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古錢的偽售

古錢之偽，難處不在于偽制，而在于偽售。只有能售出偽幣，才可制造偽幣，否則和不能制偽是相同的。所以出售偽制品是制偽的必要步驟。不過出售偽制品是騙術的一種，見機而行，并沒有特定的程式。但其進行欺騙的過程大同小異，謹舉例以說明：

一、欺騙嗜好古錢者。嗜好古錢的人一定是有錢的閑散階級，自然有不少人跟隨在其左右賴以為生。出售偽錢的人首先要結識其左右的隨從，以便掌握其動靜和所求購的目標。比如某個嗜好古錢幣的人現在正收集元代的錢幣，假設元朝所鑄的錢幣總共為一百二十四枚，他已經收集到了一百二十三枚，只缺少某一枚錢幣了。實際上他所缺的這種錢幣，在元朝當時鑄造得并不多，很早就已經絕跡了，而錢譜上不得不存留這一空名詞，現在是絕不可能再有了。這個嗜好古錢幣的人對這種情形雖然也熟悉，但仍千方百計盡全力收羅，還存有萬一得到的幻想。

因為出售偽幣的人從某人的隨從那里探得了有機可乘的消息，于是一面按照錢譜仿造其所要尋求的那種錢幣，一面散布某巨室、某收藏家收藏有一枚這種錢幣的言論。而所宣揚的某巨室、某收藏家一定是與某人毫無瓜葛，絕不能使某人與宣揚的巨室或者收藏家有直接接洽的可能，以免泄露了實情。并稱以往許多售出的古玩都經過這些人的手，此枚錢幣是他們異常珍視不忍舍棄的。同時，還為該錢幣造出許多謠言，如稱此錢是元朝某種錢幣中的惟一存世者，若干年前某收藏家在某王府中得到了它，稱是某皇帝從內府取出來特賜給某王府的，后來被日本某考古家以若干代價購去后，又傳至德國，因為歐洲發生戰亂，某公使趁機將它贖回，現存于某省某大人先生之手。這些宣揚是為了堅定某人得到這枚錢幣的決心，而且必定會采用冷淡的態度對待此人。

人物肖像

清末繪制，縱113厘米，橫60厘米。北京嘉寶國際拍賣有限公司2005年拍賣，估價2萬元。

該畫從場景來看，應該是北京琉璃廠悅古齋古玩鋪的掌柜。悅古齋的歷任掌柜都有豐富的文物鑒賞知識，對古錢幣也有一定的鑒別能力。

如此這般經過若干時日，售偽的人仿制的偽錢也已經作好了，而某人購求這枚錢幣的欲望也被誘惑到了極至。然后售偽的人會先把錢幣的照片給某人看，某人得到照片后必定會按照錢譜來核對，以證實它的確切性。于是某人更加相信這不是訛詐，而求購的欲望更加強烈。此時售偽者仍會以某種原因支吾，以套牢他。等過了一段時間后，某人必定會聲言價值多少都肯購買。這時售偽者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便托詞稱最近聽說收藏者有急需，所以有出售此錢幣的意思。

如此這般又經過若干時日，才會將偽制的古錢幣獻出。結果，交際費、通信費、照像費、火車費及其他費用，再加以古錢的正價三千、五千或一萬八千，某人都會樂意支付這筆錢。某人得到這枚錢幣以必定會謹慎收藏，秘不示人，雖到日后窮困也不肯將這種“奇寶”出售。即使朋友看出了這是偽幣，也不肯當面揭穿以打破其興致，因此某人終生也不能省悟此錢是一枚偽幣。

二、欺騙社會。上面是專門欺騙某一個人的例子，還有欺騙整個社會的方法。即由造偽者偽造一種特別式樣的古錢，如將五銖錢的背刻一月牙或將開元通寶之“元”字一鉤抹去，或者隨意做成其他的記號。作成之后暗中派人將其中的一部分運到某地低價賣出，使它在市場上流行。因為與一般的古錢沒有什么大的差異，所以人們不易察覺。

等到這種錢幣已經散布于各處時，造偽的人再率領許多人親赴某地施行他安排好的偽售之法。到某地之后分住于各大旅店，一切舉止行動都會顯示出豪華的氣派，聲稱是上海或天津某大洋行的代表，聽說此地是某種古錢幣的發現地，特意攜帶大批資金，專門為收買某種古錢而來。于是旅店高貼啟事，并在各個街道散發傳單。

經此一宣傳，于是人人查驗自己手中的錢幣，果然有像他們所要收買的奇異古錢，確信以前就有這種古錢而自己卻未加以注意。有得到這種奇異古錢的，將古錢送去后果然得到了他們宣稱的價格。分住在其他住處的同伙也按照這種方法實施，但絕不會承認互相認識，而是聲稱還有另外的洋行機關派來的人。

于是人們便產生疑問，必定會追詢原故。而收買錢幣的人當時也必定不說實情，后偶于酒醉或經仆人之口散布謠言，說“這種古錢經德國大發明家的化驗，其中含有某種特別的、全世都找不到的金屬，世間罕見，現在還保守著秘密而無人知曉，這只不過是聽某洋行的德國經理所言，本人資金薄弱，無力收存，只是為外人作嫁衣，可以說是有發財的機會而自己沒有發財的命運，如此機遇只能坐視外人收取，實在有點可惜，如果有資本雄厚的盡力收存，將來拋售給外國人，肯定可以獲得無窮的利潤”之類的話。

世間的事越是想要保密的，其傳播得越快。數日之內，人人都會知道這種古錢很珍貴。于是神經過敏的以為如果能運送到上海或天津，所得的利潤就會更多。一般見有利可圖的，也會盡力收買。于是收買這種古錢的人必定會日日增多，其中固然有去其旅店出賣古錢的，但絕對占少數。大多數人會將其保留起來，收藏起來，以等待高價時出賣。在此前后，偽售者會將其所偽造的古錢盡數出售。等到所造的偽錢售完后，便會以“送錢回滬”之類的話作為托詞，仍然囑托旅店為其代收，并留下些許定金。所以售偽的人雖然走了，但仍有人收買偽幣。等了許多天仍不見返回，或許有人親自赴津、滬一問究竟，才知道上當受騙了，但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