得越來越厲害,躺在上面的尸體突然站起來,它們像是電影里面的僵尸,站起來之后,它們揮手把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裹尸布扯掉。它們痛苦地叫著,看到我和利希美后發(fā)瘋地朝我們倆跑過來,等它們靠近的時候,火光照耀,我看到了它們的臉孔,居然是雷蒙德一伙人,他們?nèi)缤行耙话銌适瑺钆印?
“雷蒙德警官他們怎么了?”利希美忍不住叫出來。
我拉著利希美鉆進了那個洞,順著石階快步往下走。進入地洞之后,里面是一條延伸的過道,過道三米多高,兩米多寬,通道滑亮,干干凈凈。我們順著過道往里面走去。走了十幾分鐘,利希美叫道:“有血腥味。”她彎下身子,我把燭光遞過去,果然,過道的地面上滴著血,血一路滴著往過道深處去。看來這條過道有人走過,仔細研究血跡,血跡有新有舊,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利希美似乎也想到了,她說:“沒準那個魕將軍就躲在這兒。”
“小心點兒吧!”我舉起蠟燭帶著利希美繼續(xù)往前走,兇手殺人如麻,地道陰暗無比,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被襲擊,我們倆估計會死得很慘。我們小心翼翼地走著,大概半個小時之后,我們別說遇到兇手了,就是一只老鼠、蟑螂也沒遇到,反而是嗅到了一股肉香。利希美奇怪地問:“這兒怎么會有肉香味呢?這味道濃郁無比,東西肯定很美味的。”
“你就知道饞,咱們在這兒轉(zhuǎn)了那么久,氧氣不足,你產(chǎn)生幻覺了。”我剛說完,利希美叫道:“不對,不對。”
“怎么不對了?”我問完也覺得不對了,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那個石階,我記得我們就是從這里往地道里面走去,怎么又走回來了呢?我看著那個石階,望著石階上面的洞口,上面就是太平間了,發(fā)瘋的雷蒙德等人正在那兒等著我們嗎?我把手里的蠟燭遞給利希美后快步順著石階上去,上面果然是我們進來的太平間,只是雷蒙德等人不見了。我鉆回地洞里面,利希美問我:“怎么樣了?雷蒙德他們還在嗎?”
我搖搖頭,利希美說,“那我們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我說:“不,咱們再走一遍。”
利希美罵道:“你瘋了?”
“這兒有古怪,我一定要查個清楚。”我把利希美手里的蠟燭拿過來,蠟燭快沒了,我把她手機借過來,“你要是害怕,你先回去。”
“行,我先跑了,你好自為之。”利希美太不講義氣了,我的意思是她完全可以陪我一起查案,她居然真的走了,“蹭蹭”幾下就順著石階往太平間去了。
我拿著蠟燭往地洞里面走,走到蠟燭熄滅的時候,我的腳下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像是一只手。我把利希美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往地上一照。果然,我踩到了一只手,一只肉呼呼的手。我順著手照過去,是個胖子警官,他好像暈倒了,在他身后還有幾個警官,他們躺成一堆,我檢查了一下,他們都沒有死,均處于休克狀態(tài)。我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地洞里面走,走了一陣子,我又聞到了一陣肉香味,這里面似乎有個廚房,廚房里面有個手藝超級好的廚師正在烹飪。嗅著味道,我突然有點兒餓了,順著肉香味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腳底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個人突然滑落,像是坐過山車,“嘭”的一聲,幾分鐘后,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等我晃著手機光芒站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地上躺著好幾個人,這幾個人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個胖子警官和他小伙伴。
“怎么又回來了?”我拍了拍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兒,前面?zhèn)鱽硪粋€脆生生的女孩聲,“警官,你跟我來吧!”
我愣了一下,把手機電筒朝前面打去,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小女孩出現(xiàn)在地洞前面。
“怎么是你?”我詫異地問。
小女孩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地洞里面走去。
我頓了頓,最后還是追了上去。
3、人體指南針
小女孩正是我在酒吧喝酒的時候遇到的華裔女孩,她的出現(xiàn)讓我有些匪夷所思,她怎么會在這兒呢?那個臉上五官被剃掉的女孩又是誰?
