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唐平山東

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二月，劉黑闥被斬殺后，其部將徐圓朗獨木難支，被人殺死，山東得平。

（1）劉黑闥舉兵反唐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五月，唐擊潰了夏的主力軍，竇建德臨陣被俘，在長安被斬首，但他的許多部下在洺州分取府庫財物后散匿在民間。為了加強對河北一帶的控制，唐設法清除這部分勢力，鎮壓的政策更嚴厲了。唐地方官以“暴橫鄉里”為由逮捕了竇建德的一些部將，追索庫物，嚴刑拷打，加以罪名，竇建德的舊部因此都驚恐不安。

竇建德部將高雅賢、王小胡家住洺州，因為恐懼，想攜帶財物亡命他鄉。他們好不容易躲過了前來搜捕的唐官吏，逃到了貝州（今河北清河西北）。恰巧這時高祖征召竇建德的舊將董康買、范愿、曹湛以及高雅賢等人，于是范愿等人私下里商討道：“洛陽已經因為王世充降唐而歸入唐朝版圖，他的將相大臣段達、單雄信等人都遭滿門抄斬；如果我們去長安的話，命運也和他們無異。自大業十年以來，我們這些人身經百戰，早就該死了，如今生命已經不足為惜，應該在有生之年成就一番大事業！況且夏王抓住唐淮安王李神通，對待他如同對待賓客，而夏王被唐朝抓獲后卻招致身生之禍。我們這些人都受到夏王的厚待，如果現在錯過報仇的機會，以后如何見天下的人？”遂決定舉旗反唐。

范愿等人為找出具有天命的領袖進行占卜，結果劉氏主吉祥。同僚中有人叫劉雅，范愿等人隨即來到了漳南，把大家的謀劃報告給他。不料劉雅卻說：“如今天下太平，我只想在鄉下做一個農夫，不想參與兵事。”一句話激怒了這些人，又怕他泄露機密，就這樣將劉雅殺死。這時，范愿忽然想起一個人，對大家道：“漢東公劉黑闥謀略超群、果斷驍勇，而且很寬容，在夏軍中有很高威望。今日要想重聚夏王舊部，非他不可。”

劉黑闥是貝州漳南人，年輕時驍勇狡猾，與竇建德頗有交情，后來當了強盜，相繼跟隨李密、王世充、竇建德。王世充任命他為騎將，劉黑闥每看到王世充的所作所為，經常暗地里嘲笑他。王世充讓劉黑闥守衛新鄉，李世勣襲擊并俘虜了劉黑闥，獻給竇建德。劉黑闥被竇建德任命為將軍，賜予漢東公的爵位，常常讓他帶領騎兵四處偷襲，或者偵察敵情。劉黑闥往往乘機攻擊，得勝后返回，軍中號為神勇。建德失敗后，他隱藏在漳南務農為生。

眾人在范愿的提醒下，前往劉黑闥家。劉黑闥欣然贊同舉兵反唐，而且設宴共飲、殺掉耕牛，商定了行動計劃，并召兵百余人。

七月十九日，劉黑闥率眾突然襲取了漳南縣城。唐朝接到劉黑闥起兵河北的奏報后，設置了山東道行臺于洺州，在魏、定、冀、滄四州設置了總管府。二十二日，淮安王李神通被任命為山東道行臺右仆射，以加強防御和鎮壓。

八月十二日，鄃縣被劉黑闥攻陷，唐貝州刺史戴元祥、魏州刺史權威與他交戰，都失敗身亡，劉黑闥重新得到他原來的殘部和全部武器裝備。竇建德的舊部有些人投奔劉黑闥，劉黑闥擁有了兩千人馬，在漳南筑壇，祭奠竇建德，將他們起兵意圖向竇建德的亡靈報告，自稱大將軍。高祖下詔調動關中三千步騎兵，由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藍田人羅玄通率兵攻打劉黑闥，幽州總管羅藝也被派去攻打劉黑闥。