難道我聽錯聲音了嗎?女孩沉默地走著,我沉默地跟著。女孩她看著好像濕淋淋的,她的裙子和頭發(fā)都濕透了,像是一只落湯雞。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很多疑問卻張不開嘴巴問一句。
在地道里面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這段路特別的長,我都快不耐煩了。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東西突然絆了我一下,我低頭一看,一只肥胖的手突然抓著我的腳踝。我有些無語了,我們又回到了原地,那個胖子警察所在的地方。女孩回過頭來看著滿臉疑問的我,“這里是環(huán)形迷宮,無論你怎么走你都會回到原地,你想離開這兒,你得好好跟著我,知道嗎?”
我點點頭,但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克拉克空軍醫(yī)院下面有一個迷宮嗎?大概是這個意思,竟然是迷宮,我感到有些恐懼,這么說,我走不出去了嗎?要困死于此嗎?我為利希美感到慶幸,她運氣畢竟好。我愁眉苦臉地對女孩說:“你是誰?你怎么會在環(huán)形迷宮這里呢?”
“我叫阿冰,我就住這兒。”女孩爽朗地回答。
我問:“你怎么濕濕的呢?”
“我受到了懲罰,但我逃了出來,你來這兒做什么呢?查案嗎?我?guī)慊厝グ桑∫院蟛灰賮砹耍驗樗麜⒌裟恪!迸⒄f著,我隱約感覺到她認識兇手,頓時笑道:“沒事,兇手殺死那么多人,我不能再讓他殺人了,每個人都有安排自己這條命的權(quán)利,誰都無法去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quán)利。你說你住在這兒,這兒不是沒人住嗎?”利希美突然“噓”了一聲,她叫我蹲下。我蹲下后,她也蹲下來,前面?zhèn)鱽硪魂嚾庀悖蚁霚愔謾C手電筒看清楚點兒,她卻把我的手機收繳并關(guān)掉手機手電筒。此時,前面突然傳來一堆腳步聲,一大群人揮著油燈、蠟燭、火把似乎在找著什么。不一會兒,我聽到一個婦女喊著,“阿冰,你回來吧!媽媽不懲罰你了。”我扭頭看著身前的阿冰低聲問她:“那是你媽媽嗎?”
我沒有想到地道下面居然住著人,聽著腳步聲,人數(shù)還不少。阿冰輕聲說:“我回不去了,因為我不聽話,悄悄往外跑,媽媽她罰我泡在水里,我忍受不了,又逃出去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那可是你媽媽,你忍心嗎?”
“忍心嗎?我不懂,反正我回不去了。”阿冰說到這兒的時候,前面的人已經(jīng)散開了。我好想幫阿冰回答一下她媽媽,但她似乎沒有這種想法,我也懶得管了。等地道里的人散去,阿冰站了起來,她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射我的臉說:“你想抓到兇手嗎?”
“看樣子很難。”我無奈地說,我現(xiàn)在屬于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里還有想法抓魕將軍呢?先搞清楚這座環(huán)形迷宮再說。阿冰似乎對這座迷宮很熟悉,剛剛那些人也可以在迷宮里面行動自如,看來這座迷宮還不至于把人困死,想到這里,心里不由得安慰一些。我沉默了一下后問阿冰:“你能幫我嗎?幫我把那個殺人犯抓出來,我知道他不是什么魕將軍這類的妖魔鬼怪,你認識他,對嗎?他就在這座地宮里面,對嗎?”
“他叫阿奇,不過他已經(jīng)不和我們一起住了,他從小到大都是獨來獨往,他有個妹妹叫阿麗,半年前死掉了,我和他一起去找阿麗,我們最后只找到阿麗的尸體。”阿冰說著說著淚水汪汪,看樣子她和那個叫阿麗的女孩關(guān)系還不錯。我沒有問阿麗是怎么死掉的,我知道這將會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阿冰帶著我往前走,她告訴我,她們住在地宮里面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在外面,她們被稱為S族人,意思為Susliks,她們從來不會跟外界往來,一直深居于地宮之中,這座迷宮是她們最大的保護屏障,沒人能隨便進出這兒。她們最早的一批人是在“二戰(zhàn)”時期入住迷宮的。“二戰(zhàn)”的時候,日軍攻入克拉克,美軍讓出這個軍事基地,日本人手段殘忍,他們殘害當?shù)鼐用瘢粋€美國軍官為了保護S族人,他讓S族人藏到了迷宮里面。久而久之,S族人為求安穩(wěn),自力更生,自給自足,不再與外界接觸。對于阿冰這個族群,這事確實令我驚訝,想不到這座空軍醫(yī)院下面竟然生活著這么一個族群。想到這兒,我也總算明白為什么火山爆發(fā)之后,這座醫(yī)院傳出那么多的鬼怪事件。
“我們一定可以找到阿奇。”阿冰說完蹲下身子。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她的前面擺著一只斷臂,斷臂的方向指著右邊的一堵墻,斷臂已經(jīng)腐爛了,臭氣熏天。我捏著鼻子問阿冰,“這是什么?你真的能帶我找到阿奇嗎?”