（2）劉黑闥兵鋒日盛

二十二日，歷亭被攻陷，唐守將王行敏被殺。而二十六日，唐廷派來安撫的官員盛彥師被唐兗州總管徐圓朗逮捕，公開舉兵響應劉黑闥。

徐圓朗是兗州人，隋末起兵占據本郡，后縱兵掠地，盡有瑯玡 以西，東平以南地區，擁兵兩萬余人。曾歸附瓦崗軍李密，李密失敗后轉歸王世充，洛陽被平定后降唐，受爵魯郡公，任兗州總管。劉黑闥謀劃舉兵反唐時，就暗中同徐圓朗溝通。劉黑闥反后，唐在加強軍事鎮壓的同時，盛彥師被派去安撫河南，以防連鎖反應。誰知盛彥師行至任城，徐圓朗心存疑慮將他逮捕。唐的這一行動弄巧成拙。

劉黑闥以徐圓朗為大行臺元帥，兗、陳、鄆、伊、杞、曹、洛、戴等八州的豪強都紛紛響應。徐圓朗對盛彥師極其優待，想要盛彥師勸其弟以整個虞城投降。盛彥師在給弟弟的書信中寫道：“我奉命出使未能稱職，敵人將我俘虜，臣子不忠，立誓赴死；母親只好托你好好照顧，不要念我。”徐圓朗看到此信，開始時臉色不好，而盛彥師神色自若，徐圓朗臉色由陰轉晴，說：“盛將軍很有氣節膽量，是難得的良將。”如原來一樣對待盛彥師。九月初七，圓朗自稱魯王。從這之后，山東形勢頓時大變。

關內兵由淮安王李神通率領到冀州，與羅藝軍會師。唐又征調洺、邢、魏、相、恒、趙等州兵力共五萬多人，與劉黑闥會戰于饒陽城南，列戰陣長達十幾里，劉黑闥寡不敵眾，只沿河堤排成單行列陣以抵御唐軍。恰好天降大雪，李神通乘風進攻，不料風向突然轉變，李神通大敗，三分之二的兵馬物資都損失了。高雅賢受到羅藝從西邊的進攻，兵敗逃跑。羅藝得知戰事不利，退保藁城，劉黑闥到藁城攻打羅藝，也戰勝了羅藝，薛萬均、薛萬徹兄弟都被劉黑闥俘虜，劉黑闥將他們的頭發剪去。薛萬均兄弟逃回，羅藝帶兵返回幽州。獲得這場大捷，劉黑闥軍威更振。

十月初六，瀛州（今河北河間）被劉黑闥攻陷，殺唐刺史盧士叡。隨后，唐刺史雷德備被觀州人捆綁，舉城降劉黑闥。毛州人董明燈等也響應他們，將唐刺史趙元憕殺死。

十一月十九日，定州也被劉黑闥攻取，生擒總管李玄通。劉黑闥愛其才，想勸降后任命為大將，遭到拒絕。黑闥怒不可遏，把李玄通囚禁起來。有故吏不忘舊恩帶著吃的前來探望，玄通道：“諸君可憐我今遭囚禁，以酒肉來相寬慰，今天與大家共飲。”酒酣，對看守說：“我能舞劍，讓我助酒興，借刀一用。”持刀舞罷長嘆道：“大丈夫受國厚恩，管理一方土地，不能保全所守城池，有何面目活在世間。”隨即引刀自殺。李玄通是隋鷹揚郎將，李淵起兵入關時率所部歸降。消息傳到長安，李淵不禁為他的自殺殉唐潸然淚下。

十二月，冀州被奪取。劉黑闥打敗淮安王李神通后，致信魏、趙兩地，竇建德的舊部爭相響應劉黑闥，殺死當地的唐朝官吏。初八，右屯衛大將軍義安王李孝常帶兵討伐劉黑闥。宗城受到率幾萬人馬的劉黑闥的進攻，駐扎在宗城的唐黎州總管李世勣，此時棄城逃走，退保洺州。十二日，李世勣 人被劉黑闥追擊，唐軍大敗，五千名士兵被殺，只有李世勣只身逃脫。十四日洺州當地豪強在城中響應劉黑闥，紛紛反叛唐朝。劉黑闥在洺州東南為竇建德和上天舉行祭祀后進入城中。此后十天，相州也被攻下，捉住唐相州刺史房晃，右武衛將軍張士貴只身突出重圍。劉黑闥向南攻取了衛、黎兩地，轉眼經過半年，就恢復了全部竇建德的舊地。又有使節被劉黑闥派去同北面突厥聯合，俟斤宋邪那被頡利可汗派去率領突厥騎兵隨劉黑闥征戰。

劉黑闥士氣高昂，唐派往河北的官員左武衛將軍秦武通、洺州刺史陳君賓、永寧令程名振都逃回長安。劉黑闥軍以不可阻攔之勢，三天之內連克趙州（今河北趙縣）、邢州（今河北邢臺）、魏州、莘州，唐魏州總管潘道毅被殺。

唐高祖武德五年（公元622年）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以天造為年號，定都洺州。命范愿為左仆射，高雅賢為右領軍，董康買為兵部尚書，征召王琮為中書令，劉斌為中書侍郎，恢復竇建德對文武官員的職位。劉黑闥的法令行政全部效法竇建德，但談起領兵作戰，他的驍勇驃悍則超過竇建德。一個與唐分庭抗禮的河北政權重新崛起。

（3）李世民伐劉黑闥

面對新出現的嚴峻形勢，李世民又自薦率兵征討，李淵令他和李元吉一同前往平定山東。獲嘉被李世民軍奪取，劉黑闥棄相州退保洺州。正月十四日，相州也被攻下，隨即北進肥鄉，再推進到洺水南岸，隔河與洺州城相互對峙。與此同時，幽州總管羅藝所率部兵萬余配合李世民對劉黑闥實行南北夾擊之勢。劉黑闥想先擊敗羅藝，再決戰對付李世民主力。于是留兵萬人，令范愿固守洺州，親自率軍北上，在沙河縣夜宿。就在這天晚上，李世民秘密地派將領程名振，在洺州城西二里堤上放下六十面大鼓。深夜，突然鼓聲大作，周圍的土地都在震動。范愿以為唐軍要大舉進攻，驚慌失措，急忙派人馳告黑闥。

劉黑闥聞報大驚，匆忙返回洺州城，另派弟弟劉十善和行臺張君立分兵一萬北進鼓城，想要攔截羅藝的部隊。三十日，羅藝與劉十善在徐河展開激戰。十善軍大敗，傷亡八千，狼狽不堪地逃回洺州。

洺水縣人李去惑見唐軍強大，以城歸降，李世民很高興，派彭公王君廓率兵赴洺水，同李去惑一同守城。二月，劉黑闥帶軍回師攻打洺水，在列人縣，劉黑闥的軍隊被世民派出的唐將秦叔寶擊敗。

十七日，邢州被李世民奪回。十九日，馮伯讓以井陘降唐。二十四日，定、欒、廉、趙四州被羅藝奪取，俘虜其尚書劉希道，并與李世民在洺州會師。

劉黑闥行軍途中雖受挫折，但并未回師，直抵洺水城。該城四面環水，水寬五十余步。劉黑闥的軍隊無法渡水攻城，就在城東北筑兩條甬道作為攻城道路。李世民見洺水城情況危急，曾三次率兵相救，都因敵軍阻截而不能通過。他害怕王君廓一人無法守住洺水城，同各個將領商量如何救助。李世勣說：“如果甬道一直修到城下，就沒有辦法守城了。”行軍總管郯勇公羅士信請求前去守城。于是李世民登上城南的高墳頭，用旗語招王君廓，王君廓率領部下奮力沖出敵軍的包圍，趁情勢混亂之機，羅士信成功地率兩百士兵入城，代替王君廓堅守城池。劉黑闥不分日夜地發起猛烈攻擊，適逢大雪，唐軍無法增援，經過八天，最終洺水城被攻陷。劉黑闥早就聽說羅士信勇猛，不想殺他，但是羅士信堅決不投降，于是劉黑闥殺了他，當時羅士信僅二十歲。不甘心戰敗的李世民，于二十九日又奪回洺水城。