“阿奇為了給自己認路,他把人的手臂放在這兒。”阿冰說完走到斷臂所指的那堵墻面前,她輕輕一按,墻壁自動打開,里面出現(xiàn)一條幽暗的隧道。阿冰走進了隧道,我跟進去問道:“阿奇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因為阿麗,他們殺死了阿麗。”阿冰怒狠狠地說。
“誰殺死阿麗?天使娛樂中心的人嗎?那群女孩嗎?”我問著,阿冰沒有再說什么,她繼續(xù)往前走,走到一個角落那兒,她又蹲下去。我過來一看,角落那兒擺著一條人腿,人腿指著右邊的墻壁。阿冰利用同樣的方法使得人腿所指向的墻壁打開。我跟著阿冰進入新的隧道,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座迷宮還能這么玩兒,如果沒有阿冰,我想我肯定會被困死在這兒,哪怕不被困死,也會像那些魯莽追著阿奇進入這座迷宮的警察一樣完全休克。
“那些人逼著阿麗去招待客人,他們真該死。”阿冰繼續(xù)罵著。
“原來如此,阿奇在復(fù)仇,對嗎?可是他為什么戴著魌頭面具呢?”我問著,阿冰沒有回答我。她指著前面說:“那邊有人。”我看過去,就著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前邊躺著幾個人,他們都穿著警察制服,我本以為又回到胖子警察那兒,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另外一批追進來的警察。阿冰嘆了一口氣說:“他們都中了阿奇的詭計,我沒法救他們,對不起。”阿冰看來還蠻善良的,我低聲說:“沒關(guān)系,等我出去了再叫人來……”
“不,你不能叫人來這兒。”
“好,我知道了。”我聽得出她所擔心的東西,這兒是她的家園,一個神秘家園。
“你是中國人嗎?”阿冰繼續(xù)往前走。
“對,你呢?你怎么會說一口那么流利的漢語?”我很好奇這一點,阿冰笑道:“我以前也認識一個中國人,她對我挺好的。你知道嗎?我們在地下待久了就會想逃到外面去看看,有一次,我遇到了她,她是個游客,她發(fā)現(xiàn)我躺在路邊,又冷又餓,她接納了我,帶著我一起旅行并教會我說漢語,她知道我的事情后想把我接到中國,我沒有答應(yīng)。”
“哦,原來這樣子。”
“她很溫柔也很善良,阿麗就沒有我這么好運氣了,她遇人不淑,交到了壞朋友,那幾個女孩把她給帶走了,帶著她去做和她們一樣的工作,就在天使娛樂中心那里,阿麗她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她哪里肯呢?飽受凌辱的她最后殺死了自己。阿奇知道這個事情后,他很憤怒,帶著我去給阿麗報仇,結(jié)果我們倆被揍了一頓,我還被他們抓走了,他們想要我給他們賺錢,我哪里肯,他們把我關(guān)在一個小房子里面,如果沒有她們的幫忙,我想我應(yīng)該跟阿麗一樣……”阿冰說到這兒的時候說不下去了,她正偷偷地抹淚水,“救我的她們,她們也在天使娛樂中心做那種活兒,但她們是被逼的,她們知道這種痛苦,所以給我?guī)椭上А上О⑵嫠偭恕Α业米柚拱⑵妗!?