三月，李世民與羅藝連營在洺水河南駐扎，分部分兵屯駐河北岸，以待戰機。劉黑闥恃勇接連挑戰，但唐軍堅壁不出，李世民暗派騎兵去把劉黑闥的糧道完全切斷了。

十一日，高雅賢被劉黑闥提升為左仆射，并在軍中設宴歡慶。李世勣乘機引兵偷襲，高雅賢借著醉意單槍匹馬地沖入唐軍陣中，被李世勣部將潘毛一槍刺落馬下，幸虧左右及時救下，但還沒回到軍營就傷重而亡。十三日唐軍又去偷襲，不料早有防備的劉黑闥手下王小胡將潘毛生擒。

劉黑闥從貝、冀、滄、瀛諸州大量籌集糧草，水陸兩軍共同保護，送往洺州，途中唐將程名振所率千余精兵突然發起進攻：糧船被鑿沉，糧車被燒毀，糧道被切斷。這時，李世民與劉黑闥已相持六十多天。暗中劉黑闥突襲李世勣，李世民帶兵突然襲擊劉黑闥的背后想支援李世勣，不料被劉黑闥團團圍住，尉遲敬德率領壯士沖入包圍圈，李世民與略陽公李道宗才得已脫離險境。李世民推測劉黑闥的糧食已經吃光，決戰將為時不遠，于是命人在洺水上游筑壩將河水截斷，對看守堤壩的官吏說：“等我和敵人交戰時，就打開堤壩放水。”二十六日，劉黑闥向南渡過洺水，率領兩萬人馬逼近唐軍營寨列陣，李世民親自統率精銳騎兵攻打劉黑闥的騎兵，取得勝利，并乘勝大大打擊了他的軍隊。劉黑闥帶領部隊殊死戰斗，從午后到日落，幾度交戰，劉黑闥無法再堅持下去。王小胡對劉黑闥說：“我們已經是黔驢技窮，還是走為上策。”于是王小胡與劉黑闥先逃跑，其余的將士不知道頭領已經逃走，仍然在戰場上殊死搏斗。唐看守堤壩的官吏開決堤壩，洶涌的洺水一瀉而下，水深一丈多，劉黑闥的軍隊大敗，死傷無數。劉黑闥與范愿等兩百人騎馬逃入突厥，整個山東地區被唐軍平定。

聞聽劉黑闥兵敗，徐圓朗驚恐萬分，不知所措。劉復禮獻計說：“有一人名劉世徹，長于文韜武略，而且有帝王之相。您若自立為帝，恐難成功，如尊世徹為主，必定可以成功。”徐圓朗應允，派他到開封迎接劉世徹。有人勸說道：“將軍派人去迎接劉世徹，這個騙局將害您不淺；世徹如果得志，將軍怎能有立身之地？您沒看見李密殺翟讓嗎？”徐圓朗也恍然大悟。不久，劉世徹帶眾數千來到兗州城下，準備接受徐圓朗出城歡迎。徐圓朗不出，派人召見。劉世徹知道事情有變，想逃走，又擔心無法脫身，只得硬著頭皮進城拜見。徐圓朗將兵權奪在手中，給劉世徹個司馬的職位，并令前往攻取譙（今安徽亳縣）、杞二州。山東人久聞其名，所到處無不歸降。徐圓朗更加嫉妒，于是把他殺掉。

李世民戰勝劉黑闥后，在四月初打算帶兵從河北攻打徐圓朗，此時高祖召他，要他速回長安。于是軍隊統統由齊王李元吉統領。高祖在長樂坂迎接世民歸來。李世民詳細陳述了攻打徐圓朗的形勢，高祖又將他派往黎陽與去濟陰的唐軍會合。二十五日，徐圓朗的陳州被唐將史萬寶攻陷。到七月初，李世民指揮唐軍以破竹之勢連克徐圓朗十余城，淮河到濟水一帶相繼平定下來。這時，他令行軍總管任瓌、淮安王李神通、李世勣繼續消滅徐圓朗殘敵，自己在七月初六和齊王李元吉等返回長安。