“阿奇把她們殺了?”我問道。
“那些人把我的恩人當作誘餌引阿奇出現(xiàn),阿奇他……”阿冰說到這兒,她蹲了下去,地面上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人頭對著左邊的一堵墻,這個人頭已經(jīng)腐爛了,嘴巴里面銜著一枚菲律賓警徽,看樣子是一位警官。阿冰往左邊移動,她弄開了墻壁然后鉆進去,我跟進去后,她“噓”了一聲,跟著晃了晃手機,我看到墻壁后面堆著一座人墻,他們一個堆在一個上面,表情驚訝夸張,像是被什么東西嚇到了一樣,怪誕而恐怖,又像是搞行為藝術(shù)。阿冰上去查看了一下,說:“都死掉了,看來阿奇就在附近。”
我默默地數(shù)了數(shù)人墻,大概有十來個警察,他們能追到這兒來算不錯了。阿冰繼續(xù)往前走,我繼續(xù)跟著,阿冰回頭跟我說:“你們會怎么處置阿奇呢?”
“你說呢?”我反問一句。
阿冰搖搖頭,“我不知道。”
“沒事,你只要幫我找到魕將軍阿奇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吧!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阿奇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阿麗的死我很遺憾,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如果放縱阿奇,那得死多少人呢?”我說完,阿冰把手機交給我,她指著地上的一根被切出來的手臂說:“阿奇就在前面,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我順著手臂指著的方向看去,前面是一條很深的地道,魕將軍阿奇就在前面嗎?阿冰轉(zhuǎn)身往來的地道走去。
“你要走了?”我叫住她,她一邊離去一邊說:“我沒法面對阿奇。”
我沒有再說什么,為了抓捕兇手,只能豁出去了。快步朝斷手指著的地道跑過去,為了讓自己的膽子大一些,我喊道:“阿奇,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我的菲律賓語還算及格,喊了幾聲,跑了一段,前面出現(xiàn)了一盞燈火和一個石室。石室里面有個人正在嗚嗚痛哭,他在不停地自責,“我殺了她,我居然殺了她……”我慢慢地靠過去,石室里面坐著一個矮小的身影,他哭泣著,自怨自艾,看著很悲傷。我走進石室里面,他突然被驚動,手里抓著的一把彎刀朝我砍過來,我嚇了一跳,轉(zhuǎn)身躲開,看到他臉上魌頭面具,我喊道:“阿奇,等一等,你殺掉我又能如何呢?阿麗她回不來了。”
“誰告訴你的?”阿奇停止對我的攻擊,“誰把你帶來的?你怎么找到我?”
他看著很憤怒、很火爆,我伸手叫他冷靜,“阿冰,阿冰她帶我來的。”
“呵呵,她在哪兒?你別騙我。”
“她走了,阿奇。你已經(jīng)殺了那么多人,害你妹妹的人已經(jīng)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你不要再濫殺無辜,跟我回去自首吧!”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阿奇,阿奇?zhèn)€子不高、皮膚黝黑,穿著一件黑色衣服,戴著一張魌頭面具。我的話使得阿奇沉默了一會,跟著阿奇爆發(fā)了,他像是一頭猛虎般將我撲倒在地,我喊道:“阿奇,何必呢?我既然已經(jīng)找到你了,別人很快也會來到這兒,你逃不掉的。”阿奇松開我,“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呵呵!”他伸手把臉上的魌頭面具摘下來,他的臉很白,我不能相信的是他的臉上居然長著五個眼睛,額頭一個眼睛,眼睛的部位,左邊兩個,右邊兩個,兩兩相連,我聽說過長著雙瞳孔的人,雙瞳孔的人只有兩個眼睛,阿奇卻有五個眼睛,難不成他患上了異目癥?五顆眼珠子一起轉(zhuǎn)動著,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你怎么會這樣子?”