劉黑闥乘李世民從河北移兵南擊徐圓朗之時，引來突厥頡利可汗數萬騎兵包圍了新城，唐將李大恩在四月二十一日被殺。六月初一劉黑闥又引突厥大舉進攻山東。七月初，當劉黑闥長驅南下到定州時，亡命在此地的曹湛、董康買等故將重新聚兵響應。李淵在七月十五日以淮陽王李道玄為河北道行軍總管征討劉黑闥，并同時派羅藝出兵迎擊。九月，劉黑闥攻陷瀛州，唐刺史馬匡武被殺。為增強討伐劉黑闥的力量，十月初，齊王李元吉又被任命為領軍大將軍、并州總管，征討山東。

河北重又燃起熊熊烽火。十月初五劉黑闥的弟弟劉十善與唐貝州刺史許善護戰于鄃縣，許善護全軍覆沒。初六，唐將桑顯和在晏城擊敗劉黑闥軍，但唐觀州刺史劉會舉城投降了劉黑闥。

十七日，劉黑闥與唐行軍總管淮陽王李道玄在下博交戰，李道玄軍失敗，自己也戰死沙場。當時李道玄帶領三萬兵馬，以史萬寶為副將，兩人素來不合，李道玄率領輕騎兵率先出戰沖入敵陣，同時命史萬寶率大軍隨后。史萬寶卻按兵不動，對他的親信說：“皇帝的敕令說淮陽王是毛孩子，把行軍大權交給了我。現在淮陽王驕傲自大，如果和他一起進攻，必然一敗涂地導致覆沒，不如用他作餌引誘敵人，如果他在戰事上失利，敵人必定爭相前進，我以逸待勞，就一定能夠打敗敵人！”因此李道玄與敵人作戰時由于孤立無援而戰亡。史萬寶帶兵準備戰斗，因為李道玄戰死，士兵都斗志全無，因此唐軍大敗，史萬寶逃回。李道玄多次跟隨秦王李世民東征西戰，死時年僅十九歲，李世民深為痛惜，對人說道：“常跟隨我征伐的道玄，見我深入敵陣，左右沖突，殺敵無數，心里羨慕想要模仿，以至于壯烈戰死。”并為李道玄的陣亡而失聲哭泣。

李世民自從太原起兵以來，經歷過幾十次戰役，常常身先士卒，輕騎深入敵陣，雖然多次身陷絕境，但有驚無險，從未被刀箭傷過。

（4）李建成請擊劉黑闥

李道玄全軍覆沒，山東地區的其他唐軍異常驚恐。洺州總管棄城西逃，一些州縣又紛紛叛唐。十日之間，劉黑闥再次將失地收復，仍建都洺州城。

十一月初三，劉黑闥逼迫唐滄州刺史程大買棄城而逃。面對咄咄逼人的勁敵，李元吉怯戰而不敢進軍，頓時山東形勢嚴峻。這時東宮官員魏征、王珪見李世民戰功卓著、威名遠播，威脅李建成的太子地位，就勸李建成抓住這一機會，主動請戰，消滅劉黑闥，鞏固自己的地位，李建成依計而行。

于是，李淵在初七詔太子李建成率軍東征，令山東道行軍元帥、陜東道大行臺、河南河北諸州全受李建成指揮，協力滅敵，并授與李建成臨機決斷、不用上奏之權。

唐增強了對山東的攻勢。二十二日劉十善被李元吉派兵在魏州擊敗。劉黑闥聞聽弟弟戰敗，率軍增援南下。這時，唐朝州縣自相州以北均歸附了劉黑闥，只有魏州總管田留安帶兵堅守抵抗。劉黑闥攻魏州，久攻不下，便帶軍向南攻取元城，既而又回軍攻打魏州，仍不克。

十二月十一日，恒州（今河北正定）被劉黑闥北上攻陷，唐刺史王公政被殺。十六日，唐幽州大總管羅藝收復定、廉二州。十七日，劉黑闥轉而向魏州發起進攻，田留安奮力出擊，破黑闥軍，擒獲其莘州刺史孟柱，士兵將領上千人被俘。

當時，山東豪杰為了響應劉黑闥而濫殺唐官吏，吏民上下猜疑，百姓人心離怨。田留安對吏民則坦誠相待，凡有事稟告的不論親疏，都可以直入臥室。他常對官吏百姓講：“我與諸位一起保衛國家，本應同心協力；誰要棄順投逆，我的頭就在這兒，拿去請賞吧。”有一人名苑竹林，原是劉黑闥黨羽，藏有異心。田留安明知，卻不說破，還把他安置在身邊，叫其掌管鑰匙。苑竹林感慨萬分，愿以死相報。大家見田留安這樣忠厚淳良，都互相約定，決不辜負田公。眾志成城，魏州城才堅不可破，固若金湯。

十八日，劉黑闥部將范愿被唐并州刺史成仁重擊潰。劉黑闥仍是全力攻打魏州，想除掉這顆眼中釘。

這時，李建成、李元吉率大軍來援，兵鋒直指昌樂。劉黑闥引兵南下阻擊，雙方多次列陣相抗，但都沒有發生正面沖突。

魏征向李建成獻計道：“過去打敗劉黑闥，他的將領總是被緝拿處死，連妻子兒女都成為俘虜囚禁起來。因此齊王前來，雖然有詔書，劉黑闥黨羽的罪過已經被赦免，但他們都不相信。現在應當全部放掉那些被囚禁和俘虜的人，對他們進行安慰教化然后釋放，這樣就可以坐看劉黑闥的勢力土崩瓦解了！”太子采納了他的意見。劉黑闥糧草全無，部下紛紛逃跑，有些人把自己的長官綁起來投降了唐軍。

劉黑闥見人心渙散，又怕魏州城出兵和唐大軍前后夾擊，遂在夜間向北逃竄。至館陶，在永濟渠上架橋渡河，但還沒架成，李元吉、李建成率大軍銜尾追到。劉黑闥令王小胡背水列陣抵擋唐軍，自己督促加速建橋。剛把橋建好，劉黑闥不顧其余將士安危，急不可待地策馬馳過橋西。將士見主帥先逃，斗志盡失，隨即紛紛潰散。唐軍乘勢過橋追擊，不料才過千余騎，大橋忽然崩塌，阻撓了唐軍進攻，劉黑闥僥幸帶殘騎數百逃去。

武德六年（公元623年）正月初五，饒州刺史諸葛德威擒住原來任他做官的劉黑闥，向唐朝投降。當時騎兵將領劉弘基被太子李建成派去追擊劉黑闥，劉黑闥被唐軍追趕，精疲力竭又無法休息整頓，到達饒陽，隨行的才一百多人，困頓已極。諸葛德威出城迎接劉黑闥，請他進城，劉黑闥尚存疑慮，不敢進城。諸葛德威垂淚堅決請求，于是劉黑闥接受了他的邀請，到城旁邊館驛中休息。諸葛德威擺下酒菜，劉黑闥還沒吃完，便被諸葛德威帶兵抓了起來，送到李建成處。李建成將劉黑闥和他的弟弟劉十善一起在洺州斬首。劉黑闥在臨刑前嘆息道：“我想在家過安逸清閑的日子，卻被高雅賢這些人害得落到如此境地！”

割據兗州的徐圓朗被唐將任瓌、李神通、李世勣圍攻，徐圓朗雖數次出戰，但頻頻敗北。劉黑闥被殲滅之后，他更處于孤立無援的困境。到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二月間，唐軍加緊攻城，城中軍民爭先恐后棄城降唐。徐圓朗窮途末路，于二十日帶數名親騎棄城夜逃，在途中被人殺死。至此，唐軍再次平定了山東。

竇建德失敗僅僅兩個月，劉黑闥起兵，山東各地群起響應，夏的故地很快就得以恢復。溯其原因主要有三：一是唐平夏滅鄭后控制山東的能力還很薄弱；二是竇建德的樸素作風在當地影響較深；更重要的是，唐朝錯誤地采取鎮壓政策、嚴厲懲治夏的故將，這不僅使得建德舊部產生憤怨，而且使山東人民不滿。李世民再次出關鎮壓，雖在軍事上獲得勝利，但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直到李建成領兵前往，魏征的建議被采納，才主要采用寬大政策，撫恤百姓，安頓生產，順應了山東人民渴望生活安定、恢復生產的民心，使得劉黑闥軍心瓦解，唐對這一地區的統治才變得較為穩固。