“可笑嗎?”阿奇蹲在我面前,他五只眼睛骨碌骨碌轉(zhuǎn)動著審視著我,五顆眼珠子來回上下轉(zhuǎn)動著,“你是警察嗎?你懂我的痛苦嗎?我不是為了阿麗殺人,我是為自己殺人,我是個怪胎,怪胎殺人而已,這不是給阿麗復(fù)仇,這是為了活命。”
“活命?”我爬起來靠著墻壁坐著。阿奇把手里的魌頭面具戴上并笑著說:“沒有人知道我的痛苦,哪怕是阿麗和阿冰,我從小到大都戴著這個面具,我阿媽說,這個面具可以使我恢復(fù)兩個眼睛,只要我一直戴著,我的眼睛就能跟正常人一樣。”
“你媽媽她……”
“她是個中國人,還是個女巫,也許因為她是女巫,我被詛咒了,我徹底被詛咒了,她造的孽,我來承受,我不甘心,你說這憑什么?憑什么呢?我的眼睛,一開始還沒什么,自從阿麗出事之后,我的眼睛就不行了,視力開始變得模糊,路都看不清了,我就要變成一個瞎子了,那時候好想死掉算了。”阿奇痛苦地說著。
“所以你要殺人,要吃掉別人的眼睛……”我說著,阿奇哈哈大笑,“不,我不會吃掉她們的眼睛,我有那么惡心嗎?”他說完摘下魌頭面具,伸出一只手指把額頭上面那只眼睛的黑珠子扔到地上,他另一只手伸進口袋里面拿出一顆眼珠子塞進了額頭上那只空洞里面。眼珠子塞進空洞的眼睛內(nèi),看著毫無違和感。但是,死眼與活眼始終不同,死掉的眼睛終究還是見不到半點兒光明。阿奇的內(nèi)心完全扭曲了,因為自己患上了異目癥,所以才生出剝奪他人眼睛的邪念。
我看著,心里面涌出一陣陣寒意,阿奇突然跑到我跟前,他看著我的雙眼,“你的眼睛和普通人的不一樣,它是我的了。”說完伸手就要來摳我的雙眼。
我嚇得躲開,“你瘋了。”
我往石室外面跑去,阿奇追出來,“有了你的眼睛,我就能恢復(fù)了,我要做個普通人,我不要做怪物。”
我不熟悉這座地宮,跑了沒多久便被一具尸體給絆倒了。倒地之后剛剛想爬起來,阿奇已經(jīng)追到我跟前,他伸手將我摁在地上,陰惻惻地笑著。我罵道:“滾開,從我身上滾開。”
阿奇哪里肯放過我,他在我鼻底下面輕輕一抹,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涌進我的鼻孔,我感到一陣暈眩,腦海里面頻頻出現(xiàn)胖子警察他們那種休克狀態(tài)。我身體變得軟軟的,呼吸都快透不出氣來,感覺也越來越弱,阿奇的手指已經(jīng)摁在我的眼皮上面,他的手指冰涼冰涼的。
“相守宮……”我耳邊傳來利希美的聲音,“嘭”的一聲槍聲,我暈了過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躺在克拉克的一家醫(yī)院里面,看到我醒過來,利希美嘻嘻笑道:“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腦袋雖然有些疼,但我知道我還活著。利希美接著說:“克拉克警察局派去抓魕將軍的警察都救回來了,那個怪物死掉了,這個案子歸入絕密檔案。對了,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我們在克拉克空軍醫(yī)院遇到的那個女孩。”我點點頭,利希美繼續(xù)說:“她叫阿冰,天使娛樂中心的童妓,她被他們當作誘餌,可惜她最后……最后還是死掉了。”
“她叫阿冰?”我愣了一下。
“這是她的照片,我從她身上找到的,很甜美的一個女孩,可惜了。”利希美說完從她的包包里面掏出一張彩色照片遞給我。我拿過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面的人確實是阿冰。我把照片蓋住,“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還活著,你一定是搞錯了。”
“怎么?你認識她?”利希美覺得我不對勁,問道。
我再看一遍照片和利希美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似曾相識。”
利希美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應(yīng)該是一對同卵雙胞胎。我仔細地看了幾眼,伸手指著左邊的小女孩說:“這是阿冰?”
利希美點點頭。
“另外一個是?”
“那是阿冰的雙胞胎妹妹阿霜。”
看著照片內(nèi)兩個可人的小女孩,我釋懷了,原來在地宮內(nèi)為我?guī)返牟⒎撬赖舻陌⒈撬妹冒⑺V皇撬秊楹我Q自己為“阿冰”呢?算了,不管了,每個人都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又何必去深究?惹一身麻煩。
時間靜止在2014年6月7日,因為曼谷郊外寫著我名字墓碑,我翻查大量資料,結(jié)果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在我迷惘之際,一條神秘短信進入我的手機,“想要知道你的死亡真相,你跟著我的提示去菲律賓尋找‘夢’”。加上“環(huán)形迷宮”的案子,我向總部申請去一趟菲律賓,一面調(diào)查“環(huán)形迷宮”血案,一面尋找知道我死亡真相的“夢”。然而,我從曼谷來到菲律賓克拉克經(jīng)濟特區(qū)尋找答案,案子破了,卻沒有找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